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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太阳高高的照在皇宫上头,琉璃瓦金碧辉煌,为这座皇家宅院平添了大气贵气与霸气。
宫人们按部就班各司其职,于宫内来往穿梭,看着热闹实际非常肃静。
栖兰宫掌事太监卞连顺候在神武门处,待兰猗的马车到了,他指使二人抬的小轿子靠近些,兰猗弃了马车上了轿子,一路就抬到了栖兰宫。
“公输夫人,到了。”
卞连顺押着轿子,虽然兰猗带了春喜和冬喜两个婢女,他还是就近伺候着,生怕哪里不周惹来宜嫔或是安远候的不满。
轿夫落轿,春喜打起轿帘,兰猗微微哈腰钻出轿子,仰头望,姐姐没有像上次那样迎候在丹墀上,她心意怅然,此次见面,姊妹两个怕是要撕破脸了,这是她不情愿的,若非如此,怎么能一忍再忍,等到现今。
有几个宫女款款而出,其中一个正是春盛,而今的春盛成为栖兰宫掌事宫女,往宫门口一站,倨傲的看下来,颐指气使的模样倒像她是这宫里头的主子,说来兰猗是她的旧主,她却面无表情道:“娘娘说进来罢。”
春喜、冬喜左右搀扶着兰猗拾级而上,进去后隐隐有百合香的气味传来,兰猗眉头一拧,百合香不利于孕妇,姐姐虽然医术不精湛,这种常识也还是知道的,若何明知故犯呢?
进到里面,兰猗微微抬头看了看,看见兰宜端坐在大炕上,正怡然的吃着茶,兰猗把目光转向兰宜身侧的香炉,巴掌大的镂雕铜香炉袅袅冒着轻烟,深嗅下正是百合香,兰猗顾不得先以君臣之礼参拜,指着那小巧的香炉道:“姐姐有了身子,不能用百合香。”
兰宜怔住,稍后放下手里的茶杯在炕几上,一壁指使宫女将那香炉端走一壁道:“这个我却不知,到底还是妹妹得了父亲的真传,若妹妹是男儿,完全可以继承父亲的衣钵了。”
兰猗温婉一笑,拜了下去:“娘娘万福金安。”
兰宜虚扶下:“快过来我身边坐,自家姊妹,不必多礼。”
兰猗依言过去,宫女搬了张团椅来放置在兰宜不远处,兰猗先谢恩,然后规规矩矩的坐了,又有宫女给她身边的黑漆小几上放了杯茶,她也不忙着喝,简单问候姐姐几句,说的都是有关兰宜腹中孩儿的,还有就是父母高堂的。
聊了一会子,百合香慢慢散尽,兰宜指了指茶杯:“这可是皇上才赏我的碧螺春,在家时你就喜欢喝这种茶,所以便留了些给你,先尝尝,是不是比家里的更好,等回去时带走些。”
兰猗捧了茶杯,不知为何,总觉哪里有怪怪的味道,有点树木萌发时汁液的感觉,她偷着闻了闻自己的茶杯,干干净净碧螺春的清香,于是小口抿了下,忽而望见春盛重新给兰宜换了杯茶来,还说:“娘娘的茶凉了,吃这个罢。”
兰宜接了,有点热,小嘴巴放在茶杯边缘吹了吹。
那气味随着热气拂来,兰猗心就猛地一抖。
想是那茶太热,兰宜没喝,而是给春盛使个眼色,于是宫女们悉数退下,宫内只余姊妹两个,兰宜没来由的叹口气:“昨个爹来了,给我请平安脉,对我毕恭毕敬的,我这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可是转念想,这宫里头有我,此后爹他会好过些。”
语气里既有些骄矜,又似乎在提醒妹妹,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妹妹是来找自己问罪的,她觉着有必要先下手为强。
兰猗若想把事情搞大,又岂能费尽周折去麻烦丰云旗,可是有些话不问清楚,这辈子便不安心,遂点头:“那是自然,不仅仅是爹,狐氏一族只恐都得仰仗姐姐呢,特别是安公公,我可是听说姐姐没进宫时他就与姐姐鱼雁不断。”
不曾想妹妹连这个都查清楚了,兰宜拿着团扇的手一抖,随即换了常态,漫不经心的摇着团扇,又随意的回眸看去窗户,关的好好的,含笑道:“在这宫里,安公公顶个知府,甚至知府管不了的麻烦事他都能管,当初你与顾纬天私奔的事传到宫里头,也还是他给压下并及时告知父亲的。”
示威,要妹妹知道不要轻易触碰她亦或是狐安。
提及私奔,兰猗控制不住心绪,脸色慢慢浮上薄霜,声音虽然低,却带着满腹的委屈和愤懑:“三人成虎,有些事经常说,假的都变成真的了,你看姐姐就是,明明知道我与顾先生私奔是假,竟说得像真个发生了似的。”
兰宜猛然看过来,兰猗迎着她看过去,姊妹对视,兰宜细长的双眸带着怒气,兰猗春水般明媚的大眼蕴藏着讥讽,兰宜不知该说些什么,兰猗觉着一动不如一静,僵持半晌,后来给一片落地的佛桑花瓣惊醒。
妹妹宣战了,兰宜也就把话敞开来说:“当初是你心甘情愿帮我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那些信誓旦旦的话了。”
兰猗起了身,缓缓踱步到佛桑花前,俯身拾起那片落瓣,虽然笑着,却是不禁的神伤:“若没有御花园行刺一宗,我大抵这辈子都不会提及此事,可是有人知道刺伤我的是个太监,还是……姐姐这栖兰宫的。”
兰宜心口猛地被什么撞了下,妹妹连这个都知道了,不用问,定然是公输拓帮忙查的,看来这个人也留不得,她故意雷霆震怒:“谁敢污蔑本宫,既然妹妹怀疑,也刚好你在这里,本宫就把所有内侍都叫进来给你指证。”
她说着话也起了身子,佯装往门口去喊人,其实她若真想喊人进来,只需轻轻一声唤,门外头自然有宫女太监伺候着,她这样不过是假惺惺,等着心地善良的妹妹过来阻止她,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这个空当,兰猗迅速来到大炕前,端起兰宜的茶杯匆匆嗅嗅,脸色突然暗了下来,双手转换,便将她的茶杯同兰宜的茶杯做了调换,也幸好两个茶杯一模一样,接着她喊了声;“那刺客已经死了,姐姐何处找去。”
兰宜踅回,仍旧在炕上坐了,气得脸色惨白,端起茶杯,踟蹰下,最终还是狠狠的吃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