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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今天的排兵布阵应该是由天门恭来安排,刚开始的时候也的确是这样。但天门恭输了首场,并且输的狼狈,现在正一个人不知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画圈圈,指挥权自然就落到了顾长风的手上。
万一凑到顾长风身边说道:“这局反正是要输,就让他上吧。到时候你对付那胖子,让当夏对付楚楠晨,倒是刚刚好。”
顾长风认为有理,而且他忽然从高冲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力量。
那是一种自信和盼望。
自信,是因为自己暗地里的勤奋艰辛。
盼望,是想要把自己的成果展现出来。
想起自己当初在荒岛上刺出两万多剑才刺破绸布,然后看见那道彩虹的时候,内心中就是这种感觉。
他凝视着高冲,严肃的说道:“听闻两个月前你开始发恨苦练,平日里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对自己严苛到了残忍的地步。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你素来是外门弟子的榜样,作为你的师兄,我信你。”
“既然如此,你就上吧。”
顾长风上前一步,轻声道:“实在打不过了,拼命撑过五招就撤。”
高冲脸上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向顾长风行礼,转身,却没有马上向场上走去,而是平静的说道:“三剑,我让他败。”
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高冲这才在顾长风等人诧异的目光下走进了场上。
万一感慨道:“你们登徒派的弟子简直一个比一个牛-逼啊!”
顾长风叹道:“感觉这高冲仿佛性格大变了,只希望不是在学你装-逼就好了。”
万一微怒,申辩道:“别老是把小爷我当做反面教材好吗?我开始可是装-逼装赢了!”
“谁能和你比?”顾长风赞道:“你万小爷可是能装的一手好-逼!”
“夸我?”万一指着自己。
“废话!”顾长风果断的说道。
“哦……”
“当然是在骂你。”
“顾长风,我xxx!”
操场上忽然起了阵阵冷风,雪虽停了,但那些落在树叶上的积雪随着风飘落下来。
望着场上的高冲,顾长风忽然认真的说道:“其实我突然改变想法了,我现在觉得,他恐怕真的能胜。”
“你在说笑吧?”万一不以为然,问道:“原因?”
“直觉。”顾长风淡淡的说道。
“还有其它的原因吗?”万一又问道。
顾长风轻声道:“我相信我的眼光与感觉。或许,今天的比试会比我们想象的要更有意思。”
万一向顾长风白了一眼,将手中的木棍扔掉,然后双手抱胸。
“本来想把这根棍子拍卖的,万小爷用皇书院教棍敲打誉亲王三下的棍子,想想这个噱头,多有历史纪念意义?但是看朱胤钰的脸色,好像我抢了他老婆似的,还是算了。有些钱能挣,有些钱是不能挣滴!”
万一微仰起头:“所以啊,做人实际一点,怎能凭感觉?我还感觉我打得过东方扶苏呢!”
风依然在刮,高冲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陈梦的面前。
朝高冲的服饰打量了一眼,陈梦沉着脸,怒道:“我堂堂剑山阁内门弟子,你们居然派一个外门弟子来和我打?知道靠真实实力打不过了,就要用这种方式羞辱人?”
顾长风正考虑该用哪种程度的语言反击对方时,高冲忽然抽剑出鞘。
他没有向陈梦进攻,而是在身前执剑刺出几朵剑花,像是热身一样挥出几记回头剑的基本剑招,然后立定。人们定睛望去,发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在他的身体表面萦绕,从头到脚再到剑,又由剑走到头再到脚,如此循环,无非就是告诉对方,他已能自如的控制真气,乃是三品!
见状,围观的登徒弟子们这才明白,高冲已经成功进入三品了!
门派有规定,无论资质如何,只要到了三品,都可以进入内门。再说,门派里本来就有要把高冲收入内门的意思,现在更是水到渠成了。
看来这两个多月的苦练没有白费啊!
两个月前他就已是二品巅峰,被顾长风临时学会的回头剑击败后,发恨潜修,为的就是破境。但还有一个原因人们却不知道,他败给顾长风,心里虽然很难受,但却从那场战斗中得到了极大的启发。因为那一场战斗,他的三剑,被唐一萍的三剑完全给克制住了!这让他明白了一些道理,要么你用招式的相克对敌,要么你把你最拿手的剑招练到极致!
想明白了这些,他便不再参与同门之间的小聚会,也不去招惹是非,而是安安心心的修炼,本本分分的悟道。所以刘子常的那件事,的确和他没有关系。
高冲的破境让登徒弟子们小小的激动了一把,但也终归只是激动。毕竟他才刚到三品,而陈梦已是三品巅峰,更何况别人是剑山阁的内门弟子,肯定有其独到之处。高冲,依然没有胜算。
不过高冲并没有在乎别人如何想如何看,他向陈梦伸出手,问道:“我们同品,何必在乎身份,你只说你敢打吗?”
你敢打吗?
敢吗?
都是年轻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敢不敢这样的语调。若是高冲只是二品,陈梦或许还会忍忍,继续对顾长风挑衅。但高冲和他同品,他若是不应战就被对方扣上了不敢的帽子。当下哪里还需要多非言语,陈梦顿时拔出大剑,连那声请也免了,双手握剑朝高冲狂奔而去。
高冲双眼一眯,顿时也动了起来,使出的正是他最拿手的三式剑招之一,人生歧路!
这一剑一出,唐一萍便说道:“进步太大。”
顾长风也点点头,若是当初高冲有现在这样的实力,那场战斗恐怕会很悬。
而面对这一剑的陈梦或是不屑,或是轻视,竟直接迎了上去,双手提剑向上狠狠一甩。
乓!
两剑相撞,高冲竟然被这蛮力一剑给震的后退。
陈梦没有用任何剑招,只是向上提剑,就破了高冲的剑招。
正如唐一萍预料的那样,果然是天生神力。
高冲也并没有被陈梦展现出来的实力给震住,脚下稳住后,再次使出一剑。
这一剑一出,他整个人的气场顿时爆发出来,其剑势也陡然提升百倍。
这一式,便是万一在和朱胤钰对战时使出过的——
红尘滚滚!
但同样是一式剑招,高冲使出来和万一使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甚至于能感觉到比万一的要强大。因为这一式,也是他最熟练的剑招之一。
陈梦的眼神有些凝重了,知道此番若再不使出千手剑,怕是不好应对。
于是他一剑刺出,然后分出重重剑影,接着双手举剑,那些剑影居然又再次合拢,与大剑融为一体,一副欲狂劈下去之势。
看到这里,万一都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
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千手剑的变式!”
顾长风也很奇怪,连忙求科普:“什么是千手剑的变式?”
万一严肃的看着对战的双方,认真的解释道:“剑山阁曾经出现过一位剑道疯子,是当时那个年代剑山阁武功最高强的人。他对千手剑做过许多次的改动,但都没有成功,直到在一场恶战中领悟出了这招变式,并且战胜了更为强大的对手。”
“千手剑重在剑速,常胜于诡,赢于进攻广度,但攻击力相对较弱。这位剑道疯子将千手剑的剑招一分为二,首尾倒置重来一次,想让一剑化千剑,再千剑合为一剑,让一剑之力得到了成倍的叠加,其剑威不可估量。”
“要练成这一招不是非常难,但若不是力量过人真气雄厚之辈,就算练成这招也毫无意义,不但发挥不出变式要追求的攻击力,反而会失了千手剑真正的精髓。所以这招变式在剑山阁流通的并不广泛,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
“不愧是万晓堂的少东家,江湖万花筒的公子。”顾长风赞颂着,不过不是在赞美千手剑,而是赞美为他科普的人。
不管高冲知不知道千手剑的变式意味着什么,他都能感受到陈梦这一剑的威力,但他没有避让,依然选择向前刺去。
用红尘滚滚弥漫你的滔天巨浪!
轰!
陈梦一剑劈下。
高冲一剑刺出。
斗剑切磋,点到为止,两人的剑都没有真正的伤到对方,完全就是凭附在剑上的真气对冲比拼。
但就是这一撞,造成极大的动静,周围的树纷纷晃动,震落无数片沾满雪花的树叶。
陈梦脸色苍白,高冲更是吐出一口鲜血。
但高冲没有收剑,依然向前冲。他越是这样,陈梦刚才那一剑的威力便会对他造成更重的伤。虽然陈梦也会受伤,但和他所承受的不能比。
这个时候,收剑是最好的结果。
陈梦在等待着他先收剑。
但他没有。
“你这个疯子!”
陈梦暗骂一句,选择了避让,让高冲从自己身边冲过。
不过很快的,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连忙转过身举起剑。凝视着高冲的后背。
“师弟,不要上当!”齐道鸣在场外喊道。
已经迟了。
陈梦的剑才刚刚举起,还没有落下,便感觉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
那是高冲的剑势。
紧接着,他看见了高冲的脸,和那把已到自己身前一寸的剑。
浪子回头!
把后背留给你,就是要让你看我如何回心转意,如何浪子回头!
高冲的剑,架在了陈梦的脖子上。
陈梦,依然双手举着剑,呆滞的看着高冲。
此战,胜负已分。
又有一阵冷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雪花飞舞。
场上安静的出奇,没有人发出声音,都呆呆的看着这场战斗结束的画面,以及画面中的两个人。
顾长风微微一笑,轻声道:“他真的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