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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宫斗狠毒女主(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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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到了秋季,皇上就会降旨,要王室子弟和文武百官随行去西山围场狩猎。这一次,皇上下旨开恩,允许随行官员们携带家眷,青瑶细心地发现,之前从慕容宇那里拿到的候补皇子妃、太子良娣人选全部在随行名单里,霍青瑶的名字自然也在其中,看来皇上有借此机会亲自过过眼的意思。

    出城狩猎之日,秋高气爽,阳光普照,官道全面封路,这一次,皇上带了不少妃嫔,除了留守宫中的皇后,适婚的几位皇子的母妃全部在列,包括三皇子的母妃淑妃、六皇子的母妃丽嫔和五皇子的母妃如贵人,皇子中除了年纪太小的,基本都来了,反倒是霍丞相被安排留守京城,与恭亲王共同代为处理国事。

    从皇城到城门的道路上,三千禁卫军,五百近卫,官员家眷,再加上其他太医、宫婢,浩浩荡荡,相衔而行,一时间旌旗冠盖遮天蔽日。

    青瑶坐在后面随行的马车里,闭目养神,身边侍候的依然是流苏和澜裳,只不过外面多了一批新调来的侍卫,人是慕容宇安排的,他的一番好意,青瑶自然不会拒绝。

    不久,他们来到了西山围场,先行赶到的禁卫军们早已为他们搭好了营地,大队人马停下来,一阵人攘马嘶,人们纷纷找到各自的帐篷,略做休整,侍从们收拾行李,杂役们生火造饭,所有人都忙忙碌碌。

    唯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女眷们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偷偷观察皇子们住在哪一顶帐篷里。

    舟车劳顿,青瑶觉得身子懒洋洋的,也无意参与这些贵女们的私房话,于是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不欲多事,谁知道就算这样也会引起有些人的嫉妒,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听说某人很得贵人看重,可惜啊,没有那个富贵命也是白搭。”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引得好几个女眷掩唇偷笑,幸灾乐祸的眼神暗暗向青瑶扫来,看来她们都知道青瑶已无缘太子妃了,想起当初她陪伴在太后左右的得意,自觉解气得很。

    青瑶目光如电的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挑衅的女子,或许是冤家路窄,那女子居然就是她想要找的人——慕容睿的真爱,皇后的侄女,江雨柔。

    青瑶淡淡勾唇笑了,真是好,她不主动招惹偏有人自找不自在,这可是怪不得她了,于是她轻笑一声,道:“可不是嘛,有些人呀,连给人当正妻的命都没有,争着抢着要给人作妾呢。”

    “你……”江雨柔脸色一白,眼眶中瞬间涌上了盈盈欲滴的泪水,身体微颤,摇摇欲坠,看起来真是好不惹人怜惜。

    青瑶仿佛恍然大悟,又道:“哎呀,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别急着对号入座嘛,皇上可还没下旨呢,说不定啊,某些人连想给人做妾都做不上呢。”

    江雨柔气得眼眶发红,却又无法反驳,她虽然是皇后的侄女,却是远房,父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要不是良娣的身份不能越过太子妃去,家里适婚的女孩子又不多,她很可能不会进入备选名单,如今听到青瑶的嘲讽,只能羞愤的掩面跑了出去,引得好几个女眷对青瑶怒目而视,青瑶毫不掩饰地直直反瞪回去,被她强势的气势所慑,倒让她们纷纷垂头,不敢与其对视。

    青瑶冷哼一声,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群欺软怕硬、只会说几句酸话的蠢女人,还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真是好笑的很。

    “这里怎么如此热闹?”

    正当气氛尴尬凝滞的时候,突然一声平和的问话打破了这一切。

    青瑶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容貌秀丽的少女款款行来,双眸似水,唇红齿白,眉目间有一股文雅书卷的清气,她身着一套桃红色的锦衣,上面用细细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桃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行走间步态婀娜,更显得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中不失华贵的感觉。

    人们见到她,不自觉的表现出一丝谦卑,看来她就是皇上属意的太子妃人选——齐梦琳。

    “野外风这么大,妹妹们怎么都站在这儿?不如去我的营帐喝口热茶吧。”齐梦琳端庄亲和的微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有的人急忙推辞,称侍女已经将营帐收拾好了,这就要去整理,有的人则一脸雀跃,想要借机和未来的太子妃联络感情。

    青瑶没有去凑热闹的意思,既然自己不受欢迎,何苦和彼此厌烦的人凑作堆呢?她刚想提出告辞,哪知道齐梦琳居然主动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笑道:“这位就是青瑶妹妹吧,我早就想和妹妹一起聊聊呢。”

    青瑶微愣,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不知她是何用意,其他人见状,彼此看看,都识时务地先行告退了,最终,只有青瑶被齐梦琳拉着进了她的营帐。

    她们相继落座,侍女们奉上热茶之后便全部退了出去,青瑶见状眉毛微挑,只见齐梦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安,毕竟还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就算再怎么早熟,终究没有青瑶这种几世历练的经验。

    她有些忐忑地望着青瑶,轻声问:“青瑶妹妹,我听说太后原本属意的太子妃人选是你,但被我抢了婚事,青瑶,我也是身不由已的,你能原谅我吗?”

    青瑶目不转睛的直看着她,面上含着温和的笑,看来齐梦琳是有意交好了,想罢,她摇了摇头,在对方紧张的眼神下,轻声道:“梦琳姐姐,根本无所谓原不原谅的,这婚事本来就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即使是我也不行。”

    在原本的剧情里,齐梦琳就是太子妃,可惜太子后来被废,她也跟着一块受苦,是一个可怜的女子。

    齐梦琳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身在这个圈子,有些消息都是知道的,不管现在身为丞相嫡女还是以后作为妯娌,霍青瑶的身份都值得她结交,很担心她会心有芥蒂,刚才她见霍青瑶嚣张毒舌,原本以为她会很难交流,没想到如此好说话,不由得放松了些:“多谢妹妹体恤,今日一见妹妹,我就觉得很投缘,我们做个朋友吧。”

    “那是我的荣幸,”青瑶笑了笑,又转了转眼珠,压低了声音道:“或许这话我不该说,但作为朋友,我却不得不提醒姐姐,太子良娣虽然身份低些,但她们一个背后站着太后,一个站着皇后,姐姐还需多些手腕才好。”

    齐梦琳闻言眉目低垂,神情有些低落茫然,微微一叹:“多谢妹妹提醒,我又如何不知,只是咱们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即使再难,也不得不认命……”

    既然嫁入皇家,她就没想着会得到一心人,转念又想到霍青瑶还要嫁给完全不靠谱又没出息的三皇子,比之自己还要惨,她又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呢?

    于是,她急忙堆起微笑,道:“不过为了以后过得好,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我都会很坚强的。”

    青瑶见她神色变幻,意识到她心中自有想法,于是点了点头,微笑道:“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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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狩猎正式开始。

    按惯例,皇帝射出了第一箭,高亢的箭鸣声拉开了围猎的序幕。

    四面八方响起了号角声,人群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呼喝呐喊声,皇子与重臣们纷纷不甘落后的打马朝不远处的森林奔去,扬起一片烟尘。

    只见人群之中,突然越众而出一匹黑色骏马,高昂的马头长嘶一声,飞也似的窜了出去,上面坐着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英武的骑装,不惧骏马正在疾驰颠簸,举起持弓的手,拉弦,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箭光如电飞射而出,待他放下弓箭,远处的一只雄鹿已经轰然倒地,四蹄朝天,脖颈上赫然插着一支箭,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寒光。

    “好箭法!”

    武将们首先反应过来,高声叫好,众人随之回神,连忙高声附和。

    远远望着这一切的皇帝朗笑道:“朕还以为宇儿的箭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如今看来,还算没有退步。”

    身旁的太监总管高公公一见皇帝高兴,急忙附和道:“可不是嘛,三殿下虽然左眼盲了,但箭术却没有退步,不愧是陛下的儿子。”

    皇帝想到慕容宇过去领兵作战的英姿,又想起他受伤消沉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感叹,胸中难得涌起几分对儿子的怜惜之情,沉默片刻,这才低语道:“宇儿似乎赋闲有一段时日了吧?”

    “回禀陛下,已有两年半了。”

    “这么久了吗?”皇帝蹙了蹙眉,只觉得时光匆匆,转瞬即逝,看着他们飞奔向前的模样,不禁陷入了追思之中。

    众皇子被慕容宇的卓越表现刺激,纷纷不甘落后的赶上来,搭弓放箭,催马奋进,一时间,呼哨声吆喝声四起,群情激昂,整个围猎的气氛进入了一个高、潮。

    受到热烈气氛的感染,许多会骑马的女眷也兴高采烈地加入进去,青瑶穿了一身轻便的红色骑装,头发高高挽起,笔直的跨坐在一匹枣红骏马上,显得朝气蓬勃。

    远远地望见慕容宇疾驰而来,在她面前勒住了马,他转脸对她大声朗笑:“青瑶,要不要比赛?”

    此时,他整个人容光焕发,英姿飒爽,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菱角分明的线条,那样肆意,那样明朗,哪有一分平日强颜欢笑的阴沉模样?

    青瑶眼眶微热,突然明了,这才是他,他是天生的将军,马背上的英雄,而不该躲在阴暗处勾心斗角,为了那样美好光明的未来,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青瑶目光一定,双腿一夹马肚,扬起马鞭挥舞了一下,高喊着“好!”便飞也似的向前奔去,慕容宇紧跟上来,两匹马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一路疾驰,天高地阔,苍鹰在空中滑翔而过,一行人无所顾忌的大喊大笑,策马扬鞭,肆意飞扬,只觉得满心舒畅,无比痛快。

    过了许久,他们才慢慢停下来,下了马,沿着丛林中的溪流缓缓前行,护卫们在后面牵着缰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慕容宇和青瑶并肩而行,享受这一刻大自然的宁静和美丽。

    青瑶想起他之前的举动,不解地问:“你今天怎么突然表现起来了?”

    慕容宇淡淡一笑,“低调的时间太长了,会被父皇彻底忘记的。”

    青瑶心念一转,笑了起来:“看来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青瑶果然知晓我心,”慕容宇笑起来,附耳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她闻言眉毛一挑,等到听完后,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正好,方便我们行动了。”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黑亮如星,其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厉芒。

    狩猎进行得如火如荼,等到大家都回到营帐处,才发现这里的气氛很不对劲,慕容宇见状神色一肃,这时,他留守在营区的一个侍卫跑过来,施礼低声道:“殿下,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属下听说,晋阳伯家的小姐在骑马的时候,马突然受惊失控,将那姑娘摔到了地上,如今生命垂危,皇上震怒,太医正在里面诊治,怕是不好了。”

    站在旁边的青瑶急忙问道:“晋阳伯家的小姐,可是姚子成大人家的嫡小姐?”

    那侍卫答道:“正是。”

    慕容宇双眼微眯,冷哼一声,低语道:“没想到,他的动作好快。”

    青瑶急忙低下头,掩住了脸上异样的神情,只觉得心中如火烧一般,她再次见识到了慕容睿的狠辣和暴虐,为了拒绝这桩婚事,竟是如此不留余地。

    青瑶一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帐篷,慕容宇见她脸色不愉,一直用担心的眼神望着她,可是,等到她再抬起头,却只留一片平静,她对着他安抚一笑,转身便进了帐篷。

    之后的几天,外面倒是风平浪静,人们不愿让皇帝心情不悦,仿佛集体遗忘了姚小姐落马重伤的事,依旧热热闹闹的进行着狩猎比赛,青瑶把自己关在帐篷里不愿出门,流苏和澜裳侍候在她身边,见她不愿说话也不敢多嘴。

    这一天夜里,青瑶突然翻身下了床,对值夜的澜裳说:“把我那件黑色的披风拿来。”

    澜裳迷迷糊糊地醒来,问:“小姐,这大晚上的,你要披风干嘛啊?”

    “叫你拿来就拿来。”青瑶目光如电的瞪视了她一眼,吓得澜裳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急忙跑去旁边的木箱里翻找披风。

    不多会儿,就把披风找到了,她为青瑶披好披风,细心地系好前面的带子,青瑶将连体的披风大帽子戴上,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巴,不是离得极近,根本看不清她是谁。

    此时正值帐篷外的侍卫换班,没有人站岗,眼见青瑶掀开门帘就要出去,澜裳这才着急地问:“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青瑶竖了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她噤声,转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中。

    澜裳心急如焚,小姐就这么走了,这可怎么好,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流苏走了进来,发现小姐不在,她问了澜裳几句,见她什么都不知道,气得跺了跺脚,急忙追了出去。

    她在黑夜的帐篷群中转来转去,思考了半天,终于灵光一闪,跑到了慕容宇的帐篷外面,此时不知为何,这个帐篷外也没有侍卫守卫,她因为紧张,来不及多想,急忙凑近了帐篷,轻轻掀开帐篷一角,向里面望去。

    只见帐篷里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女子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看那身量体型,和霍青瑶无异,她对面站着慕容宇,此时,他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望着那人嬉笑道:“小美人,你我早晚都会做夫妻,这就等不及了?”

    说着,他一步步向那人走近,突然,他仿佛感觉到有人窥视,目光如电地看过来,吓得流苏急忙放下帘子,躲到角落里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发现里面传出笑声,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趁着夜色爬走了。

    此时,大部分人已经就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皇帝被声音吵醒,十分不悦,大声喊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高公公急忙小跑进来,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是五殿下,说有贼人潜了进来,非要到处抓人。”

    “这小子,又搞什么?”皇帝蹙紧了眉头,眼见外面火把的光亮和越来越大的喧闹声吵得人根本睡不着,只得无奈起身,这时,外面侍卫来报:“陛下,五殿下求见。”

    皇帝披上外衣,喝道:“让他进来!”

    只见帐篷门帘一掀,慕容睿疾步走了进来,一撩长袍,跪倒在地,拱手施礼道:“父皇,营区进了贼人,盗走了父皇亲赐给儿臣的金镶玉,请求父皇准许儿臣搜查营帐。”

    皇帝脸色一肃,不悦道:“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女眷?你这样半夜搜查,让人如何服你?”

    慕容睿早已想好说辞,急忙道:“父皇,儿臣也是担心父皇的安危啊,想那贼人竟然能进入儿臣营帐,盗取儿臣宝物,若是他有不臣之心,伤害父皇龙体那可如何是好?儿臣正是担心父皇安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父皇明察!”说罢,就叩首在地,大有他不答应就不起身的架势。

    他的话不无道理,皇帝想到自身安危,于是沉默片刻,同意了他的提议,慕容睿叩谢起身,转身急忙奔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慕容宇的营帐外面,已经被一队兵马团团围住,帐篷门口的侍卫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之势。

    无数火把将整个帐篷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一阵马蹄声传来,慕容睿打马越众而出,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英俊的面孔显得异常的冷漠,用淡漠的眼神注视着站在帐篷外面的慕容宇。

    此时的慕容宇正在那里好像一个纨绔一般大声骂人:“狗奴才!也不看看爷爷是谁,还搜查?我呸!爷的帐篷也是你们能进的?借你几个胆子吧!”

    慕容睿看着慕容宇,冷笑一声,道:“三哥,我奉陛下口谕,搜查闯入营地的贼人,有人说见一黑衣人进了你的帐篷,还请三哥让一让,让我们看看贼人究竟在不在你的帐篷里!”

    慕容宇看着他,突然略带懊恼的笑了,“哎哟,原来是五弟啊,既然你已经请旨了,那我自然没有不遵旨的道理,只是三哥屋里的东西大多精贵得很,你可要小心点儿,别让你的属下粗手粗脚的摔坏了东西。”

    慕容睿被这不冷不热的几句话激起了心中的火气,心中不由得冷笑,你也不过是在这里拖延时间,等到我翻出霍青瑶,看你们哪还有脸向皇上交代!此时他因为怕再拖下去让人跑了,以至于忽视了慕容宇脸上不慌不忙有恃无恐的神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扬手喝道:“给我搜!”

    身后的侍卫们闻言冲进帐篷,哪管那么多,一阵天翻地覆,将所有东西都推翻在地,慕容宇一个劲儿的在旁边痛心疾首地跳脚:“哎呀!我的八宝琉璃盒!我的粉彩香炉!我的缠枝青莲玉碗!……”

    然而,随着他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慕容睿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若是真的藏着人,慕容宇不该是如此表现才对。

    不好!

    慕容睿一个激灵,掀开帐帘就冲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皇帝正面色铁青地站在霍青瑶的营帐里,旁边跪着哭泣不止的流苏,她一边哭一边叩首道:“陛下,奴婢自知不该惊扰陛下,但奴婢也是无法了,小姐不见踪影,奴婢只要一想到营地里进了贼人,就吓得要死了,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让奴婢怎么活啊!”

    这都是什么事!一个两个都这么让人操心!

    皇帝脸色不愉,高公公急忙劝道:“陛下,您先坐,兴许一会儿五殿下那里就有消息了。”

    皇帝嗯了一声,坐了下来,流苏急忙奉上茶水,忽而想到什么,一下子脸色苍白,差点将茶水打翻在地,好不容易把茶杯放好,又战战兢兢地再次跪倒在地。

    “你怎么了?”皇帝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流苏仿佛被吓到,拼命摇头,结结巴巴道:“没、没有……奴婢、奴婢没有事……”

    皇帝气得猛地一拍桌面,冷声喝道:“贱婢!你还想欺君不成!”

    流苏吓得面无血色,只能不停叩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婢、奴婢是害怕啊……奴婢也是为了我家小姐着想啊……”

    皇帝与高公公对视一眼,让其他侍卫退到帐篷外面,高公公道:“还不快从实招来,如有任何隐瞒,小心你的狗命!”

    流苏才哭着说道:“陛下,我家小姐与三殿下早有私情,之前常常偷偷见面,今天晚上,我发现小姐不在账内,又听闻营地进了贼人,一时担心就忘了这事,但此时想来,小姐或许是去偷偷私会了三殿下也未可知,万一,搜查的时候被人撞破,我家小姐的清誉……”

    “岂有此理!”皇帝气得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身为丞相嫡女,居然如此不自重自爱,毫无身为贵女的德行,他居然还想认她作儿媳妇,真是太可笑了!还有宇儿,真是太让他失望了,本以为他还算有的救,没想到居然比他想象得更加不堪!

    见到皇帝暴怒,流苏吓得匍匐在地,头深深垂在地上,可嘴角却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侍卫的禀告声:“陛下,丽嫔娘娘求见,霍小姐求见,齐小姐求见。”

    皇帝微微一愣,扬声道:“让她们进来。”

    门帘一掀,只见丽嫔、霍青瑶和齐梦琳先后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道:“臣妾(臣女)参见陛下。”

    青瑶又道:“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是臣女的疏忽,请陛下责罚。”

    皇帝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转,扫过其他几人,随即落到丽嫔脸上,冷声问道:“你们几人怎会在一处?”

    丽嫔缓缓下拜道:“回禀陛下,今夜外面到处都是侍卫在搜查,女眷们很害怕,所以凑在一起,想着互相有个照应,霍小姐心善,想到姚小姐重伤在床,行动不便,所以邀请我们几人一起去了姚小姐的帐篷,聊表心意。”

    皇帝沉默片刻,视线一直紧盯着青瑶,见她神色平静,不禁加大了身上的威压,面对青瑶冷声问道:“霍氏,真是如此吗?若是你真的去了姚小姐的帐篷,为何你的婢女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青瑶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这才转眼看到跪在地上的流苏,眉头微蹙,道:“陛下明鉴,臣女出门时带了婢女澜裳,随行的侍卫们也都是知情的,这位是臣女的婢女流苏,今夜本不是她值夜,臣女想着她已睡下,故而没有告诉她。”

    皇帝沉默片刻,想要出口的质问微微一顿,转而又问旁边的齐梦琳:“齐氏,你们是何时去的姚氏帐篷?”

    齐梦琳答道:“回禀陛下,外面刚发生骚动的时候,臣女就醒了,不多时,霍小姐就来找臣女一起去姚小姐的帐篷,路上又邀请了丽嫔娘娘和其他几位小姐,姚小姐正是体虚害怕的时候,我们一起陪着说说话,便也不怕了。”

    皇帝点了点头,望向跪在地上的流苏的眼神冷得像冰一样,流苏浑身发抖,几乎要瘫到在地,怎么会?她明明看到小姐穿着黑披风去了慕容宇的帐篷,回来时没见到澜裳,她本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小姐所以出门寻找去了,哪料到澜裳居然和小姐一起去了姚小姐那里,至于帐外的侍卫,根本都是一群哑巴,哪里问得出一句话。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圆话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又传来侍卫的禀告声:“陛下,三殿下和五殿下在帐外拉扯,都要求见陛下。”

    皇帝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不悦地喝道:“成何体统!还不给朕滚进来!”

    只听外面一阵喧哗声,慕容宇当先一步冲进帐篷,跪倒在地大声喊道:“父皇,五弟非要冲进儿臣帐篷,把儿臣那里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的东西全摔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慕容睿整了整被他扯得凌乱的衣服,跪倒禀告道:“父皇,儿臣只是奉命行事,将士行动,难免损坏,三哥揪着此事不放,真是妇人之见!”

    “你分明是仗势欺人!”慕容宇指着他,转而对皇帝拱手道:“父皇,五弟奉命搜查,儿臣自然不敢阻拦,可他无凭无据,不去搜查别人的帐篷,非盯着儿臣不放,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居心!”

    “你……”

    “好了!别吵了!”皇帝冷着脸,看着下面或跪或站的一群人,顿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今夜之事,怕又是一个阴谋,莫名其妙的贼人,奉旨搜查的五皇子,重伤的姚小姐,与三皇子有私情的霍青瑶,强行被搜查的三皇子营帐……

    正当他眉头紧蹙的时候,突然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只听侍卫禀告道:“陛下,太子陛下协助搜查,他搜到了一些东西,叩请陛下移驾去看一看。”

    皇帝一撩衣摆站了起来,高公公见状扬声道:“摆驾!”

    见到好好站在这里的霍青瑶,慕容睿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转身便追了出去,青瑶与慕容宇对视一眼,其他人面面相觑,也都跟了上去。

    一座营帐外,太子佩剑站在那里,旁边的火把熊熊燃烧着,将他的脸庞映照得明明灭灭,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雾,身后站着上百名侍卫,许多侍女仆从在外面跪了一地。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呼喝,所有人跪拜在地,高呼道:“参见陛下!”

    皇帝面色阴郁的走过来,道:“起来吧。”

    “谢父皇。”太子站起身,就见后面的慕容睿面露焦急地问道:“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冷冷一瞥,没有答话,那目光中的寒意是慕容睿从未见过的,他不由得悚然一惊,过去太子分明很倚重他,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他还不知道,自己借口所谓丢失的“金镶玉”,早已被慕容宇派人藏到了太子的帐篷内,并引导他发现了此物。

    太子大吃一惊,顿时意识到,慕容睿大肆搜查的举动分明是想嫁祸于他,说他包庇贼人或是刺客,意图不轨,即使拿不出实证,但一颗怀疑的种子必定会种在父皇心中,加上他此前搜到的东西,几乎让他恼羞成怒,他现在已经再也不相信慕容睿了。

    “父皇,请您进来看。”太子躬身掀开帐帘,皇帝迈步走了进去,门帘放下,挡住了众人窥探的视线。

    一进帐篷,皇帝目光微缩,只见一个女子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灰白,脖颈上有一条狰狞的勒痕,显然已经死透了。

    “此女是何人?”

    太子答道:“禀父皇,此女是昌平伯(皇后母家)的远房孙女——江雨柔。”

    “江雨柔?”皇帝微愣,他分明记得这个名字是在太子良娣的候选名单里,怎会突然死了?“怎么回事?”

    太子面色一沉,暗自咬牙,将一封信笺拿了出来,双手奉上,“请父皇过目。”

    皇帝见他郑重,将信笺展开细读,阅读完毕后,顿时大怒:“岂有此理!狼子野心!”

    太子随即又呈上多个物件:“父皇请看,这都是儿臣搜出的物证。”

    原来那封信是江雨柔自杀之前写的遗书,写到早年她与慕容睿相遇,互生情愫,因为她的身份略显低微,本以为被慕容睿收作侧妃也可以,没想到突然被本家接回,变成了太子良娣的候选人之一,她心思郁结,害怕有朝一日被人发现,那便是欺君之罪,没想到她与慕容睿商量如何落选之时,却被他告知,一定要尽力成为太子良娣,她早已*于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哪里会不懂,慕容睿分明是想要让她鸠占鹊巢啊!

    太子搜出的物件都是两人私定终身互赠的礼物,其中还有一枚慕容睿常年挂在身上的玉佩。

    江雨柔明白了慕容睿的用意,不堪巨大的压力,故而留书一封,上吊自杀,没想到恰逢夜半搜查,她的贴身侍女没有来得及将遗书和物件送出去,就被太子堵了个正着。

    “把那个贱婢押上来!”皇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高公公急忙扶他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不一会儿,一个痛哭流涕的侍女就被侍卫拖拽了进来,她一见皇帝,吓得匍匐在地,哭道:“陛下饶命啊!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冷哼一声,“不知道?不知道你哭什么?恩?还是觉得父皇会相信你这贱婢的话?”

    皇帝目光如冰,“给朕狠狠地打!”

    几个侍卫立刻冲上来将她压在地上,板子高高举起,显而易见,他们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板子下去,那侍女的身上就见了血色,估计再打下去,不死也要残废,那侍女痛得面无人色,实在受不住酷刑,高喊道:“陛下,我招啊!我全招!是五殿下!小姐和五殿下早有私情,五殿下却不愿意接小姐进门,小姐是被他逼死的!”

    她的声音尖利绝望,带着无比的悲愤,传出了老远,站在帐篷外面的人自然都听到了,一时间神色各异,慕容睿吓得跪倒在地,高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皇帝想到今夜的一系列事情,不由得怒火攻心,但在愤怒过后,却是一阵心惊肉跳,慕容睿分明是有不臣之心啊!

    联系起前前后后的一系列事情,不难推测,慕容睿不满足于姚慧茹的身份,所以害她重伤,他自然不能把一个残废的女子指婚给他,他看中了霍征的权势,所以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就想算计霍青瑶,没成功又不愿宇儿得了便宜,所以此次大动干戈,设计污蔑两人有私情,若不是霍青瑶恰好去了姚慧茹处,又有多名证人在场,怕是他们两人的婚事便也就此作罢了。

    这些也就算了,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和太子的妾氏有染,虽然还未下明旨,但江雨柔既然入选,没有定论之前,她就是皇家的人了,慕容睿的行为分明是在打太子和皇帝的脸面,难道今后还想让自己的孩子篡夺江山不成!

    这样一想,皇帝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没想到慕容睿平日装得与世无争,居然如此心机深沉,他还做过什么事是他没有发觉的?

    皇帝站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看到外面站着许多人,一个个垂头敛目,不敢与他对视,慕容睿一见皇帝,急忙跪走几步,抓住皇帝龙袍的衣摆:“父皇,儿臣是冤枉的,求父皇给儿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皇帝一眼也没看他,视线瞥向旁边,那里几名侍卫正押着流苏跪在地上,他指着流苏沉声道:“将江雨柔的所有侍从和这个贱婢一起收押,严加审问,不愿意招的话,生死不论!”

    “是!”几十名侍卫连拉带拽,毫不怜惜地将这些人拖走了。

    流苏吓得失禁,再也不复冷静,一边被人拖着走一边大声哭喊道:“小姐救我啊!奴婢错了!求求小姐救救我吧!”

    青瑶转过脸去,不愿看她,她用绢帕捂住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齐梦琳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

    流苏眼见青瑶伤心欲绝的模样,想到青瑶平日对她亲如姐妹,不由得悲从中来,转眼看到慕容睿,一股恨意在胸中迸发,失去理智地尖叫道:“五殿下!救救我!若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背叛小姐!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慕容睿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明明他才是布局人,怎么会转瞬之间,一败涂地!

    皇帝低头瞥了他一眼,嘲讽的冷笑一声,照着他的心口就是狠狠一脚:“滚!”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边走一边说:“五皇子慕容睿,系浣衣局贱婢所生,心高阴险,不堪大用,命其即刻回五皇子府,若无圣旨,不得离开府门半步!”

    慕容睿被皇帝一脚踢得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面目狰狞,究竟是谁?演了一场请君入瓮的大戏,抓住了他的秘密,算准了他的行动,甚至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拿捏住了太子的心思,与他彻底反目,让他自请带兵硬是在父皇面前戳破一切,充分利用了流苏、姚慧茹和江雨柔的事情让父皇产生一系列怀疑,进而无比震怒,即使没有确实的证据,也不再信任他。

    而这一切的起因,分明是流苏跑来告诉他,霍青瑶与慕容宇夜半私会,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打击慕容宇和霍青瑶,流苏早已被他收服,对他痴情一片,之前传来的消息也都是确实可靠的,所以他完全没有怀疑……

    他僵硬地转头望过去,却只见霍青瑶正好垂目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冰冷无比的光芒,见他望过来,她淡淡一笑,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慕容睿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