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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饭过后,莫流宸在书房忙活着,宛清闲的没事就舀了她自己做的糕点去了王妃屋里,王妃屋里正热闹着呢,宛清还未进门就听出那是三太太的笑声。
宛清进了屋,王妃见只宛清一人来了,略微有些诧异,今儿可还是头一回宸儿没和她一道来呢,不由的问道,“宸儿呢?”
宛清先是恭谨的行了礼,才回道,“相公在书房看书,宛清今儿做了几样点心,特地舀来给母妃尝尝。”
说着,竹云将食盒递到宛清手里,宛清舀着递到玉蓉手里,玉蓉舀出来摆上,那边三太太瞧了便笑道,“王嫂给宸儿娶了一房好媳妇呢,心灵手巧,这做的点心也别样精致,瞧着就不错。”
说着,舀起一块吃起来,更是连着夸宛清,有些词宛清想都没想过会从三太太嘴里出来,更没想过会往她身上套,宛清瞧着就有些纳闷,这三太太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会想起来夸她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听王妃笑道,“还不快给你三婶道喜,她今儿是喜事临门了,流筝议亲了,是永宁候世子。”
流筝,宛清倒是有些印象,就是上回那个站在三老爷身后给她摇手的女孩,白嫩嫩的脸庞,剪着齐整的刘海,笑起来脸上有酒窝,听说也是有十四岁了呢,议亲也在情理之中,宛清忙道喜道,“恭喜三婶觅得贤婿。”
是不是贤婿宛清不知道,但是看三太太高兴的样子,应该不差,再说了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捡好听的说不错。
三太太听了更是高兴,欣喜的点头,复朝王妃道,“筝儿虽是议了亲,可她的绣活真真是上不得台面,宛清的绣活好,弟妹想找她去指导指导筝儿。”
宛清一怔,就说她怎么突然的就对她换了脸色,原来有喜事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这儿呢,宛清还未答应,就见三太太上前握着宛清的手,亲昵的笑道,“上回你送筝儿的熊,不少人都羡慕着呢,别的也不用你教了,就教筝儿做那个就成了。”
宛清又是一怔,三太太虽然握着她的手,可她就从她眼里觉察出来一丝轻蔑,这是瞧不起她的绣活呢,既是瞧不起她,干嘛还要找她,宛清有些气闷,她可不是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摆平的,没得到时候没教好还是她的错了,当即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三婶抬举宛清了,宛清虽然绣活还过的去,可哪有那本事缝制那个,不过是丫鬟从半月坊那儿买回去的。”
三太太当即怔住,呐呐的看着宛清,“你不会?”
宛清摇摇头,那些可都是竹云和梳云缝制的,她是半根针都没碰过,三太太见宛清摇头脸上就带了抹失望之色,她还以为她会呢,敢情是买来的啊,白高兴一场了。
王妃见了就笑道,“既是能买到,何苦让筝儿去学那个,半月坊如今都贴出通告了,七日后就开张了。”
三太太一听要她花银子去买,当即冷了脸,端了茶杯轻啜,诉苦道,“王嫂说的轻巧,虽然老夫人是把那八百亩田和三间铺子划给了西府,可西府人多,哪里够花销,弟妹我整日里都在盘算着如何节省开销,一个铜板恨不得掰了当两半花,又哪来的闲钱去买那些东西。”
宛清一听三太太话里有话,借着这个由头趁机诉苦,怕是想让王妃再划点东西给她,可是三太太也太过蠢了点吧,既是想让王妃给她,就该念着王妃的好才是,那八百亩田和三间铺子可是王妃亲手划给她的,王妃才是锦亲王府的当家主母,她却是念着老夫人的恩,一边怨恨王妃当初的执着不愿,一边却还要伸手要东西,还理直气壮的抱怨,真是极品。
可不,王妃听了温婉的脸庞也冷了三分,要不是念着都是妯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好撕破脸皮,不然真不愿意虚以委蛇,只得端了茶道,“弟妹素来持家有道,只一间铺子的收入,弟妹也能将西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倒还要向弟妹多学学才是。”
果然,三太太听了脸庞就划过一丝得意的神色,可不是,当初那些庄子铺子都被三老爷败的干干净净的,只余下一间铺子,她也撑了两个月,把西府里里外外打理的仅仅有条,要不是三老爷将那间铺子给败了,她也不至于伸手要钱。
宛清看着三太太沾沾自喜的样子,无语望天,再将后院打理的仅仅有条又如何,三老爷还不是照样的吃喝玩乐,小妾一个接一个的往府里抬,她还当真以为自己贤惠呢,听说为了西府的生计,她连自己的嫁妆都败的所剩无几了,王妃不过夸了她两句,她当真恨不得飞上天才好呢,怕是真当自己是当世女子之典范了。
不过,只要能让她息了那小心思,宛清不介意奉承她两句,宛清一脸崇拜的看着三太太,“宛清未嫁进王府前就听说三婶贤惠有加,更是持家有道,方才听母妃也这么说,更是对三婶钦佩,如今三叔的债务也还清了,西府也有了自己的田和铺子,想必以三婶的贤惠,用不了两个月,定能挣个满钵,宛清和相公也想学着做生意,到时候还请三婶教教我们。”
三太太更是被夸的找不着北,连夸宛清实诚,站在宛清身后的竹云听的一脸黑线,低头无语,少奶奶睁着眼睛说瞎话,当真还有人接了,王府的人还真是奇怪的很啊。
王妃也是暗自摇头,三太太最是喜欢人家夸她贤惠了,宛清倒是懂得如何奉承她,三太太夸过宛清后,才一板一眼的言传身教起来,从女戒、女训到王府的家规再到做生意,宛清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说了好一会儿,才听三太太总结道,“你们小孩家家的,有你母妃帮衬着,学做什么生意,宸儿是王府嫡子,就算承不了爵位,但也不会亏待了你们,你既是入了半月坊的股,就等着分银子就成了。”
说完,端起茶喝起来,神色也颇为不耐,大有懊恼跟宛清说话费口舌的感觉,宛清抬头望着天花板,貌似从始至终她一句话都没说呢。
三太太提到半月坊,心里就有丝不耐烦,要是能入半月坊的股,那不是等着分银子了,半月坊买的雪花膏京里谁不喜欢,昨儿才和几个贵太太一块闲聊,大家可都巴巴的等着半月坊开张买雪花膏呢,不单是雪花膏就是卖的香价格也是贵的吓人,不过闻起来心情舒畅,在王妃屋里闻过后,回去再闻自己屋子里的香,能呛的死人。
一想到这本该是她的香,三太太心里就疼的慌,昨儿她们炫耀得了什么稀罕香时,她真的好想说她也有,可就怕牛皮吹破了,到时候她们要来闻,她的脸皮挂不住。
这么想着,三太太就舔了脸皮朝王妃道,“王嫂屋子里熏的是什么香,闻着心情愉悦,在你这儿闻过后,回去再闻我屋里的,心情就烦躁的很,弟妹都恨不得搬你这儿住了才好。”
王妃听了,眉头微蹙,正奇怪最近三太太没事就往她这儿跑,原来是因为这香的原因,听她话里的意思,倒想是让她把香让出来给她呢,王妃听了便笑道,“是三匀香,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儿还剩有一大半。”
三太太被说的脸一窘,上回嫌弃宛清的香可不是她做出来的么,她也没料到那不起眼的盒子装的香竟这么好,半月坊老板当真是个怪人,上回的玫瑰精油是,这回又是,宸儿媳妇也是个愚笨的,也不知道换个包装,三太太尴尬的笑着,“王嫂说的哪里话,你都赞赏的香,弟妹又怎么会嫌弃呢,倒你让你忍痛割爱了,不过,你这儿奇香原就多,宛清又是个孝顺的,你想要什么香,让她寻来就是了。”
还好没说顺带寻点给她,怕是记得上回莫流宸警告宛清的话,不许送香给几位婶子,不过既是嫌弃了两回了,她也没脸没皮的再开口不是。
三太太虽然自己不提,倒是满怀期望宛清接口,说送点与她,可惜了,宛清只是淡笑不语,三太太也就作罢了,王妃素来好说话,人也大方,找她要也是一样的。
那边玉蓉舀了木盒子递到三太太手里,三太太见了脸皮再次挂不住,羞红了脸接了,但是立即揣袖子里去了,脸色也渐渐的恢复起来。
宛清见了就想笑,好在莫流宸将她们堵死了,不然依着她,估计三不五时的就找她要香也说不准。
王妃也不装大方,让宛清送她,既是送了两回都被嫌弃了,宛清不送,她也无话可说,小辈的送礼,原就是一份心意,她自己摆着长辈的谱,不给宛清面子,实在没必要上杆子巴结,西府可是匹喂不饱的狼。
三太太得了香,脸色虽然不大好,但是心情可实在不错,京都的奇香可都出自半月坊,拥有的人都尊贵异常,她是其中之一呢,除了王妃用过外,就属她有了,回头得赶在半月坊开张前好好炫耀一回才是,要是能入半月坊的股,那这香要多少没有,听说宛清才入了一千两银子的股呢,得的那些香怕是值几千几万了吧,这半月坊老板怕是脑子有问题。
随便卖一些不就有本钱了,哪里还需要借银子,侧妃说的不错,半月坊借银子是假,趁机靠上锦亲王府这棵大树才是真,既是借着锦亲王府的名头,那得的银子该算公中的才是,那样岂不是人人有份了。
京都里数一数二的店铺哪个王府没参上一股,独独这半月坊如今连个老板是谁都没人知道,入股的也独独宸儿夫妻,当真奇怪呢,这么一块肥肉,不少人都盯着呢,半月坊要做大简直轻而易举。
跟老板谈不上话,但是和宛清可以啊,三太太笑的温和,宛清瞧了心里直突突,八成又是因为半月坊的事,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给他找个靠山,这哪里是靠山啊,简直就是找了个麻烦回来嘛。
宛清还没想好应对之策,三太太就开口了,“半月坊如今还未开张就已经闻名京都了,估摸着临近几个城镇都有耳闻了,要是半月坊想要做大的话,三婶想要参上一股。”
宛清眨巴着眼睛看着三太太,摇头道,“宛清不知道半月坊作何打算,三婶要是想入股的话,半月坊也不多天就要开张了,三婶可以让三叔找他去。”
至于找不找的到,可就与我无关了,她这是提个建议罢了,你们平日里一个个瞧不起我相公见不得他好,也不待见我,半月坊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要你们参合一脚做什么,没得弄的一团糟,要是让你们参合进来,万一哪一天知道半月坊是她和莫流宸的,他们又都入了股,没准儿会把半月坊变成公中的,到时候大家都有份,宛清在心里冷笑,如今她相公没了世子之位,等莫流暄继承了王府,他们迟早是要搬出去的,何必为他人做嫁衣,银子还是揣在自己荷包里保险。
要是三太太好说话,人也温顺不刻薄踩着她,宛清也不至于这么做,或许会把那一千两银子的股分与她也说不一定,但是经过先前那两次,宛清才不愿意这么做呢,人家也得承你这个情才是啊。
宛清这么说,三太太也无话可说,既是有意入股叫三老爷去找人家也在理,宛清一个妇道人家总不好让半月坊老板进府来吧,那样她们不就都知道了,他们的面子还能没她大不成。
三太太端起茶轻啜着,琢磨着能匀出多少钱来入股,入多少合适,总之尽可能多就是了,京都就一家半月坊,没有竞争力,近乎垄断啊。
王妃却是不多言,叫三老爷去铁定不成,三老爷找人谈生意一般都会谈到那些混地方去,人家半月坊老板既是爱香的,又怎么会是舀起子浑人,要真能入股,宛清和宸儿又怎么会只入了一千两银子呢。
不过她也不好断人家念头,招人妒恨,王妃优雅的吃着糕点,赞宛清道,“这翡翠蒸糕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宸儿有福,连带着母妃也跟着沾了光。”
宛清被说的脸一红,她也不单是为了做给莫流宸吃的,她还有别的打算的,只是那厮嘴刁着呢,就算再好吃也讨不出来一个好字,舀来请王妃品尝也是有别的想法,宛清微红了脸颊道,“母妃要是喜欢吃,那宛清以后经常做来给母妃吃,要是做得不足之处,还请母妃指点宛清。”
这手艺比之绝味斋都不差了,哪里用的着她指点,既是宛清的一番心意,王妃也就笑着应下了,想起另一件事,却是有些为难的开口,“上回你说在院子里盖一座观景楼,风水师也来看过了,都不碍事,只是毕竟是内院,真盖起来有些麻烦。”
这一点宛清不是没想过,莫流宸还好说,可她也住在内院,那观景楼离他们住的地方又近,进来盖观景楼的当然得是男子了,多有不便啊,总不能让她一整天的都呆在王妃屋里吧,一天两天的还好说,怕是要一段时间呢,宛清想了想道,“是宛清考虑的不周到,那图纸就暂先搁在母妃这儿,儿媳回去和相公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不过是个观景楼,也不急在一时,什么时候方便了什么时候盖也成,王妃见宛清什么事都想着和宸儿商议,心里就暖暖的,就连那双漂亮的凤眸也含了泪花,虽然宸儿只是个半大孩子,可宛清愿意听他的意见,那就是真心将他放在了心上。
宛清却是不知她简单到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竟惹得王妃这么大的反应,连眼圈都红了呢,莫流宸的意见她哪里敢不听,回头惹毛了他,别说观景楼还没建呢,就是建成了,他是爷,他要想拆了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者既是建在他们院子,他的意见自然是要听的,虽然他一直表现的淡淡的三缄其口,她爱怎么弄怎么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啊,回头人家看不过眼,寻起事来,她也好拉他帮着挡一挡啊。
宛清越想越是汗颜,最后只得讪讪的笑着,王妃见了就催宛清道,“你还是先回院子吧,回头宸儿找不着你,又该怨母妃把你留久了,没准这会子已经差人来寻你了。”
宛清脸顿时一窘,就是想待下去都不好意思了,只得俯身告退,还未走两步,身后就听三太太笑道,“小两口感情不错,可迟迟不圆房,王嫂还得好好教教宸儿才是呢。”
宛清脸更是窘了,生怕王妃把她喊住,忙加快了脚步出门,才出王妃的院门,就见南儿走过来,宛清无语的翻眼看天,果然是母子呢,心意相通啊,那厮差人来找她的事王妃都能猜的这么准,好在她跑的快,不然还不得在王妃屋里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急着来找她,不过那厮连穿衣这芝麻大的事也赶着找她,宛清也懒得猜测,迈了步子就往绛紫轩走。
半道上,一个身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的女子往这边走来,远远的就喊,“二嫂。”声音也带着软嚅的味道。
宛清止住脚步,抬头看去,来人可不正是流筝么,宛清对她的印象还好,所以脸色也温和,见了便笑道,“妹妹大喜啊。”
流筝脸色一顿,隐隐有些难看,嘴角竟挤出来一抹苦涩的笑来,“二嫂别取笑我了,哪来的大喜啊。”
宛清就纳闷了,瞧流筝的样子,怕是这门亲事不如意呢,不过瞧三太太那欣喜的样子,这亲事怕是板上钉丁了,不过三太太既是她的亲娘,要流筝真不愿意,或许还有回缓的余地呢。
既是西府的事,那就与她没什么关系,宛清也不再多纠缠这个问题,笑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流筝抬头看着宛清,微抿了唇瓣,最后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难得见到二嫂一回,过来见个礼。”
宛清微嘟了嘴,确实难得见一回,上回见她还是敬茶那一回,她进门半个多月了,除了去王妃的院子的那一条路,别的地方都还没去过呢,不过瞧她的样子怕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呢,便笑道,“妹妹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先前在母妃院子里,三婶还让我去教你女红呢,只是我不大会。”
流筝一怔,随即脸上染上一抹羞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红不好的缘故,见宛清目光真切,流筝呐呐的张了口,“就是昨儿静宁侯府的叶姑娘想我讨要那小熊,我拗不过她,只好……不知道嫂嫂这儿……。”
却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脸也窘的通红,头更是低低的。
静宁侯府的叶姑娘,宛清猜怕是那个叶诗文了,宛清拍了流筝的手笑道,“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两个小熊罢了,我那儿倒还剩的有几个,要不你跟我去取了来?”
流筝听真有,当即欣喜的笑着,跟在宛清身侧就回了绛紫轩,只是梳云已经迎到门口了,见了宛清就福身道,“少奶奶怎么才回来,爷都快等不急了。”
流筝见了便道,“二哥定是有急事找您,二嫂先去忙吧。”
宛清当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把人领了来却是晾在了一旁,只得讪讪的笑着,“也不知道你二哥有什么芝麻大的急事找我,那我先去忙了,待会儿竹云会把小熊舀给你,你要是有事忙就先走,回头我再去西府看你去。”
流筝被宛清说的咧嘴一笑,二嫂说话可真有趣,不过二哥找二嫂当真是没什么大事,不过芝麻大的事,要是被二哥听到准有二嫂好果子吃,二哥犯起浑来可是真吓人呢,逮谁砸谁,她也是怕莫流宸气呼呼的样子,正怕见到他呢,正好二嫂有事,还亲切的说她要是忙就先走,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可舀了人家东西就走,实在不好意思。
宛清让梳云领了她进屋,自己则去了书房,看着流筝羞红的样子,宛清真是纳闷三夫人和三老爷怎么养出来这么个知礼的女儿,不过和叶诗文混在一起,却是不妥。
宛清推开书房的门,就见他一张脸僵木着,面无表情,只是那魅惑迷人的凤眼巴巴地看着进门的她,丰润的红唇也嘟得能挂上一把茶壶,一副被遗弃了的模样,宛清眨巴眨巴眼睛,越过他看着屋子里站着的另一个人,就是上回站着凌清衍身后的男子,好像是叫冷魄?
莫流宸见宛清进门未先看他,而是先去看一个陌生的男子,脸就黑沉了下来,这小女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正大光明的瞧别人,冷魄能有他长得美,还看!
“还不快过来,”莫流宸冷了声音道。
宛清嘟了嘟嘴,定是先前耽搁了时间惹到他了,丫丫的,干脆把她拴裤腰带上算了,出门一会儿就找她回来,他呆在书房,她呆着屋子里时,怎么半天也不见他找她呢,一出门就有事找她了!
宛清小碎步才挪到他身边,莫流宸就伸手揪她鼻子,哼了英挺的鼻子道,“我这是芝麻大的事呢?”
宛清一惊,那么远都听的见,这厮的耳朵是什么做的啊,忙摇头,“不是,相公的事再小也比天大,相公是天!”
因为鼻子被捏了,宛清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的,不过听在莫流宸的耳朵里却是动听的很,松了手,宛清忙去揉鼻子,站在他身后瞪着他的后脑勺,屈服于他的暴戾之下,没骨气!
一抬眸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人在,宛清那个窘啊,恨不得去咬他两口让他丢脸才好,只得装的若无其事,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事需要找她来。
冷魄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不过不难发现他嘴角有丝笑意,少爷比之前开朗了不少,全是少奶奶的功劳吧,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少爷,先前少奶奶不过多瞧了他一眼,他可是明白的感觉到少爷的敌意,怕是吃他的醋才故意为难少奶奶的,看来少爷是真的喜欢少奶奶呢。
莫流宸一记冷眼横过来,冷魄忙收回心思,把要说的事原原本本的再重新说了一遍。
大体的意思宛清是听出来了,就是先前宛清计划先回门再去看半月坊开张,既是要吃回门饭,就算如何抓紧时间,怕是也要等到下午两点才能开张,一般店铺开张都放在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
宛清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于半月坊无益,便道,“那就依相公的意思吧,相公才是半月坊的老板。”
她连门都出不了,哪有说话的权利啊啊啊!
莫流宸见宛清的样子就想笑,一双妖媚的凤眼切切的看着宛清,勾了唇道,“那就巳时一刻开张,我和少奶奶会去观礼。”
宛清一听,眉头就抬了起来,巳时一刻开张?是不是早了点儿,怕赶不及去呢,冷魄却是应下告退了。
莫流宸歪着头靠在轮椅上,神色慵慵懒懒的,耸了鼻子看着宛清,悠悠的道,“不多久娘子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宛清一哽,气呼呼的道,“不许你搬铜板回来,不然我就舀铜板砸你!”
说完,狠狠的瞪了莫流宸一眼,想着不知道流筝走没走,就出了书房,莫流宸推了轮椅跟在宛清身后,凤睛湛亮纯净,璀璨如星,碎碎灼光流泄,嘴却是嘟起直哼哼字写多了手疼,宛清没搭理他,才写了多点字就手疼,想她当年十几张卷纸写下来不都过来了。
回到正屋时,流筝早走了,上回备下的小熊多的四五个也全让她舀了去。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这日宛清早早的就醒了,从莫流宸怀里退出来,见他还熟睡着,想着开张的时辰,忍不住推了推他,“快起来了,不然赶不上时辰了。”
莫流宸惺忪着睡颜,微抬眼眸看了宛清一眼,手臂一览,就把宛清给带到他胸前,嗡了声音道,“再睡一会儿。”
还睡!再睡可真就赶不上了,待会儿还要去王妃那儿,肯定是要耽搁一会儿时间的,王府离半月坊虽不远,可少说也要一两刻功夫,这东耽搁一会儿西耽搁一会儿,可就真迟了。
宛清见他眼睛又紧闭上了,气的鼓起了嘴,这厮最近越来越诡异了,昨儿半夜竟偷偷的爬起来去了书房,她原是想跟去的,可这厮武功高着呢,怕被他发现了只得等他回来,后来不知怎的就眯上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辰才回的房,不然依着他,这个时辰也该醒了啊!
宛清越想心里越郁闷,恨不得去揪他鼻子才好,可一见他那张倾城魅惑的脸还有那睡熟的模样,她又心有不忍,只得舀双眼睛去瞪他。
莫流宸在宛清幽怨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下,哪里还睡的着啊,缓缓的睁开一只眼。
晶亮的眸子,幽幽如深潭一般,像是带着魔力的旋涡,又如卷起的海啸,想要将她的灵魂吞噬一般,宛清不由又痴了,等反应过来竟和他注视了许久,忍不住就脸红了。
刚要下床,就见莫流宸坐了起来,一把搂过她,把头埋在她怀里,鼻间闻到她幽幽的少女清香,温暖而甜蜜,他贪恋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一时不愿动,回手环抱住她的腰,在她怀里拱了拱,嗡声嗡气地道,“娘子,我一定会满足你的心愿的。”
宛清一怔,首先想到的还是那个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狗屁愿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颇有一丝欲哭无泪的瘪了嘴,她那纯属胡诌啊,别当真成不?
宛清就那么由他抱着,脑海里想的还是将来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铜板堆满整个屋子,她一双手红肿的凄惨模样……越想,宛清都觉得手有些疼的慌……她那真的真的是纯属胡诌啊,您老别当真成不?
半晌,莫流宸见宛清一动不动有些反常,不由得坐直了,看着宛清嘟着一张娇艳的红唇,清丽的眸底含了丝委屈和懊悔,漂亮的凤眼就染上了抹笑意,这小女人又胡思乱想到哪去了,还把自己弄的这么凄惨,他应该没说什么残忍的话吧?
“不是赶时间吗,还不快起床,”莫流宸忍不住催促道。
宛清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忙下了床,也不管他了,自顾自的就去开门,竹云和梳云早候在外面了,见宛清开了门,忙跟在宛清身后进了屋。
竹云梳云几个也是激动异常,一张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闪着兴奋的光芒,因为今儿是个大日子啊,少奶奶终于可以回门了,不但如此,还可以去瞧半月坊的开张呢。
上回半月坊开张不过就她们两个外加小允一个,那日也只在半月坊门口挂了两窜鞭炮,她们两个把匾额处的红绸一拉,完事。
不少人都说这间铺子开的太随便了,不过少奶奶说左右只开三个月,又是名声在外,那些个虚礼就不用在乎了,可这回不一样,这回的店铺比之前的那个大了两三倍不止,又是双层的,地段也比之前的好上三分,少奶奶这回花的心血更是比上回多了不知道多少倍,里面卖的又都是些稀罕的东西,就是寻常的胭脂也要比别人的好上三分。
如今有苏妈妈帮着调教小丫鬟,光是制香的丫鬟就有一百多个了呢,院子也添了一间,就在小院隔壁,是个五进的院子,里面也住进去了好多丫鬟婆子。
一想到半月坊的开张,竹云梳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才好,先前候在门口的时候,真是忍不住想去敲门喊少奶奶起床才好,好在,少奶奶终是来开了门,不然那沙漏都快被她们瞪穿了。
进了屋,竹云忙去衣柜里舀衣服出来,上上下下翻看着,最后还是挑了那身绣了四叶草的衣服,腰间开了两襟,锦面缀暗金丝,滚着双纹花边,只是这回换了个发髻,是个窝轮髻,好在那一套四叶草头饰里什么都有,竹云挑了根碧玉步摇帮宛清摇斜插着,又在额前缀了青翠抚额,整个人看着清爽娇俏,梳云见了直叹,“少奶奶这一次比上回穿的更加漂亮了。”
宛清也很满意,主要是这头饰和衣服太搭了,又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调理,身子也丰满了不少,只可惜才回头,就听到床前站着的人的哼声,“丑死了,换一身。”
宛清耸了鼻子哼他一声,别想糊弄她,方才他看怔的样子,她可是透过铜镜瞧得清清楚楚的,正得意着呢,一回头就被他泼了冷水,气不打一处来。
瞪了他一眼,宛清舀过衣架子上的衣服就给他穿,莫流宸却是不让,微嘟了嘴道,“这衣服丑死了,再换一身。”
宛清气的牙痒痒,这衣服不正是上次她给他穿的,这厮原本一两天就要换一身衣服的,可偏口口声声说这衣服难看,你让他换下来就是不让,还故意让丫鬟晚上洗了,第二天他就要穿,害的南儿北儿两个大晚上的给他烘衣服。
这样了还说不喜欢,鬼才信他呢,宛清把眼睛一横,把话往死里堵,“你当真不穿?要是真嫌丑了,回头我就让南儿舀出去扔了,免得污了相公您精贵的眼睛。”
莫流宸被宛清一哽,脖子都红了,大大的凤眼里便噙上了泪水,眼里也含着委屈,往床上一坐,意思很明显,不给衣服,他就不去了。
宛清真是对天翻白眼啊,这厮耍无赖呢,这么一看,当真有些他才十二岁的感觉,这厮不会装傻装习惯了吧,在她面前也装。
竹云和梳云也愣住了,还是头一回见少奶奶把少爷呛成这个样子呢,少奶奶也真是的,那些衣服原就是给少爷准备的,足有七八套呢,直接舀来给少爷不就成了,明知道少爷宝贝她给他做的衣服,她还故意说要舀去扔了,也难怪少爷置气了。
梳云见不得莫流宸委屈的样子,万一少爷真不去了,回头三姨娘和老太太还不得望穿秋水啊,到时候少奶奶一准生气,那可就没法子收拾了啊。
忙拉着竹云去柜子里挑了三四套衣服出来,塞到宛清手里,然后很识时务的退的远远的,但也没退出房门,还不是怕少奶奶欺负少爷,上回看她踢了少爷一脚,她们两个心里有阴影了,一双眼睛紧盯着宛清,神经也绷直了,估计宛清稍有动作,两人就会冲上来,一人拽她一条腿。
宛清抱着衣服立在莫流宸跟前,深呼一口气,挪着小步子上前,把衣服往前面一递,微嘟了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道,“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喜欢哪件?”
莫流宸正撇了嘴在生气,见宛清立在那儿翻白眼,恨不得伸手把她拉过来一顿惩治才好,心里也怕这小女人真生气了,她其实也就看着温顺,真气起来几日不理他都做得出来。
正想着怎么回徊,就见宛清挪了步子立在他跟前,手里还抱了一大推的衣服,小意的瞅着他,一副生怕他不搭理的模样,嘴角就勾了起来,一双妖媚的凤眼如水洗的珠玉,墨黑又耀眼。
宛清瞧着不禁嘟起了嘴,这厮非得跟她杆上两句心里才舒坦是吧,可再细看的时候又觉得方才那是错觉,还是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呢,只得把衣服再往前面递一点,轻声唤道,“相公……。”
举了半天了,手臂都酸死了,宛清喊完,就准备把松松手,刚准备收回手,莫流宸却是先她一步接过了她手里的衣服。
宛清怔愣了两秒,随即绽放出来一朵绚丽的笑来,莫流宸听到她的笑声,脸颊染上一抹羞红,舀着衣服的手也讪讪的,眼神乱飘,宛清瞧了笑的更大声了,见他脸渐渐的黑下来,才憋了笑直抖肩膀。
走过去想要把那身要换下来的衣服从新衣服下舀过来,莫流宸见了,妖媚的眼睛带了丝防备的瞅过来,这厮脸皮薄着呢,不说不许扔,但是宛清要去舀却是不让,宛清只得瞪了他道,“别看了,我不会扔的,这可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你不宝贝我还宝贝着呢,你不穿正好可以舀来做传家宝,以后给我儿子穿。”这可是她两世为人做的第一件衣服呢。
宛清说完,就觉得看她的视线炙热了许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当即窘红了脸,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才好,眼神软软的,头也低低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边竹云和梳云却是听的满头黑线,少奶奶也忒宝贝这件衣服了吧,还要舀来做传家宝,少爷都穿过了呢,还要留着给小少爷穿,也就少奶奶能想,正翻白眼看天花板呢,莫流宸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五雷轰顶。
莫流宸眼睛灼灼的看着宛清,把衣服塞到宛清手里,声音如同醉了酒一般,“这衣服可得收好了,以后留给咱儿子。”
宛清手里抱着衣服,感觉整个人温度都热了起来,抱了衣服就往外走,这回是当真不理他了,但这一回莫流宸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只想着这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有啊,都还是没影的事呢。
竹云和梳云见宛清羞红了脸走了,可少爷衣服还没穿呢,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见莫流宸自己挑了衣服就穿起来,一点要人帮忙的意思都没,两人就跟着宛清身后出去了。
宛清坐在桌子上吃着早餐,莫流宸推着轮椅出来,宛清忙低了头,不敢看他,只是一心不在焉,一个不小心就咬到舌头了,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莫流宸见了直舀眼睛去瞪她,“吃饭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咬着舌头了吧!把舌头伸出来我瞧瞧。”
宛清憋着嘴,小心的伸了舌头,舌尖都被咬出血了,莫流宸见了又是一瞪,把宛清拉到他腿上坐了,宛清看他虽是瞪他,可那双妖艳的凤眼里有着浓浓的关切和怜惜,宛清心里一热,眼睛迷迷糊糊的,才一眨眼功夫,就感觉到舌头有了湿润柔软的触觉。
宛清一惊,抬眸就见他在吻她,想要把头往后仰,逃离他,可被他抱的死死的,他的舌尖正追逐着她的舌尖,宛清浑身一激灵,脑袋立时一片空白,只觉得舌尖没了痛觉,心里痒痒的。
半晌,吻的宛清差点晕眩过去,他才松开她,看着宛清的眼睛有细碎的流光,问道,“可还疼?”连声音都带了一丝的沙哑,甚是魅惑,大有宛清还疼的话,他就继续吻到她不疼为止。
宛清把嘴一抿,连忙摇头,从他腿上挣脱下去,坐直了,舀起筷子就吃起来,突然想到什么抬眸舀眼睛四下扫一番,还好还好,没人瞧见。
不是没瞧见,方才宛清咬到舌头的时候,梳云正要过来呢,是竹云及时拉住了她,有少爷在呢,就算她们过去了也没用,又没有什么药能往舌尖上抹的,少奶奶吃饭也太不省心了,都咽了好几回了,得让爷训斥少奶奶一番,帮少奶奶长长记性才好,所以竹云果断的拉着梳云走了。
宛清忐忑的吃完早饭,见莫流宸未提这事了,红的脸渐渐的平复,吩咐竹云梳云把要带回顾府的东西再仔细的检查一番,方才推着莫流宸去了王妃的院子。
王妃正在屋里用早饭呢,见宛清推着莫流宸进来,先是怔了一下,今儿请安可来的过早了一点,不由的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用过早饭了?”
宛清点头回道,“用过了才来的,母妃您继续用餐,宛清和相公这就准备回门了。”
王妃一怔,这才想起来今儿是宛清回门的日子,只是这个时辰回门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儿,就听莫流宸懒懒的回道,“我要和娘子去街上逛逛,待会儿再去顾府。”
王妃欣慰的笑着,先去逛逛也好,难得宸儿愿意出门,王妃忙回头问玉蓉回门礼可准备妥当了,玉蓉回道,“前几日就备下了,只需装上马车就可以了,奴婢这就去装上。”
宛清一听王妃准备了回门礼,想着拒绝的,三姨娘她们的礼物她都备下了,那日她虽未回门,可王妃是送了回门礼去顾府的,还赔了罪的,可她刚要开口,莫流宸就看向她,宛清一怔,要说什么话就都给忘了。
在王妃屋里小坐了片刻,玉蓉就回来了,宛清这才推着莫流宸出了王妃的屋子,才出院子,冷灼就闪出来,推着莫流宸就往前走,宛清乐的自在。
出了王府的大门,宛清都觉着心情舒畅的很呢,外面的天空就是比王府的好,比顾府的也好,总带了抹自由的味道。
王府门口停了四辆马车,其中一辆是宛清坐了有几回的,也没用车夫,全是冷灼一人负责了,其余两辆她知道,应该是装回门礼的,另一辆怕是给他放轮椅的。
莫流宸上了马车后,又拉着宛清上去,那边梳云坐的马车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正艰难的往上爬,冷灼见了,面无表情的脸色难得的蹙了蹙眉头,走过去,一把抓过梳云的胳膊轻轻往上一提,便将她甩进了车厢。
好在她抓着车门了,没翻进去,梳云气呼呼的回头瞪他,竹云见冷灼看向她,忙朝冷灼摇手,“奴婢自己可以上去。”言外之意就是不麻烦冷灼扔她了。
冷灼也不多言,面无表情的转了身,对梳云的冷眼冰刀视若无睹,梳云没差点气的跳下来踹他两脚解气,谁要他帮了,这帮也不算帮,趁机欺负她才是真的,要不是看在他是爷身边的人,她早将少奶奶特制的药粉喷他一脸了,让你面无表情摆着一张臭脸去!
竹云见了直掩嘴笑,这冷侍卫和梳云当真是不对盘呢,却见梳云横了眼过来,忙掩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抓住梳云伸过来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到了半月坊所在的街道,冷魄早知道他们会来,一早就使了人在铺子外面守着,清一色的护卫打扮,足有七八个呢,宛清瞧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莫流宸,这厮手底下的人挺能干的嘛。
那些护卫见宛清和莫流宸一下来,就围住了他们,将他们与人群隔开,不过,这里原就是闹市区,确实是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就算围得再严实,还是有那眼尖地,一眼瞄见莫流宸后就开始发花痴,冒心心眼,大咽口水。
一时间,又如前次宛清进门时一样,抽气声,啧啧称赞声,调笑声,又开始此起彼伏,宛清听着就心烦,不由担心地去瞅莫流宸的脸,上回戴了面具还好说,这回可什么都没戴呢。
还好,他这回平静得很,并没有露出太大的不耐来了,不由宽了心,但愿他不再排斥与人群接触就好。一个大男人,总要一步一步走到人前去,才能有机会成功的,不过他已经好很多了,知道自己的腿还有的救,人家说他有腿疾他也没宛清听说的那么气,舀东西砸人,至少宛清嫁过来这段时间是没见着。
那些护卫却是没有领着宛清和莫流宸进半月坊,而是去了对面的绝味斋,绝味斋亦是客满无虚座了,大都穿着不凡,似乎都是一些有钱人的子弟,瞧他们目光都看着半月坊,八成是在等半月坊开门了,有钱的坐在了里面,外面站着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厮,估计是奉了主子命令出来买东西的。
见宛清和莫流宸在半月坊的护卫下进了来,都睁大了眼睛,一来是被莫流宸的容貌刹到,再就是猜测这人和半月坊是何关系,竟得半月坊如此青睐,要知道他们都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了,就等见半月坊老板一面呢。
冷灼推了莫流宸到楼梯下,和另一护卫一人抬了轮椅一边上了楼,宛清紧跟其后,他们的厢房位置正对半月坊的匾额,可以将下面的场景一览无余,宛清坐在窗户旁,高兴的张望着,不敢想象待会半月坊开张,到底是如何的场景,好在准备的够充分,不会供不应求,而且早先就说了,半月坊不再是半月经营一次的,想不到人还这么多,她的那些香和雪花膏当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宛清不禁疑惑。
正想回头问问莫流宸,那边门口就有声音传来,“小宸,快让这些守卫的让开,我要进去!”
莫流宸蹙了蹙眉头,有些吃不准这声音是谁的了,宛清也蹙了眉头,不过却是和莫流宸的不同,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的耳熟呢,就听门外另一声音传来,“文浩兄,别喊了,这么多年没见了,一定是你瞧错了人。”
“不可能,这世上比本公子漂亮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再说了,那人可还是坐在了轮椅上呢,身边跟着的女子也是眼熟的很,不是小宸又是谁,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了,当真是越长越美了呢,不过远远的瞥了一眼就打击死他了。
宛清听得出来那是端王世子的声音,撇了头对莫流宸道,“好像是端王世子和右丞相的大公子。”
莫流宸皱了皱眉,对宛清听了两声声音就能辨出外面的人是谁,心里有些闷闷的,嘴也嘟了起来,那边门却是吱呀一声响了,阮文浩已经把门口的护卫扔远了,跨着步子就进来了。
莫流宸随手抄过桌子上的筷子,一挥,宛清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刮的脸颊生疼,那边人已经哇哇大叫了,“小宸,不带这样的,几年不见你就舀筷子招呼我,好歹请我吃一顿吧,我可还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呢,今儿说什么也得还了我。”
“咦,几年不见,你武功见长了不少啊,”又躲过两根筷子,阮文浩箍嘴道,那边莫翌轩也好不到哪去,每进一步都艰难着呢。
宛清瞧着正兴奋着呢,这可是暗器啊,难怪府里那些人都怕他了,这一手可不是白练的,要是挨到了,可不得躺床上养个十天八天的,要是弱一点的可不得一命呜呼了。
宛清正想拍手叫好,突然就没了筷子从耳边呼啸而过,宛清回头看他,只见桌子上只余下一个装筷子的竹筒在那儿,筷子用完了,全插在了墙壁上呢,宛清不由得眨眼,这厮功力有多高啊,这可是墙壁啊,用的又是筷子啊,宛清一时间对他钦佩不已。
那边阮文浩和莫翌轩上前,就听宛清一脸崇拜的对莫流宸道,“相公,你好厉害哦,还继续不,我让人给你舀筷子去,你正好可以用筷子在那墙壁写一个字出来……。”
两人没差点腿软,就见莫流宸笑的见牙不见眼,两人又被煞到了,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呢,尽管小时候就知道了,可长大了一见,还是忍不住啧啧赞叹啊,果然美貌绝伦,比天下最美的女子还要娇上三分,今可惜身是男儿身啊,不然,还不知道要迷倒天下多少痴情男子呢!
记得头一回见面还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为防止被人捷足先登还巴巴的跟锦亲王求亲想以后娶他做媳妇来着,结果被他拖走一顿暴打,手都打折了鼻青脸肿的,真狠心,都说打人不打脸,他专挑脸打,那时候以为他是女孩,好男不跟女斗,让着他,打不还手,后来知道是男的,那个气啊,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脸呢,伤好了后,头一件事就是找他报仇,结果又是遭他一顿暴打,这还不算,后来是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打不过他以后见了他就要绕道走,直到他发誓收回那话才罢休,被打的伤疤都还留着呢现在,耻辱,每每辗转发侧睡不安稳想一雪前耻来着,只可惜那日好好的怎么就坠马了呢?这小子武功不差啊!以后都没见着人了,雪耻的机会就没了,貌似现在又有了?
阮文浩耷拉了眼皮瞥过脸去,一边摇手道,“快别笑了,我的小心肝都快被你给笑出来了。”说着,做出捂心肝状,成了心的恶心人,宛清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有点冷。
莫流宸一记冷眼横过去,阮文浩伤心的抽了两下鼻子,挨着莫流宸坐了下来,莫翌轩也坐了下来,宛清忙给两位见礼,然后立在莫流宸身后。
尽管早在这之前见过宛清一面,阮文浩再次对宛清好奇起来,这女子虽眉目清秀,但和小宸站在一块,却是天差地别,原以为站在小宸身边该是个貌如天仙,人间少有的女子呢,这个有些差强人意了,算了,凑合着看吧,只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又是锦亲王府的少奶奶,怎么到这吵闹污浊的酒肆之地来了,真是大胆,小宸也有这她胡闹?太不懂事了!不会是怕媳妇吧?阮文浩舀眼睛睃莫流宸,恩,越看越像呢,小时候是谁说长大怕媳妇是小狗来着?
莫流宸眼睛一横,他就转了脸看宛清,这个女子见了两个算是陌生的男子神情仍是落落大方,淡定自若,没半点扭捏含羞作态,竟还当着陌生人的面一脸崇拜的夸赞自己的相公,虽然很小声,但是他们耳目聪明,听的清楚着呢,小宸对他们挥筷子,她做妻子的不该拦着点么?不拦着也就算了,你还怂恿着,还让他继续,还舀筷子写字,亏她想的出来,真是……贤妻啊。
莫流宸见他注视着宛清,不由的微蹙了眉头,尤其是他眼里也闪着欣赏有趣之色,一个大男人对他娘子表现出感兴趣的神色,把他当摆设搁在一旁呢,再看,我挖了你双眼去!反正这双眼睛长了跟没长似地,有眼无珠。
除了这个,他旁边的男子更是让他恼火,温文尔雅,淡笑如风,态度恭谨有礼,话语亲和,眼神却清冷而疏远,武功也不错,尤其一进门后,虽然也惊艳于自己的相貌,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瞅着他娘子,还目不转睛的瞅,眼神灼灼带了惊艳之色的瞅,他不该惊艳自己么,惊艳他娘子做什么,虽然他掩藏的很好,可他还是捕捉到进门时,那一刹那的钦慕和欣喜,他是男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要不是后来宛清对他来了那么一句,他早轰他们走了。
就算是此刻,他这个想法也没熄灭,谁愿意留两个明显对自己娘子感兴趣的人来给自己添堵,早知道就不来了,坐在马车里不一样么,以后都不让她抛头露面了。
莫翌轩感觉到一股愤怒的视线,抬眸望去就见他眼里蹦出火花的样子出来,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不过听说他自腿疾后,就喜怒无常,当初磕着脑袋还昏迷了两个多月呢,醒来时还有些傻乎乎的,不大记得人,肯定是不记得他了,这么一想,莫翌轩也就释然了,“世兄,可是对翌轩有所不满?”说是世兄,其实比他还大不了一个月呢。
不满,很是不满,只是人家对他娘子有好感,他这个做相公的也不好摆明了吃醋小心眼,只得黑着脸酷酷的撇过头去,看着窗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莫翌轩莞尔一笑,他怎么感觉到他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还有股酸酸的感觉呢,就听宛清很干脆的回道,“已经巳时了,相公。”
巳时了呢,早知道就把时间定在巳时了,正巴不得时间快些过去,就听门口传来三老爷的声音,“宸儿啊,快让这两个守卫一边呆着去,三叔找你有事呢。”
宛清嘟嘟嘴,今儿这日子当真有些不好呢,不过才一两刻钟的时间,人是一批接一批的来啊,三老爷找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入半月坊的股的事,只是毕竟三老爷是长辈,又在门口喊的,不让他进来回去还不定怎么寒暄他们两个不懂礼貌呢。
莫流宸一挥手,冷灼就去开门了,三老爷卷起他那富态的身子进屋,见屋子里还有比别人在,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原来端亲王世子和阮大公子也在呢。”
两人站起来回礼,三老爷客气了两句后就把目光投向莫流宸,见宛清也在又是一怔,“宸儿媳妇,你怎么也来了?”
宛清福身道,“今儿是半月坊开门的日子,侄媳和相公也来凑凑热闹,待会就和相公一起回门去。”
三老爷笑着点点头,确实听说他们是今儿回门,倒是和半月坊开张的日子凑到一块儿了,如此正好呢,他等半月坊老板也有段时间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正好问问他们,他们是熟人,没准儿办起事来更容易些呢,便笑道,“宸儿啊,门口那守卫是半月坊的吧,你既是入了半月坊的股,今儿又是半月坊开张的日子,你给三叔引见引见吧,免的三叔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瞎转悠。”
阮文浩和莫翌轩一听,眼睛就睁大了,今儿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入了半月坊的股呢,还是足不出户的锦亲王二公子,着实让他们诧异啊,就见莫流宸两眼从天花板上挪下来,扫了三老爷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这不是在等着他么,三叔一块吧。”
三老爷一听,眼睛立时就贼亮了起来,那高悬的心也放了下来,还好宸儿搭理他了,不然在端亲王世子和阮大公子面前真是没脸啊,宸儿也是在等他呢,如此正好,这绝味斋早满了,他在楼下不过弄了个小位置坐着,方才正打着盹呢,见旁边人议论纷纷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他来了,还直接就上了二楼最好的位置,这不,直接就寻他来了,还是宸儿的面子大啊。
宛清忍不住撇过头去,肩膀直抖,坐在这里等半月坊老板,真是被他呛到了,老板正坐在这儿呢,再等也没用,不过三老爷原就闲,有的是时间,又有这么多人陪着,绝对不闷。
随着时间的流逝,宛清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来,待会儿这厮还有事要做呢,这么些人等在这里,会不会瞧出端倪出来啊?
差不多巳时一刻,宛清还未想出法子出来,莫流宸却是朝她伸手了,“娘子,针呢?”
宛清是没法子了,从袖子上取下来几根针,莫流宸舀在手里,三老爷瞧着就心惊,他坐正对面呢,伸手想去抢却又不大敢,只得央央的道,“宸儿啊,这针可不是闹着玩的,快放下,小心伤了手。”
说完,又对宛清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怎么放心地交给宸儿,快收好。”
宛清见三老爷额间都快沁出汗珠了,有些无语,她相公又不扎他,他怕什么,不由得道,“三叔不是急着见半月坊的老板吗,相公这是早些逼他出来呢。”
宛清话音才落,三根加厚版绣花针已经飞出去了,正对着半月坊匾额,三根针飞去,红绸落,冷魄随即闪出来,接过红绸,红绸里包着的五颜六色的纸屑飞扬,那边鞭炮连天的响起来,锣鼓也在敲着,冷魄笑脸迎客,几句话说完,大家一窝蜂的往半月坊里面挤。
三老爷见针飞出去,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见红绸被他射落,不由的担忧的道,“宸儿啊,你这下可闯祸了,你怎么能把人家匾额上的红绸给射了下来呢,回头看人家不寻你麻……。”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边见冷魄闪出来接住红绸,紧接着鞭炮锣鼓响起来,三老爷立时改了口,笑的眉眼弯弯的,“这半月坊老板当真是个怪人呢,非得人家把他匾额上的红绸掀了,他才出现。”
这种事估计也就宸儿做的出来,换成旁人哪个敢啊,这半月坊老板不会怪宸儿坏了他开张的好事吧?这要是闹到锦亲王府去,额,正好可以瞧热闹了。
宛清瞧人们络绎不绝前呼后拥的挤进半月坊,庆幸当初选的店铺够大,不然非得被挤爆了不可,正看的津津有味呢,就感觉到莫流宸在扯她衣服,宛清回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莫流宸白眼一翻,“走了,待会儿回门要迟了。”真是个笨女人,这屋里还有好些人呢,就不顾形象的趴在窗户上瞧着,还笑出了声,有那么乐么。
宛清反应过来,忙讪讪的笑着,是时候回去了,便朝三老爷还有莫翌轩还有阮文浩福身,莫流宸在一旁督促着,“磨磨蹭蹭的,还走不走了。”
宛清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不顾形象惯了,她可是还要呢,站直了身子对三老爷道,“侄媳和相公这就回门了,就不陪三叔在这里候着了。”
三老爷听他们要走,就急了,半月坊老板可还没见着呢,可他又不能不让他们走,他们还急着回门呢,便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来?”
宛清回头去看莫流宸,莫流宸皱了眉头想了一想,轻启红唇,“要不了多久。”
他话音才落,那边冷魄已经推门而入了,三老爷一见,眼睛就闪出精光来,肥肉啊,就这么一小会儿,透过窗户,他可是瞧见不少人买了东西出门了,一整天下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收入呢。
竹云梳云就跟着冷魄身后进来,见了宛清便道,“少奶奶,这是要走了么?”虽是这么问,可眼里表明了不想走,半月坊里面好多人啊,她们不过溜进去瞧了一眼,里面真是人挤人啊,梳云还被人踩了两脚呢,虽然脚背痛,可是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她们好想去帮忙来着。
宛清点头嗯了一声,那边冷魄进屋,见好多人在,不由得一怔,下意识的看向莫流宸,只见他歪了头在轮椅上,一副两眼望天的样子,那边三老爷已经上前握他手了,一副好不熟络的样子,“真是久仰大名啊,你来是找宸儿的吧,你可知道我们可是等你好久了呢,来来来,先坐下小饮两杯。”
说着,摁着冷魄就坐了下来,冷魄僵硬着身子,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受不了三老爷的热情啊。
只是冷魄在挨到凳子,门口是一阵有一阵的求见声,想入股的可不止三老爷一个呢,门口两个护卫拦的辛苦,莫流宸担心人会闯进来,忙把宛清给拉到他一旁站着了,今儿真是失策了,如今是出不去了,门被堵住了。
宛清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来这里原就不应该了,要是人真的闯进来,传扬出去,她自是不怕了,可是毕竟人言可畏,光是那些人的口水估计就能淹死她了。
等了小两分钟,外面的声音就散了,宛清猜可能是原先送他们上来的守卫来了,把人给轰走了,忙示意冷灼推着莫流宸出去,这地方还是早走为妙啊。
见莫流宸就要走,阮文浩当即站了起来,带着一丝不舍的拖着调调,“小宸啊,这就走了?你欠我的那顿……呵呵,不欠了不欠了,换了我欠你哈。”
正嚎着呢,莫流宸一记冷眼射过来,手上的碧玉珠也举了起来,阮文浩当即改了口,颇有点狗腿的意味在,上回小宸可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要不是有他帮着,他准着了阮文霖的道了,娶个那样肤浅的女子,他宁愿出家当和尚,他可是还欠他一声谢呢,不过上回戳的他的手整整疼了三天,这小子比小时候狠多了,他这么细皮嫩肉的,他也下得去手,怎么说也同窗了一年不是。
莫流宸却是飘出来一句,“蘀我好好招呼他。”
这话就莫名了,冷魄听着以为是招呼三老爷和莫翌轩他们两个,三老爷以为是蘀他招呼冷魄,阮文浩也以为是蘀他招呼冷魄,整个就一混乱啊。
宛清只记得出门前耳边飘来异口同声的四句话,“放心,我会蘀你好好招呼他的……。”
不由得哑然失笑,屋里的四个人也是讪讪的,“来来来,喝酒、喝酒!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