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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帝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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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笑着看向下首道:“康弟,飞燕这一舞,可是从口传浮现眼前了。”听到“康弟”这二字,我方好奇的抬首随着皇上的眼光望去,而这一望,我探寻的目光正好与一双温华的眼眸相对,只见这双眸子不若陛下那般是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而是若三月的春风拂面,萦绕着丝缕的花香,映着暖阳,叫人沐于其中,不能自已。待我正失神时,只见那双眸子的主人乾着一丝温润的笑,然后转而望向陛下道:“今日观了赵美人的佳音秒舞,臣弟确实不得不拜服,可见传说并不假,只果真显得臣弟孤陋了,如皇兄所说,这眼前舞确实胜与口中传,前有戚夫人善折腰翘袖舞,而今却有赵美人盘中舞,掌中轻,更有悠扬清音,却是少有,如今看来,臣弟观过此妙音歌舞,得数月不知肉味了。”陛下朗声大笑,然后回看我道:“飞燕确实当属我大汉舞艺第一人,康弟说的极是,今日这么多寿礼,当是飞燕此礼最合朕意,秦道,将南方刚上贡的那条云英紫裙赏与赵美人,另赏珠钗宝饰一匣,锦缎两匹。”秦道连忙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说完还微微抬眼瞄向我,眼角满是笑意。我连忙起身拂礼道:“臣妾谢陛下赏。”陛下连忙扶我起身落座,笑道:“这是你应得的罢了。”如此,四座皆震惊,郑昭仪和马氏姐妹皆是咬牙切齿,满眼不甘的望着我,班姐姐则浅浅一笑,而其他嫔妃则满眼的艳羡之意。

    而陛下则笑着对我指着座下那气质如玉的男子道:“飞燕,这是朕的皇弟共王刘康,也是极爱音律的人。”我起身微微躬身行礼,嫣然道:“臣妾见过共王。”共王刘康连忙起身离座躬身行礼道:“美人有礼了。”陛下朗声笑道:“罢了,且都入座吧,今日乃是家宴一般,无需多礼。”我们都依言落座,我看向共王笑道:“臣妾早就听闻共王随性,在音律上极有造诣,还吹得一手好萧,臣妾也很是拜服。”共王一听,连连垂首笑道:“美人言重了,小王只是随性而作,承蒙外人不嫌弃,多夸赞两句罢了。”陛下一听笑道:“得了,朕还能不知你么,何须如此谦虚。”共王一听,只抿嘴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就这样,席间陛下常常与共王一起笑谈奇人异事,而孝王刘兴也时不时地在其中插上两句,带上符合其年龄的稚嫩,又带着少年的阳光热情,看着极为可爱,而他看着我也常常灿烂一笑,更叫我喜欢。而陛下也常常转头与我低声笑语相逗,还不停地命人替我布菜,唯恐冷落了我一般。

    待寿宴结束,陛下只笑着扶着太后走向殿外道:“不若儿臣扶母后回长乐宫安寝吧。”太后慈爱地笑着拍拍陛下扶着她的手道:“罢了罢了,今儿是你寿宴,你也了累了一天,且去休息吧,哀家有皇后伺候着便好。”说完太后抬眼看向皇后道:“皇后,你且陪陪哀家这个老太婆可好?”皇后一听连忙上前扶住太后一脸恭顺的笑道:“儿臣求之不得。”太后笑意盈盈,众人看到的皆是婆慈媳孝的祥和局面,却不知这祥和的下面波荡着如何的暗流。皇后随着太后一离去,郑昭仪连忙上前来挽住陛下,娇媚道:“陛下可是有好久未去臣妾的漪澜殿了。”我的心一沉,冷冷地看着郑昭仪在那里撒娇嗔痴,不动声色,想来今日陛下是要驾临漪澜殿了,她倒是时时要争个先后来,想来不禁冷笑。只听陛下爽朗一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溺地笑道:“就你爱撒娇,朕前日里还去过,哪里就有多久了。”郑昭仪笑着正欲再说,陛下却笑着道:“朕今日且去远条馆,明儿个便去你那可好?”我一听,心中一动,抬首惊诧地望着陛下,只见郑昭仪不可思议道:“陛下。”陛下轻轻拍拍她手关心道:“夜深了,更深露重的,你且快回宫休息,莫要凉了身子,朕明日就去看你。”看郑昭仪还正欲说什么,陛下却已转身走来看向我,然后温然一笑牵着我在我耳边轻声道:“走吧,回家。”我身上为之一震,心中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只叫人觉得天也没那么冷了,我宛然一笑,任他拉着我走了出去,就如一对平凡若世间的夫妻一般,只遗满眼怨恨恶毒眼神的郑昭仪和一众艳羡不已的嫔妃在那里。

    待走到銮驾前,我正欲等陛下上去了再上。却未想到陛下转头调笑的看向我,我不解的问道:“陛下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臣妾脸上刻着花?”他拖着声音笑道:“因为……”我还未听出什么,竟感觉身子一轻,竟被他横抱起来,我禁不住惊叫了一声,然后连忙止住,然后焦急的说道:“陛下快放臣妾下来吧,教人看了去还不知怎么是好。”他笑着道:“朕要抱你,看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我又焦灼道:“可这不却符宫中规矩。”他又在我耳边深情说道:“朕喜欢,规矩又能如何。”“可……”我还正欲说服,他却突然正经的看着我,然后说道:“平日里规矩束缚的太多,教人累心,今日是朕的生辰,你且听朕的可好?”看着他认真的眸子,我心下一软,便轻轻点了点头,他欣喜一笑,便抱起我上了銮驾,他高高的坐在銮驾中,而我却稳稳地窝在他的怀中。刚一落座,秦道便高声宣到:“陛下起驾。”銮驾缓缓前行,就这样,他抱着我一路,他的手稳稳地环住我的腰际,左手轻轻抚弄着我柔软的发丝。路过之处,宫人们皆限时惊异于眼前所见,然后立刻反应到什么似地,连忙伏地行礼,丝毫不敢抬头,直至銮驾走过,方诺诺起身,躬着身,垂首离开。

    待回到了昭阳宫,陛下仍不放下我,直抱着我穿过大殿,从惊异的宫人面前走过,进到寝殿,把我放在紫纱纷然的**榻上,然后紧紧地环住我,下颚靠在我的头顶安静不语,秦道连忙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也退出去合上了殿门。我也双手回环住他的腰际,然后偏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调笑道:“今儿这一做,飞燕妖媚惑主的名号可是要坐实了,臣妾可得要赔偿飞燕。”陛下一听并未笑,只是少有的静默。我似是发现不对,正欲起身问道:“陛下怎么呢?”陛下只轻声道:“世人皆以为做皇帝便是手执乾坤,胸怀天下,无所不有,无所不能,却不知,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苦衷。从小便听老师讲述从前高祖皇帝如何马上拼搏,与楚霸王两争天下,最终英威夺胜,打下了我大汉江山,成为开国雄主;又有孝武皇帝,雄才大略,重用卫青,霍去病,屡败匈奴,盛极一时。朕那时起便也立志想要如先祖一般,能治国平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使得国富民强,成为一个有作为的皇帝。”我看着陛下并不说话,只静静地继续听下去,陛下又苦笑道:“只是从朕开始懂事那天起便知是朕想的太过天真,这些决定权从不在朕的手中。”我心下一动,眼中闪着惊诧。他眼中闪着愤恨道:“整个大汉江山何尝不是掌握在他王家的手中,母后一味庇护外戚,碍于孝心,朕连升皇后父亲许嘉为平恩侯,做大司马、车骑大将军时,也不得不封赏母后外戚一族,更是将舅舅提升到无法再提升的境界,而在这**又何尝不是如此?朕刻意强调皇后母仪天下的地位,可皇后却终究被母后压制多年,受制已久而不得为,现在朝堂上又有多少不是舅舅家一党,唯其马首是瞻。如今在内有母后执掌**之事,在外还有舅舅管理国事,国家大事事事都是要经了大司马和母后的意见才决定了去,朕的意见看法何时起了作用?分工如此好,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呵,只怕再这样下去,世人皆知有大司马王凤,有国戚王氏,而不知有朕,有天姓刘家了吧。”我听到陛下言辞愈加激烈,只叫国舅为大司马而不称舅舅,便连忙轻轻捂住他的嘴焦灼道:“陛下。”他看着我苦笑了一番,然后紧紧抱住我自嘲道:“飞燕,你知道当一个人想一展才华却不得的感受吗,更何况朕还是一个帝王,是一个留着高祖武帝雄伟血液的帝王,朕被这宫中的规矩拘了二十多年,朕累了,不想再这般下去,朕今日只想摆脱那些恼人的束缚,好好的做自己可好。”我心疼的抱住他轻语安慰道:“无论陛下如何,臣妾都愿陪着陛下,在臣妾眼中,陛下永远都是那个英伟睿智的男子,从未变过。”他一听,身子微微一颤,深深地看向我,然后轻轻地吻住我的唇,而在刚刚那一刻,我似是看到了陛下眼角的一点晶莹,讶异的同时也叫人心疼。这**,满室旖旎,而只有我知道,陛下心中那抹不为人知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