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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程春和傅婉书同时脱口而出。
赵大人点点头,问:“陈斌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程春抿唇,垂着头,有些沮丧地回:“找不到凶器,城里没有人用这种样式的兵器。”
傅婉书心里涌起一阵自责,深深地叹了口气。昨夜自己还在为陈斌的案子纠结辗转,不知该不该查下去,如今又生了案子,实在叫人良心难安。
可她心里似乎又有一些释然,让她不必纠结,把善恶是非放到一边,只管尽心查案,把凶手绳之以法。
“陈斌和陆嘉临一前一后,都是在夜晚被害的,凶手可能视力较好,习惯夜晚行动。”傅婉书走上前,和程春一起分析道。
“还是应该去陆嘉临的府里看看,问问他生前都经常去哪些地方,看一看他和陈斌有什么相同之处。”程春接着她的话,也认真起来。
凶手连杀两人,皆一击毙命,已经超过了所谓行侠仗义的范畴,他不能忍,刑部亦是不能忍。
二人浑身热血,迫不及待,和赵大人禀报完就要去陆府。
邓吉在马车里等得百无聊赖,便在车外站着,待二人急匆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邓吉看着傅婉书,问。
“礼部陆大人的儿子死了。”程春首先说,然后想起来陆大人不止一个儿子,又道:“不是陆嘉兴,是庶长子陆嘉临。”
“死法与陈斌一模一样,我和程大人准备先去陆府看看。”傅婉书说。
“嗯,那我和你俩一起去。”邓吉又要领他二人上马车。
“别,陆大人最怕你,你这尊佛要是去了,我担心什么都问不出来。”程春说完笑着上了马车,又道:“你走着回去吧,马车再借给我用用。”
“也罢。”邓吉无奈地笑笑,和二人告别。
程春和傅婉书很快就到了陆府门口,司阍听了程春的来意后,知道他是来查陆大公子的死,竟直接拦住了他们。
“大人,我家老爷官事繁忙,不在府里,烦请您改日再来吧。”司阍板着脸,摆明了不愿让他二人入府。
“你家老爷不在,管事儿的也不在吗?你进去通禀,我在这等着,就说我们是来找陆嘉兴的,刚才说的陆嘉临之死,不是什么大事,不说也行。”程春抱起双臂,朝傅婉书使了个眼神。
陆嘉临是礼部尚书陆大人的庶长子,在京城里没什么名声,只是替府里经管了几个铺子酒楼,远不如陆嘉兴这个嫡子活得风光。
可他的死因,陆府就连个看门的人都讳莫如深地不敢提。
不知这里边到底有什么乾坤,为避免打草惊蛇,只好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了。
“是啊,我们本就是来找陆嘉兴的,我与他在十皇子府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我有幸偶闻他所做的《春日见雪》一诗,十分钦佩,特来拜会。”傅婉书又作辑,一副心切模样。
司阍听了他这话,知道嘉兴公子的事儿必须放在心上,犹豫了一瞬,就到府里去通禀了。
陆嘉兴正在府里练字,听了小厮所禀,不禁得意,《春日见雪》是他一个月前所做,自觉言辞柔美,风骨妍丽,如今竟有了拥趸,忙吩咐小厮将人领进来。
傅婉书和程春一进得府,便四处开始打量,见府中下人行色如常,各自洒扫、洗衣、端盘,像府里什么事儿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赵大人说是一位到京郊打猎的猎人发现了陆嘉临的尸体,赶忙回到城里报了官,众人认出尸体是陆嘉临,刑部通知陆府来认尸,却只有一个小厮来了,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就走了,连尸体都不带回去,不过倒也方便贺姑娘验尸了。
再瞧府里这样子,原来是整个陆府的人都完全不把陆嘉临当回事儿。
傅婉书和程春一相视,心里已经了然,那司阍不是不敢提陆嘉临的死,可能是不愿提。
陆嘉兴正在花厅喜滋滋地等着,一见是程春和傅婉书,脸色登时暗了下来。
“怎么是你俩,那两个书生的案子不是破了,还来找我做什么?”陆嘉兴不悦地用脚踢了下地,好像那地十分惹他厌恶似的。
他知道程春是刑部的官老爷,傅婉书是大理寺的,之前在十皇子府的时候见过傅婉书,心中对她就有些不悦,以为他俩仍是找自己问话的。
陆嘉兴被气得竖起了眼睛,问话就是问话,竟然还拿自己的《春日见雪》做幌子,实在欺人太甚。
“嫩蕊身上白,疑是复冬来。枝头春映雪,待暖自然开。”傅婉书吟诵了两句,笑吟吟地凑上前,又说:“陆学子的诗句率真明朗,切实自然,实在是妙。”
“你竟真的读过我的诗。”陆嘉兴一听,心里舒适,脸色又和缓下来。
程春一直不作声,在花厅里朝院子里观望,家里来了人,即使陆大人不在府里,陆夫人也该出来待客,可怎么都瞧不见府里管事儿的人呢。
“陆学子青年俊杰,诗才横溢,我该多学学才是。”傅婉书看程大人一直不作声,只好继续哄着他。
前些日子兄长还在京城的时候,曾和自己说过陆嘉兴擅作淫词艳曲,自己特地查了一番,才发现了他作的这首诗。
不过是稚嫩浅显了一些,哪里就像淫词艳曲了,她问兄长,兄长却笑而不答,自己反复琢磨了几遍,这才记住了全诗。
“哪里哪里。”陆嘉兴被吹捧得神色激动起来,脸涨得微红,摆着手推辞赞誉,嘴角却一直翘着。
程春出了花厅,竟要在府里四处闲逛,傅婉书用余光像他撇了一眼,心里有些急。
陆嘉兴转头看见了他,皱着眉,疑惑地问:“程大人来我府里做什么?”
他喊了一句,程春没回头,远处有个小厮朝这边看来,傅婉书一瞧,忙拉着陆嘉兴,笑说:“陆学子,我这几日也作了一首诗,特地向您讨教,不知您是否可以指点一二。”
“哦?”陆嘉兴来了兴致,便没再理会程春的肆意闲逛,领着傅婉书走到一张桌前,道:“写下来我瞧瞧。”
桌上放了宣纸徽墨,傅婉书走上前,拿起一只笔,在纸上逐一落下黑字。
“云碎飞玉白,与花共徘徊。春暖何嫌晚,新绿为君裁。”
陆嘉兴细细看着,拧起了眉,咬了下唇角,说:“你这字忒丑了些,我府里的护院都比你强。”
傅婉书被说得脸有些红,她这些日子也没少练字,可始终没什么长进,看来还得再多练练。
“不过诗倒是写的不错,尤其这句‘新绿为君裁’,更显出怀春少女的朦胧之情,可若是与我比起来,这意境还是差了些。”陆嘉兴摇摇头,咂着嘴笑了起来。
傅婉书听完他的话,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什么怀春少女,从哪看出来怀春了,怎么胡说八道呢。
她模仿着陆嘉兴的《春日见雪》,随笔写下了这首诗,虽然不指着他能说什么好话,可也不能说这里有什么怀不怀春的男女俗情。
她讪讪笑了一声,佯装受教的模样,点了点头道:“陆学子说的是。”
她朝花厅外看了一眼,已经瞧不见程春的人影了,不知他去了何处,自己只好尽力拖住陆嘉兴,好让程大人多看看这府里的反常之处。
傅婉书也觉得奇怪,陆夫人也不在府里么,怎么迟迟不见她出来呢。
“陆学子学富五车,定是博览群书,珍藏着有许多典籍,不知是否有幸能参观您的书房,让我开开眼界。”她一边寻思,一边和陆嘉兴说。
书房,进去了就得待一个多时辰,不出意料,程大人能把整个府里都瞧一遍。
陆嘉兴藏书颇丰,正愁没处显摆,傅婉书主动一问,还正巧问到了他心坎里。
“好,我这就带你去瞧瞧。”陆嘉兴听十皇子说过,虽然知道他是傅家的人,但无官无职,还不配自己恭敬着。
他把傅逸徭当做了京城里的闲散公子哥儿,想自己一介国子监监生,身份可比傅逸徭贵重。
书房离花厅稍远一些,傅婉书跟着陆嘉兴一路走,时不时偏头张望,不知程大人去了何处。
这府里的小厮好像都不太敢靠近陆嘉兴,程大人若打着他的名义在府里闲逛,应该无人阻拦吧。
陆府主事的是礼部尚书,崇尚儒家之道,府里楼阁花木皆以古朴简单的格调为主,二人走了一条青砖铺就的路,经过两间院子。
她先路过一间院子,故意驻足,瞪着眼睛,指着匾额上的“里仁”二字,疑惑不解地问:“请教陆学子,不知这里仁是何意。”
“这是我父亲的院子,一会儿你到了我的院子,就知道了。”他不说,只挑着眉笑,有些卖官司的意味。
他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公子哥儿,真的视自己为才子,心里熨帖了,眉眼也温和,比那日在十皇子府里要好相处太多。
“你看,这就是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