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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夏中天猛然看向他,眸子微微眯起,“锦二爷这话是何意?”
王锦闲闲的嗤笑一声,“你说呢?”
夏中天抿唇,片刻,唇角又嘲弄的勾起,“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就算你想挣开,只可惜天意如此,锦二爷还是不要做那样的梦了。”
王锦不屑的轻笑,“天意?我从来不信那个,我命由我不由天!”
夏中天心里一震,“你别忘了,你身体流淌着的可是王家的血,王家和玉家……不需要我提醒什么吧?”
王锦不以为然的反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夏中天震惊的重复了一遍,“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将来你会面临什么样的选择?”
王锦轻描淡写的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想的再多,有时候也敌不过心念一转,二十多年了,每走一步我都要想很久,太累了。”
“所以呢?”夏中天这一声问的有些轻。
王锦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大门,大门敞开着,看得见庭院深深,花木葳蕤,古老的玉兰树下,玉石打磨的桌椅温润生辉,清风徐徐,飘来幽幽的清香,他闭了闭眸子,脑海里浮现上一副温馨的画面,他和她坐在树下,静静的品茶,无需任何言语点缀,只需相视一笑,便抵过这世间万般风情,他满足的叹息,半响,才不舍得睁开眼,眼前没有那人、那笑,落寞而孤寂。
在夏中天以为他不会再回应时,他淡淡的笑着道,“所以,以后的日子,我顺心而为,也任性一回。”
试试那幸福是不是依旧从指尖溜走,是不是老天再次把他遗忘了。
夏中天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锦笑看着他,只是那笑意没什么温度,“夏总这般关心锦的事又是何意啊?”
闻言,夏中天身子震了震,却没有开口,而是转身离开。
王锦望着他僵硬的背影,嗤笑,“夏总,若说我头上因为沾了一个王字,错失了天意,那你可就是白白辜负了天意,呵呵呵……”
夏中天五指攥起,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子挑开,嘶嘶的疼,他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拿这件他最痛悔的事来戳他的伤口,可他说的没错,他甚至无力反驳,连掩饰都做不到,他这辈子从未有过后悔的事,哪怕在生意上有过判断的失误,他也没有紧张慌乱过,因为他知道,他可以补救,甚至轻易的扭转为赢。
他从来是自信而从容的,从来都是,他和王锦有相像的地方,那就是每走一步,都会想很久,会权衡利弊,他步步为营,自以为走的很精妙,事实也证明,这些年他做的很好,不然夏氏集团不会壮大的这般迅猛,可以和赵家、司家比肩,可是……
他唯一走错了那一步!
是的,他很早很早就知道玉楼春的存在了,比慕容秋白和向东流都早,早了四年,从她来京城上学,他就知道,那么多学生,他一眼便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她,所以他让人资助她,他远远的看着她,他自信的等着她毕业,等着她来自己身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他不急,他享受这种养成等待的感觉,只是……
到底哪里出错了?
他自以为的魅力、地位,在她面前一文不值,她甚至厌恶他!
天意?他真的辜负了天意吗?
心再次撕扯着痛起来了,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一字一句道,“我的命,也是由我不由天。”
王锦呵呵笑起来,笑声讽刺,“可惜了,你注定斗不过天了,你以为老天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糟践?”
夏中天闭了闭眸子,再睁开时,里面翻滚着不顾一切的疯狂,“那就试试。”
闻言,王锦声音募然转冷,“你现在若是收手,或许在这京城还有一席之地,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夏家少爷,若是你执迷不悟,那你这些年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夏中天冷哼一声,“我的决定和锦二爷无关,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你在王家步步筹谋那么多年,别这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了才好。”
王锦冷笑,“我输的起!”
夏中天默了片刻,说到,“我也输得起!”
说完这一句,夏中天离开了,背影萧瑟,却又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狂热执念,让人心悸。
王锦的视线一直没有收回,眉头越蹙越紧。
半响,他才凉凉的勾唇笑笑,摸摸怀里的东西,又看一眼那块熠熠生辉的牌匾,抬步往前走。
走到门口,门里看守的人不卑不亢的道,“贵客请留步!”
王锦挑眉,“放心,我不进去。”
那人微微垂眸,“那不知贵客有何事?”
王锦从西装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用个精贵的盒子装着,外面还未散去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那守门的人眼皮倒是跳了一下。
王锦摩挲着那盒子片刻,笑着交了出去,“拿给你家九小姐,就说这是我给她的乔迁贺礼。”
那人抬起眼,定定的看着王锦,矜贵风流的翩翩公子,一双桃花眼溢满笑意,还有坚定,他恭敬的接过来,双手捧着,弯了一下腰,“如此,多谢贵客!”
王锦望着远处一进一进的古老院门,笑着叹道,“真想谢,不若请我进去吃杯酒如何?”
闻言,那人再次垂下眼,不语。
王锦笑起来,云淡风轻,“呵呵……开玩笑的,不过,以后总会有机会。”
话落,他优雅的转身,冲着还站在不远处没走的众人摆手,“玉家乔迁之喜已经结束了,大家都散去吧,这条老街安静了六十多年了,莫要太过惊扰曾住在这里的先人们。”
众人里,大多都知道这位笑的如沐春风的贵公子是王家的锦二爷,闻言,便有人客套的过来寒暄询问,“锦二爷,这里还真是玉家的祖宅啊?”
哪怕刚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可他们还是恍惚的觉得像是一场梦。
王锦淡淡的笑,“玉家的九小姐都已经进去了,这还有假?”
那人还是有些匪夷所思,指着不远处的大门,又问,“那这些也都是真的?”
“那匾额,那玉狮子,还有这座三百多年的宅院,大家都有目共睹,如何假的了?”
“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呵呵……年轻一辈不知道情有可原,不过你随便从京城找一位六十多岁以上的老人问问,他们都会知道,汉玉街上,除了皇子王爷府邸,还有玉家的祖宅,刚刚慕容老爷子,向家老爷子,还有魏老爷子,他们不是都用行动告诉大家了么?”
“可是……为什么年轻的人都不知道这段历史呢?”
王锦意味深长的道,“历史有时候也会有缺失,不过总会知道的。”
这时,又有人不解的问,“这条街上,那几座王府可是都成了文物古迹,被国家保护起来了,这玉家祖宅难道不用上缴回去?”
王锦笑着解释,“王府被保护起来,那是因为上一个朝代覆灭了,而玉家从来都在,这宅子是玉家的私人财产,不管历经多少朝代更迭,私人财产都是私人财产,国家是不会收回的。”
听了这话,众人心头的那些疑惑算是解开了,纷纷感慨,“这全京城,还有福分住进这样宅子的人家,也就玉家了。”
“可不是么,这就是传承啊,几百年的传承,都没有断了,玉家也是了不起。”
“是啊,以后咱们也效仿一下,子子孙孙的传承下去,也是一段佳话。”
闻言,众人哄笑,“得了吧,就咱们现在住的那商品房,几十年就不能看了,还几百年?早不知道重造几回了。”
“唉,那倒也是。”
“所以啊,想想就行,可别真做梦,稀罕的时候就来这里瞧瞧。”
“嗯嗯……”
众人陆续的散去,一路唏嘘感慨,这一次,不需要网络的点击,不需要电台的转播,这一场盛典口口相传,很快便天下皆知。
玉家回来了!
十几分钟后,门前安静下来,长长而古老的街道上只剩下他,还有远处那一辆车子,突兀的横在那里。
王锦眸子眯了一下,片刻,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对那俩车子视而不见。
只是当他要和车子擦身而过时,车窗落了下来,传出低沉的一声,“阿锦!”
王锦只好脚步顿住,只是那视线依旧望着远处,冷淡的挤出两个字,“有事?”
车里的人眉头皱了下,“靠近一些说话。”
王锦离着车子还有两米多远,闻言,嘲弄的勾起唇角,“放心吧,这里没有什么人了,不管您说什么秘密,都传不出去。”
“阿锦!”车里的人声音重了几分,“你一定要和我这般说话?”
王锦不屑的冷笑,“对不住了,我从小没人教养,不知道什么是孝道伦常。”
“你……”车里的人被堵的咳嗽起来,“咳咳……”
苍老而压抑的咳嗽声,有些揪心裂肺,车里陪同的人赶紧递上水,又小心的替他顺着背,“姑丈,您别激动,医生交代了,您这身子可要静养。”
话落,又扭头对着王锦一副诚挚模样的劝道,“阿锦啊,姑丈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就不要再……”
“闭嘴!”王锦冷冷的警告,“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阿锦……”乔雄的脸一下子变了,青红交错,却不得不隐忍着愤恨,他还想再说什么。
车里的老人摆摆手制止,疲惫的靠在座椅上,片刻,才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把那样东西送出去了?”
闻言,王锦嗤笑,“送?该说还更合适吧?本就是物归原主,我可不敢厚颜说送。”
他的冷嘲热讽,让车里的人心口又是一堵,却忍了下去,“你以为,她会领你的情?”
“我只是依着自己的心意,做我想做的,她领不领情又有什么关系?”
车里的老人闭了闭眼,有些无力的问道,“你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王锦冷声道,“这和您无关。”
车里的人声音高了几分,“你是我王家的人,怎么会和我没有关系?”
王锦猛然看过去,那双桃花眼里涌动着暗潮滚滚,“我是王家的人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是捡来的,从小就有人骂我是野种……”
“阿锦!”车里的人厉声喝止,面色终于变了。
乔雄垂下眼,遮住那抹讥讽。
王锦收回视线,嘲弄的笑起来,“怎么?听不下去了?还是觉得我说的是假的?”
车里的人默然片刻,才沙哑的道,“阿锦,那些年对你疏忽,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以后……”
王锦忽然冷声打断,带着一股隐忍的恨意,“不需要,那些年再不堪我也走过来了,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愧疚和同情,补偿就更没有意义,或许,我该感谢你的疏忽,不然我也不会是今天的我!”
“好,好……”车里的人声音似乎一下子苍凉了,“过去的这些不提,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一定要她?”
王锦只说了一个字,“是!”
“可她不会接受你!”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车里的人似乎又激动起来,“她不接受,你要怎么办?”
王锦嘲弄的道,“放心,我不会是下一个你!”
“阿锦!”这一声,带着雷霆之怒,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车里的老人整个身子都颤动了,连旁边的乔雄都吓得低下头去,老虎再老,也是老虎。
只是王锦半分不受影响,唇角的弧度还是那般嘲讽,“我不会是你,还是你希望我会是你?放心吧,你的衣钵不会断了的,你那两个孙子可是孝顺的很,今天这一出戏,那两人没少出力,只是可惜了而已,比起东流和秋白,他们还是差了一步,您以后可要好生再教导一番才好,免得丢了王家的脸面。”
闻言,车里的老人凌厉的问道,“是么?”
王锦嗤笑,“您别说您不知道,这一路上,多少波的人想要找茬闹事,阻拦行进的队伍,若不是东流安排了人暗中挡了,玉家的人只怕不会顺利的到这里,还有这条老街周围,方圆两百米,多少狙击手待命,若不是玉家也有武功高人护着,把那些人拔除,玉家小姐走出车的那一刻,就会血溅当场了,这些您都感觉不到?还是说您不信那是您孙子所为?”
车里的人沉声道,“我不是问的这个,我是问,之前那些事,就只有慕容家和向家那俩小子出手帮了?你呢?就没有做什么?”
王锦身子一僵,笑得有些落寞嘲弄,“我倒是想帮,可惜人家不用我。”
车里的人哼了一声,“还想瞒我吗?你是没有出动人手去和阿栎、阿誉作对,可你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几个局里的人是谁打发走的?敢说不是你?”
王锦笑起来,“看来这些年您还真是宝刀未老啊,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去,没错,是我打发走的,呵呵……那些人也是好笑,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居然想来这里和人家理论,我看他们是在那些位置上做的太顺遂了,都忘了根本了,连基本的规矩制度都不懂,玉家的祖宅可是有地契的,白纸黑字,还盖着皇家的御印,人家既然敢搬进去住,自然一应手续齐全,他们想找事,也得长点脑子,就那么厚颜无耻的来了,简直是自取其辱,我也算是好心,他们可都是沾着您王家的边儿,他们丢了脸面,您也面上无光不是么?”
“你不用挤兑我,事情如何,我清楚,今日我来,也不是要教训你什么,我只是……”车里的人似乎说不下去了,神情复杂。
王锦讥笑,“呵呵,我知道,您只是来看一眼,可惜了,您也只能这么远远的看一眼,那个门,您这辈子都进不去!”
车里的人又咳嗽起来,咳的撕心裂肺,半响,他才缓过那口气来,咬牙道,“你有本事,你给老子进去看看!”
王锦冷笑,“我总会进去的,只是和你无关。”
“好,好,我就等着那一天!”车里的人急促喘了几下,命令道,“掉头,开车。”
“是,老爷!”
车子缓缓转了头,疾驰而去。
王锦又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缓缓的迈开了步子,一个人离去。
车子行出去远了,王战天忽然对着旁边的人开口,声音不高,却有种莫名的严厉,似警告,“今天的事,我不想追究了,只是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乔雄一震,“姑丈,我……”
王战天摆摆手,“不用解释,我若是想知道什么,背地里瞒的再掩饰也无济于事,有时候我睁只眼闭只眼,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管,无伤大雅的事,由着你们折腾,可是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动的,记住了吗?”
乔雄脊背上都蹿上寒意,“我记住了。”
王战天冷冷的又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似有千金重,“最好真的记住,我能纵容一个人,就能把那份纵容收回来,你跟别人也说一声,免得到时候怪我无情。”
话落,他闭上眸子,疲惫的靠在了座椅上,淡淡的开口,“下车吧,以后自取其辱的事情少做!”
“是,姑丈。”车子停下,乔雄被仍在了路边上,脸色惨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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