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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之中,赫连苍宁的功力最为高深,尚且是如此反应,旁人就更不必说了!不过片刻功夫,众人皆已被这股淡淡的幽香袭击,顿时满脸潮红,眼神迷乱,宛如喝醉了酒一般,竟比在鬼魅之都时中了迷情瘴还要厉害!
云墨染同样闻到了那股幽香,然而因为身为雇佣兵时受过的抗药性训练,再加上体内凤啸九天的深厚内力为辅助,她只是觉得脑中稍稍有些晕眩,身上略略有些发热,其他则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看到众人渐渐变得迷乱,她自是无比焦急,然而未等她想出应对之法,变化又紧跟着发生了!陡然间,众人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女子娇媚的轻笑声和娇吟声,以及男子在情动之时才会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居然还伴随着一阵阵亲密亲吻时才会发出的啧啧的声音,一切都令人止不住的想入非非,更加速了体内那股热流地快速升温!
“天!这是什么声音?好……好……难受……”
“不要……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啊!啊!”
“住口!住口!啊……我受不了了!不要笑了啊!”
“啊……啊……”
“快来个人,杀了我,杀了我!”
娇媚的笑声还在继续,如跗骨之蛆一样钻入了每个人的脑中。一行人中功力最浅的已经状如疯狂,一边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边疯狂地尖声大叫着,并开始漫无目的地胡乱奔跑!
然而他们越是捂住耳朵,那娇媚的笑声和呻吟以及粗重的喘息便听得越清晰,仿佛早已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脑子里,赶也赶不走!因为漫无目的,不少人在奔跑时便撞到了一起,在地上连滚带爬,却又被其他那些乱窜的人踩到,登时尖声痛呼……人群刹那间乱成了一团!
云墨染急得双眼发红,拼命想要令众人冷静下来:“大家不要慌!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不是真的!只要大家收摄心神,不要被幻觉所惑,幻觉很快就会消失的!大家……啊……”
她的叫声突然中断,因为方才只顾着叫喊,不提防被一个乱窜的侍卫狠狠地撞了一下,登时痛呼一声,踉跄着朝后退了好几步,不得不咬着牙叫道:“大家……”
“云儿!”听到她的痛呼,赫连苍宁自是担心焦急,立刻狠狠一咬舌尖,借着那股剧痛暂时恢复了理智,抢上几步将她搂在了怀里,“大家都已经被幻觉迷惑了心智,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了!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打破这个结界,幻觉自然便会消失了!”
云墨染急得险些吐血:“可是……”
两个字刚刚出口,幻觉突然再度升级,众人的耳边齐齐出现了无比清晰的调笑声和男女欢好之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渐渐的,那迷雾中显露出许多身形姣好的女子。
侍卫们尖叫着,跳起身继续向那些幻觉中的女子扑了过去,紧跟着再度扑倒在地,然后爬起身继续追赶那些虚无缥缈的幻觉……
“站住!站住!不许追了!”云墨染急得几乎吐血,试图阻止那些疯狂中的侍卫,“那是假的!是幻觉!不要追了!无求!无情!你们……”
不错,这结界厉害无比,幻觉更是直指凡人最致命的弱点,是以连功力深厚的风无求、月无情等人都被幻觉所累,居然也跟着众侍卫一起追赶起那些幻觉中的女子来!在所有人之中,除了云墨染之外唯有赫连苍宁和阡陌还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从而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曾加入到那疯狂的人群中——自然,二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为了压制体内的情欲,赫连苍宁早已满脸冷汗,并强迫自己将目光始终落在云墨染的脸上,拼尽全力命令自己不准去看幻觉中的女子。在这危急时刻,这法子居然真的起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至少令他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当众出丑,却也已经万分辛苦。
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句话:“云儿,不必喊了,他们……听不到的。你……你觉得怎样?你若暂时无恙,不如尽快找到破除结界的法子,才能救他们一命……”
“我没事!虽然也觉得十分难受,但至少还能应付一阵子。”云墨染急急地回答,“可问题是,我也不知这结界该如何破除啊!这……这可怎么办……”
“不,你一定有法子!”赫连苍宁咬着牙,辛苦地喘息着,“你忘了吗?只有灵魂完全纯净透明的处子才能解开结界,而你正是这样的人,所以你一定有法子!”
“可是我……”
“啊!啊!”
“啊!”
云墨染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震得人耳膜生疼!她不由浑身一激灵,本能地转头一看,才发现已有数名侍卫已经扑倒在地一动不动,生死未知!而他们的嘴角,无一例外地沁出了一丝殷虹的血迹,显然就算还未死,也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糟了!如今形势已经迫在眉睫,必须尽快想办法破除结界,否则所有人都别想活命!周围的侍卫还在不停地嚎叫呻吟,并拼命地追赶着面前幻觉中的女子,甚至开始死命地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场面混乱不堪。而在一片混乱之中,双目失明的安陵织星算是第四个幸免于难的人,因为她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居然在无形中降低了结界对她的影响度。是以除了那股幽香和笑声让她有些难受之外,基本上还能保持着理智。
只是听到周围不断传来的嚎叫和惨呼,她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缩在一旁不停地哆嗦大叫:“舞月!舞月!快过来!皇兄!舞月!皇兄……”
然而根本没有人顾得上理会她,一直负责照顾她的安陵舞月也已经在幻觉中迷失了自己,正随着众人一起大喊大叫,并很快因为耗尽体力而昏厥了过去,正好倒在了云墨染的脚边!
云墨染微微吃了一惊,却根本来不及理会她,因为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破除结界!她深吸一口气,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闭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气息。借着这股混乱的遮掩,她运起凤啸九天的内力,令其在体内迅速流转了一圈,原本躁动的情绪立刻平复了下来,灵台更是瞬间一片清明!这凤啸九天,果然非同凡响!
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云墨染开始仔细地观察着结界中的一切,以尽快找出破除结界的法子。转动着目光,她尽量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连那些正在挺身律动的男女都不放过,一点一点仔细地看着,仿佛扫描一般。
然而看了许久,却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她不由头痛地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脚底下更是有些踉跄。现场唯一还保持着理智的赫连苍宁与阡陌早已盘膝而坐,收摄心神,以内力护住了心脉,免得被幻觉所累。
看到云墨染辛苦的样子,赫连苍宁自是无比心疼,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云儿,若实在不行便不要勉强,我先带你冲出去再……”
“不行,我们若是走了,兄弟们怎么办?”云墨染声音虽轻但却无比坚决地打断了他,“放心,我一定可以!”
说完,云墨染重新凝起心神,搜索着所有可能的线索。耳边除了幻象中的调笑声和喘息声,还混合着侍卫们的嚎叫和惨呼,时刻都在扰乱着她,令她不得不咬紧了牙关,很快便满头冷汗。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倒下的侍卫越来越多,若再不打破结界,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
而让云墨染及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此时就在结界之外不远的地方,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负手而立,紧紧盯着所有的一切,而这个人,正是叶风。
此时的叶风除了一贯不变的优雅和灵动,更多了一丝飘逸和悲天悯人的气息,宛如一个守护大地的神兽,正悲悯地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在白雪和阳光的映衬下,他的脸容更加晶莹,更加绝美,一双眸子更是如水晶一般清澈透明!
他所站立的地方离结界并不算远,不过十丈左右,可是处在结界中的人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即使有人向这边看过来,也完全视他如无物——并非因为那些人被幻觉迷惑而失了心智,而是因为结界内外根本就是两个时空,互不干扰!
在结界内那些侍卫的眼中,周围除了那些红鸾帐之外一团漆黑,仿佛被关在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只能从缝隙中看到几丝可怜的光线。两个人除非面对面才可以看到对方的脸,这种黑暗自然在无形中加深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然而在叶风的眼中,那个地方却没有任何异常,依然艳阳高照,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可见,而且什么都没有!没有调笑声,没有喘息声,没有红鸾帐,也没有一丝不挂的男男女女!虽然那个地方布有结界,可是处在结界外的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只能看到那些侍卫正在不停地奔跑嚎叫,并且对着面前的空气扑来扑去而已!此时若是有人看到面前这一幕,他一定会奇怪得抓破脑袋:这些人在做什么?为什么在无缘无故地乱跑乱颠,而且不时地扑倒在地?
所以,一切都是幻觉,这也正是这结界的厉害之处:仅仅是通过让人产生幻觉,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击杀对方的千军万马!
看着正四处逡巡的云墨染,叶风突然淡淡地笑了:“云姑娘,我早看出你不同寻常,定能破除这个结界!只是我依然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如此丝毫不受影响,真不知你究竟是什么人!破除结界的法子就在你身后不远处,你可看到了吗?要快一些啊,不然……我也会来不及……”
叶风一字一字地说着,声音并不算小,但他并不担心,因为结界中的云墨染不但看不到他,也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寻找破除结界的法子上面,而且因为太过全神贯注,周围的嚎叫声和调笑声居然渐渐听不到了,眼前的幻觉也变得更加虚无缥缈,此时的云墨染,正渐渐进入到一个物我两忘的境界!只有这样,她才能拨开所有的幻觉,找到破除结界的法子!
渐渐的,云墨染只觉得脑中越来越清明,终于将所有的幻觉全部从脑海中赶了出去!慢慢闭上双眼,她尽力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得一丝不乱,等到耳边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她不由微微一笑,猛的睁开了眼睛!刹那间,她的眼前一片艳阳高照,高山白雪历历在目,再也没有方才的漆黑和活色生香的男男女女!
很好!成功了!
云墨染大喜过望,立刻双目一凝,仔细地搜寻起来。突然,前面不远处的雪地上出现了一个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圆球,正在微微地滚动着,而最开始那股淡淡的幽香,正是从这个圆球中散发出来的!难道……这就是破除结界的法门?!
关键时刻,云墨染来不及多想,立刻抖手抽出身旁一名侍卫的长剑,刷的一剑挥出,将那个圆球劈成了两半!一股鲜红的液体刷的飞溅而出,那圆球剧烈地颤了几下,突然刷的钻入了雪地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骤然感到眼前一亮,所有的幻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了笑声喘息声,没有了令人血脉喷张的红鸾帐和赤身的男女,眼前重新出现了方才的茫茫白雪!而头顶的天空,依然艳阳高照!
习惯了方才的黑暗,重见光明的刹那,所有人都被那强烈的光线刺激得睁不开眼睛,不由本能地抬起手挡在了眼前。更重要的是,因为方才的幻觉,所有人都几乎耗尽了体力,此刻幻觉一灭,他们登时浑身一松,就势瘫倒在雪地上,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守候在结界外的叶风虽然预感到云墨染可以破除结界,但却依然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当他看到云墨染一剑劈开了那个圆球,不由猛然吃了一惊,神情间充满了诧异和难以置信!然而事实已经是如此,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抬手从自己的脑后拔出一枚银针扔在一旁,紧跟着袍袖一拂向着云墨染飞掠而去!
云墨染依然没有来得及看到结界外的叶风。一剑劈开那个圆球之后,她只来得及感觉到一股强烈到气流扑面而来,令她有了刹那间的窒息!
就在这一刹那间,地上原本安安静静的雪花突然如海浪一般冲天而起,在云墨染的面前筑起了一道洁白如玉的“雪墙”!这道雪墙将云墨染与其他所有人分隔在了两边,完全遮挡住了双方的视线!这突然的变故令云墨染不自觉地吃了一惊,手中的长剑失手掉在了一旁,口中更是本能地发出了一声惊呼:“呀……”
“云儿!”
最先觉察到异常的人自然是赫连苍宁,在雪墙冲天而起的一瞬间,原本盘膝而坐的他登时如流星一般飞了过去,砰的一声冲破了那道雪墙,瞬间紧紧将云墨染搂在了怀里!
便在此时,二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银灰色的人影骤然闪过,紧跟着便觉得脚下一空,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已经笔直地向下坠落了下去!与此同时,二人脑中一阵晕眩,所有的意识终于瞬间远离!只不过即使是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赫连苍宁依然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云墨染……
片刻之后,冲天而起的雪花纷纷落地,很快重新回归于宁静。雪地上依然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而“仿佛”没有发生并不代表真的没有发生,因为当一切重归平静之后,阡陌等人瞬间惊奇而又惊慌地瞪大了眼睛:人呢?!
赫连苍宁与云墨染居然在这一刹那间失去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很明显,方才那道雪墙就是为了遮挡众人的视线,好不留痕迹地把云墨染带走的,只不过对方没有想到赫连苍宁的动作居然会那么快,因此一不小心将两人一起带走了!
可是……到底是谁把他们带走了?又带去了哪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那股神秘力量现身了?!
短暂的震愕之后,阡陌最先回过了神,立刻跳起身连蹦带跳地奔到了二人消失的地方,一边用力踏着雪地一边大声吼叫:“王爷!七小姐!你们在哪里?王爷!七小姐……”
没有回音,没有任何反应!赫连苍宁和云墨染居然在他们的眼前活生生地人间蒸发了,连一根头发都不曾留下!
风无求等人虽然也看到了这番巨大的变故,但苦于功力不足,被方才结界中那诡异的幻觉伤得不轻,各自受了很重的内伤,不得不就地打坐调息了片刻,才勉强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
“阡陌哥……”风无求辛苦地喘息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和姑娘……去了哪里?”
“不知道,”阡陌摇头,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眼睛却在雪地上一寸一寸地逡巡着,“不过据我猜测,王爷和七小姐一定是掉入雪层下的机关中了,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机关?”风无求吃了一惊,咬牙将涌到喉咙口的血腥味压了下去,“机关在哪里?我们快去救他们出来……”
“不知道。”阡陌还是摇头,“无求,你看这雪地与方才一样,根本毫无异常,因此我猜机关一定也都隐藏在雪层之下,必须一点一点地找!快,让兄弟们以王爷和七小姐消失的地方为中心,展开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到机关,救出王爷和七小姐!”
原本万分着急的风无求闻言却不着急答应,眉头一皱说道:“可是……阡陌哥,因为方才的事情,兄弟们都已经起来不来了……”
起不来?阡陌愣了一下,这才转头看了看那些劫后余生一般的生死兄弟,果然发现他们大多数都瘫在雪地上,除了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之外,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几乎所有人的嘴边都有斑斑血迹,显然都受了很重的内伤,一时半刻怕是好不了的!
与赤凤国的现状相比,其余三国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赤凤国如今好歹还有阡陌基本上不曾受太大的影响,而曼陀等三国则从上到下全部中招,最好的也不过是东陵飞映兄弟、纳兰明昭兄弟以及安陵风漓兄弟他们六人,还能勉强支撑着盘膝而坐,正辛苦地调整着内息。这峰顶的结界果然厉害,若非云墨染及时找到了破解之法,这些人只怕都别想活了!
看到四国如今都已是伤兵满营,一时三刻应该是什么都做不了了,阡陌自是急得眉头紧皱,却无论如何不肯拿一帮兄弟的性命冒险。沉吟片刻之后,他立刻下达命令:“赤凤国所有人听令:体力稍稍恢复之后立刻转移到没有结界的地方,各自运功疗伤!”
“是……”
众人的回答均有气无力,便是这一个字说出来也是辛苦万分,又引得不少人呕出了一大口血。调息片刻之后,东陵飞映首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轻叹一声说道:“我们方才……闯入最中心的结界中了,是不是?”
“是。”阡陌点头,“七小姐说,其实方才我们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觉,这个结界的厉害之处就是让人产生幻觉,从而自己打倒自己!方才我们如果不被幻觉迷惑,根本不会受伤……”
“话虽如此,但那些幻觉着实厉害,一般人不可能不被迷惑!”东陵飞晔苦笑,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脚底下更加踉跄,幸亏东陵飞映伸手扶了一把,“不过如今,我也终于知道为何只有灵魂完全纯净透明的处子才能破除这个结界了,因为……”
不只是他,其余人脸上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实这个结界的厉害之处并不仅仅是让人产生那样的幻觉,更能够将每个人对情事的记忆无限制地放大,并活生生地呈现在面前。在场所有人(除了东陵飞晴等几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几乎都已经历过男女之事,脑海中自然会有关于这方面的画面和影像,而这个结界,便是将他们脑海中这方面的内容单独摘取出来,并加以无限地夸张,这才严重迷惑了众人的心智,令人险些彻底崩溃!
而云墨染尚是处子,脑海中并无相关的记忆,这结界对她的影响便在无形中小了很多。比之东陵飞晴等人,她之所以更胜一筹,则得益于她身为雇佣兵时经历的抗药性训练以及凤啸九天神功了。可以说,正是这三者的缺一不可,才让云墨染最终成为力挽狂澜的那个人。
沉默了片刻,纳兰明昭也已经暂时调好内息,跟着站了起来:“那……幻觉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七小姐破掉了结界?”
“对。”阡陌点了点头,“不过我并没有看清楚这结界究竟是如何破掉的,我只来得及看到七小姐挥剑刺中了什么,眼前的幻觉便一下子全部消失,重新看到了青天白日……”
原来他们又一次仗着云墨染一身超凡的本事死里逃生了?可是……
“七小姐人呢?”纳兰明昭眉头紧皱,眼睛里有着明显的绝望之色,“我方才听你说,她和十九皇叔都掉进机关里去了?”
“很有可能。”阡陌点头,“我怀疑方才那道雪墙应该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遮挡我们的视线,不让我们看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因此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机关的所在,救他们出来!”
纳兰明昭与安陵风漓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显然各有计较。这峰顶的机关如此厉害(虽然还未见过,但从之前的机关便可见一斑),云墨染掉进机关之中根本不可能活命!既然她都已经死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可能打开那股神秘力量,既然如此,他们还留在这峰顶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免不了白来一趟,但大家都不曾得到那股神秘力量,依然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横竖也就无所谓了!再说了,云墨染这个心腹大患已经除掉,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收获!
想到此,二人互相一使眼色,纳兰明昭已经故作遗憾地开口说道:“找十九皇叔与七小姐自然是应该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兄弟们方才被结界中的幻觉伤得不轻,没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这峰顶天寒风大,自然不利于疗伤,何况那机关如此厉害,七小姐想必已经……所谓神秘力量已经不可能拿到,我们不如……”
想走?阡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毫无愤怒之意,只是淡淡地冷笑道:“明昭太子言之有理,那便请吧。不过七小姐有通天彻地之能,区区机关根本难不住她!只不过明昭太子下山之时,可要千万小心那些机关,看准了再走才是!请,阡陌还要找王爷和七小姐,不送了!”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过身,继续在雪地上搜索着。只是听到他这番话,纳兰明昭猛地愣住了,脸上阵红阵白,好不尴尬:是啊!怎么忘了呢?要想离开布拉吉尔峰,必须经过那片满是机关的雪地,如果没有云墨染带路,他们根本不可能平安通过,一定会死在那无处不在的机关里!这……这刚才已经把话说得有些绝了,如何才能兜回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大丈夫能屈能伸,说几句软话算什么?等回去之后再跟你们算账!
咬了咬牙,纳兰明昭立刻强笑着说道:“阡陌,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兄弟们都受伤不轻,这个……峰顶风又大,不如先……先找个背风的地方疗伤,等……那个伤好一些之后再开始找七小姐他们……”
明知他方才绝不是这个意思,阡陌却并不点破,回身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明昭太子是这个意思,都怪阡陌误会了太子。既如此,太子还是赶紧帮手下人疗伤吧,耽搁久了也不好。”
“好,好好!多谢!”
倒不是阡陌定要留下他们,只是这峰顶机关隐蔽难寻,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赫连苍宁与云墨染获救的可能性便大一分。何况他方才说的也是实情:若没有云墨染带路,谁能安全通过那片满是机关的雪地?
阡陌一刻不停地在雪地上寻找着,一旦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便扒开积雪看看,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渐渐的,赤凤国所有侍卫恢复体力之后也加入到了寻找机关的行列。一行人在雪地上仔细地搜索着,不时扒开地上的积雪,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们却依然一无所获,而天色,已经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阡陌哥,先休息一下吧。”见阡陌累得双眼通红,风无求有些担忧地凑了过来,“天色已晚,很快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想找也没办法找啊……”
阡陌停下手上的动作,顿了片刻之后突然轻声问道:“无求,你说王爷和七小姐会不会已经……”
“不会!”风无求立刻摇头,拼命挤出了一丝笑容,“阡陌哥你忘了吗?姑娘有通天彻地之能,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不会有事!”阡陌重重地点头,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也给风无求打气,“走,先去吃饭,吃完饭好好休息休息,然后继续找,我们一定会找到王爷和七小姐的!”
风无求说得对,赫连苍宁和云墨染暂时的确没事,不过并不是因为云墨染有通天彻地之能,而是因为……
就在感觉到自己落入赫连苍宁怀中的同时,云墨染陡然觉得脚下一空,身体便笔直地向下坠落,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刹那间,她的脑中还来得及冒出了一个念头:糟了!踩中机关了!紧跟着一阵晕眩袭来,她便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今夕何夕了!
当云墨染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她首先感受到的便是宁静,静得仿佛空无一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莫非已经……穿越回去了?!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脑海中,云墨染不由浑身一激灵,猛的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现代社会的场景,而是古色古香的雪白床幔,正随着微风轻轻飘扬,说不出的灵动优雅!
原来不曾穿越回去?那么这是在哪里?云墨染狐疑地皱了皱眉头,慢慢坐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房中的一切。房中的布置整体以白色为主,白色的床单被褥,白色的门窗桌椅,干净得一尘不染。桌上倒是摆着一套淡紫色的茶具,越发显得清雅高贵了几分。
从整体格局来看,这房间的建筑风格不同于任何一国——至少与赤凤国和曼陀国便截然不同。那些门窗桌椅上都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仔细一看,竟全都是形态各异的凤凰图案!这样的建筑风格令这间屋子充满了神秘的异域风情,仿佛一位来自世外的仙子,戴着神秘的面纱……
就在云墨染一头雾水之时,突听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跟着吱呀一声门响……
听到门响,云墨染本能地回头一看,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已经缓缓地走了进来,绝美的脸上一片宁静祥和,脸容更是如初见时一般晶莹。饶是云墨染早已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大风大浪,然而当她看到这张脸时还是忍不住倏地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叶风?!”
不错,这个刚刚进门的男子不是别人,居然就是叶风!只不过此时的叶风已经换下了那身银灰色的长衫,换上了一身雪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衣,原本散乱的头发也高高地挽了起来,头戴白玉冠,越发令他整个人的气质宛如一朵天山雪莲,洁净得令人不忍用力呼吸,生怕呼出的浊气污染了他!
叶风依然还是叶风,然而他的气质却已非方才可比!尤其是他脸上的神情虽并不算冷淡,却又带着一丝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悲悯,若说他就是焰之大陆的守护神,简直太过名符其实!
“很吃惊?”看到云墨染惊异的表情,叶风淡淡地笑了笑,雪白的袍袖无风自动,“其实你,才是真正令我吃惊的。我虽然早有预感,却依然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可以破除那个结界!”
尽管有满腹的疑问急于出口,然而提到结界,云墨染的第一个问题却是:“宁皇叔呢!?他跟我在一起的……”
叶风一怔,接着又笑了起来:“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十九皇叔醒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云儿呢?”
“你是说宁皇叔也在这里?他没事了?”云墨染大喜过望,噌的跳下床奔到了叶风面前,“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他?”
叶风让开了身体,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便是来带你去见他的。他也是刚刚醒来,看样子几乎与你同时。”
云墨染点头,来不及再问其他,跟着叶风出了房门。她既然还有机会醒过来,那就表示叶风应该并没有害她之心,是以当务之急是先与赫连苍宁会合,确定他毫发无伤之后再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走出房门云墨染才发现,原来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座两层的小楼,那八角飞檐似的建筑风格依然带有明显的、古色古香的韵味。放眼望去,周围像这样的小楼还有很多,有高有低、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二三百座。但整体看来,这二三百座小楼的式样和风格大同小异,显然是出自同一伙人之手。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令云墨染惊奇之处,最令她忍不住目瞪口呆的是,这二三百座小楼居然全都掩映在一片片浓绿的树丛之中,座座都犹抱琵琶半遮面!换句话说,放眼望去,面前居然是一片葱绿,到处都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和五颜六色的野花,更有一阵阵大自然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再往周围逡巡了一圈,云墨染发现这里整个的地形宛如一个巨大的山谷,但是明媚的阳光又透过树丛,洒下了点点斑驳的影子。所有的小楼所在的位置虽然有高有低,但又全都坐落在这个山谷之内,被周围葱绿的群山环抱。
如今日头虽然已经渐渐开始西斜,但因是盛夏时节,是以晒在身上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威力。可……这怎么可能呢?峰顶明明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想要看到地面都非常困难,怎么可能如山脚一般到处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峰顶明明还是严冬……
等等!难道她已经来到了山脚?
云墨染骤然想起了东陵千溪在手记中记载的内容:如果在雪地上画出那个图案,他很快就会失去意识。等到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从峰顶转移到了山脚……
难道自己闯入结界之后激怒了峰顶那股神秘力量,因此它也让自己失去意识,然后将自己与赫连苍宁送回到了山脚?可是看周围的地势,似乎不像啊……
被周围看到的一切震住,云墨染已经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脚底下只是机械地跟着叶风往前走着。看得出她满腹的疑惑,叶风却并不多言,一路带着她离开了那座下楼,转而往东一拐,很快来到了另一座三层小楼内。
直到此时,云墨染才突然回过神来,仰头一望才发现头顶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凤麟阁。凤麟阁?这名字有意思,取凤毛麟角之意吗?不过说实在的,像叶风这样的男子,倒真是凤毛麟角……
跟着叶风进了凤麟阁,云墨染还未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一切,斜刺里便突然冲出一个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双肩,声音急切地叫道:“云儿!你没事吗?!”
“宁皇叔?”云墨染大喜,反手抓住了赫连苍宁的胳膊,“我没事!你呢?你也没事吗?”
“没事!”赫连苍宁用力将云墨染搂在了怀里,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险些吓死我……”
目光越过赫连苍宁的肩膀,云墨染发现大厅的上手位置摆放着两张精致的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男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而在这个大厅的左右两侧,同样摆放着两排稍小一些的椅子,两旁加起来大约坐了七八个年轻男子,清一色的一身白衣,看起来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下。
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溜了一圈,云墨染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那个……我收回方才的话,像叶风那样的男子并非凤毛麟角,而是遍地开花!至少这在座的所有男子几乎都跟他一样脸容晶莹俊美,气质清雅高贵,简直并非凡人!
这……这焰之大陆上何时出了这么多回头率百分之千的美男子?原本以为赫连苍宁的美已经是举世无双,却想不到原来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云墨染多少有些局促,忙挣脱出了赫连苍宁的怀抱,压低声音问道:“宁皇叔,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不知道。”赫连苍宁摇头,“我醒来之时叶风正好进门,我便问他你在哪里,他就将我带到了这里,要我在此等候,说立刻将你带来。”
如此说来,她还什么都不曾错过,叶风还并未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云墨染点了点头,这才转头看向了叶风:“叶风,你应该有话对我们说?”
自打方才进门的时候,叶风便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互相问候,搂搂抱抱,又嘀嘀咕咕。直到此时听到云墨染的问话,他才袍袖一拂微微一笑说道:“是。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不叫叶风,我叫凤清夜,凤凰之凤,清水之清,夜晚之夜。”
“嗯。”云墨染点头,“然后呢?”
“然后?”凤清夜苦笑,转头看向了那个坐在大厅上首位置的男子,“大哥,这……”
大哥?
云墨染好奇地转头,看向了那个男子。那男子年约二十五六,除了与凤清夜一样的俊美高贵,果然一派王者风范,显然是这些人的首领。接触到她的目光,那男子终于开了口,声音冷清如玉:“然后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能够平安通过那些机关,并且成功地破除了峰顶的结界?能够做到这两点者,数百年来你是第一个!”
如此荣幸?云墨染微微一抿唇,却不知究竟该如何解释:“我……”
“直觉?”男子突然淡淡一声冷笑,“清夜说你靠的是直觉,不过你以为我会相信?”
云墨染抿了抿唇,不答反问:“那些机关和结界,是你布下的?你是为了杀死那些试图攀上峰顶和侥幸攀上峰顶的人?”
男子眉头一皱,一股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从他如玉般的双眸中疾射而出,刷的紧紧盯住了云墨染清丽脱俗的脸:“我若果真嗜杀成性,你们焉能活到现在?!你能通过机关,破除结界,原本算你本事不小,但你们此来若有任何歹意,便休想活着离开布拉吉尔峰!”
歹意?我们想得到布拉吉尔峰顶的神秘力量,这算不算歹意?可是……峰顶的机关和结界既然是这些人布下的,那么所谓的神秘力量难道指的就是……他们?!这……
云墨染一时之间有些无言,赫连苍宁已经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袍袖一拂冷冷地说道:“好意也好,歹意也罢,如今是各位将我们带到了这里,就算要解释,也应该是各位先给我们一个解释才是!你们将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男子的目光转到了赫连苍宁的脸上,眸子里的温度再度跟着下降。然而赫连苍宁却凛然不惧,坦然地与他对视,这份气度风范绝对不输给那男子太多。是以片刻之后,那男子神色稍缓,点头说道:“果然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十九皇叔,这份气度已非常人可比……”
“过奖。”赫连苍宁淡淡地开口,“还未请教……”
“凤清梧,梧桐之梧,”男子淡然开口,“你也听到清夜叫我大哥了。”
凤清夜、凤清梧?如此说来,他们是亲兄弟了?赫连苍宁微微点头:“那么,烦请清梧公子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为什么将我们带到这里来?”
凤清梧盯着赫连苍宁看了半晌,突然一声冷笑:“十九皇叔定要与我如此互相戒备,只问不答?就凭你们二人?”
凤清梧这句话已经说得相当不客气,语气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傲。然而他以冷傲对赫连苍宁,却无异于采用了最糟糕的法子,因为赫连苍宁的冷傲天下无敌!是以听到这句话,赫连苍宁的目光也陡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冷笑一声说道:“你也说我名满天下了,那么我凭的就是赫连苍宁四个字!”
“是吗?”凤清梧的眸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憎恶,语气也更显得讽刺,“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这四个字究竟价值几何!”
言毕,凤清梧突然飞身而起,以电光石火一般的速度疾掠而来,紧跟着一掌击向了赫连苍宁的面门!云墨染登时吃了一惊,忍不住纵声疾呼:“宁皇叔小心——”
赫连苍宁一声冷笑,双眸一凝挥掌迎敌,瞬间与凤清梧交换了十余招,二人居然不分上下!这两人显然都是世间罕见的高手,一招一式不仅各自诡异绝伦,而且招式之间的变换均快得不可思议,简直已经超越了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极限。又过了十几招,众人已只能看见两道雪白的人影在飞速地来来往往,却已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是凤清梧,哪一个是赫连苍宁!
直到此时,云墨染才真正见识到了赫连苍宁那一身独步天下的武功究竟有多么厉害!若是以赫连苍宁这般身手,根本已不需要她将修炼涅槃心法而来的内力相赠,他便足以跻身焰之大陆一流高手的行列,而且绝对位列前三甲!
只是凤清梧居然能逼得赫连苍宁尽展一身所学,足见他的身手也绝对不简单。那旁站着的凤清夜和坐在椅子上的所有人看起来都绝非普通人,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是属于焰之大陆的某一国,还是不属于任何一国的一个特殊的种族?
云墨染兀自闪烁着眼眸沉思,战局中的凤清梧却已经皱起了眉头。旁人只当他与赫连苍宁旗鼓相当,不分胜负,然唯有凤清梧自己知道,赫连苍宁的功力比他之前想象得要深厚得多。照这样打下去,若是要分出胜负,二人只怕要恶战几昼夜才可以!而最后能够获胜的那个人,只怕并不是自己!
因为……凤清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此时的赫连苍宁似乎并未使出全力,似乎正在因为顾虑什么而有所保留,因此,继续缠斗下去绝非上上之策!
眉头一皱,凤清梧的目光已不经意地扫到了一旁的云墨染,云墨染正紧张地注视着场中的战局,急得眉头紧皱,恨不得上前相助的样子。虽然劫持弱者作为要挟并非男子汉所为,但为了所有族人的安危,少不得要卑鄙一回了!凤清梧一咬牙,迅速悄悄向凤清夜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示意他对云墨染下手!
看到他的手势,凤清夜自然吃了一惊,继而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转过身冷声说道:“云姑娘,我其实万分不愿与你为敌,更不愿与你动手,但我族人的安危重于一切,你若再不说出为何能通过机关、破除结界的原因,以及你们此来布拉吉尔峰的目的,便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云墨染唯有苦笑:要我如何告诉你?能够安全通过机关是因为我体内的电子晶片,能够破除结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可是即使我将实情说了出来,你认为这两个答案哪一个是你能接受的呢?至于我们此来的目的……则更加不能为外人知了!
苦笑一声,云墨染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也十分不愿与你为敌,因为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我就觉得对你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很多年以前便认识了一样。但是抱歉得很,我真的无话可说。”
未料到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回答,凤清夜不由脸色一变,也变得冷锐起来:“云姑娘,我说过我不愿与你动手,但我也说过族人的安危重于一切,你既不愿坦诚相待,我自也不会冒如此大险,得罪了!”
说罢,凤清夜双掌一立,闪电般向云墨染扑来!云墨染倒退两步,凝目瞧着他的双手,准备迎敌……
赫连苍宁虽与凤清梧激战不休,却一直分心紧紧盯着周围所有的人,生怕他们对云墨染不利。云墨染虽然步法招式诡异,但毕竟吃亏在毫无内力,若是遇到凤清梧这样的高手,她就会变得十分危险。是以此时凤清夜突然出手,他便立刻察觉,登时一声大呼:“云儿小心!”
呼声中,赫连苍宁猛一咬牙,陡然使出凌厉的一招将凤清梧逼退一步,纵身扑了过来,呼的一掌击向了凤清夜的后心,意图逼他回掌自救,从而阻止他对云墨染的攻击!
然而凤清梧也绝非泛泛之辈,仅仅是被赫连苍宁逼退一步之后,他紧跟着便已脚尖点地,如飞而来,同样一掌劈向了赫连苍宁的后心!刹那间,四人已经练成了一线,凤清梧击向赫连苍宁的后心,赫连苍宁击向凤清夜的后心,而凤清夜则击向云墨染的面门!这四人若是谁都不肯收手,则赫连苍宁、凤清夜、云墨染必定齐齐中掌,三败俱伤!
而凤清梧虽然可以一举重创赫连苍宁与云墨染两人,夹在中间的凤清夜却免不了要硬生生承受赫连苍宁一掌!若依赫连苍宁这深厚的功力,这一掌下去凤清夜不死也得变成废人!二人既是兄弟,凤清梧怎能忍心用如此惨烈的法子?
而赫连苍宁选择这样的法子,却并非为了三败俱伤!睿智如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将自己逼上绝路,并非因为他怕死,而是因为他知道只有活着,他才能永远守护着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是以他这样做只是因为他有他的考量。云墨染并非众人想象得那么弱不禁风,她虽无内力,步法却诡异得很,一旦施展开来,至少自保绝对不成问题,完全可以躲开凤清夜的攻击。之所以出掌相助只不过是怕凤清夜内力太过深厚,会牵制云墨染的行动而已。而他之所以打算以后背硬接凤清梧这一掌,也不是为了牺牲自己,而是因为他有他的秘密武器,即便中掌也绝无大碍!
原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却不知道他虽然将一切都算计得恰到好处,有一样他却无论如何没有算计到!
云墨染不愿赫连苍宁受到丝毫伤害之心与赫连苍宁待她之心一模一样,是以一眼看到凤清梧的手掌直奔赫连苍宁的后心而去,赫连苍宁却只顾阻止凤清夜而无暇自救,不知赫连苍宁有秘密武器的她双眸顿时一冷一厉,紧跟着双掌一错,体内真气瞬间翻涌凝聚,光华毕现!
然而就在她这一掌将要击向排在最后的凤清梧之时,陡然听到面前的三人齐声惊呼:“凤啸九天?!”
难怪三人会忍不住失声惊呼,因为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们突然看到云墨染的身后刷的升起了一团金灿灿的烟雾,那团烟雾腾空而起,瞬间变成了一只振翅昂首的金色凤凰,仿佛正在发出震天的鸣叫!
不止如此,那只金灿灿的凤凰就立在云墨染的身后,仿佛她的守护神一般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令人刹那间觉得这两者本身就是一体的,云墨染就是那只翱翔九天、明啸九天的金色凤凰!
尽管那只金凤凰一闪即逝,快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若依现代社会的时间来算,只怕连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都没有,然而却依然清晰地映在了面前三个男子的眼中!这凝成金凤凰的烟雾分明来自涅槃心法第八重凤啸九天,只有练成凤啸九天的女子才能召唤出体内深厚绵长的内力,从而在虚空中凝结成一只金凤!换句话说,这看起来毫无内力的女子,原来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
需知既然练成了凤啸九天,那就表示云墨染的功力已经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人,她才真正是那个掌控全局、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可是……她怎么会练成凤啸九天?除非她是……
金凤凰出现的一刹那,三人尽皆脸色大变,凤清梧与凤清夜更是瞬间收掌,刷的拧身斜退到一旁,同时躲开了赫连苍宁的攻击。赫连苍宁见状自然也及时收手,并正好停在了云墨染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急声问道:“云儿,你什么时候练成了凤啸九天?!”
经过长时间的摸索熟练,如今的云墨染已经可以凤啸九天运转自如,再也不会被反挫的内力震伤甚至昏厥。见三人都已停手,赫连苍宁更是毫发无伤,她稍稍放了心,将内力重新收归丹田,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我……”
凤清梧与凤清夜脸上的神情无比震惊,简直不敢相信方才看到的一切!他们紧紧盯着云墨染绝美的脸,越看越觉得这张脸果然有几丝熟悉的感觉,似乎的确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一样!
凤清梧的脑中急速地运转着,当一张年轻而美丽的脸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他突然气息不稳地开口:“我想……我已经知道云姑娘是谁了!”
什么?他知道云墨染是谁了?难道……他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云墨染的身世来历了?!
听到这句话,赫连苍宁顾不得计较云墨染何时练成了凤啸九天这回事,刷的回身问道:“你说什么?!”凤清梧似乎依然震惊得回不过神,脚底下竟然踉跄了一步,一旁的凤清夜忙上前相扶:“大哥,小心些……”
“没事,”凤清梧摇头,目光却依然紧紧盯在云墨染的脸上,“云姑娘,令堂的左肩上,有一个雪花状烙印?”
与凤清夜一样,凤清梧用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云墨染顿时大吃一惊,失声反问:“你怎么知道?!”
不错,与南净初相认之后,云墨染才知道她的左肩上有一个雪花状的烙印。当时母女二人就曾经猜测过,这烙印一定是她的亲生父母烙上去的,却不知目的究竟是什么,谁知道今日……
“那就是了?”凤清梧神情复杂地苦笑了一声,接着说了下去,“令堂被人捡到之时,是被一只苍鹰带着从天而降?”
此言一出,连一旁的赫连苍宁都忍不住骤然变了脸色,云墨染更是悚然而惊,再也说不出别的:“你怎么知道?!”
“嗯,这一点也对。”凤清梧又点了点头,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显然也很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那么,令堂被人捡到之时,身上包着纯白色的襁褓,做成襁褓的布料虽然轻薄,但却触手生温,极为保暖,而且襁褓上还印有雪花状的暗纹?”
云墨染已经连震惊的力气都没有,双腿更是有些发软:“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与我娘亲……”
“很好,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们了……”凤清梧一屁股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竟像是比云墨染还要有气无力,可是眸子里的冷厉却早已消失无踪,浮现出一丝明显的喜悦和欣慰,“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若非我们的族人,如何可能做到灵魂完全纯净透明,从而破除峰顶的结界?天意,天意不可违……”
此言一出,赫连苍宁与云墨染的思维皆有了刹那间的停顿!
他说……什么?!说云儿(我)是他们的族人?也就是说,云儿(我)也来自他们这个种族?包括南净初?!天哪!这……
一时间,云墨染满心疑惑,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兄弟二人。一旁椅子上坐着的那些男子脸上皆已露出一丝喜色,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是在对云墨染评头论足,更为终于找到他们遗失多年的族人而感到兴奋……
许久之后,凤清梧才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基本上恢复了方才的清静优雅。看着云墨染满脸的疑惑,他微微一笑说道:“云姑娘心中想必有很多疑问,不必着急,你很快会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清夜,去请爷爷奶奶出来。”
爷爷奶奶?云墨染闻言自是一愣,凤清梧的爷爷奶奶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她请出来?
疑惑之中,凤清夜已经点头答应一声,快步离开了凤麟阁。不多时,门口已经传来一个女子急切的叫声:“哪里?哪里?在哪里?!我那苦命的丫头在哪里?我那苦命的外孙女儿在哪里?快过来让老婆子瞧瞧……”
叫声中,一个年约六十来岁的老妇人已经在凤清夜的搀扶下奔了进来,满脸掩饰不住的急切和激动。看到她进门,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纷纷起身,躬身行礼:“见过老夫人!”
“免礼免礼!通通免礼!”妇人挥了挥手,目光早已牢牢地锁在了房中唯一的女子云墨染脸上,并且激动不已地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肩,不停地嚷嚷着,“天哪!瞧瞧瞧瞧!这娃儿长得跟我年轻时有多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不过比我美得多!美得多……我苦命的外孙女儿啊!都怪姥姥不好啊!呜呜呜呜……”
几句话说出口,妇人居然像孩子一般呜呜大哭起来。甚少见到性情如此率真的老人,云墨染登时感到心头一热,竟觉得无比亲近,忙掏出绢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哄孩子一般哄道:“不哭不哭,乖啦,不哭……再哭别人会笑话……再哭就不美了啦!”
虽然刚刚打了个照面,云墨染却已看出这妇人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头发却梳得一丝不乱,身上银灰色的衣服更是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一丝皱褶都没有,想必是个极爱干净、爱美的女子。不过也很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与年龄无关。
“啊?哦!”果然,妇人立刻接过绢帕抹了抹鼻子,紧跟着眉开眼笑,“好好!多好的娃娃呀!如此乖巧懂事,哪像你们这些捣蛋鬼,哼!老头子!快来瞧瞧!这是你外孙女,多美哪……”
喊声中,一个同样六十来岁的男子已经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奔到云墨染面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紧跟着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美得很,美得很,果然与你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哈哈哈……呜呜呜……娃娃呀!终于找到你了呀!你都不知道,这些年你姥姥都快把我埋怨死了呀……呜呜呜呜……”
云墨染黑线。
亲人相见而已,用不着如此吧?何况就算是哭,也应该是我这娃娃哭才是,你俩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怎的也说哭就哭,跟个孩子似的?还有,老太太哭也就算了,你这老头子怎么也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这也太……好玩了吧?
看到云墨染满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凤清梧也显得很是无奈,苦笑一声说道:“云姑娘莫要见怪,爷爷奶奶就是这般小孩子脾气,典型的老顽童一对,呃……不曾吓到你吧?”
怪不得人家常说对待老人要像对待孩子一般照顾,原来是真的。云墨染忍不住失笑,立刻摇头说道:“自然不会,两位老人如此率真,好玩得很。”
好玩?拜托,你当他们是玩具了吗?
凤清夜险些笑出了声,凤清梧忙瞪了他一眼,他才努力将笑声憋了回去,上前几步劝道:“爷爷,不要再哭了,会吓到云姑娘……”
“姑什么娘?这是你表妹!”老爷子用力瞪了凤清夜一眼,接着转向了云墨染,讨好一般问着,“娃娃,你娘呢?快叫她出来见见你姥姥,她想你娘都快想疯了……”
云墨染摇头:“娘亲不曾来,还留在赤凤国……”
“不曾来?”老夫人立刻大失所望,难过得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居然不曾来……她一定是恨我才不来的……呜呜……”
“不哭!再哭真的不美了!”云墨染及时阻止了她,并忙忙地解释了一句,“娘亲并不知道她的亲人就在布拉吉尔峰峰顶,因此才不曾来的,并不是生你的气。等我回去告诉她,让她来看你。”
“好!好好!”老夫人立刻止住哭声,笑得十分开心,“娃娃,快坐快坐,姥姥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你说呀……”
夹七夹八地说了一大堆,云墨染满腹的疑问却丝毫未能得到解决。听到老夫人的招呼,她先是扶着两位老人落座,接着与赫连苍宁坐在了一起,这才眉头一皱问道:“凤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我和我娘亲便是你们要找的人,有何凭据?万一你们认错了人……”
凤清梧淡淡一笑:“不会错……”
“凤隐族?!”
凤清梧刚刚说了三个字,刚刚落座的赫连苍宁突然失声惊呼了三个字,紧跟着豁然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那老夫人的衣裙下摆,脸上的震惊委实无法形容!
虽然老夫人已经六十来岁,做赫连苍宁的祖母都绰绰有余,然而她毕竟是女子,身为一个男子却紧盯着她的双腿,本身便是十分冒犯的。但是云墨染知道赫连苍宁做事一向极有分寸,若非十分重大之事,他绝不会如此失态!
然而不等她开口询问,凤清梧等人也已经刷的变了脸色,凤清梧更是同样霍然起身,目光一凝:“十九皇叔怎会知道凤隐族?!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老夫人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衣裙,站着之时赫连苍宁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是此刻她一落座,原本垂在脚面上的裙摆便自然而然地提升了一些,正好露出了裙摆最底端上绣的花纹。那花纹乃是用金黄色的丝线绣成,衬着银灰色的底子,显得十分冲突,色彩搭配上其实很不合理。
自然,真正让赫连苍宁震惊的并不是色彩搭配的不合理,而是那罕见的花纹!那金黄色丝线绣成的花纹线条流畅诡异,图案虽然繁复得令人眼花缭乱,但整个图案却是用一根丝线繁复盘绕而成,绝无任何断线或接头之处!这种针法叫做“飞针绣”,这种图案叫做“盘云镂”,皆是当年的凤隐族所独有,旁人根本不能复制!而且用飞针绣绣出来的盘云镂也是凤隐族独有的标志,唯有凤隐族的人才有资格在衣服上绣这个图案,当年曾经羡煞旁人!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赫连苍宁震惊得无以复加!因为凤隐族早在数百年前便已经突然消失,不知为何遭了灭族之祸,从此再也不见其踪影,为何今日竟然会在这飞鸟也到不了的布拉吉尔峰峰顶,见到了这个本该早已消失的种族?
一切,都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面对凤清梧的问题,赫连苍宁根本顾不上回答,只是震惊而无语。见他一直紧紧盯着老夫人裙摆上的图案,凤清梧双目中更是露出了明显的警觉之色,再度开口追问道:“十九皇叔乃赤凤国赫连皇室之人,怎会认识凤隐族的图腾?这图腾已经消失了数百年,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认识……”
赫连苍宁依然双唇紧闭,似是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我为何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果真是凤隐族的人?凤隐族明明已经被灭族数百年,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赫连苍宁此语显然是想逃避自己的身份这个话题,然而凤清梧却根本不容许他逃避,眸子一转,他冷声说道:“十九皇叔既然不肯说出缘由,我等自是不能勉强。但这毕竟攸关我族人的生死存亡,请恕我等不便相留,十九皇叔请。”
一语不合,这便要赶人了?凤清梧的态度重新变得异常不客气,而且尽管赫连苍宁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复杂,却并无半分恼怒之意,只是显得不胜唏嘘,仿佛在感慨着什么,甚至连眼神都变得悠然神往,似乎忆起了什么不可追忆的往事……
凤清梧对赫连苍宁的态度虽然并未引起赫连苍宁本人的不满,却令云墨染异常不快,她立即站起身陪在赫连苍宁身旁,冷笑一声说道:“原本咱们并未打算打扰各位,是各位强行将咱们掳至此处罢了。既如此,烦请指点一条离开此地的明路,我二人不胜感激。”
谁知凤清梧闻言,竟立刻摇头说道:“十九皇叔可以走,但你必须留下!”
“不可能。”云墨染淡然冷笑,“宁皇叔绝不会弃我于不顾,我也绝不会单独留下!你若要强留于我,不过再度引起一场大战而已,我不在乎。”
“娃娃不要冲动!”老夫人一听这话便急了,嚷嚷着跑了过来,“娃娃,清梧没有恶意,何况他是你表哥,你怎能与他动手?他这样做只是为了咱们族人的安危,再说他只是请这娃娃离开而已,又不曾伤他分毫,你激动个啥?”
在这老夫人的眼中,所有的后生晚辈都成了娃娃,听着倒真是亲切,令人无法对她生出敌意。是以赫连苍宁不由淡淡一笑,点头说道:“老夫人说得对,凤公子并不曾打算伤害于我,你不可与他动手。”
“但他不让我走啊!”云墨染撅起了嘴,不服气地说着,“莫非你已经决定一个人离开了吗?若是如此,我……”
“不可能。”赫连苍宁又是淡淡一笑,握住了云墨染的手,“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若是有人不许,也是我来动手。”
“嗯!”云墨染点头,接着转向了凤清梧,“凤公子既容不下十九皇叔,咱们立刻离开便是,却为何又要阻拦?真是好没道理!”
凤清梧袍袖一拂,眉头一皱说道:“十九皇叔乃是外人,自然要离开,而你既是我族人,自然必须与我们在一起,这何须解释?”
对了,便是这个问题。云墨染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方才我已经问过了:你如何肯定我是你族人?有何证据?”
凤清梧淡然一笑,神情间竟与云墨染出奇地相似:“你若非我族人,我如何会知你娘亲之事?那自然是因为你娘亲便是我凤隐族人!她既是我族人,你有何道理不是?”
这个……倒是。但……为何凤清梧一见自己使出凤啸九天,便立刻猜到自己的娘亲就是南净初?莫非这之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关联吗?
云墨染刚刚想到此处,便听到凤清梧长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不但知道你娘亲便是凤隐族人,而且我还知道,你虽名为云墨染,却并不姓云,而是姓云洛旗,你父亲是云洛旗家族的人,是不是?”
此言一出,云墨染更是大吃一惊,甚至连赫连苍宁都不禁有些动容!如今他们可算是真的相信了,凤清梧之所以认定云墨染是凤隐族的人,并非胡乱猜测,而是有真凭实据!否则他怎会知道云墨染姓云洛旗?!若是单凭一个“云”字,根本不可能联想到“云洛旗”这三个字!这……这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为何如此神通广大,连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如此清楚?
“你……你如何知道?”云墨染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后脊梁骨刷的窜了上来,令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莫非……你认识云洛旗家族的人?”
“不认识。”凤清梧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苦涩,满脸的往事不可追,“但我就是知道你的父亲来自云洛旗家族。”
云墨染怔了怔,突然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我……我要疯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能否解释清楚?我娘亲既然是凤隐族的人,为何会从天而降?你又如何认定我父亲是云洛旗家族的人?最重要的是……凤隐族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从来都不曾听说过?”
是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凤隐族究竟是个怎样的种族?他们为何隐居在这人迹罕至的布拉吉尔峰顶(虽然此处是不是峰顶还有待证实)?凤隐族跟焰之大陆究竟有什么关系?他们既然已经消失了数百年,赫连苍宁又怎会认识他们的图腾……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个个巨大的谜团,密密层层地将云墨染包裹在其中,缠得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个问题却显然没有人能够解释。凤清梧张了张嘴,似乎想告诉云墨染什么,可是看看站在她身旁的赫连苍宁,他却又立刻放弃了,眸中依然有着淡淡的警觉和戒备,似乎对赫连苍宁“赤凤国十九皇叔”的身份十分介意。
看到他迟迟疑疑的样子,赫连苍宁反而有些疑心起来,眉头一皱,他淡淡地说道:“凤公子名为凤清梧,令弟名为凤清夜,那你们便是姓凤了?可是凤隐族虽以凤为名,其族人却并不姓凤,而是姓……厉,厉姓乃是凤隐族的传统姓氏,其族人无论男女皆以此为姓,你们既不姓厉,又怎敢自称凤隐族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愀然变色,凤清梧更是神情一厉,厉声喝道:“你如何知道凤隐族以厉为姓?!数百年前,帝王曾答应先祖,会将凤隐族从焰之大陆上除名,从此世人再不会知道‘凤隐族’这三个字,更不会知道凤隐族厉氏一脉!说!你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凤清梧的样子有些骇人,赫连苍宁却丝毫不惧,淡淡一笑摇头说道:“我方才已经说过,我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真的是凤隐族厉氏一脉的后裔吗?”
“是与不是,我没有必要向你证明!何况凤隐族的图腾根本无人能够仿制,何须证明?”凤清梧突然迈步,慢慢往赫连苍宁面前逼了过来,“只不过十九皇叔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还请不吝赐教!否则我就是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绝不能就此放十九皇叔离开,从而为我族人的安危留下隐患!”
赫连苍宁静静地站着,眸子里的光芒复杂而深沉:“我知道这些,便会成为凤隐族安危的隐患吗?就因为我是赤凤国赫连皇室的人?”
“难道不是吗?”凤清梧冷冷地反问,“不过一帮乱臣贼子,也敢妄称皇室?赫连氏有那个资格吗?若不是不敢违逆祖誓,你以为我会任那些乱臣贼子安享富贵?”
凤清梧此言可谓大胆之极,若是被赫连苍穹等人听到,岂非立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虽然他们未必能够顺利找到这些人)?然而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听在耳中,赫连苍宁不但丝毫不怒,甚至微微一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深恨赤凤国那些乱臣贼子了?”
“不只是赤凤国,”凤清梧冷冷地看着赫连苍宁,直抒胸臆,“曼陀、雪雏、梦羽三国皇室,哪一个不是乱臣贼子?天阳国东丹帝王待他们不薄,委以重任,而他们居然联手逼宫,屠尽皇室之人,自立为王!他们行此逆天之事,本就该千刀万剐!”
凤清梧越说越是神情激愤,简直恨不得将四国皇室之人杀个片甲不留一般。一旁的老夫人等人居然也并不阻止,只是静静地听着,瞧他们脸上的表情,竟像是凤清梧完全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一般,足见他们对四国之人有多么怨恨。
将这一切瞧在眼中,赫连苍宁的眼神再度变了变,然而未等他开口说话,凤清梧已经冷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要说人无贵贱,能者为王?不错,这一点我也承认。但天阳国帝王若是昏庸无能,闹得民怨沸腾,那么他们此举算得上替天行道,我无话可说!而且若果真如此,就算百姓不反,我凤隐一族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赫连苍宁闻言目光一凝:“你……”
“然而事实是,东丹帝王勤于政事,爱民如子,当年天阳国国富民丰,百姓安居乐业,举国上下歌舞升平,宁静祥和!如此好皇帝,岂能落得个身首异处、数百年基业落入乱臣贼子手中的下场?!”凤清梧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似乎要将多年来的怨恨一吐为快,“十九皇叔若是有心,不妨去四国暗中查访一番,瞧瞧百姓之中究竟有几个人愿意沦为亡国奴,瞧瞧有多少人在翘首企盼,希望天降奇人为他们报此亡国之恨,并能为他们夺回天阳国的江山!”
凤清梧这番话的分量着实不轻,一字一句都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甚至连早该看破一切的老爷子和老夫人都不由神情凝重,满脸肃然。赫连苍宁的眼神早已随着凤清梧的话连续变了几变,直到此时才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着镇定:“你既深恨四国之人,为何不杀我为天阳国帝王报仇,一开始还对我客客气气?”
“你以为那是因为你赤凤国十九皇叔的身份吗?”凤清梧冷冷地笑了笑,唇角有一丝淡淡的不屑,“我对你客气几分,不过是因为你本人而已,与你的身份无关。而且有一点我也十分奇怪,你虽是乱臣贼子赫连雄奇的儿子,这份气质风范却天下少有,举世无双,颇有天阳国开国帝王东丹无极先祖的风采!是以我才对你客气几分,只可惜……你终究是乱臣之后,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唉!只可惜我碍于祖誓,不能擅离布拉吉尔峰,否则……我必杀尽贼人,复我天阳国之名!”
赫连苍宁脚底下突然微微踉跄了一步,似是有些不能承受凤清梧的话。然而这一刻,他看向凤清梧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那么亲切,那么热切,仿佛流浪了千百年的浪子终于见到了魂牵梦萦的亲人!
他眼神的变化是那么明显,以至于就连凤清梧都立刻察觉,当他接触到赫连苍宁那双澄澈如山泉的眸子,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似乎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不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
“东丹帝王在天之灵听得到你这番话,必会含笑九泉。”赫连苍宁微微一笑,“我一直以为在这焰之大陆上,世人早已渐渐遗忘了天阳国之名,今日才知道原来不是的。”
“你……”凤清梧依然有些不解,却紧跟着冷哼一声,袍袖一甩说道:“话题似乎扯得太远了,十九皇叔也休想如此混淆视听,逃避事实!今日你若不将一切都解释清楚,那么除非你将此处夷为平地,否则休想离开!我们若侥幸杀了你,也算为先帝报仇,免得九泉之下无颜前往拜谒!”
凤清梧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很明显,今日赫连苍宁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就真的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揉了揉眉心,赫连苍宁一声苦笑:“一定要说吗?”
“你可以不说。”凤清梧淡淡地开口,“那么,请出招。”
“宁皇叔!”云墨染抢上一步,与赫连苍宁并肩而立,“莫怕,你我二人联手,难道还杀不出一条血路?”
横竖赫连苍宁已经知道她练成了凤啸九天,倒也不必遮遮掩掩了,等出去之后再慢慢解释吧。
眼看着金色烟雾又要开始在云墨染身后凝聚,赫连苍宁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云儿不可!他们是你的亲人,你怎能与他们动手?”
被他捏住脉门,云墨染半边身子登时一麻,刚刚聚起的内力瞬间散开,金色烟雾也跟着消失。不满地皱了皱眉,她游目看了一圈:“可是你觉得若不动手,今日之事还能善了吗?”
赫连苍宁回头看了看凤清梧,后者双掌之上已经蓄满内力,随时准备拼死一战。看到这一幕,他却突然温和地笑了笑:“可以的。”
说着,他放开了手,双手在空中一圈一划:“凤公子,你不是问我为何会知道凤隐族的事情吗?因为……”
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气流团,在他的双手之间缓缓流转。紧跟着,赫连苍宁双掌一震,气流团倏地钻入了他的掌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度定睛一看之时,却发现赫连苍宁的掌心里已经浮现出了两只缩小的血红色手掌,正发出了强烈的红光,耀人眼目!
“丹心诀?!”凤清梧、凤清夜、加上一旁的老爷子、老夫人四人突然齐声惊呼,异口同声,“你是东丹皇室的人?!”
云墨染大吃一惊:什……什么?!东丹皇室的人?!天阳国东丹皇室?怎么可能?赫连苍宁不是赤凤国开国皇帝赫连雄奇最小的儿子、如今的帝王赫连苍穹的十九弟吗?他怎么会是东丹皇室的人?!
赫连苍宁微微一叹,紧跟着双掌一收,回头看着云墨染淡淡地苦笑了一声:“对不起云儿,这就是我唯一不曾跟你分享的、我这一生最大的秘密。而我之所以不与你分享,并非因为我信不过你,而是……”
“我明白,事关重大,你也不愿我卷进这些是非的漩涡。”云墨染了然地一笑,给了他一个谅解的眼神,“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对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也并非什么都要坦白的。”
比如我,关于我真实的身份,我不是也一直瞒着你吗?所以,云墨染是真的不气,也绝不会怪赫连苍宁,因为她真的明白他的苦衷。何况她早已瞧出赫连苍宁的眼中藏着太多的秘密,也知道他有他自己的“野心”,如今可不正是一一应验了吗?因此,云墨染虽然感到意外,却并不觉得如何接受。
这边两人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旁凤清梧等人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然而令云墨染不曾想到的是,在场所有人居然同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难掩心中的激动与兴奋:“属下见过主人!”
赫连苍宁登时吓了一跳,立刻俯身搀扶:“万万不可!快快请起!我的身份对世人而言还是秘密,各位万不可如此,快请起!”
众人依言起身,凤清梧却有些不敢抬头:“属下不知主人驾到,方才多有得罪……”
“不知者不怪。”赫连苍宁微微一笑,“何况凤公子赤子丹心,佩服!”
“属下不敢。”凤清梧摇头,却掩不住眉宇之间的狂喜之色,“只是属下本以为东丹皇室已经……却万万想不到……真是老天有眼,不枉我凤隐一族遥望故土这么多年,一心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复我天阳国之名……”
“等……等等!”今日揭晓的秘密委实太多,云墨染只觉得晕头转向,简直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其他的话一会儿再说,我只想问,你们如何确定他就是东丹皇室的人?只是因为那……丹心诀?难道就不能有人……”
“有人冒充?绝无可能。”凤清梧呵呵一笑,方才那满脸的冷漠锐利早已消失不见,“丹心诀与我们凤隐族的图腾一样,是无人能够冒充的!在这整个焰之大陆,只有东丹皇室的人才能够修炼丹心诀,旁人就算修炼几百上千年,也绝无可能修炼成功的!”
如此玄妙?云墨染愣愣地看着凤清梧,又愣愣地转头看了看赫连苍宁,终于忍不住抱住了脑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一次说清楚?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凤清梧忍不住失笑:“莫慌,既然十九皇叔是自己人,所有的一切便都无需隐瞒了,我自会将一切都仔细地说与你听。不过主人既然是东丹皇室的人,为何会遗落至赫连皇室,还请主人……”
“那是自然。”赫连苍宁点头,“其实关于凤隐族,我所知并不多,正需要你说明内情。还有关于云儿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儿你又是何时练成凤啸九天的……等等。不过在此之前,你是否先派人替我传个信给阡陌,报个平安?”
“是,属下遵命!”凤清梧点头,挥手命人取了纸笔过来,“请主人写个字条,我自会派人送给阡陌。”
赫连苍宁答应一声,立刻上前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阡陌,我与云儿皆已平安,不必担心。尔等且在峰顶扎营歇息,等候于我。赫连苍宁。
写毕,待墨迹稍干,凤清梧立刻命人顺着地底机关将书信送到了阡陌的手中。正在峰顶雪地上来回奔跑着寻找二人的阡陌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异常的风声,立刻警觉地回头:“谁?!”
这一回头,他正好看到一道白光嗖的射向了他的面门,仓促之间竟看不出白光来自何处!一把将白光抓在手中,低头看时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条!
“阡陌哥,怎么了?”风无求立刻奔了过来,“咦?谁的字条?”
“不知道。”阡陌摇头,小心地打开字条仔细一看,立刻狂喜万分地大叫起来,“兄弟们不必找了!王爷和七小姐皆已平安,很快便会来与我们会合!”
“真的?!”众人闻言自是长出了一口气,兴奋得跳了起来,“太好了!”
风无求高兴之余,却不忘求证:“阡陌哥,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王爷的笔迹吗?”
“千真万确!”阡陌点头,喜滋滋地将纸条叠起来揣入了怀中,“若是看错了,我这条命赔给你!”
风无求兴奋地点头,接着却又皱起了眉头:“那……这纸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怎的并未看到人影?”
“我也不曾看到。”阡陌摇头,却并不做徒劳地努力,“不过我想,对方一定是通过雪层下的机关将王爷与七小姐带走,然后又顺着机关将纸条送到我们手中的。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但王爷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潇洒自如,绝非遭人逼迫之下写的,因此他们碰到的应该并非敌人。”
“并非敌人?那是……”
“不知道。”阡陌摇头,“不过等王爷回来之后,一切便全都清楚了,多说无益,先扎营歇息再说。”
风无求答应一声,立刻吩咐一众兄弟寻找背风向阳处安营扎寨,等候赫连苍宁与云墨染不提。其余三国之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只要云墨染还活着,先不说能不能得到那股神秘力量,至少平安离开布拉吉尔峰是不成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