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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的山门大开着,客人们在昆仑弟子的引领下向外走去。人们不住的回头观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他们心里都隐隐明白,昆仑必然出大事了。
“看!”伴着一声惊呼。众人遥遥望去,只见昆仑山群的上空,霞光散开。竟然飘来了一片乌云,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着。
随即身旁的昆仑弟子便礼貌的催促了一声。人群再次开始向山下走去。然后昆仑的山门一道道阖上。护派大阵悄然开启。但那片乌云竟然毫不受影响的继续扩张,缓缓的将昆仑笼罩起来。
方恪抬头看着这乌云,心头也仿佛飘来了一片乌云。他御着剑飞快的从山林间掠过,快的让人只能看到一道浅白的残影。
终于,慎行崖到了。
以罗清为首的几位长老分别站在慎行崖四周的几座山头上,他们竟然除了开启护派大阵以外竟然没有其余动作。只是脸色极为郑重的看着慎行崖。
方恪恭敬的遥遥对以罗清为首的几位长老拱手,然后他向慎行崖上和智霄对峙的那人看去。
那人一身破烂衣裳,头发披散着,赤着脚负手站在慎行崖顶。看不出一丝落魄来,反倒是浑身上上下下给人一种极致的干净,全然不惹尘埃一般。就仿佛是清风拂来一朵白云,让人一见便觉清朗。
可惜此时看见他的人,几乎都不怎么愉快。
方恪看见此人这一刻便明白为何罗清等长老没有动作了,不是不动而是不能动。他们只能分别守住几个阵脚,连多挪一步都不行。因为此人……是合体期修士。
这就是最强大的道理。就好比那日太阿轻轻巧巧的将方恪等人从妖府带走,也是同样的道理。
萧云溢是合体期修士,他竟然瞒的这般好。
智霄也终于明白萧云溢为何会在这里,因为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慎行崖。因为曾经有人说过,要破昆仑比先破昆仑的五行护派大阵。但只有极少人知晓,要破昆仑五行大阵必先破慎行崖。
原本慎行崖应当是修真界最坚不可摧的堡垒。因为计掌门的洞府就在此。但现在计掌门已经死了。萧云溢想要破了昆仑的五行大阵,挑了昆仑山脉的灵脉阵眼!
萧云溢看着智霄,他的眼中也只有智霄一人其余众人皆不入眼。然后他将目光移向天空中的那一抹乌云,瞬息之间这片乌云笼罩住了目之所及的整片天空。云层翻滚,碰撞,闷雷滚滚。云层之中夹带着剑光,如霜如雾。
在他们互相对视的第一眼,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然后萧云溢极为平静的道:“宗门,天山,太行,都已经走在了一条道路上。百余年之后,修仙界没有世家,没有掌门不论是练气期的小修士还是出窍期的大能,众生平等。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而战争是人类历史前行的必然,是手段也是是方法。
你和我本该是一路人。昆仑不该是这条路上的阻碍。”
“所以,所有和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便都该死?我竟不知你竟然这般天真而自大”智霄也很平静的道,他眼中什么都没有。没有天地,没有萧云溢,也没有他自己。
他嗤笑一声,一字一顿的道:“你要众生平等?你给过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平等吗?漠城里的人难道不是人?祁连山上那些佛修难道不是人?为了你所谓的对,他们死了。按照你的说法,你岂不是应当现在就给他们偿命。修真界若是真的有法,你已经死了。太行里许多人也不应当活着。你的狗屁道理,我不想明白。而我的道理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话音一落,地动山摇。一把剑从慎行崖中飞来,落入智霄手中。
萧云溢看着智霄,仿佛没有看到智霄手中的剑一般。他忽而笑了,说道:“天真?谁能天真过昆仑人?从不妥协,从不弯腰。难道这不是天真?”
而天空中的那片乌云已经压了下来。整个昆仑陷入了一片黑暗。似乎是乌云吞噬了剑光。
这就是合体期修士之间的战斗,修为不够的人竟连云层之中发生的碰撞都无法揣测。
方恪盘腿坐在剑上,然后摆出了一盏灯。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随后,昆仑派内亮起了无数盏灯。
从空中俯视过去,仿若看见了一片星海。
这种阶级的战斗,他们无法插手,只能观望。
“他很厉害?”方恪对着出现在他剑上的太阿问道。
“他很厉害。”太阿回答道。
“若说我师父的修为,是因为付出了相应的代价。那么他又是为什么这么厉害?”
“一百多年之前,萧云溢便已经是九州出窍期第一人。”太阿道。
轰隆隆一声巨响,漆黑的云层之中劈下一道闪电。之间劈在了护派大阵上。在电光划破天空的一刹那,方恪看见罗清唇角溢出的鲜血。
地动山摇,慎行崖上碎石的纷纷滚落下来。萧云溢站在阵眼之上,几位长老竟然拿他无可奈何。而乌云遮住天空,剑意无法通天。智霄重伤还未愈,面上的表情比黄海之上时更加冰冷。
……
然后方恪站了起来,他把灯扔了出去。他曾经靠着几盏这样的灯,和一张符挡下了十万大军。
如今,他要靠着这灯。守住昆仑。
王洛阳看到方恪的灯缓缓的上升,他目光一凝。松开了手中的灯,然后无数昆仑弟子都松开了手中的灯。这千万盏灯同时缓缓而上。
他们手上这灯,和方恪手中的又有所不同。他们手中的灯名为‘孔明灯’又名祈愿灯。
但这灯上,携带的却不是愿望。而是灵力。
王洛阳盘腿坐下,经脉中的灵力不断的向灯输去。而经由这盏灯,汇流至方恪的那盏宫灯之上。就仿若那日守城时一般无二。
那宫灯乍然大亮。就如同黑夜中的一轮圆月。夹杂在云层之中。给黑暗之中的昆仑带来清冷的光芒。
然后萧云溢抬眼看了一眼这圆月。
方恪如遭重击,喉间涌上腥甜。而那轮圆月缓缓被乌云掩盖。由满月化为玄月,残月。最后消失不见。
一片冰寒包裹住了他,从手指到发梢,然后还有五脏六腑。
这就是差距,是合体期修士和元婴期修士天和地一般的差距。
上官平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她的那盏灯便跌落下来。她看向就在她身旁的少年,发现少年竟然仍旧一脸平静的打坐。仿佛丝毫不为所动。
上官平淑道:“万灯阵已经被破了。”
王洛阳看向上官平淑说道:“还没有。”
少年的目光平静而笃定。令上官平淑焦躁的心竟然也平缓了起来。随即她一怔,冷冷的看了少年一眼。仿佛恼羞成怒般道:“方才你说用这万灯阵时方恪的意思,还阻止我们结其他阵法。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若是因为此阵太不堪一击让敌人有机可乘。方恪绝无可能逃脱此责。”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没看见你灯都掉下来了吗?要是阵破了就怪你。人丑事多。”忽而一道女声插进来。正是玄蓉。
“你!”上官平淑气极,却竟然忍住了没有动手。而是给了玄蓉一个冷哼和一个等着瞧的眼神后又盘腿坐下,往灯中输入灵力。
……
方恪浑身冰寒,僵硬。就连眼睫上都有了一层寒霜,他踩在飞剑上,只能看见口鼻之中还有一丝白雾一般的气息。
萧云溢的眼神淡淡的扫过他,就仿佛扫过地上的一只蚂蚁。是以毫不在意。
但就在他看过去之后,方恪的手中多了一把剑。而后他一剑向乌云中的宫灯刺出。剑出,人至。
方恪劈开了乌云,一手提住了那盏宫灯。
剑尖轻轻的拨动灯火,那盏宫灯徒然亮了起来。挑灯,看剑。
宫灯的光辉洒在呈现弧形的阵上,仿佛印上了一层霜。然后在又一道惊雷之下,五行大阵安然无恙。
萧云溢又一次看向方恪。这一次,他看到了方恪。
他看着方恪,神情微变。
方恪平静的提着灯和剑,立在乌云之中看着他。但方恪身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冰,他提剑的手指冻的通红,提灯的手却被灵力疏导的热量灼烧的刺骨。
方恪甚至还试图勾起僵硬的嘴角微微一笑。
若是他一人,或许在萧云溢眼中确实与蝼蚁无异。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啊。
在乌云之下时,凭他的境界自然无法揣测乌云之上的战斗。但如今他已经站在了乌云之中。他自然看到了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哪怕你身后有昆仑万人,也还是太过弱小。”萧云溢看向方恪的目光并不冰冷,反而还带上了几丝温和。只是这温和不过也是出于怜悯。
方恪静静的看着萧云溢没有回答,他自然明白萧云溢的怜悯从何而来。
只是……
“我身后不只是有昆仑万人。您不要忘了,你踩在脚下的土地就叫做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