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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再问,奈何已经到了四婶家门口,正打算敲门,冯瞎子却把我拦住了。
“夏三小姐,你说你这婶子的病……我是治呢,还是不治呢?”
“什么意思?”
冯瞎子道:“你要是想要她好,我就老老实实把她身上山膏给赶走,你要是不想让她好,那我就……嘿嘿。”
我盯着他,“早上你不是说山膏在人身上呆太久,会致命么?我四婶虽然爱嚼舌根说人闲话,但怎么着也罪不致死吧?”
冯瞎子了然点头,“我明白了。”
我们进去后,见四婶躺在床上,头上系着条蓝色三角围巾。
看来夏多多没说错,她方才果真跑去喜宴看热闹了。看她脸色,已经憔悴的没有一点血丝了,病情严重到这种地步竟然还忘出去围观打架,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见了冯瞎子,四婶激动的不得了,又看看我,“你看这孩子太懂事了,来看看我病就好了一半啦!还带什么礼物……把东西放我床头吧。”
见我把东西放下,她用手摸着才安了心,又跟冯瞎子客气,“大仙……”
冯瞎子摆手装逼,“叫我先生就好。”
四婶便道:“冯先生喜宴可吃好了?”
冯瞎子道:“不错。”
四婶急着坐起来,“那冯先生现在可以帮我看病了吧?”
冯瞎子拎着她耳朵凑上去听了半天,自语道:“这还挺精神,估计好多天没找到发泄对象给憋坏了。”
四婶一脸茫然,“冯先生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我这病好治吗?”
“不好治,非常不好治。”
四婶脸吓的更白了,“求冯先生赶紧给想个办法,不管要多少钱我都给!”
冯瞎子道:“你这病啊,主要是你这张嘴给引起的。我就是眼下想办法给你治好了,怕日后也会复发,到那个时候,情况会比现在更严重,除非……”
四婶追问:“除非怎么着?”
冯瞎子道:“我给你写张符,你把它贴在上嘴唇上,至少两个月不要开口说话。”
四婶慌张,“贴上嘴唇上?那我怎么吃饭哪?”
冯瞎子支招说:“你可以把纸符暂时撩起来嘛。”
“那……要是想出门呢?”
“那就戴口罩呗,总而言之,两个月,符不能掉,更不能开口说话。”
“那我要是染上个头疼脑热的咳嗽两声……”
“憋着!”
我都有点佩服冯瞎子了,真能折腾,竟然想出这么个损招,两个月不让四婶说话,简直如同摘了她三魂六魄!
冯瞎子取了黄纸,剪成手指粗的纸条,拿胶水直接糊贴到四婶仁中处,叮嘱道:“记住,把这张符当成你的小命看,符在人在,符掉,人也没了。”
四婶苦着脸点头,冯瞎子命令道:“闭上眼,我没开口不准睁开。”
我趁四婶闭眼的时间,动作飞快的把从冯瞎子那里得到镯子塞到了她枕头下边。
冯瞎子拿毛笔沾了香油慢慢插到四婶耳朵眼里,轻轻捻了几下,让香油把耳朵浸透,然后取了一支香,点上后用手往耳朵里扇风,又示意我张开双手在耳朵下面接着。
不出两分钟,一颗黄豆大小的肉球从里面滚了出来,掉落到我手掌上。
停下来后,它才将身体张开,竟是个粉色小猪,眼睛闭着斜卧在我事业线上,好像被熏晕了一样。
我惊奇的看着它,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醒了这个豆丁大的小妖精。
在青莞,不少人提到四婶都是恨的牙痒痒,却只得秉承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古话礼让着她,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将她给治住了。
四婶眼睛闭着,却对自己病情紧张不得了,不能说话她便用手拍床,“唔唔……”
冯瞎子道:“好了,你睁开眼吧。”
我立刻将掌心握了起来,感觉像是捏了一块柔软硅胶,肉感十足又极富弹性,不敢握太松也不敢握太紧,生怕它跑掉或者闷死。
冯瞎子跟四婶说了什么,我全然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手心里寻个奇怪的妖精。
忍耐了许久,冯瞎子才跟四婶道:“天也不早啦,我也该走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抬腿离开的意思。
四婶立刻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钱,冯瞎子收了钱,眼睛却依旧直勾勾的瞅着我带来的两件礼物。
四婶很快明白过来他意思,请神容易送神难,虽然舍不得却也无可奈何。
走出四婶家一段距离后,冯瞎子才道:“夏三小姐家里想必还有事,就不用专程送我啦。”
我将拳头举到他跟前,“这妖怪怎么处理?”
冯瞎子道:“放生或圈养都可以,山膏法力虽然不高,但却能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用途,三小姐自己看着处理吧。”
“养……妖怪,不太好吧?”虽然我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但是得考虑对方毕竟不是一般的宠物。
“别人养不得,你却能养得。山膏喜好食肉,平日喜欢听些污言秽语,吃饱后可以让它出去自由散步,等累了它会自己回来的。山膏性格虽然暴躁,没有却鲜少主动攻击人类,所以三小姐可以放心的养。”
长的一幅可爱乖巧模样,怎么喜好如此另类独特?污言秽语有什么好听的?!这臭毛病我以后一定想办法给它矫正过来!
回到家,小家伙还没醒,我从夏萌萌房间找了个戒指盒,铺了个丝巾后将它放了进去。
约等到晚上七点左右,我正在看书,突然听到房间有人在打哈欠,立刻去看寻个戒指盒,山膏已经醒了,正坐着揉眼,看看我,有些懵懂。
我冲它挥手,“嗨……”
“你妈b你谁啊?”
对方一开口我就有种将按死它的冲动。
做梦也想不到它会这样开场,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你……”
它再次打断我的话,“你这个小贱人,拿香熏老子,□□的还往我脚底下抹香油,要不是小爷道行高,肯定被你个丑八怪给摔死了!”
骂人不带重样,句句不离脏字,这他妈谁养得了?!
冯瞎子这老东西显然是挖坑害我!
我磨牙,趁它再度开口之前将圆珠笔举到它头顶,恶声恶气的威胁道:“再敢骂一句,我就戳爆你的脑袋!”
这家伙竟然是个看人下菜的主儿,几乎是立刻间便举起双蹄,紧紧将笔尖抱住,“漂亮姑娘不要啊,我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马,以后我再也不敢犯啦。”
“切,”我有点失望,它竟然这么没节操,还以为是个铜豌豆呢,结果是个软豆腐。
我叹气,决定放生,“虽然不是我把你从别人耳朵里弄出来的,但是是我把你带回家的,你现在睡醒了,就赶紧走吧。”
它有点难以相信,“诶?你要让我走呀?”
“不然呢?你还想留下?”
“那倒不是,我们山膏一族有个规矩,倘若被降服了,就得认那个人为主人!”
降服?我看了看圆珠笔,立刻将它收了起来,“没事儿,你走吧。”
它从戒指盒里爬出来,又抱着茶杯手柄爬到杯口,站在高处眺望了一圈后,在杯沿上蹲坐下来看我,“你真不打算收我?我是山膏族里最有灵气的!可以帮你骂人,一个晚上可以骂死两个呢!”
“不需要!”我冷着脸看它。
虽然我自认坚强,骨子里却依旧是个标准的女人,容易被可爱的表象蒙蔽,当时一定是脑袋抽筋了,才决定带这个小妖精回来养!
见我毅然拒绝,它头迅速耷拉下来,嘀咕道:“为什么人类都讨厌我?就因为我爱骂人么?可这是我本能,根本不是我真的想骂呀……”
它撑着身体站起来,露出一幅极其伤心的模样,目光幽幽的望着茶杯里的水,“师父那里总是毕不了业,爸爸给交代的任务也没完成,结果还被人发现了,新主人又不要我……这样的膏生还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死了算!”
“哎——”我连忙出声制止,却已经晚了,它像投篮球一样扑通一声跃入了水中。
我立刻下手去捞,又拿纸巾给它擦干,弄的作业本上全是水渍。
我叹气,“你这是何必呢?”
它吐出一口茶水,挣扎着站起来朝杯子挪去,“你根本不懂失败者的心情,为什么要救我?与其让我痛苦的活着,还不如让我去死——”
“停!”我将手挡在茶杯前,山膏哼唧着的撞了上去。
没想到,这个失意的小妖怪演技还挺不错……
我说:“好了好了,我同意留下你了。”
它跳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不过,”我抢在它雀跃之前发话,“你以后要听我的,如果实在改不了脏话,至少也要做到在这个家不骂人,能做到吗?”
小妖精快复回血,元气十足的答道:“没问题!”
‘降伏’完山膏后,我觉得两人之间有必要再作沟通了解,毕竟……我对妖怪的世界太好奇了!
我问他,“山膏应该是你们一族的统称吧,你应该有单独的名字吧?”
它很得意,“我爸叫我*!”
“改了!从今天,不,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初七。”我努力不让自己后悔方才的冲动。
它看上去有些不乐意,“为什么叫初七?”
“因为那天我生日,还有意见吗?”
“没有!”
我满意的点头,“下一个问题,你们山膏一族有多少位?”
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迟疑到道:“加上被驱逐出去的,应该有三千二百多个。”
“这么多!”一大群山膏骂人的场面一定很壮观……不行,光是想我头就已经开始疼了。
初七道:“不多呀,因为妖界推行素质教育,我们山膏一族已经被勒令控制繁殖数量了……”
妖界也搞素质教育?它们还真懂得与时俱进的。
我看着初七,无数问题争相涌了出来,“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初七有些害羞的低头对手指,“这要取决于我将来会喜欢上男生还是女生啦,我目前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所以没有性别。”
真有趣,我禁不住好奇道:“妖怪们都是这样的吗?”
初七摇头,“不是,只有大概五六个种族是这样,大部分妖怪都是出生就被决定性别啦。”
我问它,“你多大了?”
嗯,这个问题很重要,会决定将来我跟它交流的内容是十八禁还是人生感悟。
它想了会儿,脆生生的比出一只手,“五岁。”
五岁?看来我们以后讲最多的会是儿童故事。这么小被派出来执行任务,那些大妖怪还有没有一点良知!虽然本体对人类而言相对占有优势,但是会对一支圆珠笔投降的小妖怪,很难保证不会遇上其它危险啊!
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我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但还是在心里感慨了好一番。
最后,我终于问到它此行的目的。
初七饶有兴趣的将纸巾撕成一条条的,“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爸爸让我来,我就来了,它说要我给那女人点教训,但是不能伤了她性命。”
我说:“你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不着急么?”
初七蛮不在乎道:“没关系呀,妖界跟你们人类不一样我,我们自满月起就开始独居啦。”
这天我跟初七小朋友聊了大半晚,直到它撑不住睡过去我才将灯关上。
想想还真有些不可思议,我做梦都没想到有天自己会养一只小妖怪!还没睡着呢,就已经莫名期待明天早上的到来了!
清晨五点钟就起床了,因为要赶着去学校,我刷完牙回来,初七正站在桌子上翻看我的校园相册。
翻到我们班级春游合影照时,它却突然停住了,慢慢的爬过去,盯着上面的人使劲儿看。
我将文具塞到背包里,问它,“怎么了?”
初七用前蹄指了指许世唯,兴奋的同我道:“这位大人,我曾经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