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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仿佛一道玻璃渣,忽的从心尖划过,极细。
原以为是可忽略的伤,却在这一刻,莫名的,痛得他想弯腰。
伸手,放到心口的位置。
蹙眉。
身后,那个一袭黑衣的暗部杀门女子却是一脸不解,殿下和雪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雪主子不是很爱殿下吗,怎么忽然就不要殿下了……
为什么殿下从不去挽留,她看的出来殿下其实很在乎雪主子的……
究竟怎么回事,爱情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到了主子那里,就变得好复杂……
微微摇头,不懂。
*
季舒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有些阴冷。
睁开眼睛,入目是漆黑的闪烁着微微晶莹的石壁,石壁上方,四个方向各镶嵌着一颗明珠,散发出昏白的光。
自己被丢在石阶上,冰凉的,手脚皆是铁镣铐。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带动镣铐撞击在石阶上,响起细微的金玉之声。
这是一座典型的水牢,四壁光滑,自己所躺位置往下五六阶,是一个水潭,也不知道水里面有什么,翻滚着黑浪。
黑浪不高,那水中之物应该也不会太大,只不过,既在这种地方,想来也不会是善物。
再往上,自己离石阶最上面,却是十多个台阶的距离。那里应该有门,只不过,门亦是石壁的材质,漆黑的,烁着微微晶莹。
居然被抓了,他觉得有些可笑。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被抓,而且,是在和李天佑,沈傲雪在一个院落。若不是因为这地方实在太阴冷,而自己又被锁住内力,他几乎要以为是那个融合了两段人生记忆的不靠谱的皇后娘娘的主意。
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在村长家的堂屋和戚昊厉打架,就在晕眩的瞬间,他一掌在戚昊厉胸膛,戚昊厉生生受了那一掌。
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微眯了眼,抓自己的,究竟是戚昊厉,还是另有他人?
伸手,撑在石阶上,微微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坐姿,便是这个简单动作,季舒玄竟是十分吃力才完成,额上细细泌了一层汗。看来,自己这身体,除了被锁了内力,还被服下软筋散一类的药。
他的双脚放在两格台阶之下,那水位也就只距自己双脚只有三四阶。
那镣铐与石阶又一次叮叮作响,季舒玄凝神听了一会儿,除了水中有无数鱼类划动的声音,外面竟是一点声音也无,依然没人进来。
微微笑了下,显然,这里的主人对自己自信极了,连牢房外都没什么人防守。
不过,不管怎么样,如今能做的,便只是等。
无论是谁,将自己抓来,不会就丢到这么一座水牢不闻不问吧!季舒玄干脆闭眼,屏气凝神,就算要逃,也要想办法恢复一点力气后,先把镣铐弄开吧!
也不知李天佑和沈傲雪如何了……
倘若他们安好,除了自救,似乎还可以指望他们来救下自己,倘若他们也被抓,那可就麻烦了……
过了很久,大概是两柱香的时间,季舒玄睁开眼睛,水牢里,依然是阴冷的,四壁上方悬挂的明珠散发着昏暗的白光。
目光朝下,往水中看去,原本还在距自己双脚三四阶的水位,已涨至距自己双脚只有两个台阶的的位置。也就是说,这个水潭必定与外界某个湖泊连在一起,有明显的潮汐。
而那翻滚的黑浪似乎比刚才更激烈一些了,空气中,已隐隐有血腥味。他几乎已能肯定,这水下,正发生着一场厮杀。
倘若,水下没怪物,自己力气又能恢复的话,这里倒是一个出口。
“咔!”身后高处,忽然的传来细微的石头与石槽移位的声音。
季舒玄微微侧首,余光中,似乎是黑袍。
黑袍……他很自然想到戚昊厉,那个男人,从他第一次见到现在,他似尤爱黑色!只是——
如今这人,与记忆中的戚昊厉似乎有些感觉不对。
对着属下和外人,戚昊厉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威严的,可对着自己,他却是充满了人味儿。可如今这个人,由内至外散发的气息绝不单单是冰冷,更多的是阴冷。
那感觉,就仿佛一条蛇,一条吐着信子的舌,蜿蜒的,从人的脊背一寸寸爬上。
季舒玄依然没有回头,倘若他的身体完好,他不但回头,而且还站了起来,可如今,他只能这样侧躺着,他不能动。
他怕他一动,额上细密的汗就会浸出来。
下一刻,应该是一场他和身后这人的谈判,他可以闲适,可以不在乎,却绝不能露出半分软弱。
“你比我想象中淡定多了!”那人开口,然后是铁靴踩在石阶上的声音,沉重的,一声声敲着人的心肺。
他很不爽,计算着时间,他知道季舒玄早就该醒了,故意拖到现在才过来,便是想看着季舒玄慌乱的模样,却没料到这个人半分慌乱也无,反而是一派轻松,斜倚着石阶,轻松的让人觉得季舒玄是在休闲!
倘旁边再放一壶酒,那简直就是度假了!。
季舒玄轻笑:“很遗憾,让你失望了!”笑声回响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心里某根弦却陡然松了下来。
这声音,不是戚昊厉!
子极原衣。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陡然庆幸的感觉,但终究,心里是舒坦多了,即便知道此刻自己还身陷囫囵。
然,季舒玄的这种笑,在身后那人看来,更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打乱殿下的计划,可在季舒玄看来,竟是那样不屑一顾。
脚步声一寸寸逼近,季舒玄甚至能感觉到那人身上陡然上涨的阴寒,此刻,他几乎已能肯定,这个人的目标,很明确的,就是自己!
很好,目标既是自己,那李天佑和傲雪被抓的可能性又少了几分,就那两人的能耐,找到并救出自己,应该不会太难吧!
大概是在自己身后五六个台阶处,那脚步声忽然停了,然后,他听见身后那人吩咐:“把东西拿过来。”
“是。”有人答。
然后,他听见有鸡鸣由远及近,大概是两只鸡的样子。紧接着,袖风扬起,一只肥母鸡很快从上空抛下。
那母鸡似乎察觉出水潭的危险,拼了命的扇着翅膀,“扑哧扑哧”,只可惜,母鸡就是母鸡,不是母鹰,任凭它怎么扇动翅膀,那肥胖的身躯依然飞快下坠。
就在母鸡落水的那一刹那,整个湖水以母鸡为圆心沸腾起来,一圈圈的黑浪汹涌着。
只见那母鸡只稍稍挣扎了一下,“咯”声只叫了一声,整个儿就沉了下去,彻底湮没。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水面浮起鸡的羽毛。翻腾的黑浪稍稍平息了一些,只依旧如之前那样细微的如暗流般涌起。
“太快了!恐怕他没看清楚。”那人说。
紧接着,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剑出鞘,在鸡脖子上一抹,那鸡顿时叫得更为凄厉,被人抛向水潭的时候,因得剧烈挣扎,脖子上血液流的很快,顺着抛出去的轨迹一路洒下鲜血,原本已平息不少的水面顿时又沸腾起来。
便就在那鸡快入水的一刹那,已有鱼迫不及待的从水中跃起,张开大嘴,朝着鸡咬了过去。
这一次,季舒玄看的极为清楚,即便水牢的光线有些昏暗,他依然看得极为清楚!
那是一种他只在书籍上看到过的鱼,鲜绿色的背脊,鲜红色的腹部,侧体有斑纹!
两颚短而有力,下颚凸出,牙齿为三角形,尖锐,上下互相交错排列。咬住鸡肉后,那鱼拼命扭动身体,“哗”的一下,一大片肉就撕裂下来!
快而凶狠,竟不逊于任何狼。
“我这些宠物怎么样?”身后那人开口,颇有些得意。
“不错!”依然没有丝毫害怕,言语间甚至还有一丝赞许,就仿佛,正和他说话的,不是将他掳掠的仇人,而是关系尚可的朋友!
身后那人顿了下,似乎没想到季舒玄会是这般态度:“你可知这是什么鱼?”
“食人鱼。”季舒玄毫不犹豫。
“不错!”听得季舒玄一口将鱼的品种说出,那人有些自得,“这确实是食人鱼!”
季舒玄浅笑,并不言语,一张脸上淡然的仿佛看见的只是普通锦鲤似的。
那人将目光落在季舒玄双脚,那个位置,离水面不过两个台阶。也就是说,只要水再漫上一个台阶,那食人鱼便能跳跃上来,一口将他的脚咬住。
“你不怕吗?”那人皱眉。这个地方,季舒玄不是第一个被囚禁的人,却绝对是第一个毫不畏惧,甚至能谈笑风生的人。
“怕。”季舒玄笑笑,目光依然闲适的落在水上,赞许道:“西凉并不产这种鱼,你能将这鱼弄来,也算本事。”
然后,他微微侧头:“怎么样,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把我丢进去?”听那语气,就仿佛他已迫不及待想被食人鱼瓜分了似的。
瞬间,只听铁靴重新响起,身后那人疾步,走到季舒玄面前,弯腰,一手掐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