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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便见郑昭仪绾着高贵的朝凤髻,发上插着金累丝嵌宝石双凤点翠步摇,并着一枝水晶雕花芍药簪,而发髻中更是插着一朵嫣红的华贵芍药,身上一袭玫瑰花蹙金刻丝蝶纹凤尾裙,更显得贵仪逼人。
郑昭仪一如从前的盛气凌人,见到跪拜的六宫嫔妃,眼睛都不扫一下,只扶了疏影的手,恍若未闻未见一般,昂首走到自己的位置,款款落座。
“妹妹今日来得早啊。”郑昭仪一坐下,便抬眼看着我,笑意盈盈道。
我微微一笑,开口道:“姐姐也是知道妹妹的脾性,不好别的,就爱凑个热闹,听着今日可以看到许多新姐妹,便按不住性子,急忙忙地赶来一看了,叫姐姐看笑话了。”
说着,我扫了眼欠身有些撑不住的宫妃,毕竟刚入宫,哪里这般受罪过,便转眼看着悠悠饮茶的郑昭仪笑道:“可见是今儿宴上的茶香,都引得姐姐一心扑在品茶上面,见不着这旁边的一班玉人儿了。”
果然,郑昭仪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一旁欠身行礼,摇摇欲坠的新晋宫妃,眼角不落痕迹的闪过一丝哂笑,然后恍若不知道:“怎么都没起来?瞧瞧本宫,这最近的忘性是越来越大了,都起来吧。”
一听到此,众妃如接到特赦令一般,连忙起身,然后纷纷对我投来感激的目光。看到此,我不禁想到自己刚进宫的那一幕,郑昭仪何曾不是这样对过我,看得出来,这一招郑昭仪是屡试不爽的手段。
“本宫听闻陛下一来了后,宫,多半是去了妹妹你那,妹妹的圣眷优渥,可见一斑,到底如今都怀着这么重的身子了。虽不能侍奉陛下,却能日日让陛下惦念着,妹妹这功夫,可得让新晋的嫔妃们学习学习。如此,也是雨露均沾的贤德。”这时郑昭仪突然抬眼看着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挑衅。
这话分明是想故技重施,想把六宫的怨怼和嫉恨引到我身上,我听了,只微微一笑道:“姐姐真是高看妹妹了,陛下能来妹妹的昭阳宫,只不过是看着妹妹腹中的孩子来的,倒是姐姐。妹妹可听说陛下是见天儿地把珍玩玉器,上等的补品往姐姐那送,前些日子姐姐腹中的孩子扰的姐姐睡不安生,让陛下是心急如焚,成天儿的给姐姐未出生的孩儿讲孝礼。只为了让姐姐少受点苦,这可不,如今姐姐虽是身子比妹妹沉,面色却还是如从前一般红润有光泽,若不是陛下的龙气庇佑又是什么呢?”
郑昭仪听到这,倒也受用,只瞥眼看着我。淡淡一笑道:“本宫这做姐姐的竟不知,妹妹何时这般关注我了?”
我悠然的端起茶啜饮了一口,然后嘴角微扬道:“妹妹却是知,姐姐是无时无刻都在关心我的事。”
郑昭仪似笑非笑道:“谁叫赵昭仪如此讨喜,本宫可是一直把你当本宫的妹妹呢。”
我听了,莞尔一笑。抬眼瞥向郑昭仪道:“娘娘又何尝不是妹妹的好姐姐?”
这会子,席上的人都感觉到了我与郑昭仪之间淡淡地火药味,皆埋下头,不做声的看着我们。
郑昭仪突然收了目光,只端然的靠在那里。瞧也不瞧我。我也只微微一笑,顾自和班姐姐说话,乐得悠闲,一众嫔妃看这边没了动静,便也渐渐嬉闹起来,没一会子,又恢复了方才热闹的场景。
就在席上正欢时,隐约一句“姚顺常的簪子可真好看,耀眼的直逼人呢……”听到此,我不禁暗自笑着:宫里的女子,日日不是聊着衣着打扮,便是香粉香料,从未有过旁的。
“呀!这簪子怎的同赵昭仪娘娘头上戴的簪子一样……”突然斜里查出一声压抑的低呼,虽听着是压抑,其实每个字都清晰入耳,登时,席间的人都向那个方向望去。
我微微蹙眉看过去,只见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出现在我视线中,身上一件儿嫩粉的百蝶锦裙,脸上施着薄妆,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纤长的睫毛如蝶翼,扑扇扑扇,可见儿以后必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如今那女孩明显年龄还小,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青涩与单纯。
如今这会子瞧着众人都或惊讶,或冷眼,或担忧,或看戏的表情看着她,她显然还没看出点什么来,只以为身边的人说她的簪子漂亮,是对她的夸奖,孰不知,这些人却是想把她推入深渊。
“怎么呢?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只见郑昭仪冷眼射过去,看着那些新晋的嫔妃,见没人敢搭话,郑昭仪一个不耐,冷声道:“说。”
这时只见林顺常林柔娆上前来,一脸奉承的笑意道:“嫔妾回昭仪娘娘,是嫔妾等见着姚顺常的簪子漂亮,便多看了两眼,谁知……”
林柔娆佯装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在意,也没看她,便又垂首道:“谁知那簪子竟和赵昭仪娘娘头上的簪子相似,也是一支蜜合色的海棠水晶簪。
瞬时,席上如炸开锅一般,不少人窃窃私语着,不时还瞥一眼姚顺常头上的簪子,我抬眼看去,果然她的簪子与我头上的钗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得不说,是一个好伎俩,宫里面的规矩甚严,低位的嫔妃不得与高位的嫔妃穿同花色,戴同款式的首饰,否则,便是以下犯上,论起来就是大不敬之罪。
不得不说,这手段没用在宁嫣身上,我很诧异,不过略想,或许是因着我对宁嫣的态度很不明,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便让这个姚顺常做了牺牲品。因为,宫中人人皆知我最喜的便是芙蕖,海棠还有月季了,而我的威名,更是早在养德宫传开。
“如今的新人是越发没个规矩了,也不知究竟是上面的人没打理好,还是下面养德宫的奴才不上心,教习出来的嫔妃便是这般没眼色的?”说着说着,郑昭仪语中越发冷凝,最后竟狠厉起来。
吓得一众嫔妃连忙跪地道:“请娘娘息怒。”
看着跪在地上的班姐姐。我有些不忍,郑昭仪突然狠厉道:“班婕妤,陛下和太后一向夸你贤德聪慧,如今做事也越发不上心了。协理的权力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偷懒怠慢的?”
“臣妾做事不周,还请娘娘息怒。”看着班姐姐越发的谦恭,我心里也越发难耐。
“班姐姐是协理皇后娘娘打理六宫事务,皇后娘娘与班姐姐这些日子为了新人入宫一事,操尽了心,妹妹还有六宫的众妃也是瞧在眼里的,若说偷懒怠慢,只怕是个中有些误会,以皇后娘娘的端重威仪和班姐姐的贤德才智。新晋的嫔妃个个都是教导的有方,妹妹瞧着,一个个儿地都是极喜欢的,姐姐也太精益求精了些,新人刚入宫。一些不适应也是有的,原本是些小事,责备几句也就罢了。”我虽说是极为歉然的说话,但语中却是携带着皇后压过去。
郑昭仪美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小事?低等宫妃穿戴与高位嫔妃一般,如此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妹妹竟觉得是小事?呵……”
郑昭仪冷哼一声。然后逼看着我道:“那妹妹觉得什么才是大事?难道日后永巷里便没了个规矩,奴才也能穿戴与宫中嫔妃一样,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这便是妹妹眼中的规矩么?”
说着郑昭仪越发咄咄逼人,最后竟狠厉道:“妹妹到底是进宫时日不久。还不知怎么管事,妹妹既是不会,便由本宫代劳吧,到底……本宫还是协理六宫的昭仪。”
说着郑昭仪冷颜一扫众人,吓得新晋的嫔妃都有些微微发抖。只见郑昭仪冷然一笑,然后道:“来人,姚顺常目无规矩,以下犯上,拖下去杖责四十,关入暴室,好好反思反思。”
这一番话一出,姚顺常到底是个孩子,吓得面色惨白,呆呆地瘫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一切,而其他新晋的嫔妃,也是吓得不轻,不过……秦顺常的表情却是有丝不一般,虽也有畏惧,但眼角却是有些看戏般瞥着姚顺常,莫非……
这时只见王慎上去要拉走姚顺常,姚顺常吓得放声哭起来,就像一个找不到亲人的孩子一般,甚是可怜,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姚顺常像极了合德,甚至眼前姚顺常哭泣的小脸与合德的脸重合。
“慢着!”我冷声喊道,众人皆不约而同的看着我,“放了姚顺常。”我看向王慎。
王慎偷眼瞥向郑昭仪,似是有恃无恐的,依然手上拉着姚顺常,半点没有理会我的话。
“放肆!”我拍案而起,厉声道:“本宫的话你听不到吗?莫非还要本宫亲自过去告诉你吗?”
说着我眼中带着慑人的威胁射向王慎,王慎到底是有些畏惧,慢慢地松了手。
“妹妹,本宫宫里的奴才,妹妹这般教导,又是何规矩?”郑昭仪语带警告的看向我。
我冷笑一声,然后不甘示弱的回看着她道:“做奴才的手扯着主子,难道就是姐姐宫里的规矩么?”
“你!这姚顺常是犯了错的宫嫔,妹妹竟要偏袒么?”郑昭仪一时气急,狠厉地看着我。
我轻笑一声,然后宛然道:“说到底,姚顺常就算触犯也是触犯的妹妹我,妹妹知道姐姐一向关心妹妹,但是如今既然与姐姐无关,那便由妹妹自己来处理就好,毕竟……”
我抬眼直直地看向郑昭仪,妩媚一笑道:“妹妹也是协理六宫的昭仪。”
我能够看到郑昭仪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胸口剧烈的起伏,一双眉目狠毒地看着我,手中的绢子只怕都快被她捏碎了。
我也不看她,只转眼看向众人,只见众嫔妃都是小心地杵在那,唯恐犯了什么错,只静静的在那看着我与郑昭仪剑拔弩张的场景。
我嫣然一笑,搭着子衿的手,缓缓踱步走向姚顺常,姚顺常有些害怕的看着我,而一旁的王慎更是有些哆哆嗦嗦的立着,待我走到姚顺常面前,我轻轻拉住姚顺常的手引她起身,看着她满面泪痕的小脸,我笑着道:“瞧瞧,与本宫妹妹一般的年纪,只不过……她可没你爱哭。”
我一边调笑着,一边替姚顺常擦了泪,姚顺常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我,而新晋的妃嫔也是紧张的看着我,估计以为我会翻脸收拾姚顺常。
我抬眼看向姚顺常的簪子,便随手取下那簪子,拿在手中把玩着道:“这簪子倒是与本宫的一样,原来姚顺常同本宫一样喜欢海棠。”
说着我看了眼手中的海棠步摇道:“虽是看着好,但是成色却一般。”说完我随手将那步摇丢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秦顺常脚前面,秦顺常像是碰到烫脚的山芋一般,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脸色闪过一丝异样,而这一切,都全然落在我的眼中。
我微微一笑,抬手缓缓抽出发间的那只蜜合海棠水晶钗,然后插到姚顺常的发髻中,我打量了一下,满意笑道:“可见这钗是认你的,衬得越发好了。”
姚顺常呆呆地看着我,一旁的子衿笑着道:“顺常还不快谢恩,这支海棠水晶钗是陛下亲赏的,平日里主子都极宝贵的。”
如此众人皆是一阵吸气之声,而新晋的嫔妃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姚顺常懵然中醒过来,忙跪倒哭道:“嫔妾谢娘娘赏,谢娘娘不罚之恩。”
我笑着轻抚起她,笑着道:“原是自家姐妹,没那么多罚不罚的,陛下,太后还有皇后娘娘,无不是想着六宫和睦,一片祥和,众位妹妹们说,是么?”
说着我抬眼静静扫过一众嫔妃,尤其是新晋的嫔妃,她们忙道:“是。”
如此,我满意一笑,然后转身毫不示弱的看了郑昭仪一眼,方缓缓踱步向自己的座位,一边道:“都起来,回座吧,一会儿该开席了。”
就这般,一轮不小的风波再一次无声的消匿了,而我与郑昭仪之间的对峙之势,只怕也是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