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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楼的君媱,带着两个孩子冲着旁边那条街的集市而去,虽然隔着一条街,却并不影响酒楼的生意,相反还因为就有比别家要高出那么一层,坐在三楼的包厢临窗俯瞰,外面的景致更加的清朗。
集市上,人来人往,虽然已经进入初冬,却阳光正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顺带泛起了一阵慵懒,虽如此却并不想休憩,只想缓慢走在阳光下,感受那舒服的温度。
家里没有母鸡,也就吃不上鸡蛋,有两个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鸡蛋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桌上饭食,君媱每天都会给两个孩子做鸡蛋,早上是鸡蛋羹,中午是煮鸡蛋,晚上则是鸡蛋饼,而家里的小坛子里,还有她腌制的四十个咸鸭蛋,久等一个月之后开坛就可以吃了。
她在一个中年妇人的摊位上,买了六十个鸡蛋,因为全部都是用稻草铺设的,所以可以很有效的避免了鸡蛋的碰撞,之后三人又绕到别的摊位,尤其是两个小家伙,看见什么都新鲜,逛的鼻尖都冒汗了。
“媱儿?”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君媱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结实的中年汉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而在汉子的旁边一个身长俊朗的少年也是笑望着自己。
“兴哥儿,小舅舅,你们也在啊?”她挎着手中的篮子走了过去,然后让两个孩子叫人,这才问道:“我爹今天去了你家,小舅舅不知道吧?”
杨槐安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起来,然后对旁边的儿子道:“兴哥儿,给你两个小外甥去买两碗豆花吃。”
“哎,我知道了爹,姐过来先坐着吧,如果东西多的话,我们送你们回去,我爹赶的牛车来的。”说着就冲着身后几米远处的一个豆腐门面走去。
君媱小心的放下手中的鸡蛋,只听杨槐安说:“你爹很早就到了,那时候我刚出门,也听说你要盖房子,这是好事,你姥爷打心眼里为你高兴,泥瓦匠找了没有?”
“已经找了,拜托的福运酒楼的曹掌柜,相信手艺应该是很好的。”君媱笑着回道,她并不排斥这个老实的乡里汉子,常年游走在丛林里,造就了他豪爽的性格,当年如果不是靠着他,估计自己这个身体也就免不了被沉塘的命运,之后也出钱给她盖了那个茅草屋,虽然很普通,却也明白,他的家里那时候条件也并不好,有个常年吃药的女儿和还在上私塾的儿子。
“对了小舅舅,没想着让兴哥儿下场试试?”记忆力,杨兴业过了年也有十六岁了,按理说下场并不算早。
说起杨兴业的学业,杨槐安脸上挂着笑,很明显是高兴的很,“定了,他们先生说,兴哥儿学的不错,等明年开春就让他下场走走,博个童生,应该不难。”
“那就好,也不枉小舅舅辛苦了这么多年。”猎户并不比农户轻松的多,虽然每年休息的时间长,可危险却无法比较的。
“嗨,做什么不是做啊,媱儿这几年也苦了,带着两个孩子。”说着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小家伙,比今年开春时见到他们,简直强太多了,那个时候个子小小的瘦瘦的,脸色还蜡黄蜡黄的,头发也稀少,再看看现在,两张一样的小脸,白白嫩嫩的,可爱的让人恨不得在脸上用力亲几口,而他也的确是亲了,却遭到了两个小家伙的嫌弃,纷纷抬起衣袖用力的擦着脸,惹来杨槐安心怀畅快的大笑。
不远处,杨兴业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五碗豆花,上面飘着绿油油的葱花。
“姐,吃一碗吧,刘婶做的豆花很有名的。”递给君媱一碗,然后招呼两个小家伙,“小山,巧儿,来吃豆花咯,香香的可好吃了。”
两个孩子很快凑到杨兴业面前,看着那白花花的豆花,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两个孩子的小脸都不禁挂上了可爱的笑。
“舅舅,好好吃。”巧儿从来都不吝啬那萌萌的笑脸和甜言蜜语,说起来特别的顺溜。
“是嘛,好吃就多吃点,不够舅舅还给你们买。”哎哟,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女娃,这是他们杨家的,君家不要那是他们没福气。
“兴哥儿,少给他们吃点,刚才还吃了不少点心呢,小心中午吃不下饭。”君媱说道。
“没关系,姐,这豆花不填肚子的,和水一样,再说我可是有小半年没看到他们俩了,是不是啊,巧儿。”
“嗯,嗯嗯,巧儿很想舅舅呢。”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很认真的看着杨兴业。
君媱不禁摇头,这个小娃子她知道什么啊,如今不过才三岁就这么能说会道,以后绝对是个话篓子,而且还是个骗死你不偿命那种的,这种行为她不会约束,却会善加引导。
“巧儿,娘亲怎么教你的,吃饭时不得乱说话,看你喷的舅舅衣服上,都脏了。”
果然,巧儿一看,舅舅的衣服上,被她弄上了好多的点点。
“娘亲,巧儿错了!”她对君媱低头说道,然后扭头看着杨兴业,“舅舅,巧儿错了,别生巧儿的气。”
杨兴业把托盘放在膝盖上,抬手摸摸巧儿的发,宠爱的说道:“舅舅不生气,没关系哦,脏了可以再洗,但是女孩子要注重行为礼仪,不要让娘亲生气知道吗?”
看着三人在一起低声说话的样子,杨槐安喟叹一声:“才三岁,就这么懂事,你过的也不容易啊。”
君媱轻笑,摇头说道:“没什么,有他们在身边觉得很开心,就是当初让外婆伤心了。”
“早过去了,现在不过就是上了年纪,否则会三五不时的去你那里看看,梦姐儿身子不好,常年靠药吊着,你外婆心里也不好受。”
“别想太多了,生死有命,每个人其实从一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一步步走向死亡了,无非是早晚的问题,舅舅还是看开点,否则梦姐儿心里也不好受,会觉得拖累了你们。”君媱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却不想随口一句话,让旁边的杨兴业开了窍。
“姐,你从哪里学的?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人一生下来,就已经开始走向死亡,姐你真厉害。”他竖起大拇指,多么富有哲理的一句话啊。
君媱愣了愣,额头黑线滑下,这种话她都是随口就来的,毕竟脑子里可是存了五千年的文明史啊。
“就随口说的。”她敷衍一句,然后站起身对两人道:“我先去买点肉啥的,好做开工饭,兴哥儿,你在这里帮姐看着他们两个,我一会就回来。”
杨槐安却摆摆手道:“我给你看着,让兴哥儿跟着你去买,他对这一周围的铺子都很熟悉,也认识人,到时候还能便宜点。”
“那也行,到时候小舅你把这两只狍子给我留着,我回去炖肉。”她伸手指了指面前摊上的那两个肥壮的狍子说道。
“行,再给你两只山鸡尝尝,肉绝对比家养的筋道。”杨槐安拿出两只狍子,又挑出来两只山鸡,丝毫都没有半点犹豫。
君媱也没拒绝,点点头就和杨兴业冲着不远处的肉食铺子去了。
远处,青山镇牌坊之下,走进来一行五匹马,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男子,长身玉立,身姿俊雅,只是坐在马上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平添了一股睥睨天下的贵气。
男子容貌清雅,如同不出世的隐世谪仙,一袭玄色纹金玉兰锦袍,一双白底黑靴,腰间一条紫色墨莲腰带,旁边挂着一块莹白流连的玉佩。他不似薛离尘那般让人只一眼,就觉得美,这个男人出色的是气质,是已经让人觉得看一眼都是亵渎的那种气质。
墨色的凤眸缓缓扫过前方拥挤的人流,宁月谨对旁边的青衫男子道:“苗若,换条路。”
苗若低声应道:“是,主子。”
随后,苗若调转马头,想着旁边一条小巷而去,一行五人很快消失了踪迹。
牌坊下,听着的数量牛车以及数位蹲在一起抽着旱烟的老者,看到那消失的五人,有人不禁低叹:“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有谁比那位公子更出色的。”
其他的老者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福运酒楼,此时一斤刚开始陆续的进来客人,虽然并不到午饭的点,但是那些赶集的人也许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能出来吃一顿好的,等中午的时候人太多,万一碰到熟人的话,告诉家里的媳妇老子,那可了不得。
二楼,薛离尘还在悠闲的过着狐裘,吹着微凉的暖风,间或抬眸看一眼窗外。
自己坐马车,宁二爷是骑马,没道理比自己到的晚,还是路上除了什么事耽误了?
他已经在这里枯坐了一个多时辰了,说实话早就想闭上眼睡觉了,无奈那个男人就是不出现,万一他这一闭眼错过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哒哒哒……”
正想着,一阵缓慢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让薛离尘瞬间慵懒的眸子,变得格外的精神,探头出去,就看到一行五人已经出现在酒楼下面,正是那位爷和他的四个随从,苗若,竹影,千龙,冰晨,曾经是天启国第一黑道杀手组织鬼殿的顶尖刺客,四年前鬼殿被灭,除了这四个人无一幸免,别人不知道,薛离尘却晓得,那四位顶尖的刺客已经归顺那位爷,否则他们的下场估计也是死无全尸。
“哟,二爷,你来的可真真是有点晚,我可是等你一个半时辰了。”他趴在窗户上,看着下面已经下马的宁月谨。
宁月谨眉毛微挑,抬头看着探出一颗脑袋的薛离尘,之后缓缓勾唇,“阿离不是要去卧龙寺?”
“本来是要去的,临行之前却从华忠口中听说了一件事,然后我就绕个路了。”他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个小奶娃,心里就不禁打滚长啸,真好啊,这个家伙,终于是没有掌控了一把。
宁月谨负手,冲着二楼缓慢而来,丝毫不在乎他的气度是否会引起众人的围观。
来到二楼的房间,宁月谨侧身坐在了旁边另一张软榻上,站在薛离尘旁边容貌秀丽的侍女,已经取出一只骨瓷玉杯,给宁月谨倒了一杯茶。
“阿离这个路,绕的够远。”八天,也就是他愿意绕路,寻常人会为了一天的路程去绕这个三天吗?
薛离尘抬手捻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笑的如同一只狡黠的狐狸,“为了宁二爷,我就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了。”
“既然如此,正好。”宁月谨点头,“我准备在这里建一座庄子,人手方面就交给阿离了。”
薛离尘一听,顿时感觉万物复苏了,“二爷,你要金屋藏娇?”
宁月谨黑了脸,他活到这么大,性事只在四年前发生过一次,对于那方便,他有洁癖,而且严重到让人发指,否则皇帝也不会三天两头的给他府里塞女人。
“自然不是,至少碰巧的在青山镇发现了一座煤山而已,宫里那个让我过来了。不过,看阿离的意思对于七夫人看来是真的着急了,这次我就代为做主了,我会让宫里那位给你指婚,绝对会让阿离满意的。”宁月谨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喝着面前的雪山毛尖。
其实,在最开始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薛离尘就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两耳光,完全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时不时的去戳宁月谨几下,但每次的结果都是自打嘴巴。
“我说二爷,你能不能别拿宫里那位来威胁我,真的很无力啊。”他闷声抗议。
“因为很好用。”这就表示,以后不听话,再来招惹他,还是会乐此不疲的。
京城里,提起丞相府七公子薛离尘,那个少女不是双眸含春,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可让人吐血的是,他不进朝堂就已经让很多大家闺秀伤心了,还到了二十二岁,至今身边只有两个通放,别说是正妻了,连妾侍都没有,如此好的男人,居然常年不在京城,就算是在府里,七公子的院子也是禁地,没有他的允许,就算是丞相大人也绝对是进去就将你送出来,怎能不碎了一地名流闺女的芳心。
也正因为如此,让相爷夫人是抽的吃不下睡不好,恨不得把全京城的大家闺秀给他娶回来,奈何无能为力,如果真的有皇帝赐婚,她可就是阿弥陀佛了,却也明白自小薛离尘和宁二爷关系不同,也正因为和宁二爷关系不同,皇帝对他给格外的厚待,不会在未经他同意的时候,对他的婚事随意干预。
“这样的事情你也接?他收下无人可用了?”薛离尘说道,“这不是户部的事情?王尚书就不行?”
皇帝可就这么一个弟弟啊,不过就是出现了一个煤矿,居然就把自己唯一的弟弟拿来使唤,他还真舍得。
宁月谨却丝毫都不在乎,声音依旧清雅如玉,如滴落玉盘一般清朗:“王大人年纪大了,不宜车马劳顿,其他人他也不放心,毕竟这可是天启国第三座煤矿。”
能发现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是开采,那可是需要绝对多的劳动力,而青山镇虽然算不上是大镇,却人口众多,到时候工人倒是可以凑到为数不少。
至于他么,在京里和外面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对于住的地方他却不得不讲究,不求奢华干净即可。
“那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总不会等着煤矿全部开采完毕吧?这没个三五年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会,看情况而定吧。”他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现在国泰民安,并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连他都闲的无所事事了。
突然,薛离尘遣走几个下人,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皇帝的时间可是快不多了,你离京时间久了,不是好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月谨却抬手把玩着手里的玉质茶杯,笑的神秘莫测:“急什么,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是,不管他如何,你专心做你的商人就是。”
“你这人……”薛离尘气急,“我这不是担心你,万一宫里那位一没了,被几个侄子群起而攻之,我可是绝对会找个最好的位置看戏的。”
“你觉得他们就算其中真的坐到那个位置了,会真的敢和我作对?”他的眸子很恣意,黑的如同两眼深潭,冷静而沉着。
看到如此状态的宁月谨,薛离尘默默的叹口气,“我是不担心你,只是我总觉得那五个王爷,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自己兄弟不争取,却盘算到你的头上,你说的在怎么,也是他的兄弟啊,居然看着自己儿子和自己亲弟弟暗地里折腾,他不管不顾,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宁月谨唇畔始终带着一丝笑意,但是当薛离尘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闪过一抹赞叹。
不错嘛,居然能看得出来。
在自己亲弟弟和儿子中间选择,是个人都知道要选哪一个,何况是那个久居高位的人,亲情早就越来越薄弱。
临近中午的时候,君媱单独一个人来到了福运酒楼,没有看到曹掌柜,却见到了在一楼柜台后忙碌着收钱的青云。
“君娘子,你来了,我已经帮你问过了,泥瓦工总共有十二个人,每人每天是六十文,中午包一顿吃的,手艺君娘子绝对放心,好的很,我们后面的那个院子就是他们帮着盖的,冬暖夏凉。”
这君媱进来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呢,青云就已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个痛快,说完之后,边守着银子,边等着君媱的答复。
君媱也只是在脑子里简单的想了想,最后冲着青云点点头,道:“那行,就这样吧,青云啊,等你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后天早上就去我家那里开工。”
“哎,我晓得了,君娘子放心吧,保证耽误不了。”
“那行,青云你忙着,我家里还有事,也就先走了。”还有砖瓦木料之类的需要买,今天回去就让君正民去村里的砖厂那里问问。
“君娘子慢走,有空常来。”青云招呼着一个店伙计将君媱送出来,目送着她离开。
楼上,薛离尘自然是看到了君媱的身影,他眼神落到宁月谨身上,看他正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想着告诉他有个女人生了一个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臭小子,可是又一想他总是威胁自己,自己凭什么还要告诉他,万一自己不小心弄错了呢,想到这里他又决定,还是日后查清楚再说。
于是,父子相认的日子,被一拖再拖,全拜这个狐狸男所赐。
君媱回到杨槐安那里,父子两人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牛车上摆放了不少的东西,都是君媱买的,除了鸡蛋,还有黑面玉米面,十几颗大白菜,又买了半扇猪,两副猪下水,她准备回去精心烹制一番,今晚就让小舅和爹娘尝一尝。
另外,碗筷盘子又买了不少,省的这几天不够用,糖茶点心也买了不少,还有给杨兴业买的笔墨纸砚,给他的女儿梦姐儿买了一匹花布,总之是装了足足有半牛车,看的杨槐安是目瞪口呆。
“媱儿,这可是花了不少钱吧?”他有点心疼。
“没多少,有兴哥儿在旁边跟着,人家都给算便宜了不少,后天如果小舅不忙,就带着外公外婆,舅妈和梦姐儿一起去我家,后天上午有个开工饭,我娘身子不好,正好让舅妈帮我个忙,省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有什么,晚上回去我就和她说一声,无忧和巧儿坐好了,舅老爷开车咯。”鞭子一扬,在空中清脆的炸开,然后拍打在牛背上,老牛叫唤两声,甩开蹄子就冲着泉水村的方向去了。
回到家里,就看见杨氏和君正民正在给君媱收拾院子,而一进院子里,就听见鸡叫声和猪叫唤的声音。
“娘,你们把鸡和猪赶过来了?”君媱下车问道。
“是啊,你爹说你要盖房子,正好鸡肉猪肉啥的就不用买了,直接用这个就行,虽然猪还不到时候,可也挺沉了,杀了也可以。”杨氏笑着说道,然后就看见了走在君媱身后的杨槐安,忙扔下手里的扫把,快步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他就,你来啦。”
“大姐,你不是身子不好,不在屋里坐着,还在外面干嘛,这天多冷啊。”杨槐安拉下脸说道,眼神还射向了君正民。
好似是察觉到兄弟眼神的不善,杨氏忙扯扯他的衣袖,对身后的杨兴业道:“兴哥儿,跟你姐进屋吧,我和你爹说会话。”
“哎,大姨,我知道了。”杨兴业也没多说,把车上的东西全部都搬下来,然后帮着君媱往屋里拿,两个小子也想帮忙,动动这个太重,那个太沉,最后只得一人一手,拎了几封点心回了屋。
君正民没有凑过来,只是笑着冲杨槐安点点头,上前搬起那半扇猪就向厨房去了,走路间虎虎生风。
杨槐安拉着杨氏道一边,低声问道:“姐,你身子是咋回事?”
杨氏表情一暗,哑然道:“没什么,没了个孩子罢了。”
杨槐安一听,差点没发飙了,掉了个孩子?整个老君家和老杨家谁不是盼着杨氏能再生一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这老杨家还没个消息呢,说没就没了?
“咋回事啊?我和爹娘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大姐,这是可不能瞒着。”
“不瞒着咋行?”杨氏瞪了兄弟一眼,“现在都没了,让爹娘知道不得难过?我可是告诉你,回去别乱说,否则看我不拧掉你耳朵。”说着伸手比了比。
杨槐安抬手摸了摸耳朵,小时候可没少被这个大姐拧过。
“那你们现在这是住在媱儿这里了?”她家可就这三间屋子一个火炕啊,火炕就能睡三个人。
“还没呢,还是住在我们西厢房,我们和老爷子分家了,如今自己过,否则哪里能来媱儿这里啊,这次盖好房子,我们就可以搬出来了。”想着这几年没有帮到女儿,如今反而要靠着女儿他们才能分家过上自己的日子,杨氏心里就酸溜溜的。
杨槐安可不是这么想,自己大姐辛苦了半辈子了,如今好不容易分家,然后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再好不过了,要是爹娘知道,心里也就放心了。
因为君媱他们都没有吃中饭,而君正民说是在岳父家里吃了午饭才回来的,可是现在大舅子来了,他怎么着也要陪着喝两盅,所以君媱就和杨氏去厨房做饭了。
叮嘱杨兴业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她则是找出木盆将猪下水带出来,然后用食盐和木头灰将猪肠子用力的搓了好几遍,之后才端着木盆去后面的溪流里冲洗干净,端了回来。
“这东西可是难清理,我记得有一年你四婶收拾的,等做出来,一屋子人差点没被熏死。”杨氏看见那猪肠子,就觉得胃里在折腾,当然这东西有能清理好的,却很少,所以猪下水一直都很便宜。
君媱也是明白,小的时候,每一次她母亲在旁边清理猪大肠,她都会带上口罩跑的远远的,虽然吃起来的时候,滑滑糯糯的。
“那中午娘就放心的吃,我保证吃不出一点味道。”她笑着说道。
杨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看着女儿那如同挽花一般的手腕,说道:“媱儿的厨艺真是厉害,每次吃起来都觉得比城里的大厨都厉害,虽然娘没有去外面吃过。”
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把清理好的大肠一刀刀的切开,君媱头也没抬的说道:“娘可是说对了,我的手艺绝对比大厨厉害,以后如果咱们家开酒楼,就不用请大厨了。”
“你这孩子,还开酒楼呢,能吃穿不愁每年有点存钱,娘就很满足了。”杨氏嗔怪的看着君媱一眼,然后扭头边摘菜边烧火。
之后,君媱去后面菜地里摘了几个辣椒,回来洗净拨开,放在一边备用。
然后泡开了木耳,还有蘑菇,之后切好五花肉备用,排骨切块备用,之后又拿出一个在镇上买的烤鸡,让杨氏手撕装盘,她这才开始准备炒菜。
君正民和杨槐安在里间喝着茶水聊天,很快就顺着敞开的帘子闻到了那一股浓浓的菜香,杨槐安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的叫起来,而已经在杨庄用过午饭的君正民此时闻到这股味道也忍不住觉得又饿了。
“姐夫,媱儿的手艺真不错。”杨槐安笑着说道。
君正民骄傲的点点头,“嗯,确实很好。”
随后,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忍受着香气扑鼻的折磨,等六个菜上桌,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六道菜,杨槐安不禁食指大动。
“媱儿,好手艺啊,小舅今天是有口福了。”杨槐安看着菜笑道。
一道尖椒炒大肠,一道猪肉蘑菇,一道木耳鸡蛋,一道烤鸡,一道醋溜排骨,一道凉拌菜小葱豆腐,色泽浓郁香味扑鼻。
君媱把菜上桌,对两人道:“你们先去洗手,我去找他们三个回来吃饭。”
说着,转身出了屋子。
杨氏歉然的看着兄弟,说道:“我们一家人都是一个桌吃饭,热闹,就不用分桌吃饭了。”
杨槐安一听,就知道自己大姐误会了,故意板着脸道:“大姐你这不是骂我呢,难不成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一个桌吃饭多好,还是你不会就准备把我和我姐夫隔出来,你们几个热热闹闹的凑一起吃饭吧?”
杨氏听了兄弟的话,就知道他并没误会什么,只因为在村里,但凡是有亲戚客人上门,通常都是男人一桌,妇人小孩一桌。
“没有没有,赶紧洗手吧,灶间有热水,洗完手我们马上吃饭,菜凉得快。”
等君媱把那三人找回来,他们三人已经在等着了,两个孩子看到满桌的才,忙爬上炕,一人一个锁在君媱和杨氏的怀里,准备开饭。
而杨槐安和君正民坐在一起,他们面前放着酒杯,看来是准备喝一点,杨兴业因为是读书人,切没有同龄人,所以也就不喝酒了,单就是面前这一桌菜,就让他很高兴了。
“兴哥儿多吃点,你爹喝点酒,回去的时候你给他赶车,免得醉醺醺的找不到路。”杨氏热切的给杨兴业加菜,直到他碗里满满的才停下筷子。
君媱看着这一桌子的才,突然格外的怀念现代的红酒,以前她几乎每天晚上工作结束之后都会喝一杯,不止是能解乏,最重要的是可以保护皮肤,如今这条件,能喝上果汁就不错了,哪里来的红酒啊。
不过,自己可以酿制就是了,虽然有点繁琐,口感也不会多么的纯正,但是在酒种匮乏的古代,绝对会是一个很少的销路。
“小舅,你那里都是山林沟壑,是不是山里会有很多的野葡萄啊?”家里自己种植的人很少,在整个国家估计都没有多少,相反山里的野葡萄却很多,而且成熟期对现在来说,早就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项计划只能等到明年。
“是有啊,不过要么太酸,要么太涩,爬的到处都是,果子再好看也没人吃。”杨槐安说道。
君媱一听,顿时满意了,她加了块鸡蛋放进儿子碗里,对杨槐安道:“那明年三月份左右,也就是刚长了新芽的时候,小舅舅给我送一些来吧,我准备种葡萄。”
“媱儿,我说了,不好吃啊。”
“我知道,我种了不是留着吃的,而是酿酒,另外之所以不好吃,是有原因的,等明年小舅来了,我教你方法,说不定还能给小舅找一个赚钱的门路。”嫁接哦,在这个时候谁懂啊?
杨槐安心里半信半疑,但是嘴上却表示支持,“那敢情好,舅舅也跟着媱儿赚点钱。”
君媱低头吃饭,也不去理会他话里那丝怀疑,信不信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何必在现在绞上三分。
吃过午饭之后,两个大男人又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天,这才趁着天还大亮准备赶车回去。
离开时,君媱把那匹布,和两封点心,以及蘑菇和木耳给他们装了一些回去,杨槐安推脱一番,无果之后才放在车上,直说后天一早就会过来帮忙,让他们别太着急,这才让杨兴业赶着牛车,慢慢离开了。
回去之后,杨氏去看着两个孩子,君媱则提着菜刀去后院,抓了三只大公鸡,一只一刀,全部给放了血。
至于君正民,则是在君媱的指示下,去村北头的砖厂订购了三千的青砖,因为不够所以正在加紧的赶制,这样倒是能刚刚够君媱房子用的。
下午时候,君正民就跟着砖厂的两辆牛车,一趟趟的往君媱家门前拉青砖,忙活了一下午不过才送来了一千块而已,砖厂里还余下了一千二百青砖,另还有八百正在烤制,所以并不着急。
这天下午,君媱把鸡,狍子,都给清理整齐,准备着后天早上用,又重新发面蒸了两锅馒头,两锅花卷,准备给他们第一天开工时吃的,之后就不能整天吃白面了,她就用玉米面和黑面白面三种搀和在一起蒸了两锅,防止有些人看着眼红,背地里找不痛快,就在这种紧张的忙碌氛围中,泥瓦工上门的日子一转眼都到了。
十一月初二,天还刚蒙蒙亮,外面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脚步声混合着说话声,让早已经起床的君媱一下子就明白,定时姥爷和舅舅他们来了,忙进屋喊两个孩子起床,然后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果然,一辆牛车,杨槐安和杨兴业赶车,后面坐着四个人,杨家老爷子杨成刚,老太太华氏,以及君媱的舅妈杜氏和表妹杨梦妮。
“姥爷姥姥,舅舅舅妈,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她迎上前,伸手搀扶住华氏。
华氏一眼看见自己外孙女,当时就落泪了,前天女婿去说了君媱的事情,只差当天就赶来了,如果不是老爷子拦着,她非要坐上女婿的车,跟过来不行,最后还是老爷子说君媱家里没有睡觉的地方才作罢,现在见着,自然是要询问一番的。
等仔细的看了之后,知道她已经完全好了,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而至于舅妈杜氏,也是个爽快的人,和杨槐安算是夫唱妇随,对于前天男人回去带回家的东西,直说君媱是个懂事的姑娘,准备的东西太贵重云云。
而君媱也是被两个女人问的头昏脑胀,只因为好多过去的事情,她还需要调动脑子里的记忆才能回答,生怕一个不小心漏了馅。
直到车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正是杨家梦妮。
“外婆,舅妈,外面冷,梦姐儿身子扛不住,咱们进去吧,让她去炕上暖和着。”把两个女人劝进去,她看着杨梦妮,一副瘦瘦苍白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到惋惜,“梦姐儿,冷不,跟姐进屋暖和着。”
“姐,我没事,老毛病了。”杨梦妮柔柔的冲着君媱一笑,上前挽着她的胳膊,跟着她往屋里走。
两人刚进屋,就听到里间传来一阵阵大人和孩童的笑声,打闹声,就知道那两个孩子醒了。
走进里屋,君媱见被子还没有叠好,就让杨梦妮上了炕,在炕头上给她铺好了被子,“梦姐儿,在姐家里别拘着,就当自己家,饿了渴了的就让无忧和巧儿给你拿吃的喝的,早上姐给你熬稀饭喝。”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君媱心疼这个命苦的女孩子,这么多年就是跟在杜氏的身后做绣活,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大笑大闹,一个孩子的开心童年,她就没有享受过一天,还要时时忍受那锥心的折磨,能忍受十二年,已经不容易了。
杨梦妮垂眸羞涩一笑,轻轻的点点头,睁着眼看着君媱:“表姐不用管我,我一个人没事的。”
“哪里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你两个外甥的么,无忧,巧儿,陪着小姨聊天啊,把你们藏起来的点心拿出来和小姨一起吃,娘去做饭。”
“娘亲,你去吧,巧儿这就去拿点心给小姨吃。”巧儿冲着君媱挥挥手,然后就这么穿着中衣爬出被窝,去炕里面的柜子里拖出一个她半身大小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的油纸包,包着各种各样的点心,巧儿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编制的精致的竹篮放在炕上,从木匣子里拿出各种各样的点心放进去,之后推到杨梦妮面前,笑的很是可爱道:“小姨,吃点心吧,这都是钱巧儿藏起来的,可好吃了。”
杨梦妮看着竹篮里那一块块散发着甜腻气息的点心,然后在巧儿那笑眯眯的注视下,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就听到巧儿那稚嫩可爱的声音问道:“小姨,好吃吗?”
杨梦妮轻轻的点点头,“好吃,谢谢巧儿。”
巧儿又颠颠的给杨梦妮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的矮桌上,“小姨别客气,喜欢就多吃点。”
旁边始终笑望着三人的华氏和杜氏不禁热泪盈眶,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至于无忧,则是在杨兴业的帮助下穿好衣服,然后跟着他,拿着纸笔,在杨兴业的指点下写字。
屋里,杜氏对旁边的华氏轻声道:“娘,您坐着,我去给媱儿添把手。”
华氏点点头,道:“你先去,我给巧儿穿上衣服,收拾收拾也去帮忙。”
“行,您不去两个人也足够。”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来到厨房,就看到各种食材整齐有序的摆放着,门前放着三四个木盆,里面放着蘑菇和木耳,还有拨的一片片的大白菜,屋里的灶台上,是切的一块块大小均匀的五花肉,足足有半小盆,分量很是足,旁边还有两只收拾的干净的狍子,三只大公鸡。
看着眼前的一切,杜氏被狠狠的震惊了一把,这些吃食就算是再有的人家过年都不一定能见到,这真的只是她家的开工饭么?也太奢侈了。
不过,杜氏什么都没说,而是上前接过君媱手里的到,把三只鸡和两只狍子放在面前道:“媱儿,舅妈给你剁开,你就做早饭吧,那些泥瓦匠很早就来么?”
君媱擦了擦手,走到一边用干净的葫芦瓢舀了一瓢白米和三分之一小黄米,倒在木盆里清洗,“他们应该不会来太早,开工饭在中午,我们只管一顿,上午把狍子和鸡肉都切好,菜洗好,中午直接做就可以了,对了舅妈,梦姐儿有什么忌口的么?”
杜氏摇摇头,笑道:“除了太辣和太咸的,没什么可忌口的,又不是大户人家小姐,哪里有那么多条件啊。”
“别想太多了,好好养着,梦姐儿应该不会耽误成亲的,舅妈也别给梦姐儿太多压力,你们心疼她,她再心疼你们,这不两下不轻松。”君媱柔声安慰着。
杜氏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可是说的再好,梦姐儿也是她的亲闺女,身体不好还都是因为她的关系,这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
闷上稀饭之后,君媱在锅里架上锅架,溜了六七个馒头,之后盖上锅,灶里添上柴火,转身去准备早上一家人的菜,一道凉拌的鸡肝,一道白菜肉片,外加一盘炒鸡,每样做的分量很足。
正忙活着,君正民和杨氏过来了,因为杨氏身子还没有坐满一个月,再加上现在天气又冷,君媱并没有让她来的这么早,而君正民这么晚来,实际上已经领着人往旁边拉了两车青砖了。
一进屋,杨氏先是来厨房看了看,一眼看到自己兄弟媳妇,嘘寒问暖了一番,就去了里间找华氏了,隔着一个正屋,在厨房里的两人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哭泣声,不禁相视一笑。
“听你舅舅说,大姐在家里是个能干的,里里外外一把手,不知靠着刺绣存了自己的嫁妆,还给你舅舅存了娶媳妇的银子,谁能想到……哎!”
听她的语气,应该是知道了杨氏滑胎的事情,就不知道有没有和华氏说。
不过厅里面并没有别的声音,就知道两人没有把杨氏的事情告诉两个老人,这样正好,免得他们跟着操心。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事情,顺其自然的好,而有的东西,就需要你自己去争取,就像舅妈一样,虽然梦姐儿身子骨不争气,可兴哥儿给你争了脸面,我听舅舅说,兴哥儿的先生让他明年下场,到时候给舅妈争个童生回来,然后就是秀才,举人,舅妈也就可以放心了。”
说到女人让人心碎,可是说起儿子,杜氏就不禁喜悦盈满眼角,“还是媱儿会说话,难怪你姥姥这么疼你,那就借你吉言,保佑我家兴哥儿能争个童生回来。”
“一定会的!”
“是是,一定会的。”
早饭,一桌放不下这么多人,分成了两拨,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君媱她们就坐在炕上,而老爷子则带着儿子孙子和女婿在地下的正屋方桌上吃饭,因为早上火烧的旺盛,这三间茅草屋都是暖意融融的。
每个桌上都有三大盘菜,肉料充足,还有白面馒头,面前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米香诱人。
“媱儿,大清早就吃这么好的?”华氏看着面前的饭,手有点抖,前几天女婿带着那么多东西去他家,让她还一阵吃惊,这又是白面大米,又是点心猪肉的,每一样分量都不轻,这在以往过年时都没见这么多随礼,后来听说是外孙女送的,更是高兴怀里,没想到人家早上都吃这么好的饭。
君媱给每人盛了一碗米粥,把筷子塞到华氏手里笑道:“外婆,吃饭吧,哪里能天天吃啊,还是要吃粗粮的。”玉米粥可是很好的营养品,不管是熬稀粥还是做菜饼子,两个孩子可是喜欢的很。
“这么一大家子,一早上可是要吃掉两斤大米,好几斤白面啊。”看看那招人疼的白面馒头,还有那被媱儿做的如同一朵花一般的花卷,白白胖胖的,稀罕死个人了,眼看着一个个被吃到肚子里,她就肉疼,过年吃一顿就可以了,这太浪费了。
君媱看着老太太那心疼的眼神,纠结的肚子都有点疼了,也深深的为这个年代的人感到无奈,在现代每年浪费的粮食估计能堵死黄河,而这里吃个白面馒头,都只是一种过年时的美好盼头。
“只要你们能吃饱就好,不管几斤,都是为了给我们填饱肚子不是?外婆,就别鼓着心疼了,你再不吃,都让几个小的吃光了。”抬手,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白菜肉,还有鸡肉,催着她赶紧吃。
君媱的饭量很小,一般早上一碗稀饭,就差不多了。
吃完之后,她掀开帘子出去,就看到外面的几个汉子吃的热火朝天,甚至都汗水淋淋,脱了衣服,挥着膀子,狼吞虎咽。
“慢慢吃,我再给你们添上。”君媱不禁无奈摇头,对于他们的吃相实在是不敢恭维,上前拿起盘子,去厨房给他们重新添上,有添了几个馒头,“外公,好吃吧?”
“嗯,比你外婆强多了,不愧是我的外孙女。”老爷子嗓门洪亮的说道。
里间,老太太的声音穿出来,“死老头子,嫌弃我做的饭,你还吃了几十年,也没饿死你。”
杨老爷子一听,顿时不说话了,拿起馒头张嘴就咬下四分之一,冲着君媱眨眨眼,重新埋头吃饭。
一顿饭,吃的全家人酣畅淋漓,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全家人坐一起还没等喝上一口茶,外面就有人说话,“君娘子在家吗?”
君媱忙跑出去,就看到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几个壮汉,站在门前。
“我就是。”
“呵呵,君娘子,我姓陈,是镇上的瓦工头子。”陈二楞笑着说道。
君媱只一眼就知道了,忙让君正民把桌子搬出来,在昨天视线支好的棚子里,放好桌椅,让众人坐下休息,给每人倒了一碗热水暖暖身子。
“君娘子,不知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不怕君娘子消化,我走南闯北十几年,也给人家盖了十几年的房子,只要是君娘子说的上来的,我一般都能盖的出来。”陈二楞大口喝下温热的水,甜滋滋的,很明显里面加了糖。
“陈大叔,是这样的,我就是想要个两进的院子,带上一个东西厢房,给我把地基圈的大一点,我还想再后面留出一块地,圈个鸡舍和猪圈,另外要地龙,在单独给我弄一个淋浴室,把排水的地方设置的周正一点,免得冬天太冷,冻住了出水口……陈大叔,这是我画的图,你就照着这个上面的大体意思,再结合你的经验,给我盖一栋青砖大瓦房可好?”说着把手里的图纸递给了陈二楞。
陈二楞接过来慢慢的看着,越看越吃惊,最后才佩服万分的看着君媱,道:“君娘子,这是你想出来的?”
“嗯,是我晚上睡不着瞎琢磨出来的,不知陈大叔看着,是否可行?”她问道。
“行,如何不行,简直是太行了。”陈二楞拍着大腿,兴奋的说道:“这在房间里修淋浴间,还能把马桶放在屋里,只需要在后面挖一个粪坑就能如此方便,君娘子真是好头脑。”
“哪里的话,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可行与否还是要看陈大叔的意思,既然陈大叔可行,就按照图纸来吧,也不知道三千块青砖够不够,我还想着把院子里也用青砖铺一条小路,免得下雨下雪天路滑。”
“三千足够用了,如果用的得当还等给你砌一个鸡舍和猪圈,要是青砖不够,我就用木头给你做一个,绝对结实。”陈二楞说道。
“哎,那敢情好,就多谢陈大叔了,中午会做顿好的开工饭,那我家的房子就拜托你了,陈叔。”
陈二楞听了哈哈大笑,拍着胸口保证道:“那行,只要能吃得饱,保证给君娘子十天半月的就完工。”
君媱在村口,足足有将近五亩地,这些地还都是几年前杨槐安来给君媱开垦的荒地,毕竟靠近河边的土地多泥沙,土质疏松,种庄稼不合适,只能种一些蔬菜之类的,所以君媱就在自己的地里划出一亩地,建新房子,以后这个茅草屋留着还能做个仓库什么的。
当天上午,十几个好手艺的泥瓦匠就在陈二楞的带领下开了工,村里很多的人都纷纷过来围观,看到那堆得整整齐齐的青砖青瓦,不禁感慨,这村里最让人瞧不起的君媱都开始盖房子了,还真是世事无常。
这天上午,君媱家也来了几个媳妇子,有钱氏,林氏,也有平安媳妇马氏,还有里正家的孙女君清荷。
其他几个人来,君媱倒是没什么,可是看见那个钱氏,她就黑了脸。
“哟,媱儿啊,你看你,盖新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多生分啊。”钱氏扯着嗓子,在小院里东瞅西瞅,就想着能看出什么花来。
君媱却没有好脸色,看着钱氏,目光冰冷,“君大婶子,我的家里人都在,你来是有什么事?”
钱氏接触到君媱的眼神,心里有点害怕,眼神才安分下来不再乱飘,冲着君媱尴尬一笑:“这是干什么,大伯娘不是来帮你的忙么,不欢迎啊?”
“是不怎么欢迎,就冲着您的为人,也让人欢迎不起来吧,我们家里人手够了就不劳烦了,请回吧,打牙祭这样的事情,就别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了。”说着招呼林氏,马氏,和君清荷进了屋,独留下钱氏自己在外面风中凌乱。
钱氏被如此对待,那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只看着一个个忙碌的人在自己眼前来来去去,愣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和她说一句话,弄得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得重重的吐了口口水,扭身离开了。
厨房里,本来就不大,这一下子多出来三个人,就显得有点拥挤了,不过好在个个都是厨房里的好手,看着面前的食材,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二婶,老爷子让你们来的?”君媱凑到林氏面前俏声问道。
“嗯,只让我一个人来,大嫂在门口看见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君媱撇嘴,低声嗤笑:“谁家摊上那么个媳妇,可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林氏轻叹:“没办法,她娘家在镇上开铺子,虽不是大富贵,可也是个脸面不是。”
“可别提那个铺子了,我听好多人说,去他家的铺子买东西,不是短斤就是少两,那个老板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马氏也听见了林氏的话,忙凑过来低声说道。
听到那句铁公鸡一毛不拔,君媱忍不住笑出声,马氏听见了以为君媱不信,忙道:“怎么,君媱妹子还不信啊?你是不知道,我婆婆有次去镇上买白糖,拿回来一称,足足少了一两啊,不过才两斤的白糖,同一家族的,他也真好意思,而且那白糖还特别的湿气,不用问也是在里面掺了水,黏糊糊的,糟践死了。”
君清荷听了,端着盆凑了过来,“平安嫂子,那家铺子叫什么啊,告诉我一声,省的我也去上了当。”
马氏一见清荷,顿时来了劲,一挑眉冲着她笑道:“哟,清荷妹子这还想着要去镇上呢,二爷爷没说让你安心在家里待嫁呀,你可是咱们泉水村里正的孙女子,怎么着也得嫁一个读书人啊,是吧,二婶子。”
林氏听了,不禁也跟着起哄,忙点头称是,臊的君清荷又是咬牙,又是跺脚的,最后干脆就冲出了厨房,去了里间。
君媱也没出去,正好里间杨梦妮在那里,两个人虽然差了二三岁,可都是小姑娘,应该是有话说的。
马氏和林氏一个清洗着蘑菇,一个洗着木耳,刚才没注意,这君清荷一出去,马氏就问君媱道:“君媱妹子,这些蘑菇可是好东西啊,二婶子那盆里的是什么啊?”
“是木耳,我在山里采的,炒肉或者鸡蛋都很好吃,等中午吃完饭,要是嫂子觉得好吃,就给你带一些回去。”君媱把盆里另一幅猪下水清理干净,仔细漂洗了四五遍,这才停手。
马氏一听,摇头道:“那哪行啊,中午在这里吃了,还要带一些回去,咱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顺东西的,多难看啊。”
“那怕啥,我正好做了新菜,等二婶下午回去的时候,我给你装一些,你拿给贤哥儿,要是觉得好吃,就让他每天中午过来。”今天中午依旧是七个菜,一汤四荤两素,算是庆祝开工了,另外前两天赶集,她还买了两串鞭炮,等一会让兴哥儿给放了。
林氏应声点头,并不退却,只因为早上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贤哥儿要去私塾,他肯定跑的比钱氏还快,就这样还嚷着要让她带他四姐做的菜给他吃。
如今,君媱这么说,她自然是不会拒绝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厨房里是彻底的忙开了,杜氏在灶前烧火,君媱拿着铲子不断搅动着锅里的鸡肉,一阵阵让人难以抗拒的肉香不断扑进鼻子里,鼓动着所有人的味蕾。
“君媱妹子做饭还真是香,里面加了什么吗?”马氏好奇的问道。
君媱举起手中的八角给她看,说道:“是花椒哦,提味的。”
“这是什么东西?能把饭菜做得好吃?”杜氏也好奇了,看着手中如同花一般的花椒,放在鼻子下轻轻闻着,顿时皱起了鼻子,“这么冲?”
其实,在杜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愣住了,感情这里的人还没有用花椒提味的?家里的这里,还是她去才木耳和蘑菇的时候,在山里发现了,那是成熟的花椒已经挂完了枝头,她不过就是采了一些够日常用的而已。
“只是提味用的,不能吃。”她解释道,然后继续翻炒着锅里的鸡肉,随后单独装出一点,放在碗架上,余下的加上火红的辣椒,顿时整个厨房辣味冲天,呛得所有人都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唉呀妈呀,君瑶妹子,呛死嫂子了,不行了,我要出去透透气。”马氏瞪着两只眼泪汪汪的大眼,冲了出去。
而在一边切葱姜蒜的林氏,更是首当其冲,不过好就好在她就站在窗口,只消把头伸出去就能换过去。
不过,辣归辣,等那盘鸡肉出锅,那香气足足冲出了老远,让在一边盖房子的泥瓦匠都不禁感觉到一股饥肠辘辘。
杜氏深吸了一口菜香,笑道:“难怪你舅舅回去和我念叨,我做的菜不好吃,果然是这样。”
君媱将鸡肉撑在一个大瓷盆里,上面加了一个盖子,然后继续下一个菜。
随着君媱一个个菜的出锅,那边盖房子的工匠肚子是一阵接一阵的咕噜噜,好容易挨到有人来喊吃饭了,都纷纷放下家伙事疾步走进那座篱笆小院,坐在棚子里,等着菜上桌。
外面摆了三张桌子,泥瓦匠两桌,家里的男人一桌,至于她们这些妇人家,就准备在热炕头上好好的吃一顿。
君媱在厨房里把已经事先炒好的菜分别装盘,两份素材,一个是白菜炒肉片,一个是蘑菇炒肉,四份荤菜分别是,大肠炒辣椒,辣炒鸡肉,红烧排骨,还有一份狍子肉炖土豆,另外带着一份汤,木耳鸡蛋汤。
等所有的菜上桌,那些泥瓦匠看到这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有那白花花的馒头,顿时就觉得他们上午根本就没怎么干活,有点对不起人家做的这么一桌的好菜。
“君娘子,你也太客气了,这开工菜,简直是让我们都不好意思了。”陈二楞黝黑的脸有点泛红,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君媱不以为意,招呼众人用菜,“陈叔客气了,毕竟现在天冷,你们也不容易,既然下午还要开口,酒我就不给各位准备了,只等到时候房子盖好,我们家让各位喝个痛快,馒头尽管吃,菜也是,别拘着,我们家的饭管够,当然这一顿要比以后好一点,别吃了这顿,明天的午饭就吃不进去,那可不行。”
看着君媱侃侃而谈的样子,不像以前都是男人出面,在这个家里似乎就是这个小娘子说了算,众人都是走南闯北,见过风浪的人,这点根本就没什么,他们也不在乎。
而君媱爽朗的性子,非但没有让在场的男人感到讨厌,相反还有点佩服。
都纷纷表示,这么好吃的饭,要是天天吃的到,他们就不用拿工钱了,还是平常那样就好。
屋里,女人家凑在一起,带着两个小孩子,围在放桌上,坐在暖和的热炕头上,吃着饭。
等挨个尝过了君媱做的饭,众人都是纷纷赞叹,尤其是马氏更甚,拉着君媱细细的问每一道菜的做饭,说是学会了回家做给他家男人吃。
君清荷已经和杨梦妮很是谈得来,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你给我夹一筷子,我给你舀一勺,关系好的让人羡慕。
华氏夹起自己碗里的一块木耳对杨氏说道:“还别说,这黑乎乎的东西还真好吃。”
杨素兰笑着点头,“是啊,娘,这是媱儿去山里摘得。”
“我以前也见过,一丛丛的,都在干木头上,我就不知道这东西能吃,没想到口感真好。”杜氏咬了一口说道。
“嗯,有的能吃,有的带毒,你们如果想采的话,就八九月份去林子里,只摘槐树上的,其他树木上的就别吃了。”其实还不知这一种,但是相比这些婆娘们也不会分得清那些树木的种类,再说了,到了收获的时候,但是槐树上的也足够他们平时吃了。
君媱这一说,可是让几个人吓了一跳,幸亏她说出来了,要是忘记说,她们不小心摘错了,那可不是送了命啊。
一段小插曲过去,饭桌上再次恢复了热闹,一群女人凑在一起,聊起天来那可不得了,从吃穿用,到家长里短,再到谁家的媳妇和婆婆打起来了,谁家的母猪生了几只崽,谁家的鸡偷了谁家的谷子,涉猎很广,让一边的君媱是连连咂舌。
下午,因为这顿午饭格外的丰盛,那些老实的匠人干起活来,比上午卖力的多,虽然到了傍晚的时候,临走时个个全身灰头土脸,脸上却都透着愉快的笑。
君媱给每人包了一封电信和一包栗子糖,说是带回去给媳妇孩子尝一尝,不是好东西,都别嫌弃什么的说了一大堆,众人接过来又是好一阵的客气,这才送着两辆牛车离开了。
晚上,因为忙的太晚,所以杨老爷子一家就没有回去,君媱拖着近乎散架的身子给一家人做了饭,等都吃完之后,四个男人就去了君家的三房睡觉,至于余下来的女人,炕上最多能睡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君媱就提前让君正民他们给屋子里搬进来几张厚厚的大木板,这是留着等新家盖好之后,做大门用的,正好拿来做床,家里有现成的被子,四套被褥,每两人一个被窝,挤一挤足够用了。
所以,晚上杨氏和华氏一个被窝,杜氏和女儿杨梦妮一个被窝,君媱则是领着两个孩子在木板上睡,新被褥暖和厚实,再加上屋子里今天柴火烧得旺盛,根本就感觉不到冷。
君媱在厨房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想着睡前给两个小家伙洗个热水澡,等洗完之后,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而炕上的几个人,也已经睡的很熟了。
因为两个小家伙今天白天很是闹腾了一番,现在热情劲还没过,所以洗完在之后就坐在厨房里,以为在君媱身边,让她讲故事,而那个西游记君媱已经好久没讲了,这次就接着上次的头,说了起来。
她说的生动,两个孩子听的津津有味,等到最后她觉得有点渴,想起身喝口水,就看到巧儿已经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无忧站起身,给君媱倒了一杯水,“娘,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妹妹睡觉喜欢踢被子,让她睡中间。”
君媱喝了一碗水,看着儿子那红扑扑的小脸,笑着点点头,“好,就听无忧的。”
起身抱着巧儿向里间去了,因为被子是给杨氏和君正民做的,很大,所以三个人盖起来,并不显得拥挤。
君媱侧身,伸着胳膊,只能抱住一个巧儿,无忧则是侧着身子,看着君媱那让他很有安全感的眼神,轻声问道:“娘,今天你累不累啊?”
虽然他不知道娘一天都在忙什么,但是他却明白,定时因为事情很多,才一直在外间,如果不是家里人多,不需要他帮忙,他肯定不会在炕上坐一天的,要知道他也很不喜欢和那些女人聊天,她们都把自己当小孩子,问各种各样低智商的问题。
君媱伸手摸了摸儿子光滑细腻的小脸,摇头表示不累,然后戳了戳他的肩膀道:“别冲着左边睡,平躺着或者冲着右边,这样对身体不好。”
心脏在左边,冲着左边睡会压迫心脏,整夜如此会导致呼吸困难。
无忧听话的平躺着,小身子躺得笔直,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君媱听着一双儿女那呼吸平缓的声音,无端的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她真的很知足,有了他们,就算没有相爱的人,也无所谓了。
在某种意义上还是处子之身的她,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做了母亲,也算是上天的一种眷顾吧。
第二天,君媱依旧起的很早,想到很久没有锻炼身体了,就穿着简单的衣服,来到后院,静静的打了一套太极拳,这套拳法并不仅仅的适合老年人,对于身体天生虚弱的人,也是大有裨益。
到了这里,君媱就想起了杨梦妮,也许可以把这套拳法教给他,虽然不能治好病,至少可以减轻痛苦,延年益寿。
她还想着,等到新房子盖好了之后,就有地方做瑜伽了,并且还可以自己调制一些药膳,至少要把这近乎飞机场的胸脯给填充起来。
想到这里,她抬手放在胸口揉了揉,发现也只能用自己的手掌包裹起来,要知道她的手真心的不大啊,看来距离她心目中那难以一手掌握的程度,还差得远呢,
等到精神完全清醒过来,君媱分别喂上了猪和仅剩下的六只鸡,这才缓缓的来到前院,只听见不远处那吱吱的车轮声,以及大男人高亢的笑声,君媱不禁被感染,感觉瞬间充满了活力。
“该做饭了,今天中午就不用那么忙咯。”伸了一个懒腰,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转身去旁边的稻草下,抱着一些木柴,就进了屋。
等走进屋,君媱差点没和刚起床的杜氏撞到一起。
“哎哟,吓了我一跳,媱儿起的这么早?”杜氏拍拍胸口,嗔怪的等了君媱一眼。
“嗯,早晨的空气好啊,舅妈不用起这么早,早饭我一个人没问题。”照样是馒头稀饭,外加炒个小菜,还有前几天她和儿子捉的河蟹,这个时候盐渍已经入味了,绝对鲜美的让人吞舌头。
“没事,在家里都是这么个时间起来,如果知道媱儿起的这么早,我非要比你再早一点不可。”杜氏在外面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拿着帕子走了进来,看见君媱舀了半锅的水,想来是给屋里的人洗刷用的,心里不由得将她格外看了一个仔细。
好几年以前,大姑姐哭着喊着跑回来,求公公和丈夫去帮一帮她的女儿君媱,只说是被人糟蹋怀了孩子,君家老爷子要将她沉塘。当时她听了第一反应其实和君老爷子一样,一个好好的姑娘被人糟蹋了,不沉塘等着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别说一个姑娘受不住,就是他们杨家也会受到牵连啊。
虽然当时她极力的不赞同,却还是没有阻止丈夫,只因为她曾经见过君媱,是个温婉安静的姐儿,当时她想的是,如果自己的哥儿比她大,甚至会亲上加亲,可谁想到能发生这种事情啊,果然是好人没好报?
可谁承想,不过就是短短四年的时间,她不但生下了孩子,好生养的很好,懂事可爱,就算当初心里有点瞧不起她的自己,现在也觉得君媱毫无挑剔。
这几年她很少和这边来往,但是却也没阻止丈夫来探望,就算当初盖房子的一两银子,她再不愿意,也给了,现在想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姐儿,绝对不是个软弱性子。
眼前的君媱,比以前似乎少了点什么,却多了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感觉,杜氏自认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可是她就突然觉得,君媱越来越漂亮了,不只是皮肤细嫩瓷白,就连那头发,都黑的亮油油的,看着喜人。
到这里,杜氏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有人舍得糟蹋。
“媱儿,你就没想过再找个男人?”她问道。
君媱正剥着葱,突兀的听见杜氏的这句话,顿时笑了。
“舅妈,你怎么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不前不后的话。”
杜氏解释道:“也不是舅妈乱说,你说一个女人再厉害,家里也要有个男人不是,没有男人这怎么能叫一个家啊,不说别的,就是跳水担柴,有个汉子终究是方便很多,哥儿和姐儿年纪还小,等再大大,哥儿要上学,需要的银子就多,你一个女人家如何应付得了啊。”
“没关系!”君媱很干脆的说道:“我既然能把他们生下来,自然是能养得起,我不想给他们找个后爹,对他们好还好说,万一不好,我不得后悔死?”
当然,这只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觉得一个人挺好,至少目前没有出现什么让她心动的男人。说的再透彻一点,就算是她看上了人家,那个所谓的人家,就能看上她这个未婚生子的?
所以,与其将就,不如维持现状的好。
杜氏听了君媱的这番话,也是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随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泥瓦工早就来了,此刻已经在旁边忙碌的热火朝天,杜氏先是问了中午要做什么饭,等和君媱商议了出来,最后定下两荤两素四个菜,分量足足的,也就不怕那些人吃不饱,主食就用黑白两种面掺合着,烙大饼。
早饭,他们吃的依旧是米粥,馒头还是之前君媱蒸的,不过菜却是换了一盘狍子肉和一盘腌制的河蟹。
众人最开始还不敢吃,说是生的,可是等看道君媱示范了一下,其他人也效仿着吃了一个之后,顿时觉得鲜美的很,等早餐结束,狍子肉几乎没动多少,两大盘河蟹却已经被吃的精光。
这其中,无忧最是有成就感,为什么,这么多的河蟹可几乎都是他自己捉的啊。
看着众人吃的逛逛的河蟹,小家伙美的终于像个孩子似的捂嘴在一边偷笑。
君媱暗忖:果然,小孩就是小孩,装成熟什么太不可爱了。
今天吃过早饭之后,君媱终于是可以休息一会了,只因为今天的饼不用她烙,杨老太太自告奋勇的要烙饼,君媱自然不会反驳。
收拾完碗筷之后,君媱这才慢悠悠的出了家门,来到后面的小溪边,冬天的河水,一只都是清澈至极的,浅水里几乎已经看不到小鱼了,河水中,被打磨的光滑的石头,一颗颗的显得格外的饱满圆润,她伸手捡起一块白色的鹅卵石,那透过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突然,君媱感觉前方有人,以为是家里的谁,却没想到居然是个陌生的男人。
一袭墨色锦缎长衫,衣衫上金色的丝线流动,一朵清雅绝尘的兰花,在锦袍上隐隐浮动。男人很出色,至于这“出色”两字中蕴含的意思,君媱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只因为见惯了多少娱乐圈帅哥美女的她,对于这两个字用的很是谨慎,就算几天前在镇上见到的那个“美人”都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明眼一看,气质温润儒雅,实则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明毫不搭调的两种感觉,却在他身上融合的没有半点违和感,且和谐的过分。
很快,君媱就抬起头看过去,话说在这信息闭塞,穷山僻壤之地,哪里来的温润公子,可是面前却空无一人,这让君媱愣在当场。
“难不成,我在做梦?”举目望去,四处空旷,除了在千米之外的一座山坡再无障碍物,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