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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灵堂,宋立衡已经入了殓,但是没有盖棺。
京兆尹王桨正在查看什么,
这会王桨见着宋弗,连忙上前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
宋弗看了一眼棺木,收回目光,看向王桨:“可查出了什么?”
王桨开口,把他们已经调查到的事,说了一遍。
“宋丞相和晋王的死法一模一样,其他的正在查探,有任何消息,微臣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太子妃娘娘。”
宋弗是宋立衡的女儿,有消息告诉她,天经地义。
宋弗点点头:“你们继续忙吧。”
王桨行了一礼,退下。
宋弗走向灵堂,灵堂上,戚兰歌定定的看向她。
见着她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妃娘娘。”
宋弗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免礼。”
宋弗走向灵堂,走向棺椁,看向棺椁中的人。
若宋立衡知道一切真相,也不会后悔当初对秦桑和对秦家还有她做的那些事,只会后悔自己没有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那些毒物不可小觑,宋立衡看起来,死状并不好。
流苏在前面拦了拦:“娘娘,别看了。”
宋弗嗯了一声,退回来,准备给宋立衡上香,一旁戚兰歌跟上来。
“舅舅死了,姐姐似乎并不意外。”
宋弗不看她,继续点香,却回了她的话:“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戚兰歌见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咬了咬唇。
“舅舅昨日见了你,昨夜便遭横祸,若说跟姐姐没有关系,兰歌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服自己。”
宋弗撇了她一眼:
“你不能说服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戚兰歌面色窘迫,她咬着下唇,看着宋弗上前行礼上香。
终于在宋弗要离开之前,鼓起勇气,走到宋弗身边,压低声音道:
“是你杀了舅舅。”
宋弗侧过身来,看向戚兰歌,对上她的目光。
现在的戚兰歌还很嫩,还没有丞相府和齐王府和力托住她的底气,更没有成为人上人之后拥有底气运筹帷幄的样子。
现在的戚兰歌,只有前世成长之后的一点点影子,根本不是宋弗的对手。
她一句话,一个表情,宋弗就能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现在的戚兰歌也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端看她在丞相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能镇定自若,且把丞相服安排的井井有条,她便知道,现在的戚兰歌已经不可小觑。
无论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的戚兰歌,都要夸赞一句的。
但是,在政事上,没有宋立衡带上道,对上的又是她,戚兰歌便不够看了。
宋弗没有理会她,直接离开了。
无论是作为太子妃,还是作为丞相府嫡女,丞相府出了这种事,她都应该出面的。
戚兰歌看着宋弗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微微发抖。
她有想过宋弗直接把她大骂一顿,也有想过宋弗为自己辩解,更想过宋弗会直接承认,单单没有想到过,宋弗完全无视了她。
那种居高临下,她不配的态度,像一根针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在这一刻,感觉到自己跟宋弗之间似乎隔着天堑,因为她发现,宋弗似乎能一眼将她看穿。
她想不通,短短的几个月,宋弗便如脱胎换骨一般,她连看都看不懂。
从前的宋弗,也是聪慧的,不过行事章法在想什么,她多少能看出几分,但眼前的宋弗,她雾里看花,没有头绪。
不免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意。
她轻轻的握住手中拎着的帕子,帕子被她搅出了深深的折痕。
丞相死了,对她的影响是最大的。
原本她依靠着丞相府这棵大树,可以攀上别的小姐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丞相也无数次的跟她说过,她今后要去的是哪里,但是现在,这一切在一瞬间成了空。
戚家如今是新贵,但丞相为了给她以后铺路,全部都是没有实权的闲职。
她在丞相府长大,明年上的父母皆不在。
有戚家,她倒也能加个稍微好一些的人家,但是跟她从前以为的去处,却是天壤之别。
若没有从前丞相说的那些话,她大概也会知足。
但是有了那些话,她知道自己可以够那么高,现在突然掉下来,只能够到脚边的,这心里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事实上,宋弗作为太子妃,若愿意帮她,她也能够为自己争一争,但是她知道宋弗不会。
戚兰歌一下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片迷雾。
她有预感,当她走出这片迷雾,她会清楚的看到自己从高高的神坛上落下来,成为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大家小姐,嫁一个普通的再不普通的人家。
一想到这里,她便感觉到心如刀绞。
她是真的不甘心。
戚兰歌紧紧的绞着帕子,眼神涣散。
突然,丫鬟赶过来,语气急切的低声道:“小姐,齐王来了。”
戚兰歌心中一惊,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见人还没来,下意识地理了理衣襟,然后背对着门口跪下。
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的响动。
李元齐表情急切,从门口进来。
丞相府出事,他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奈何他现在正在禁足,不能第一时间过来,便当即上了折子给皇帝,说自己跟丞相亦师亦友,现在丞相去世,理当去拜访祭拜一二。
等皇帝准了,他才敢离开齐王府过来。
李元齐快步走到棺椁前,看到棺椁里面的人,整个人俱是一惊。
这才相信宋立衡已经死了的事实。
昨日宋丞相还跟他一起商讨事情,今日就成了这副模样,说他心中不震动是假的。
宋立衡是他的人。
宋立衡死了,他有预感,背后的人,是针对他来的。
他眉头紧皱,看向场上的人,外头京兆尹王桨正在等着。
齐王过来,他自然得过来拜见。
李元齐当即把王桨叫上前来:
“说说,怎么回事。”
王桨行礼,回答道:
“回王爷的话,情况和晋王殿下的事,是一样的。
“晋王殿下是在落霞寺后山中遇到的毒物,而宋丞相是在花园中遇到的毒物。
“今日凌晨,丞相正准备上早朝,在花园中遇到的毒物,提灯的小厮当时就跑了。
“侍卫见状不妙,上前营救,但已经来不及……”
王桨把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明白,李元齐面色发沉。
李元晋为什么会出事,他心知肚明。
而宋丞相出事,明显就是有人借了这个机会,对他出手。
是谁呢?
皇帝虽然忌惮丞相,但犯不着用这种法子,虽然丞相身上的事不多,但随意找个借口理由,都有办法的,所以肯定不是皇帝。
难道是馨贵妃?
但馨贵妃有事也该冲着自己来,冲着丞相有些不合理,哪怕知道丞相是他的人,但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难道是太子?不对,在太子眼里丞相是他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断臂膀。
李元齐陷入沉思。
他挥了挥手,让王桨退了下去。
此时跪在堂前的戚兰歌坐不住了。
从刚刚齐王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她,她若是再不出来,齐王一定能忽略她到底。
她想了想,咬了咬牙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李元齐面前。
“臣女戚兰歌,见过齐王殿下。”
戚兰歌此时一脸悲伤,眼中含着泪水,脸上还有泪痕,看起来好不伤怀。
李元齐看过来:“是你。”
昨日,宋立恒跟他说起过这个外甥女,上回在落霞寺回来的路上,他们也见过面。
戚兰歌面色也露出差异,显然也想到了落霞寺那一日见面的表情,赶忙跪下:
“那日落霞寺外,臣女没有认出齐王殿下,失礼之处还请希望殿下见谅。”
李元齐摆了摆手:“无碍,你便是宋丞相的外甥女?”
戚兰歌:“是,舅舅一直将兰歌留在府中教养,舅舅大恩,兰歌无以为报,只是现在……”
戚兰歌说着说着,抬手拭泪。
李元齐看她哭,微微皱眉。
看着她:“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这两日,府中可有异常?”
戚兰歌神色微顿,有些欲言又止。
她咬了咬唇,往外头看了一眼,目光又看向李元齐,随后低下了头。
这一番表情,明显就是知道些什么。
李元齐出声问道:“你可是知道什么?有话便说。”
戚兰歌嘴唇嗫嚅,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回禀王爷,臣女觉得,太子妃娘娘,有些不对劲。”
李元齐一听这话,向戚兰歌看过来,
“你什么意思?”
戚兰歌低头开口道:
“王爷,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陷害,京城中,没有要跟舅舅不死不休的仇人。
“哪怕有政敌,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更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李元齐眼睛微眯,向她看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妃和丞相不死不休,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仇恨吗?”
戚兰歌被问到这个,有些支支吾吾。
她在犹豫,秦桑的死和丞相有关这件事,能不能说。但是如果宋弗不承认,她没有办法。
更无法说宋弗从出嫁之后,就没有再把丞相府当亲人。
她对宋弗的怀疑,都是一些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事。
现在让她实实在在的说出来,她不知道要如何说。
想到这里,心中暗道自己冲动了。
“昨儿舅舅见过太子妃,必然是商讨得不愉快,昨夜舅舅和兰歌说话时,也有所表现。
“今日太子妃前来祭奠,神情并不见丝毫伤感之色,也并没有多少诧异,所以兰歌怀疑,这其中有猫腻。”
李元齐看了戚兰歌一眼,戚兰歌的这些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是却站不住脚。
这些针对宋弗的说法,都十分的主观。
唯一有一点有用的,是说昨日宋弗和宋立衡见过面,或许有这样的嫌疑,但是昨日宋立衡可不止见了宋弗,还见了他。
以此来推论宋弗对宋立衡出手,实在有些牵强。
不过,若真的是宋弗,她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在丞相府行事,别人或许不可以,但宋弗肯定行。
但是,宋弗没有动机。
宋弗为什么要对宋立衡出手?难道她知道了欢颜暮的事?
这是唯一可以有的解释。
但这绝对不可能,这件事只有他和宋立衡知道,不会有人传到宋弗耳中去。
李元齐摇了摇头。
否定了对宋弗的猜测。
就这件事本身来说,他往四周看了一眼,也没有找到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馨贵妃有动机,但是没有能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丞相府布局杀了宋立衡,且不被人知道,以他对馨贵妃的了解,实在太过牵强。
宋弗作为丞相府的嫡女,在丞相府有得用的人,想要做成这件事也相对容易,但是宋弗没有动机。
宋弗现在虽为太子妃,若没有娘家的扶持,这个太子妃也并不稳当。
对于宋弗来说,应该是巴不得丞相府越来越好才是,绝对不会看着丞相府衰弱,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她没有理由主动让丞相府倒台的。
究竟是谁?
李元齐想到这里,有些头疼,面前的戚兰歌还跪着,他微微皱眉,原本以为丞相亲自教导出来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听她刚刚说的话,并不见得多有脑子。
他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论美貌,戚兰歌比不上宋弗,论智谋,宋立衡说宋弗不成气候,那么眼前的戚兰歌,却连宋弗都比不上。
“太子妃已经来了?”
戚兰歌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回答:
“是,王爷,在王爷来之前,太子妃刚刚过来祭拜过。”
李元齐:“现在呢?”
听着这问话,戚兰歌大着胆子往李元齐看了一眼。
她感觉,齐王似乎对太子妃太上心了一些。
“回王爷的话,现在太子妃应该在前厅。”
李元漼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然后起身往前厅而去。
身后的戚兰歌看着李元齐拂袖而去的背影,手中狠狠的绞着帕子。
舅舅跟她说过,会助她坐上齐王妃的位置。
舅舅不在之后,她以为怎么也能得个侧妃。
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什么都得不到。
这个落差,她实在是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