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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很快。
即将元宵节了。
早起时,颜心瞧见女佣微明和冯妈抬进来很多灯笼。
“……等会儿都挂上。”微明笑着告诉颜心,“不仅仅屋檐下,树上也要挂几盏。”
颜心一一看过了。
都是小巧精致的灯笼,特供元宵节专用的。
“明日就要开印了。”颜心念叨说。
她又要忙起来。
过年这段日子并不轻松,她宁可像往常那样每天忙忙碌碌的。
颜心这天没出门,她在自己的书房里,把去年过年前放下的几件事都整理一下,开年先处理它们。
她没有犯错的资本,故而需得做好万全准备。
中午饭随便吃了点。
“微明,你去趟夫人那里,问问咱们晚上如何安排。”颜心说。
微明道是。
她很快回来:“夫人那边管事的妈妈说,晚上督军、旅座都回来。请个小戏班,一家人随意吃一顿。”
颜心了然。
程嫂问她:“灯笼您需要自己挂吗?”
“下午再说。”颜心道。
半下午,她把事情做完了,就亲自把小灯笼一个个挂上。
屋檐下、庭院树上,以及院墙外面。
颜心搬了个小梯子,挂院子外墙的时候,盛远山来了。
他道:“下来吧,天冷,我替你挂。”
颜心犹豫了下,道谢。
盛远山爬上了梯子,接过她递上来的灯笼,问她:“单独聊几句?”
颜心示意佣人们退回院内。
盛远山一边挂灯笼,一边告诉她:“我派了两名心腹去江户。查到了一点七贝勒的蛛丝马迹。”
颜心头皮一炸,不由凑进梯子几分:“真的?”
她的心,不受控制狂跳了起来。
整整半年!
“其实军政府的探子,去过江户数次,一首没什么消息。这次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我不敢确定,先派心腹去探探虚实。一旦确定了,我就要亲自去找。”盛远山道。
盛远山上次出门,等于是毁了保皇党的老巢,让七贝勒除了双鹰门再无利器。
七贝勒断了臂膀,到底经营多年,又有人庇护,藏头露尾很难抓到。
“多久能确定?”颜心急切问。
盛远山:“我会尽快!珠珠儿,我跟你一样想找到他,我会尽快确定消息,到时候告诉你。”
颜心按住自己的急躁:“多谢舅舅。”
盛远山:“阿钊是我外甥,找他是家务事,不用谢我。”
又说,“如果他真的在七贝勒手里,他必然活着。七贝勒要的是景家的人质,而不是弄死阿钊。”
颜心心口的黑暗,透进来一缕亮光。
她用力点头:“我一首相信他活着。”
“还没有盛柔贞的消息,也许那具遗骸真是她。”盛远山又道。
盛柔贞恨到了极致,利用自己的婚礼,替七贝勒绑走了景元钊。
七贝勒肯定许诺了她极大的好处。
可黄雀在后,七贝勒会不会趁机除掉她,颜心不知道。
“七贝勒与盛柔贞交好,一开始就是想打入景家。后来他意识到,盛柔贞成了废棋,才想到利用她最后的价值。
西府有人接应的,肯定暗中与七贝勒关系亲密,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颜心道。
盛远山:“都有可能。”
“留盛柔贞一命,也许还有用。”颜心又道。
“当时车上发生了什么,除了盛柔贞和阿钊,其他人都不知情。”颜心又道,“阿钊肯定是想要得到什么,才死也不肯跳车。”
盛远山把灯笼挂好。
半下午的日光,筛过灯笼,将一层薄薄红光映照在他脸上。
他眸子熠熠,难得有了点光彩。他心情愉悦,笑着对颜心说:“提到阿钊,你就会很开心。”
颜心一愣。
“珠珠儿,我希望你总这样高兴。”他又道,“我会把阿钊找回来的,哪怕搭上我的命。”
颜心:“这话不吉利,舅舅。你和阿钊都会平安,姆妈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盛远山淡淡笑着:“阿钊回来,他会吃醋的。”
颜心心口一紧。
她张口欲解释,听到盛远山继续道,“你在乎我姐,己经远胜过阿钊了。亲娘成了丈母娘,阿钊危矣。”
颜心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眼角又有了泪光。
“今年会是个好年景。”盛远山道。
“是。”颜心悄悄抹掉了眼角水光。
盛远山说完了,先去了夫人那边。
他很久没见过颜心脸上露出那样的急切。活生生的、期盼的,透出勃勃生机。
盛远山从不知道这样浓烈的思念。
他很爱这样的颜心。
他会找到景元钊,不管多危险。
景元钊是他仅有的亲人,也是颜心的希望。
盛远山明白,只要景元钊还在,颜心就不会属于他;而景元钊不在,颜心的心就死了,她不再属于任何人。
他宁可斩断自己的期盼。
爱是奉献。
盛远山去找夫人,又把自己得到的消息,悄悄告诉了夫人。
夫人很明显镇定些。
“……在保皇党手里的话,不死也会脱层皮。接下来军政府内部还不知如何动荡。远山,你暂时不能离开,你得把事情抓牢。”夫人道。
这样,哪怕少帅回来变成了废人,有盛远山坐镇,也不至于被万人践踏。
“我的人刚出发,消息也不是一时就有,你放心。这段日子我会加快清除异己。
一旦激起了众怒,我再借口离开,让督军缓和下属情绪,也顺便给阿钊回来接手收买人心。”盛远山道。
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喜欢干这些。”盛远山道。
夫人:“你一点也不像个平常人。平常人像你这般年纪,孩子好几个了。”
盛远山笑了笑:“人各有志。将来阿钊和珠珠儿有了孩子,我抱一个养。养大了,不让他叫我舅祖父,让他叫‘阿爸’。”
夫人愕然:“糊涂话,你让旁人说什么?”
“我本就是个糊涂人。”盛远山笑道,“姐姐,己经这样了,我劝您想开些吧。旁人说什么,我岂会在意?”
夫人:“……阿钊和珠珠儿呢?”
“阿钊不给舅舅磕个头,都算他无良心,他在意与否,不是我操心的;至于珠珠儿,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姐,你不知我有多喜欢她。”盛远山道。
夫人狠狠闭了闭眼。
她说:“我没有养好你。”
“小树成型,后悔迟了,姐。”盛远山道。
夫人心事重重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事事糟心。
万一颜心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跑了怎么办?
夫人舍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