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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六百三十七年二月初七。
今儿是个好日子,起码对定邦王府的上上下下来说是的。
今日定邦王府张灯结彩,下人们也都和乐融融,定邦王府的宝贝王君今日满十五周岁,女君们生来娇贵,但是却不过生日的,直到满了十五是站稳了的年纪,也不怕再夭折,便才过生日。
自然,不是怕女君们福气轻压不住。先前女君们也是洗三,满月,百日,生辰,个个都不落下。至楚国的一任太(祖)皇帝前,都是那般。皆因那位太祖为太女办百日宴,恰逢天凉,那太女不幸染了风寒去了。
那楚(太)祖也不是个混人,痛思一番,觉着女君们生来便比男子娇弱,这等个虚礼其实惯是折磨小娃娃的,遂下令,女君十五以前不得大办生日宴辰。
女君们虽是十六过成人礼后才能娶夫,但十五就算是成人了,家人便开始着手安排些许个小侍们贴身伺候了。
这些个小侍若是机运好,在妻君面前博个情分,趁着正夫进门前站稳脚,日后日子也是不错的。
所以说,府中的小侍包括稍稍有头有脸点的下侍们都有些蠢蠢欲动了,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想着一朝爬床当主子。不过这些安君目前尚还感觉不到。
满十五岁虽能过生日也算做成人,不过终究不是成人礼,她也嫌麻烦,便没有大办,只叫了些个亲朋摆了几桌意思一番。倒是得了不少礼物,老王爷特特叫赵管事给她送了三把锁。锁是放在匣子里的,等她打开瞧着是锁的时候,赵管事已经退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个需要开锁的盒子箱子什么的,便将钥匙放回盒子里,想着日后再说。
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丁山自也是要带着墨晨过来的。他难得来王府一趟,安君心里高兴,便拉着他问了许多事儿,虽也不过是三五日不见面,但这种操心女儿嫁出去过得不好的心思不是旁等俗人能理解的。
墨晨如今五个来月了,粗胳膊粗腿儿的,劲儿又足,放在榻上就想往地上爬,安君就手痒痒的将他掀翻过去,待他一翻过身子来,又掀翻过去,好在墨晨是个皮实性子,被她这般欺负也不哭,百折不挠的翻身想要爬到地上去玩耍。她便一边欺负墨晨,一边同丁山拉些家常。
将些该问的都问了,不该问的也略略的问了一番,又道:“爹爹如今的武艺可有落下?”
“怀着晨儿那些个日子倒是落下了些许,不过自出了月子,又都捡了起来。”他也没个旁的爱好,最爱便是这个,得了空不耍两手便觉得不过瘾。
安君瞧着下侍已经把地上都铺好厚毯子了,招呼着下侍看好,便将他放在地上让他自个儿爬着玩,这小家伙手脚灵活不一会子便爬没影了。
晨儿已经大了,也挺好带,丁山本就不是个爱待在后宅的人,虽为着她同晨儿,他甘之如饴,不过她却不想让自己爹爹这般,他应当是天空中自由的鹰,她也有能力让自己的爹爹过这样的日子。
取了张地图摊开,这是老乡给她送过来的,杏花村的地图。将这地方同丁山讲了一番,果然瞧见他眼中亮晶晶的光。她也不废话:“女儿同友人计划着建这么一处地方,如今已准备动工,到时候匠人劳工不少,爹爹可有兴致也帮着女儿偶尔去看一看,也管着些那些个人,莫要让他们偷工减料。”
丁山是想去的,不止为着这个杏花村,更主要是呆在后宅的时间愈长,就愈容易胡思乱想,觉得自个儿一无是处。瞄了一眼正在努力奋斗拔兰草的墨晨,晨儿还小,交给别人他不大的放心。
安君知他心中所想:“晨儿就放在王府,我看着,出不了差错的。”
丁山想了想每回她见着晨儿,都跟揉面团子,捣腾布偶一般的折腾晨儿的情形,愈发不放心了。
安君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是有了儿子忘记闺女啊,无奈道:“那让成瑜瑾带,爹爹总该放心了。”
丁山点了点头,他着实觉得成瑜瑾比她靠谱许多。
她见着丁山答应了,朝青竹道:“去,将瑜瑾叫过来。”
说话的片刻时间,墨晨已经成功将那盆兰草拔得个精光,这会子正爬到她床底下抱着床脚柱子,就着上面的雕花磨牙。
好嫌弃...安君额头跳了跳:“爹爹,晨儿莫不是你捡来的?”
丁山瞪了她一眼:“整日里净说些胡话,当日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你那般宝贝着,这会子又开始嫌弃起来了。”
安君叹了口气,不怨她,她想要个香香软软乖巧还会卖萌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这么个虎头虎脑,虽年纪还小,可已经能瞧出日后熊孩子趋势的家伙,怎能叫人不失望!!!!
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拽住小家伙的腿准备将他拖出来。墨晨从开始认人起就同她斗智斗勇,怎能如了她的愿?两手死死抱住床脚柱子不松手。
成瑜瑾进屋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她又准备动手欺负晨儿的样子,忙上前制止了,取下床头挂着的香包上下抛着逗墨晨,墨晨瞧见了也稀罕,便自己松开手,爬出来追着香包玩,成瑜瑾便趁机将他抱起,放在榻上,好在安君的屋子便是个墙角旮旯每日里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若是换做个平常人家,每日里他这般定是爬得看满脸灰头土脸,想想就虎。
安君将要让他带墨晨这熊孩子一段时间的事情同他说了,他心中高兴,墨晨这小家伙,安君可是放在心尖尖里疼的,若不是极信赖,定是不会交给他的,再说他院子里的几个阿叔都是伺候父亲过来的,带孩子也是把好手,早早便都在等着日后给他带孩子,将墨晨给他带一些时日真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自是无不从的。
安君同丁山都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当下一边派人回去取墨晨的东西,一边由丁山交代成瑜瑾些墨晨日常的饮食吃住。安君在旁听一会子,总结出,就是熊孩子,只要喝饱喝足爬够就行。
丁山要出行,衣食住行这些自有几个下侍打理,她给备了些常用的药粉药丸,又给他装了一葫芦朱果酒,这两年她一直就没让丁山同曾祖父断了这个酒,每月阿呆他们都会给她带回各种信件小包裹,其中有没有她那所谓师傅的旁人也不晓得。
临成郡不算远,左右一个来回用不到十日,加上她又托了老乡在那处置了个小宅院,也就不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至于便宜娘亲那头,她不是没有夫郎要出行的,再说丁山也不是要去个三年五载,不是多稀罕的事情,略略交代两句注意身体就罢。
却说京城里上下都被小白逛遍了,想拉着安君带它去远些的地方玩耍安君又不去。它已觉得生活无趣,整日焉哒哒的翻着白眼塔拉着脑袋不愿理睬人,连先前每日里必去马棚吓唬马匹的乐子都没甚兴趣了。
安君瞧着它这搓样也是无奈,便想着让它也跟丁山一道去玩耍一番,反正它历来是听话的。小白得了这个消息高兴得跑到马场吓唬了整整半日的马匹。
待丁山出行那日,安君去城门口送他们,便见小白用昂首挺胸,头上绑着红花,脖子上套上缰绳,领头阔步的边走还边甩蹄子。自有一日它在街上瞧着人娶亲的骑了匹头扎红花的白马便爱上了这个打扮,连一向颇受它宠爱的铃铛都不要了。安君瞧着它这样,心里想着,将它送到外地去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也没甚个多的好说,她也让阿毛跟了过去,日后也不存在不好通信的事情,所以只略略说了两句便瞧着他们一路行远去。
丁山走后第八日她收到了丁山的信,信写得很简朴,还有几个错字,写的是些他日常的生活,例如他前日到了哪个地方,景色很好很好,昨日吃了什么东西,味道很好,看着建楼子竟然要挖那么深的地基,很有意思。
他不会用什么词儿,但凡觉得好,就说好,很好很得他欢心,就说很好。这么封普普通通的家书,却能瞧出他从心底泛出高兴劲儿。安君瞧着也很满意,着实觉得自己很明智。
却说墨晨这头,成瑜瑾屋子里的那几个老叔干活儿带孩子也着实是把好手,不过一日时间,先是将家具都搬到边上,然后把地上都铺上毯子,又将家具的边角都包上,还赶制出了几个小布偶。
除了有成瑜瑾屋子里的老叔,先前伺候丁山的那些个产公产侍这会子也都是他的奶爹,所以说,这么一大群人伺候着这个大爷,安君反而轮不上了。
今日安君斜靠在榻上瞧着一个奶爹拿着布偶逗晨儿爬,这些个奶公们确实会带孩子,小孩子就是应该多动动,整日拘在襁褓里反而不美,屋子里有地龙,又铺了毯子,冻不到的。
她瞧着晨儿扑到了布偶正在咯咯笑,自己心情也好,朝着成瑜瑾笑道:“你屋子的人倒是个个都好,日后待我们有孩子了也不用再特特去寻人了。”
一句话将成瑜瑾哄得乐滋滋,虽然他如今还是个处儿,但也不影响他希望同心爱的人生个孩子的心情,在她旁坐下,将她扶到自个儿怀里,笑咪咪道:“日后若是我们的孩子也同晨儿这般活泼就好了。”
安君把玩着他的发丝道:“快别了,像他这么虎我可是不爱的,生个如你般好看的才是正紧。”
墨晨其实很省心,能吃能睡,身体好,性子活泼,极少哭闹,不知有多喜人。
成瑜瑾自是知道她嘴上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却不知多疼爱。瞧了瞧晨儿,羡慕道:“若是日后我们的儿子能得这一半,不,十分之一的疼爱,瑜瑾就满足了。”
安君拽了拽他的头发:“这么没出息,怎的不想着生个女儿,如是女儿,定是谁都疼。”
成瑜瑾神色黯了黯,虽说生孩子不是儿子就是女儿,但比例却绝不是五五,谁不想生个女儿呢,叹了口气:“哪里就那么容易呢。”
安君光棍道:“十来八个的多生几胎,说不定运气好就碰上了。”
成瑜瑾突然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她抬头一看,眼圈似乎有些红?忙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别难过别难过,不想生就不生好了,有一两个也行的。”她以为成瑜瑾会错意,以为自己将他当做生育工具才不开心的。说来也是,换做自己也会不开心。
成瑜瑾摇了摇头,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她的脸颊,道:“瑜瑾愿意,瑜瑾只是太开心了。”能生那么多孩子的男子是幸运的,因为他必然极得宠。
安君轻轻推了着成瑜瑾,成瑜瑾也顺着力道躺在榻上,她便覆身上去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子,又啄了一下他的唇,低低道:“莫担心,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她知他心中不安,成瑜瑾伸手揽着她,回点了一下她的唇:“我信你。”两人四目相对,发丝落在榻上纠缠在一起,顿时就情意绵绵。
下侍们十分有眼色,轻手轻脚的连着墨晨一并打包带到外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