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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生与夏语冰又花了一天的功夫才回到姑苏,此时距离青阳的及笄礼便只有一日的时间了。
像之前一样,柳梦生带着夏语冰站到隐于云气之中的孤馆大门前,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人开口询问来者何人。
“今天轮到谁值守了?居然这么松懈,”柳梦生喃喃道,这要是让四师兄柳青岸知道了,肯定要被重罚的。
柳梦生尚且不会柳氏弟子踏风而行的道法,无奈之下,只得拉着夏语冰上前扣门。
“师兄回来啦,”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但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费力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只不过并非是柳氏弟子。
“苏合香小朋友,今日怎么是你来开门?学堂里的功课呢?”柳梦生见开门的人是苏合香心中很是奇怪,遂上前帮他将大门推开。这个孩子原本是名孤儿,后遇云游的青崖和青萝,两人见他可怜又有几分聪慧好学,于是就送他到孤馆里同其他寒士一起读书识字。只是苏合香并未拜入柳氏门下,而门中有规,柳氏的一切内务不得劳烦这些寒窗苦读的学生,所以柳梦生这才大感意外。
“师兄师姐们都在忙,我就来帮着应门了,”苏合香答道。
“好,不错,下一次下山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柳梦生笑道。
“谢谢师兄,”苏合香开心地点了点头,又学着门中弟子的模样施了一礼,柳梦生见他这般乖巧可爱便伸手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柳梦生和夏语冰两人方入孤馆,就看见柳青云急匆匆地跑来,遂奇怪他为何不施展道法乘风疾行。
“师…师弟…”柳青云跑到两人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师,师兄,为何如此着急?”柳梦生还是不习惯称呼这位与青阳差不过同岁的人为师兄。
“青…青阳…师妹,师妹她不见了,”柳青云喘着气道。
“什么?小师姐不见了?”柳梦生不由一惊。
“师尊让我找她,可我哪里都找不到,”柳青云急着说道。
“那个,两位师兄,那位青阳师姐方才说是去云天池散心了,”此时苏合香听了便忍不住转来说道。
“可孤馆就在云天池上呀,”柳青云闻言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柳梦生听罢心中有了线索,说罢便拉着夏语冰往孤馆深处去了。
“可是青阳师妹不是说出去了吗?”柳青云见状更加费解了。
“我先去见一下家姐,”柳梦生心想也不能领着夏语冰去那个地方。
待柳梦生将此事简单说明之后,柳含烟听罢轻轻点头道:“语冰就由此身照看了,梦生小心一些。”
见琴秋师姐应允了,柳梦生便迅速动身前往与青阳一起关禁闭的山洞了。一听到苏合香说青阳去云天池散心,柳梦生便猜测青阳是去了那里。
出了孤馆大门,柳梦生燃去一纸符箓,唤来徐徐清风驱散浓雾。如今的柳梦生对法术施展尚不娴熟,或者说甚至还未理解同门口中的灵气为何物,只能依靠青阳画的符箓才能施展道法。
沿着云气缭绕的湖边前行,柳梦生望向平静的水面,湖水沉静不知其深,清风拂过,引得丝丝涟漪,荡漾的波光摇动着碧绿的荷叶。
柳梦生发现先前青阳查看过的莲花已然初放,洁白的花瓣在雾霭中时隐时现,为深沉的云天池上添了一抹亮丽之色。或许是雾气浓重,亦或是池水引人,柳梦生虽是来过一次,但还是迷路错过了那条竹林小径。
望着眼前蜿蜒向上深入云中的山道,柳梦生便知道自己得折回去了,记得青阳曾说过此处云气过重,容易迷失其中,因而被划为柳氏禁地。虽是好奇山道尽头隐有何种景色,但柳梦生也不想在这时候在里面迷路,忽然失踪。
沿着湖边折回,柳梦生这一次不再望向深沉的湖水,而是转而注意另一边的景物,复行不久,终是在山石林木间寻得了那条小径。
柳梦生从小径穿入,来到木屋前,听里面似有响动,从传来的气息来看,是有人在屋中,便猜测是李元淳。想着青阳多半是自己悄悄来的,柳梦生决定还是不要惊动李元淳为好,遂轻手轻脚地绕过木屋。然而柳梦生刚一绕到屋后,就见一人横在了地上。
柳梦生一惊,连忙收回了抬起的右脚,这要是没看见一脚踩下去,还不得把这人踩醒了。
只见地上那人穿着破败的蓑衣,蓑衣两肩上的茅草已经松散开来,露出了下面的几段竹筒,估计要是雨来了也遮不住。那人手中抱着竹篓,压在身下的竹竿上绑着鱼线,只消稍微靠近就能闻见他那一身酒气,须发散乱的脸上还泛着醉酒的红晕。
柳梦生察觉此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羸弱,若是不注意,还以为是林间的小动物,见他浑身不时哆嗦一下,便猜测此人是受了凉。
若不是急着要去找青阳,柳梦生倒想给他找个衣服单子之类的盖上,不过碍于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柳梦生只得打消了这个想法。
老兄,你先忍会儿,等我回来再给你盖层被子。
柳梦生心中默默地对躺在地上的人说道,随即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啪!
不料落地时,脚下却传来了声响。
柳梦生低头看去,自己脚下竟是踩到了一根竹竿,那竹竿自然是经不住一个人的重量,就应声折断了。
“这人怎么还在草里放了这么多竹竿啊?”柳梦生看着草丛里乱放的十余根细长的竹竿,不由心中抱怨。然而现在出了响动,他也不得不停下来,观察一下自己有没有暴露。
“谁?谁在那里?”横在地上的那人终是被惊到了,在地上胡乱地扭动着四肢,还踢倒了空酒壶。所幸是他醉的太厉害了,根本睁不开眼睛。
柳梦生方才舒了一口气,就听到木屋中传来走动的声音,于是也不管会踩断多少竹竿了,连忙躲进了竹林中的低矮灌木里。
“师叔,您怎么又睡在外面了?”李元淳的声音传来。
柳梦生借着枝丫间的空隙看去,李元淳手忙脚乱地想要将地上的人扶起。
“师叔,您怎么又折了这么多竹子?”结果李元淳也是连连踩断草里的竹竿,柳梦生估计那地上的竹竿差不多都折损了。
“刚,刚有人来了,”那人被扶起来的时候不肯老实,手脚还在乱摆,口齿含糊地说着。
“师叔您喝醉了,这哪里有人呀?”李元淳望向四周,柳梦生见了连忙躺平躲好。
说罢,李元淳就强行将那人背了起来。
柳梦生藏在灌木后面,直到看着李元淳背着那人进了木屋才舒了一口气:“唔…总算躲过去了…”
接下来,柳梦生轻车熟路来到关禁闭的山洞,见到那时自己打坐用的蒲团还放在原处,青阳那间石室里的物品更是积灰了,想是自他和青阳之后没有其他弟子被关过禁闭了。
不过,要找的地方并不是这里,柳梦生随即绕到山洞后面,穿过嶙峋的山石,终是站到一片垂下山体的藤蔓前。那藤曼十分茂盛,沿着山壁垂下,彷如一道绿色的瀑布一般。柳梦生伸手扒开这些粗壮的藤蔓,翻找了一阵,最后找到了那个狭小的洞口。说是洞口,其实更像是两座山体间的裂隙,柳梦生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挤过裂隙,柳梦生在昏暗之中摸索了一阵,终是来到一座石门前。
柳梦生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整了整衣冠,随即站在门前,轻声颂道:“望荷画青影。”
话音方落,只觉自身气息受到牵引,缓缓流向石门,一阵沉闷的摩擦声传来,沉重的石门缓缓抬起,一条幽暗的密道出现在柳梦生面前。
柳梦生轻手轻脚地步入密道中,黑暗中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密道深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祖师爷,祖师爷,你知道嘛?小青阳明日就到及笄的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