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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桂和段缨络跟着各自的主子出了余年阁,柳眉儿却领着她朝余年阁前一座太湖石假山走去。
顾夕颜问柳眉儿:“你这是去哪里?”
柳眉儿也不答话,直直地往前走,在两块大石间的石桥上停了下来,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个荷包:“给你,里面装着几块碗豆黄,你垫垫肚子。这年夜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呢!”
原来如此?
顾夕颜伸出手去笑道:“还有一个呢?”
柳眉儿装不知道:“什么还有一个的?”
“你啊!”顾夕颜轻轻地打了柳眉儿的手臂一下:“也就是嘴里说说,可不是那狠心的人!给魏士英准备的,快舀出来!”
柳眉儿讪讪然地笑了笑,对秋桂道:“给她吧!”
秋桂笑着从衣襟里又掏出一个装有碗豆黄的荷包递给了顾夕颜。
几个人重新回到了余年阁。
余年阁的气氛有点异样,而且魏士英和双荷都不在座位上。
顾夕颜和柳眉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忧。
想到魏士英那张酷似叶紫苏的脸,还有刚才她对席次安排的缀然,顾夕颜心里暗喊了一声“糟糕”,她急急地对柳眉儿道:“你快去二楼看看,看魏姑娘在不在哪里?”
柳眉儿经顾夕颜这么一说,以为顾夕颜是怕魏士英闹出什么事来,忙道:“你在这里等我!”说完,她带着秋桂急冲冲地上了二楼。
顾夕颜坐立不安的等了良久,柳眉儿面色凝重地走了下来。
顾夕颜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但还是不死心地道:“怎样?”
柳眉儿摇头:“没有!”
顾夕颜略一思忖:“我们分头找找!”
魏士英的那张脸,太打人眼睛了
柳眉儿忙道:“也好,你往东边去,我往西边去。大家分头找找。”
一行人出了余年阁,柳眉儿指着东边道:“那边是花园子,你从那边的抄手游廊一路找过去就行。我去西边,恭顺院的房舍都在那边。”
今天是大年三十,恭顺院人来人往,齐府的一些三姑六舅嫡嗣旁支都会来祭祖,柳眉儿是怕自己不熟悉情况,遇到了身份尊贵之人而不知道失了礼数得罪人。
顾夕颜感受到她的关怀,也不由语气关切地道:“你小心点!不管找不找得到。我们一个小时后在这里汇合。”
柳眉儿点了点头:“你也小心点!”
两人各带着自己的丫头分头行事。
顾夕颜按照柳眉儿的指点,从余年阁东边地太湖石假山做成的沟涧夹道中穿过,前面是一个荷花池。池子颇大,因是冬天,只余残枝败叶的荷梗伫立在水面,一眼可以望到对岸光秃秃的池边柳和柳树后面的青石路、粉墙青瓦。
那边没有人。
她们一边延荷池这边的青石路朝前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到荷池走完,也没有看见什么东静。
前面是一大块平整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个两层地飞檐红色小楼,非常的精致美观。小楼的周围,种着顾夕颜认识的梧桐树。
这院子这么大。她们到什么地方去找啊!
顾夕颜和段缨络都有点茫然起来。
就在此时,顾夕颜突然感觉到梧桐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心中一动,喊了一声“魏士英”。
四周回荡着她的喊声。却没人应声。
段缨络也发现了,几个跳跃,落在了梧桐树林里,她四处张望,朝着顾夕颜摇了摇头。
顾夕颜跑了过去,道:“我们找找,也许是没有听见我喊她。”
段缨络道:“要不,我喊喊!”
顾夕颜忙摇了头:“别惊动了其他人才好。”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已经升起来,她们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林中穿行。
七拐八拐的,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动。梧桐林里地动静,也许是错觉吧!
顾夕颜抬头望了望天,无奈地道:“不能再找了,时间不早了。她一人不见了。我和柳姑娘还可以给她打打掩护。如果我们三个人都不见了,谁帮我们说句话去。说不定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掉下来。连魏夫人都连累了。”
段缨络毕竟和顾夕颜朝夕相处,对她的关注和柳眉儿的角度不同,她也隐隐感觉到了齐府看似平静无波的生活中蕴藏地巨大杀气。
她点了点头,很赞同顾夕颜的决定。
两人在密林中站定,辨认了一下方向。
高高的余年阁上挂着地红灯笼象航向灯似的闪烁着。==
她们朝着余年阁的方向走去。
很快,荷池远远在望。
月色如练,一个穿着黑色斗蓬的女子延着荷池旁的青石路朝着东边疾步而去,缂丝织成的冰裂纹的暗花清晰可见。
是魏士英!
段缨络几个跃身追了过去。
魏士英的身影却消失在荷池对面粉墙青瓦间地一个五阶广亮门旁的小角门里。
段缨络身影伫立,回头望着顾夕颜。
怎么这么巧!
可带着段缨络,全身而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顾夕颜犹豫了一会,朝着段缨络的方向跑去。
两人推开了虚掩着的角门,轻轻喊了一声“魏士英”。
单薄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没有人应答。
里面的景致真是漂亮。
红栏蓝檐地曲折游廊,合抱粗地梧桐树,五六米直径的大鱼缸,还有一个跷跷板,充满了优闲地生活气息。
两人都被这景色迷住了,延着游廊弯弯曲曲地朝前走去,游廊的尽头。是一间三间地平房。窗下三两株芭蕉树,青竹搭成的藤萝架,红柱粉墙鸀窗,鲜艳的颜色,明亮的色泽,象在图画里才有的场景。
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
段缨络又喊了一声“魏士英”。
还是没有人应答。
顾夕颜抿了抿嘴,上了房子的台阶。
门,是虚掩着的,她一推就开。在静谧的夜色中发出巨大的“吱呀”声。
满屋子紫檩木地家具,却没有一件日常居家的用品。
段缨络轻声道:“好象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顾夕颜心中觉得非常的不安,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她拉了拉段缨络的衣袖:“我们快走吧!”
段缨络也有同感。
两人转身准备出去。
段缨络却突然拉住了顾夕颜:“有人来了!”
顾夕颜什么也没有听到,但却信任段缨络的身手。
段缨络急急地道:“脚步沉重,来的人是男子,直接朝着这屋子走来。”
也就是说,如果她们冒冒然地出去。可能就会迎头碰上。
顾夕颜拉了段缨络进了东边的房间。
一张精美的八步床,四张紫檩木的太师椅,窗前摆着一张小几,墙角还要一个花几。
竟然是一间卧室。
顾夕颜刚刚站定,就听到了很轻微的践踏之声。
段缨络四处张望。突然就撩了八步床边地一个棉布帘子拉了顾夕颜躲了进去。
那里通常是放马桶的地方。
顾夕颜知道段缨络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她拉进来,静心屏气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有人进了卧室。
顾夕颜想撩帘张望,却被段缨络抓住了手。
不一会儿。有地声音传来,又过了一会儿,顾夕颜她们听到压抑的哭泣声。
声音很小,断断续续,有点嘶哑,好象悲痛到了无以复回的地步,声调象受伤的小兽。
顾夕颜心中大悸。
贤集院前面是花园,花园前面是德馨院……难道。这是叶紫苏的房间不成?
“紫苏,紫苏……”寂静的夜色中,来人果然悲戚地喊着叶紫苏的名字。
顾夕颜只觉得毛骨悚然,全身冷凉,僵直的无法动弹。
戒备森严地燕国公府,一路而来。所有的门都是虚掩着的。好象就是为了方便谁来!
为了方便谁呢?在谁有这资格让人这样方便呢?
顾夕颜手心里湿漉漉的。
突然,哭泣的人大声喝了一声“是谁”。
顾夕颜倒吸了一口冷气。
声音低暗、嘶哑。好象还有一点点的醇厚!
难道是……
顾夕颜额头冒出密密地汗来!
段缨络怕也怀了同样地心思,低头着,闭着眼睛,好象不忍再看顾夕颜一眼似的。
两人呆滞在了那里。
突然,有一个弱弱声音怯生生地道:“是,是我!”
“紫苏,紫苏,”那人突然很激动,“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叶紫苏当然不会回来,那么,被误认地那个人是谁?
答案已不言而喻。
魏士英。
顾夕颜心麻如乱,无数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好象有一个很清晰的东西在不远处闪烁,可想抓住的时候又消逝不见了……
外面却传来魏士英慌张的声音:“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这样,别这样……”声音中,隐隐含着慌张,空气里,传来裂帛的声音。
顾夕颜的脸色变得煞白。
怎么会这样……
有一种感觉痛苦,瞬间就把她击倒,让她呼吸一下,都觉得难受!
为什么要让我碰见这一幕……
她全身无力,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段缨络忙扶住了身子往下滑的顾夕颜。
外传是魏士英的喊声:“救命啊!救命啊!”
可躲在阁子里的两个人却丝毫不敢动弹。
因为谁也不敢肯定,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因为谁也不敢肯定,魏士英是受害者还是利益的获得者。
因为谁也不敢肯定,她们走出去后,事态又将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顾夕颜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纷纷如雨,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能死去……
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撕打争斗哭叫之声。
很快,顾夕颜觉得不对劲。
魏士英的哭叫凄厉而绝望,那人的喘息声粗壮而激越。
顾夕颜记得,齐懋生就是在最激动的时候也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来。
她惊惶地望了段缨络一眼,段缨络好象也看出了什么问题,正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到了一起,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
就在此时,她们听到几声轻盈的脚步声,然后,所有的挣扎声都消失了。
有一个年轻的女声音响起:“……五婶,是哪家的小厮不长眼的,在这年节当下勾搭丫头们在叶夫人的屋里胡搞……”说到这里,优闲的声调戈然而止。
良久,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咳咳巴巴地道:“大,大侄媳妇,我们快,快走吧,那边年夜宴就要,开,开始了……”
声音年轻些的女人好象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她“啊”地尖叫了一声,以一种惊诧、置疑的口吻惊奇地道:“毓之,怎么是你?”
祝大家元宵节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