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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牧大步踏进卧房,将一套华丽的轻薄礼服丢在乐遥身上:“换上!”
乐遥神思倦怠地睁开眼睛,默默看着苍牧阴沉沉的脸色,没再忤逆他,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衣裳转到屏风后换上了。
躺了这么多天,身上还是虚软疲倦的。
苍牧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脾气也越来越坏,常常是看着他无缘无故地就发起火来,乐遥被他折腾得不轻。
苍牧还口口声声指摘他还想着攀附东海云云,乐遥后来都懒得和他费口舌争辩了。
每天就这么一副爱搭不理视若无睹的模样,苍牧的火气是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今天是又想到什么法子折磨他。
乐遥慢腾腾地系好衣带,不怎么情愿地从屏风后出来,脸色僵硬漠然。
活生生一个勾魂摄魄妖艳清冷的冰雪美人儿,苍牧也是眼前一亮,想到这么个看似可望不可及的人间尤物如今是独属于自己享用的禁脔,内心的快意和满足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
苍牧又在盯着他看,乐遥无趣得很,只做看不见,目光飘忽不定地发起呆来。
苍牧面色微冷,这狐妖如今还想着他那个情郎!
“来人!”苍牧喝道,乐遥当作压根儿没听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倒是那两个侍女急慌慌地跑进来蹲身福礼。
苍牧一看还在神游天外的小狐妖,冷笑一声手一挥:“把他打扮好。”
两个侍女领命柔柔称是,聘聘袅袅地走过去请乐遥坐到台前梳妆,乐遥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任她们摆布,自己倒是脑袋一点一点的,都要睡着了。
心里头仿佛憋了一团火气,这狐妖越是无视他就越是火大。苍牧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脸色慢慢沉下来。
一待打扮好了,苍牧抓起人就走,扳过乐遥的脸冷冷嘲笑:“你的情夫都要娶亲了,你还记挂着他?是不是犯贱?”
乐遥半垂着眸子看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有病。”
苍牧的手指逐渐用力,嘴角冷笑的弧度越大:“龙泽是怎么宠爱句修乐的,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弄清楚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趁早打消了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乐遥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慢慢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苍牧嘴角的笑容愈大,眼底却是深沉的寒意:“小乐的生辰,龙泽大宴三界宾客……怎么,不想去瞧瞧?”
乐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僵硬地偏过头瞪着虚空发愣,脑子里一片混乱。
去龙宫?……见他?……和句修乐……他和句修乐……
压抑许久反复告诫自己摒弃的情绪一下子迸发出来,爱?……恨?……去看他们俩怎么恩爱?……
乐遥面色几番动容变幻,忽喜忽悲,大恸大泪,一时又是迷怔一时又是痛恨,尽数入了旁人的眼里。
苍牧的手不住收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透着深深按捺的怒色。
龙宫之中张灯结彩,八角琉璃燃芯花灯,缠枝水晶九烛台,灯火摇曳,满殿硕大的夜明珠绽发灼灼亮光,光辉满堂,玲珑剔透。
大成殿中,满堂宾客齐聚,排布齐整的几案摆满珍馐佳肴,案后坐水族大臣和应邀前来的仙门贵客。
华灯高上,暖气微醺,殿中身姿曼妙玲珑有致的舞女献上精妙绝伦的歌舞,殿中一片温祥和乐。
乐遥跪坐在苍牧身侧后方,充作随侍的仆从小厮。
不少仙门贵族的客人都带了贴身随从,跪坐在身侧添酒侍菜。苍牧带进乐遥来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只是乐遥完全没心思关照苍牧的饮食,双手笼在袖中,一直偷偷望着高台上的那个人……那两个人。
好一身雍容华贵的鲛绡滚袖镶边衮服,一人威严俊朗,一人轻柔婉转,一同坐在高台龙椅之上,通身气派华贵,光彩照人,说不出的般配。
只见那高台上的龙君附在句修乐耳边说了什么,竟惹得白净的脸颊上飞起了两抹飞红,斜着眼睛横飞一眼,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现出了似嗔非嗔的羞恼,分明是埋怨赌气的神色,不言不语间竟是眉目传情,秋波盈盈。
素日威严冷峻的龙王陛下注视着身侧的爱人,含情脉脉开怀而笑,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这二人之间如胶似漆的甜腻,堂而皇之的打情骂俏,暧昧的氛围简直要惹得周遭大臣都羞惭避退。
殿中众人谁也不是瞎的,自然瞧见了龙君和句家主之间的小动作,暗中挤眉弄眼地交换着眼神,皆是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
都道这东海龙君痴恋句氏家主,直把人当心尖儿宝贝宠爱。
一个订婚宴就办得轰轰烈烈六界皆知,连个普通的生辰都办得如此隆重,二人之间又是这般的……,可见此言不虚了。
有头脑机灵好钻营的,满面喜气地站出来高声打趣:“陛下对内史大人可是宝贝得紧呐。”
满殿响起善意的哄笑,句修乐羞得整张脸都红了,使劲朝那人瞪去:“张大人休要胡说!”
龙泽哈哈大笑,一把搂着句修乐的腰拉近了身体,几乎将整个人拥进了怀里,仿佛宣示主权一般,大袖一挥爽朗大笑:“张大人如何胡说了?乐儿可不就是朕的宝贝么?”
句修乐佯怒偏头瞪了他一眼,龙泽却是毫不在意地深情对视,渐渐地句修乐也不好意思了似的,无可奈何地由他去了,目光也渐渐温柔含笑。
殿中起哄声更大,便有朝臣一个个起来举酒祝寿,各个都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祝寿辞章华彩连篇恭贺不断,带着将龙王准龙后连在一起夸赞成天上少有人间难得的神仙眷侣。
一时间满堂高贺喜笑,句修乐柔情蜜意地倚在心满意足的龙泽怀里,二人之间情意绵绵,无限缱绻。
乐遥垂着头盯住膝前的玉砖,牙齿咬得咯咯响,眼前不知不觉已经模糊成一片,泪珠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滴在簌簌轻颤的宽大衣袖上抖落,摔在地砖上四散成泪花。
手指深深陷进皮肉里,却一点痛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对他死心了,明明都看透了他这个人,看到他还是难以自制的心痛如绞,心口好似要裂开一般灼烈剧痛。
苍牧一直注意着乐遥的动静,眼见着这狐妖时时朝台上看着,慢慢地就一副伤心已极吞声饮泣的模样,心里头仿佛堵了一团棉絮,越来越叫他烦闷郁躁,强行按捺下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倒酒!”苍牧把金杯重重磕在了案上。
乐遥恍若未闻,垂着头不言不语,泪越涌越多。
苍牧火起,又拔高声音叫了一声,沉怒的目光满含威胁之意。
乐遥总算恍恍惚惚地听进了耳朵里,泪眼迷蒙地膝行上前拿起酒壶。
只是这手还是微微颤抖,倒出的酒液洒到案上,连杯子都淋湿了。
苍牧脸色愈沉,冷冷扫过去时,发现这狐妖手腕上竟有一丝鲜红。
倏忽伸手抓住拉回,不待乐遥反应过来就在案下撩开袖子,一只皓白的腕子已经被指甲掐得鲜血淋漓,血糊糊地翻出一圈红色来。
苍牧沉下脸,心头的怒气都要藏不住了,径直把另一只手也拉过来检查,掌心也是被自己掐出血来。
这一下乐遥是整个跌进了苍牧怀里,又被翻着衣服摸着胳膊,竟似被苍牧抱在怀里狎戏一般。
近旁的客人见到了,有相识的暧昧笑着打趣道:“苍家主好兴致啊。”
苍牧横眉一敛,淡淡扫了那人一眼,面上现出几分倨傲来:“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本就是做这种用途。”
那人笑着点头,挤眉弄眼几下,又移开目光与人谈笑去了。
乐遥被苍牧大庭广众之下抱在怀里,早已是僵硬抗拒,连无可遏制的悲意都被心底的慌乱和悲愤冲散了。
在苍府就不分场合的胡来,在这地方,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苍牧居然还这般放肆,这般轻贱他……
苍牧打发了旁人的窥伺,转头侧着脸若有若无地贴住了耳鬓,咬牙轻嘲:“看到了没,你那个情郎这会儿正抱着其他人宠爱呢。你还放不下他?上赶着做小?是不是犯贱?”
乐遥浑身不自在,羞愤得紧张发热,僵硬地横了他一眼,眼中未退的水波盈盈流转,面上却是带着冷嘲:“你有病。”
苍牧的手收紧了,乐遥虚虚瞟了高台上一眼又飞快垂下头,颤着嗓音咬牙恨声道:“带我来看他们怎么恩爱?你的小乐不也投了别的男人怀抱!你也看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