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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芳于殷时青一家人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相反的,如果可以,殷时青和殷博文早就想让这个自郭彤死后便疯癫了的老太婆消失。
郭彤的不甘现状,胆大妄为和自以为是,并非遗传于这个养育她长大的老妇人,而恰恰是以这个老妇人的懦弱,犹疑以及太过知足作为反面教材,打小便根植在性格里。
这对母女有着截然不同的人格和三观。
显然,郭彤要比苏季芳难对付的多,但精于算计而又野心勃勃的郭彤,最终也只是成为殷时青一家子的挡箭牌和替罪羔羊。
至于苏季芳……
殷时青一直将她视为隐患。
本该在郭彤伏法后便处理掉郭家的这几个人,却没料到,事后殷时修私下竟派人照拂着郭家这一家子人。
殷时青猜测着,恐怕殷时修还想从郭家这几个人嘴里得到些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但,苏季芳也好,郭建平也好,包括那个叫郭帅的年轻男人……
他们就算是知道点什么,也没有证据。
加之,这一家子人的脾性,殷时青也算了解,郭彤虽是顶了全罪,却不代表郭彤没有罪。
这一家子无权无势,唯唯诺诺,又哪里来这个胆量轻易的和他殷时青对着干?
苏季芳之所以会发疯,不也正是因为内心极度的矛盾和痛苦缠成了打不开的结?
他们没有勇气站出来为女儿抱不平,因为他们也不是完全的无辜。
可现在……
殷时青看着倒在自家楼梯下方的苏季芳,一双没了神采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某个点,这双眼明明已经没了神,却让人觉得承载了满满的怨念和恨意……
毛骨悚然。
殷博文光是看到这淌了满地的鲜红色血液便知道这老妇人已经没了命。
“不,不是吧……”
他喃喃出口,唇干的像是渴了几天似得,话音也难掩颤抖。
站在殷博文身边的施海燕,这一瞬也是傻了眼,自己的惊叫仿佛还滞留在空气中,苏季芳却已经跌倒在了楼梯下方,没了呼吸。
“老,老公……”
施海燕惊惶的神情忙看向殷时青……
只见殷时青沉着眼,似是在思考,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刺激着人的嗅觉,冲击的人大脑都发晕。
殷时青多庆幸方才让佣人都离开了这里。
“爸……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啊,我虽然也厌恶极了这老太婆,但我没傻到在自己家里杀人啊!”
殷博文急忙说道。
他心里盛着满满的恐惧。
殷时青抬眼与他相望一眼,眸子眯了一下,
“若我不是你这一个儿子,我早就让你死在监狱里了!”
“……”
施海燕和殷博文此时都倒吸了口气,
“都冷静点,按照我说的做!”
“是。”
殷博文应了声,像是下属应着长官下的命令似得。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要动,博文,你自己主动打电话报警,直接打区公安局的报警电话,网上可以查得到。”
如今市公安厅的厅长已经不是武荣,而是……白思东。
若是直接打拨打110,惊动公安报警主系统,很难讲报出了殷博文的名字后,白思东会不会主动介入。
白思东主动介入,对他们绝对没有好处。
拨打就近的公安局座机电话报警,更有效率,也更能规避白思东。
等到之后案件一出,白思东再得知,到时在时间上,他们要有利的多。
殷博文哪有殷时青想的这么远,这时,父亲说什么, 他便去做什么。
连连应声。
报完警后,一家人便坐在客厅里等着警察到来。
殷时青自然也是给武荣打了个电话,前厅长,如今任职中央检察部门要职,多少能帮上点忙。
武荣听殷时青把事情详细经过讲上一边,沉思片刻,便道,
“小事,政委不用放在心上,令公子也不过就是正当防卫而已。”
“有武老弟这话,我就放心了。”
殷时青和武荣并未多寒暄,这通电话一则是让武荣能帮就帮点儿,二则便是提前告知武荣这事,以防等他得知的时候,无法应对。
所谓正当防卫,指对正在进行不法侵害行为的人,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
小萌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才刚倒了个时差,一大早人还没到公司便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
打来电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母亲白思弦。
“你小姑奶奶……死了。”
小姑奶奶……苏季芳。
苏小萌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显然有些震惊。
苏季芳比起自家爷爷要小上不少岁,自家爷爷都还健健康康,腿脚利索,苏季芳怎么突然就死了?
郭彤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大到将她逼疯,这点苏小萌也是知道的。
但苏小萌也的确是对姑奶奶这家人没什么好感,尤其……
她和郭彤之间……有血仇。
她的第三个孩子……无论过去多久,她都无法忘记那个一出生便夭折了的孩子,也无法忘记自己流过的血,受的折磨,险些丧命的磨难。
郭彤死后,郭家一家人过的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或许时修是知道的吧……她倒是曾无意听殷时修电话里和他人说起过郭家人。
但这些,他没有和自己说,她也不想问。
“……哦。”
苏小萌淡淡应了声,死了……就死了吧。
苏季芳没有自己的孩子,领养了郭彤,然郭彤剑走偏锋葬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如今在精神病院疯癫着,倒不如死了来的干脆。
“死在殷时青家。”
“……”
“前天晚上的事情,她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一个人到了殷时青所在的住宅区,去了殷时青家,把殷时青家毁的一塌糊涂,而后想要袭击正上楼梯的殷博文,两人起争执,你姑奶奶摔下了楼,头部着地,当场死亡。”
“……”
苏小萌拳头攥紧,一时间……竟是有些不能呼吸,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恶心的想吐。
白思弦说这话,也很平静。
苏小萌说不出话,白思弦也沉默了片刻,大抵这终究是一件让人感到沉重的事情。
“我也是你走后接到你爷爷的电话,你爷爷哭的难受,说是要来北京给你姑奶奶送葬。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毕竟是和殷时青政委有关,新闻大肆报道是不可能的。”
“……”
“你姑爷爷现在估摸着也不太好受。但……事情就是如此,警方已经采证完毕,又结合精神病院以及住宅区内的监控,确认苏季芳是自己到住宅区找殷时青的。”
“殷博文似是被你姑奶奶抓伤,所以警方……”
“够了。只怕那一家子人就是毫发无损,要卖殷时青这个政委一个面子,定个正当防卫又有什么难!”
“……”
苏小萌胸口实在闷的难受。
到底是正当防卫,还是蓄意伤害,只有殷时青那一家子还有已故的苏季芳知道。
大约凡是和殷时青一家有所关联的事情,都让人恶心的想吐。
“小萌,我告诉你不是要你去查证什么,只是让你知道。”
“我不会去查什么,没有意义,好了,爷爷来北京的事情,我会好好安排,您放心吧。”
“……恩。”
挂了电话,车子到达殷氏集团大楼。
小萌抬头看着这高耸入云的大厦,心下却想着……
不知道用这座大厦,能否将殷时青那对父子给碾压成肉泥。
————
苏季芳死在殷时青家的事情,正如白思弦所说,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媒体上出现。
苏小萌心知事情断然不会就这么简单。
横在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和一个患有精神病的瘦弱老妇中间,能有什么正当防卫将人致死?
“夫人,您在查什么?”
苏小萌心一惊,忙回头,神情不悦的看向陈澜,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夫人,我觉得我进来的动静还是蛮大的,您在查刑法?”
陈澜看着苏小萌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有关刑法的内容……字条充斥双目,密密麻麻。
小萌眉头皱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去关掉网页。
“是因为……您姑奶奶的事?”
“不是,我就随便看看。”
苏小萌忙道,而后还是关掉了网页,她转了个椅子,看向陈澜,
“有什么重要的事?”
陈澜看到苏小萌眼里一闪而过的烦躁和矛盾……
结合方才网页上显示的那些有关“正当防卫”的法律规定,苏小萌心里头想的什么,也就不难猜了。
陈澜倒也没有点破,只是径自把整理好的文件递到她跟前,
“这一季度各个部门的季度总结和报表,我都看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你要是闲着就看看,不想看就直接签字。”
“我还是看看吧。”
“恩,也好。”
陈澜看的出苏小萌在烦心。
“对了,夫人,您爷爷的飞机是下午两点多到,您还是决定亲自去接?”
苏小萌点了点头,
“一会儿你提醒我一下就好,我亲自去。”
————
爷爷苏季康抵达北京时正是两点半。
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衬衫的爷爷,手上提着个和这件干净素净的短袖衬衫不符的老旧的箱子,用竹子编制的,好几十年前的做工。
和爷爷走在一起的是奶奶。
奶奶看着又胖了不少,走起路来还是很稳健,只是这首都机场的气派以及摩肩接踵黑压压的人群着实让奶奶有些茫然。
老皱的手紧紧的搀着丈夫的。
小萌早早的就到了,远远的便看到了爷爷和奶奶。
她有两年没回苏家村了……
看着爷爷和奶奶像两个进入陌生环境茫然紧张的样子,小萌竟是感到眼眶有点发烫。
他们……四处张望着,似是在找小萌。
小萌恶作剧般的观察着,而后偷偷走近,可她发现自己即使是走到了距离爷爷奶奶只有五六步远的地方,两个老人也没认出她来……
直到她站在他们跟前,喊了声,
“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