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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大军蜿蜒在官道上,队伍中间,一辆马车在路上颠簸,坐在里面的青瑶仔细抚平衣裙上的褶皱,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一阵风起,马车的窗帘微微扬起,露出青瑶恬静的脸庞,坐在骏马上的李震麟望着她的侧脸,一阵心潮起伏,他不禁回想起之前他们的谈话。
那是他们拔营返程的前一天,他找到她,心中难抑喜悦:“青瑶,此次你居功甚伟,等我回去上报父皇,以你的功劳,父皇至少加封你为二品县主,若是幸运,一品郡主也是有可能的。”
青瑶的表情很淡,只是轻声道:“是吗?”
李震麟一愣,迟疑地问:“你不高兴吗?”
青瑶弯了弯嘴角,郑重道:“殿下要记得,这是你的功劳,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介庶民,要这样的名声何用?做出决策的是殿下,这一切都是殿下应得的。”
听到她这样说,李震麟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越是相处,越是能感受到青瑶的魅力,骄傲坚韧,冷静聪慧,内心却很柔软,总是为他人着想,让人尊敬又让人心疼的魅力。
也许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奇货可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待这份感情的态度变得越来越认真,看着她一点点在他面前绽放璀璨夺目的光芒,吸引他的思绪长久的萦绕在她身上。
他想拥有她,堂堂正正的拥有她。
“青瑶,你不明白吗?若是得了诰封,你就不再是庶民了,而是皇家认可的贵女,我对你的心意,一直未变,我想娶你为正妃,如今这个想法更坚定了,你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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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震麟紧张地凝视着她,心中忐忑不已,他想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却迟迟不敢动,他甚至感到恐惧,他恐惧自己不被允许继续喜欢这个女孩,他身为天潢贵胄,从来都是女人等待他的选择,会产生这种想法是多么可笑,可是他却切实的体会到了这种害怕失去的感觉。
青瑶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盈润的双眸如同一汪清澈平静的湖水,她的裙上,绣着绚烂的梧桐花,淡淡的紫色,层层叠叠,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将她清丽的脸庞映衬得越发白皙。不知为什么,这个少女总是给他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青瑶垂下眼帘,过了仿佛很久很久,她才轻启朱唇,慢慢道:“让我考虑一下。”
李震麟的心头几乎狂喜,虽然这一次她依然没有答应,但是同意考虑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这说明他已经一步步走近了她的心不是吗?
马车的窗帘悠悠落下,掩住了里面的人影,李震麟不由得一阵失落,收敛心情,驾马继续前进。
御书房里,全套的红木家具豪华典雅,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地进贡的文房四宝,大周朝当今的皇帝身穿一件明黄色龙袍,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正与坐在下首的李震麟商议着什么。
“此次你做得很好,朕心甚慰。”皇帝的夸奖十分难得,李震麟暗自喜悦,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恭谨道:“为父皇分忧,这是儿臣的本分,儿臣不敢居功。”
皇帝大声朗笑:“你呀,真是太过谨慎了,金国的使节已经递交了和谈书,等到长乐公主嫁过去,此事就了了,不过这位使节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要朕将一名大周女子赐婚给金国的晔郡王,这个女子的身份有些特殊,朕想赐给她一个郡主的诰命,也不算辱没了晔郡王。”
李震麟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自虐般地问道:“敢问父皇,晔郡王看上的是哪位女子?”
“是神算子的独女,名叫林青瑶。”
“万万不可!”李震麟几乎立刻出声反对,面对皇帝有些发沉的脸色,他急忙调整自己的表情,说道:“父皇,林青瑶虽然只是一介庶民,但她背后毕竟站着天机阁,若是将她嫁去金国,金国很可能获得天机阁的资源,此事还请父皇慎重。”
皇帝闻言面色稍缓:“此事朕当然知晓,不瞒你说,朕已经提前和神算子知会过了,他的态度倒是很值得思量……”
李震麟目露诧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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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的白玉台阶,恢宏的琼楼玉宇,青瑶一步步向上攀登,天机阁,如同万物朝圣的神庙,庄重而沉静地展示着它的威仪。
青瑶孤身一人走进大殿,经过殿内飘逸逶迤的纱幔,启动大殿的机关,转进昏暗的内殿,终于见到了端坐在主位之上的神算子的真容。
他仿佛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一身白衣,鹤发童颜,一双洞悉世事的深邃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无处遁形。
青瑶心中涌起一股异样,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跪坐到他面前,面色沉静而坦然。
神算子凝视她半响,终是长叹一声:“可惜了……”
青瑶问:“父亲何出此言?”
神算子摇头,不疾不徐道:“吾乃方外之人,何来女儿?十八年前,我占卜天机,算出了天机阁命定的继承人,可惜他命运多舛,十八岁注定有一生死劫,只有找到逆天改命的机缘,方可逢凶化吉……”
他指着青瑶道:“你就是那个机缘,所以我才从百万难民中将你找到,收养在名下。”
青瑶心中一震,但又觉果然如此,心中刚刚涌起的异样也有了解答,她敛目问道:“天机阁命定的继承人是谁?”
“为防他引人瞩目,我只将他以普通侍卫的身份放在你身边,果然,他虽偶有波折,但成长得十分顺利。”神算子闭目沉吟,“他就是千川。”
青瑶抬头望着他,仿佛想要再次印证一般问道:“我是千川的机缘?”
“没错……”神算子再次叹息,可再睁开眼时,里面一道锐芒闪过,只见他大手一挥,整个内殿霎时涌进了许多人,他们手持火把,腰挂佩剑,包围在内殿周围,将处在中间的青瑶团团围住。
一个人走过来,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一杯水酒,荡漾的酒液暗黑如墨——毫无疑问,这是一杯毒酒。
“青瑶,千川十八岁的生死劫已过,你命格奇诡,吸引天下气运,若再留下你,势必引起天下大乱,还会成为千川的魔障,所以,你必须死。”神算子冰冷的声音在内殿响起,对她进行无情的宣判。
原来,这才是林青瑶没有丝毫武功的真正原因,一个柔弱得可以随时除掉的人,才能让人安心。
火把哔啵哔啵地燃烧着,将那张清丽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青瑶静静跪坐在那里,没有哭泣,没有惊慌,安静而从容,身上自有一种高贵沉静的气质,这种令人心折的安宁和镇定,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让包围在她周围的人不由得自惭形秽,无法举步上前。
过了不知多久,青瑶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水润的双眸光华潋滟,几乎让人无法逼视,她优雅地扬起双臂,两边宽大的广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双手交叠相附,置于身前,她垂下头,极其郑重的叩拜下去。
“我很高兴,能为他尽一份心力。”
白玉般的手端起酒杯,她仰首一饮而尽,浓烈的毒酒倾倒而下,划过喉管,刺激着她的五脏六腑。
年复一年,梧桐花开依旧,淡淡的花香,平淡无奇,若有似无,却经年不衰。
没有结果的爱情,只要开了花,颜色就是灿烂的。
我在山川河流的尽头回望,你坚定的前行,只留给我一个伟岸的背影,我忍不住含泪露出笑容,你永远都看不见我放弃的背影,真好。
再见,再见……
青瑶倒在冰冷的地上,灵魂慢慢抽离,在一片混沌中,远远的,她好似听到一个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的呼唤——
“青——瑶————!!!!!!!!!!!”
是谁?是谁……
【叮!宿主身体死亡,宿主灵魂将立刻离开本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