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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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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沥沥的大雨下个不停。

    缓过劲儿来的林肯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有多处血口子,都是滚落途中被山石、树木擦伤的,如果一直泡在大雨里,很快就会发炎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撑着身旁的树干站起来,举目四望,想要看清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他手搭凉棚,极力睁大双眼,看了许久才讶然的呢喃道:“四周都是高矮不一的山坡,如圆环般将我所在的地方包围。根据先前其他人所说,我应该是在环形山谷的底部才对。”

    大致弄清楚过后,林肯选了一个树木较为稀少的方向走去,虽说卡尔维大陆的雨季不常打雷,但总归要避免被雷劈的事情发生。林肯准备找一处有巨石遮挡的地方,当做栖身之所,再慢慢等族人来寻找他。

    在雨里待了太久,又加上受了伤,让林肯的跛腿不可遏制的疼痛起来。他拖着阴森森冒寒气的跛腿,一瘸一拐往前走,漫天大雨砸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很可怜。

    但林肯心态倒还好,毕竟疼痛什么的他遭受过好多次了,早已经习惯,没当做一回事。只是落汤鸡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棉质衣裤紧贴在身上,蓑衣也同样湿得透彻,黏黏糊糊让他很不舒服。

    林肯一直在四处打量,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没想到这次运气还不错,他竟然发现前方山坡底部有个半人宽的洞口!

    他拖着跛腿往那个方向大步走去,在洞口前趴了下来,然后伸出一只手臂进去摸索,发现里面还有些空间,想来是什么动物开凿出来的,他要是能扩大一番应该能躲避进去。

    林肯欣喜着拿出自己的石斧,朝着那个洞口狠劈下,否则他根本进不去。大概是最近雨水太多的缘故,山壁上的泥土已经松动了很多,林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半人宽的洞口给劈开了大半,足够让他爬进去了。

    这样的进度让林肯高兴得不得了,他总算没有点儿背到极点。放下石斧,他环顾四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块两米多宽的石头,当即走过去将其推来,准备等他躲进山洞后用石头堵住洞口。

    他独自一人流落在野外,那头石面蛇也不知道有没有走远,万一闻到他的味道寻过来就麻烦了。再说雨势也忒大了点,没有遮挡估计他挖开了能躲避的山洞也会继续遭罪。

    林肯从洞口钻进去脑袋和肩膀,再次挥动石斧,将左右两旁和头顶上的山石都给挖开,直到足以让他整个人顺利窝进去。随后他再把那块石头一点点挪动,将山洞洞口彻底给堵了个严实,也把漫天雨水给挡在了外面。

    做完这一切,有了暂时可以栖身的地方,林肯才放心了,靠在山壁上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这里没有丝毫光线,全是无尽的黑暗,要不是林肯胆子大,说不定会被吓个半死。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独自躲避,弄不好就会莫名其妙的死了。

    林肯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刚才挖山洞时的力气早已耗光,此刻浑身绵软,连动弹一下都很困难。很快他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竭尽所能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无比,显然是发烧了。

    他再摸向手臂和双腿,先前看到的血口子都已经皮肉外翻,流出了不少粘稠的血水和脓水,异常腥臭刺鼻。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受伤、发烧、浑身无力、难以移动,左小腿还一阵阵传来了刺骨的阴痛,简直让林肯悲从中来,欲哭无泪。

    尽管如此,林肯却不敢在这里久坐,因为他待的地方被雨水浸透了,完全像是坐在水池里,更加对他的身体不利。

    林肯逐渐握紧了拳头,万分艰难的爬起来,打起精神又一次向着山壁深处挖动起来。起初他还有些漫不经心,本着能挖多深算多深的想法,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却越来越震惊——与洞口相通的半人宽的通道,竟然还在向着里面延伸!他所做的不过是把那通道扩宽,足够让他同行而已!

    他原本以为这个洞是什么小动物临时开辟出来,用来躲避野兽追赶的,但现在发现这洞如此深邃,顿时令林肯惊惧不已。

    该不会是一个巢穴吧?!

    如果是某种动物的栖息地,自然会打造得足够深,与临时躲避用的截然不同。要真是动物巢穴的话,林肯不知所以的闯进去,不正是羊入虎口吗!

    这下子林肯不敢乱动了,僵在了原地,双眼睁大死盯着黑洞洞的前方,忍不住心中发毛,生怕下一秒就从里面冲出来个什么骇人的野兽,把他给一口吞了。

    林肯将石斧横握在胸前,收起自己的双手双脚,死死贴着背部的山壁,仿佛这样做能让他多一些安全感。

    在黑暗中,他听到了自己轰隆作响的心跳声,急如擂鼓,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整个天地似乎都消失了,唯有他的心跳,在砰砰跳动着。

    突然,他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光点,划开了无止境的黑暗,显得极度不真实。林肯悚然一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由于盯着山洞里面太久,他神情又很紧张,有什么幻觉也很正常吧?

    只是那个光点实在太闪耀了,尤其是周围太漆黑,愈发突出了光点的存在。

    林肯提着气后退了好几步,与前方的光点拉开距离,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在这种地方猛地出现了光亮,怎么看怎么邪乎!

    林肯脑中飞快闪过好几种有火系天赋异能的猛兽,比如火耳狼、赤磷食人鱼、红炎猿猴等,却又被他一一否定了,因为这些兽类不可能生活在山洞中。只是林肯对于猛兽所知道的也不多,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单独面对任意一种猛兽。

    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林肯退回了洞口的水池中,不敢再往前走去了。

    这一番行动,加上太过害怕,林肯发觉自己烧得更加厉害。而且他嘴唇干裂,呼吸很急促,全身又冷又热,难受极了。

    瘫坐在满地雨水中,林肯的神智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昏迷了过去。

    要死了吗?

    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啊……

    只不过很遗憾,两世他都没能做出任何有意义的事情。两个世界,有多少人会记得他?他留下的痕迹太少了,根本无法证明,他曾经来到过世界上。

    他的生命有什么意义?

    他活着究竟留下了什么?

    林肯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地球上的父母、同学、朋友,看到了兽人世界的双亲、祖父、三个儿子,一个个正在远离他而去。

    甚至他还看到了那个男人,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不管他在哪里,都会有对方的身影,从来没有离开半步。

    以前觉得对方的存在是麻烦,让他不厌其烦,到了现在,他才肯承认,有这样一个人跟随他穿越了时间、空间、世界,始终相随,其实他很触动。

    他们两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绑在了一起,从未分开,好像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昏迷中,林肯嘴角微翘,眼角处却流落出了晶莹的眼泪,一闪而逝。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林肯从梦境中挣扎醒来,浑身骨头酥软,连动一下指头也很困难。喘息了一会儿,他才恢复了知觉,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滚烫如火炉,烧得喷出的气都是温热的。

    而他身下堆积的那些雨水却早已流进洞里,只剩下湿润的土地而已。

    林肯没有勉强自己动弹,而是在皱眉凝神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山洞深处的光点,假如真是什么猛兽的话,恐怕他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吧?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没有发现他啊。

    难道说那个光点是他的幻觉不成?

    林肯不是很确定,但此时他想开了,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可怕的?但如果那光点是另一方的出口,他就大可以躲进山洞深处,而不是在这雨水满地的地方坐着,徒增难受。

    过了片刻,林肯积蓄了一些力量,手脚并用的爬到前方,在先前开凿出来让他能通过的石道处停下来,有气无力的继续挖掘起来。

    原本他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想着边休息边往前挖,尽量走深一点。谁知没过多久,这条半人宽的通道突然自己拓宽了,就像是走过了羊肠小道,终于来到了大路上,在他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林肯喜不自胜,现在他不用再挖掘拓宽道路,可以直接往里走了!

    很快他镇定下来,不知前路会遇到什么,他必须更加小心才行。不过,他看到的光点是逐渐接近了,对方依然在原地,并没有离开或走动。

    林肯拄着石斧,当做自己的拐杖,艰难的向着那点光源走去。同时他左手拿起了弓箭,因为在裤腰上绑得紧,石斧和弓箭这两样最重要的武器并没有丢失武器,是他最后的倚仗。

    他一步一步走近,终于来到山洞通道中部,也慢慢看清了发光的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让林肯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一枚蛋!

    在三米见方的地上,有个圆形的鸟窝,不知道是用什么草叶编制而成。鸟窝中心,正静静躺着一枚散发淡淡光芒的蛋!

    那蛋有成人一个手掌大小,上面是七彩的颜色,在微光中显得神秘莫测。林肯完全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动物的蛋,蛋壳会是由七种色彩构成!林肯敢肯定,绝对不会是画上去的,而是天生如此!

    更不要说这神秘的蛋还在发光!

    林肯心跳得很快,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与见识,在瞬间让他转身就走。拿不准的存在很有可能是灾难!

    这蛋太邪乎了,林肯没停留多久便往来路走去,生怕触动了不该触动的东西。

    然而老天真是很喜欢整他,就在此时,那枚蛋猛地震动起来,竟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林肯惊惧异常的转身望过去,看到蛋的身上真的裂开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壳而出!

    “妈呀!”林肯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连忙往回走,离七彩蛋越远越好,却挡不住那蛋里面的东西破壳速度。

    啪!

    林肯不用回头也知道,绝对是蛋完全破裂了!

    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

    林肯差点一趔趄趴到地上,吓得浑身发抖,手脚都不利索了。

    “啾啾~~”

    清脆稚嫩的鸟鸣声响起,林肯呆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没那么可怕?

    他颤抖着深深吸气,听着类似鸟类的鸣叫,心一横,转身看过去。

    林肯蓦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鸟窝里的生物——外形跟麻雀差不多,个头十分小巧精致,有着尖尖的鸟喙,以及一身雪白的羽毛。只是它头顶有七根颜色各异的短毛,还不如指甲盖那么长;而它的尾羽同样也是七彩色,跟蛋壳颜色相同,看上去无比鲜艳美丽。

    小鸟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到林肯望向它,立马张开鸟喙鸣叫起来,好像在跟他说话。

    最让林肯震惊的是,这只小鸟他曾经看到过,就在库克祭司一张祖辈相传的兽皮里。那张兽皮是虎族第一代祭司传下来的,是最古老的传承之一。在虎族一分为四后,各个部落祭司都摹画了一副,作为祭司一脉的至宝代代相传。

    在那张兽皮中,记录了许多跟兽神相关的事物。虎族毕竟曾经是兽神的左膀右臂,坚定的追随兽神脚步,所以会有一些别族没有的秘辛传承下来。

    林肯在库克祭司那里看过,在兽皮里就记载了一种鸟,那是兽神最为喜爱的宠物,据传伴随了兽神数百年,直到兽神离开这个世界才失去踪迹。

    而那种神雀,跟林肯眼前的小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