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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行踪怪异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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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旎轿靠近,少女才回过头来,可路人还是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因为跟随轿子一同而来的丫鬟已经跑到少女身边,用一块绣着金线牡丹的红罗帕遮住了他的脸庞,随后,两人一同向桥下缓步而行,堵在桥上的路人纷纷让道,表现出恭敬的神态。

    倒不是说少女的身份有多高贵,而是那块红罗帕让他们不敢造次,这方罗帕可不简单,不说图案质料,光是它的颜色就足够令平民百姓却步了。

    皇家法典对各阶层使用物品的分类向来严苛,尤其是色彩,不可逾越半步。比如,明黄、鳞黄为宫中专用,黄氏宗亲可使用棕黄或者槿紫,品红、墨兰、灰紫为三品以上官员使用,红青、藏青、灰绿为三品以下官员使用,百姓居家衣物大多为白、灰、浅青色,另外,也可以选择接近于白的米红、苍绿,首饰的色彩可以丰富一些,但也要以浅色为主。

    因此,这方罗帕的出现,等于是瞬间在使用者与平民百姓之间隔了一道屏障,将二者区分开来。

    废话不多,少女与丫鬟走到桥下,那方罗帕始终捏在丫鬟手中,少女则一步一骤跟在后面,两人默然无语,从桥头到轿边,丫鬟也没有行过礼,搀扶过少女,就好像她才是主家一样。

    上轿时,丫鬟的行为就更奇怪了,她退后两步,等轿夫将少女搀上轿子,而后从容从袖中掏出一只翡翠玉簪,递给少女。她右手捏着簪头,将簪尾末端指向少女,这是大不敬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官家,丫鬟都有可能因此丢掉性命。

    还未等路人看清丫鬟的行为,她的手就被少女的双袖挡住了,四个轿夫也围拢到身边。在宽袖之间,少女右手食指划过玉簪尾部,轻轻在罗帕上面移动着,几分钟之后,她又借着袖子的遮挡将罗帕塞进丫鬟怀里,翡翠玉簪则被她戴在了自己头上。

    做完这一切,丫鬟对少女露出微笑,点了点头,帮她拉下轿帘,退到桥边,目送旎轿朝莞花苑方向而去。

    这个丫鬟穿的是真正的粗布衣衫,与百姓一般无二,头上也没有佩戴色彩艳丽的首饰,乌黑发丝简简单单盘踞头顶,用一根雕花木钗固定着,几缕垂落到脸颊侧边,把她不算漂亮的脸庞衬托出几分妩媚。

    等到轿子消失在街角拐弯处,丫鬟原地踌躇片刻,回身朝石桥上走去,此刻快要接近辰时(早晨七点左右),街上各类商铺店家早已开门,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丫鬟似乎对此很好奇,过桥后不停走着看着,到处闲逛,只是不与人交流,也不买任何东西。

    不多时,丫鬟的身影便消失在人流中,街道上的人依旧各司其职,好似她从未有出现过一样。

    我们回头来看坐着轿子前往莞花苑的少女,旎轿只是靠近莞花苑所在区域,便掉头往东南方向走去,这就有些令人看不懂了,因为莞花苑在城西,小桥在城中街道上,一来一回再往东,轿夫等于是绕着圈跑了大半个城区,到底要做什么呢?逛街也不是这么逛的呀?

    芸燛城整体位于西南边陲,东大门以外接壤边境军营,负担军营的后勤补给,城内以经商为主,城外十五里之内种植着大片田地,是农民聚居的地方,十五里开外是山脉,连绵不绝,山脉外侧便是藩国边境了。

    城内区域划分比较简单,以中心街道为准,分左右两侧,官府衙门、牢狱、守备兵营位于东北方向,占地面积最大。各类大小榷场(与外族人交换货物钱币的地方)在东南方向。

    各类摊贩、商铺、达官贵人们去的娱乐场所从东往西延伸,紧靠中心街道两旁,往外扩开便是百姓居住的房子,由长短不一的小巷隔开。顺着中心街来到西南方向,则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官邸,这里的建筑以及布置装潢都非常奢华,与其他区域不能比,且日夜都有卫兵把守,普通百姓是不允许进入的。

    莞花苑位于西北方向,丰郁里(花街的代称)围绕在它周围,同样奢华,百姓很难进入,一眼便可以看出,供养这里的就是街道另一面那帮达官显贵们。

    可头牌楼又与之不同,它虽在莞花苑的后面,却与其有着天壤之别,头牌楼中人,向来特立独行,不受束缚,也不爱与达官显贵们交往,住在里面的人时常更换,身份诡秘,只有送去特殊的拜帖,才能与他们一见,而见面时间、地点、时长送拜帖者的无权定夺,得听头牌楼中奴仆传出的信息。

    言归正传,旎轿回头后,七拐八拐,沿小巷前行,轿夫也似乎不再着急,放缓了脚步,偶尔还原地歇息一会儿。让他们去磨蹭,我们来看少女身上的疑点。

    不管那方绣着金线牡丹的红罗帕是不是她的东西,她是凌晨坐轿子从刺史府邸后门出来的,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她绝非平民百姓。

    刺史,来本地最大的官职,三品以上,府邸内各色人等进出有严格规定,一般正门和后门丫鬟仆役是不可以进出的,他们有专门设置的偏门。轿子也分为几等,最上一等是刺史做的官轿,第二等是正房夫人小姐们出入坐的软旎轿,第三等是少女坐的小旎轿,一般是偏房夫人小姐们使用。

    所以说,这名少女至少也是刺史府偏房夫人的女儿或者亲属。

    可既然如此,她为何要与莞花苑来的人换轿?又为何要路过莞花苑门口呢?光凭这两点,就可以令她颜面扫地,从此被人敬而远之。要知道,辰时是街上最热闹的时间,即便遮住脸面,也难保不会被熟人看到。

    再说轿子凌晨出府,中途在闹市区停顿,少女站于桥头半个时辰,而后换轿,抬往丰郁里,如此明目张胆,唯恐旁人不知的作为,到底是图什么呢?联系起隔天白一接到的命令,我们可以大胆猜测,此少女的异常行为十有八九跟月影阁阁主墨的计划有关。

    墨现在已经打破月影阁规矩,与官家达成了交易,那么后续,自然官家也会为了利益帮他做一些事情,如此一想,少女的身份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现在,月影阁长老院已经在墨的鼓动下全面出动,白一、穆雪和馹茔也各有安排,那么隐藏于暗中的墨呢?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要说清楚墨的行踪,我们还是得把时间像前推移,先来说白一与穆雪的行动。

    墨给穆雪的包裹中装了两样东西,一把带血的花白头发和半只被切断的手掌,这两样东西来自于一个穆雪曾经见过的人,给她的意义既是警告,又是暗示。

    墨相信,穆雪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所以他放心大胆的让女孩离开单独行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穆雪临走时给他的回应,那只被杀死的土鸡。

    杀掉土鸡并不是墨的命令,不过从这件事中,墨可以看到穆雪的决心,土鸡倒过来念便是积土,所谓积土而成山,积水而为海。也就是说,穆雪这一路以来,寻找母亲寻找真相的决心已经不可撼动了,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她都不会退缩。

    今日杀鸡见血,明日敌人首级便可悬于指间,所以,穆雪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有决心只是开始,墨并不打算接下来就让小姑娘体验血雨腥风,她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就是跨越与白一的感情纠葛。

    墨不希望看到穆雪成为白一的绊脚石,白一执着,墨也不想改变他,但穆雪必须认清现实,这才是墨决定让小姑娘进入刺史府,参与白一接下来计划的根本原因所在,那会让穆雪的感情遭受到一次沉重的打击,只有能从这次打击中站起来,她在墨眼里才算真正合格。

    不管两人想法如何,穆雪自以为是的旅程已经开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