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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抚琴是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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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泰看着低头不语的冉盈,心里不悦,又有些怜惜。

    他特意让贺楼齐去送那封信,虽也有不愿她见于子卿的意思,但本意确实是不愿她见到昔日的情郎另娶他人而伤心难过。

    一片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放不下?冉盈赌气地走到前面的池塘边,嘟囔着:“我没有不开心。他娶到门当户对的妻子,我为他高兴还来不及……”

    宇文泰慢慢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在池塘边,看着面前映着一轮明月的池水,将手轻轻按在她的头上,嘴角微翘,沉着声音说:“想哭就哭出来好了。”

    冉盈浑身一怔,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鼻子一酸,眼前就模糊了。她紧抿着嘴,牙根紧咬死死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我才不想哭。”她伸手揉了揉酸酸的鼻子,瘪着嘴犹自强撑,也不知倔个什么劲。

    宇文泰淡淡一笑,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遮住她的双眼,温柔地说:“好了,现在没人看见了。”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眼前一黑间,冉盈只觉得胸口一滞,再也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用力将脸紧紧地埋进了他的手中!

    她和子卿的缘分断了!

    冉盈将脸紧紧埋在宇文泰的手里,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着,宇文泰听到压抑着的小声的哭泣,只觉得指间温热湿润,全是她的泪。

    原先胸中堵着的那点不快一时间无影无踪。他垂着眼眸默默地看着她,心变得软软的。这可爱的孩子,第一次喜欢上谁吧,竟为他这么难过。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过了一会儿,见她肩膀抽动得没那么厉害了,抓着自己的手也松了,宇文泰轻轻掰过她的身子,见她满脸泪痕,鼻子通红,从怀中摸出一块叠得整齐的帕子,轻轻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好了,别哭了。哭成这样难看死了。”

    冉盈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抽着鼻子说:“是你让我哭的呀。”

    “哭一下就好了呀,谁让你哭那么久了?瞧瞧这眼睛都哭肿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国色,眼睛一肿,可不是更难看?”宇文泰忍不住埋汰她。

    这家伙,这么伤心的时候还不忘了跟他顶嘴。也不知谁给她那么大的胆。他将帕子塞进她手里,双手往身后一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瞧她这鼻头红红的,眼皮子肿肿地耷拉着一点精神都没有,眼睛红得像只兔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宇文泰暗自想,他真是疯了,居然近日总是会想到这个丑八怪!

    冉盈拿着他的帕子胡乱地擦着脸,心情很坏地赌气说:“肿就肿了吧,我就要肿着,你笑话我吧!”

    心里悲悲戚戚地想,反正子卿都另娶她人了,她冉盈就算是国色天香,又要美给谁看?!

    见她这副小女儿之态,宇文泰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肿着就肿着吧,孤不笑话你便是了。”说着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悲伤的声音:“阿盈。”

    冉盈心头一惊,转身一看,果然是子卿。

    子卿方才就见到冉盈一个人去了后面花园,找了机会也溜出来,想同她说几句话,却没想,刚转进花园里,就见到她和宇文泰在一起。

    猝不及防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刀。还在他的婚礼上,她就迫不及待地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冉盈愣愣地看着他。本想开口解释,张了张口,又一想,同他解释什么呢?他已是别人的夫君。就让他误会也好,从此断绝对她的念想,一心一意地做他人的如意郎君吧。

    她扭过头,低头不语。

    宇文泰只抬眼轻描淡写地看了于子卿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回冉盈身上。这孩子在想什么?

    晚风吹着子卿身上的轻纱。冉盈身上的白色纱衫亦随风轻舞。

    子卿上前两步,正要说什么,忽然一群人涌进了园子,将子卿围住嚷嚷着:“哎呀呀,新郎如何躲在这里?总算找到了!是喝多了在这里吹风吗?”

    只一霎被人挡着看不见,等再回头去看,哪还有宇文泰和阿盈的影子。

    子卿心事重重,被众人簇拥着又离开了花园。

    假山后面,因为要避人耳目,宇文泰将冉盈抱在胸前,侧首听外面的动静。听到众人走了,才重新将目光转回冉盈身上。借着月光和庭院里昏暗的烛光,只见她满脸窘色,两腮绯红,不由得兴起,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沉着声音低低地问:“你脸红什么?”

    冉盈被他一口气吹得汗毛倒竖,连忙推开他,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深吸了几口气,闷着声音说:“我进去了。”说罢转身就走。

    待宇文泰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宇文泰想,这家伙现在对自己已经这么放肆了?特意好心来安慰她,她居然连谢字都省了?

    他正要抬步离去,无意中低头瞥见自己胸口的衣服上似有几点东西,在灯光下闪着亮光。他伸出手指一拭——黏糊糊的……

    鼻涕。

    竟是她刚才趁着和他靠得近,将满脸的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这混蛋!一对她好,她就肆无忌惮地往他头上爬!宇文泰在心里狠狠地骂道,顺手抓下身边身上的几片树叶,使劲擦了擦衣服。

    冉盈回到厅堂时,子卿正在被一众同窗哄闹。他是同学间第一个娶妻的,大家自是不会放过他。

    子卿应付着,却掩不住一脸消沉的疲态,兴趣了了,似已倦极。

    见她进来,李昺笑道:“阿英,你去了哪里?我们正说到要为子卿弹琴祝贺呢!”

    冉盈闷闷地说:“好好的弹琴做什么?安安稳稳地喝酒不好么?”她半低着头,躲开对面那人投射来的目光。

    李昺说:“光喝酒太没趣味。当初我们一同念书,一同学习六艺,亲密无间。今日子卿大喜,我们该为他弹琴一曲,才是雅趣。”

    诸位学子都哄闹起来,可谁都不好意思出这个风头。忽然有人说:“阿英!阿英代表我们鼓琴吧。当日在书院,你同子卿最是要好,你若鼓琴为贺,子卿该最高兴!”

    冉盈一听,又惊慌,又窘迫:“我……我不行……我琴艺很差的……”

    一个叫王懋的,拿手戳一戳冉盈,坏笑着说:“你同子卿的那些故事,还思忖着我们不知道呢。今日子卿娶妻了,你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呀。”

    冉盈推开他的手恼道:“你不要胡说!我同子卿哪有什么故事?!”

    正在极力推脱,一直看着她没说话的子卿忽然开口说:“取琴来!”

    一众同学刚才还嬉闹着取笑冉盈,此刻见子卿发话,都闭了嘴不说话。

    婢女将一把琴递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