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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一些,入冬之后下了好几场雪,中间倒是没有晴过几天,总是呼呼吹着北风,而天空低压灰暗,让人情不自禁地要拉紧身上厚厚的皮裘,或者干脆窝在家里面的暖炉旁边不要出门。
下过雪之后,宫里面倒是显得特别美,金碧辉煌的宫殿被白雪覆盖,显得特别宁静又十分大气。
赵曦如今只是国公,每日里只是窝在飞仙殿里面和兄长们玩乐,只有早晚要去重华宫请安的时候,才会裹着厚厚的皮裘,戴着几乎能把整个脑袋给包起来的风帽,揣着毛皮的手笼,内心挣扎许久才会出门。他这样正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都被冷成了这样,可想而知这冬天是多么冷得反常了。
这一日好容易出了太阳,虽然只是惨白惨白的日头,但好歹北风停了一些,不似前几日那样凛冽如刀,赵曦仍是浑身上下装备齐全了,然后才往重华宫去。
到重华宫门口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行宫女穿着看起来便不是很厚实的红袄跟在刘太妃还有麦太妃等人身后从寿康宫的方向过来。
先帝去世之后,他的妃嫔们都被迁到了寿康宫,封了太妃和太嫔,那些分位低的,有一些是送去了皇家寺庙做尼姑,有一些则是直接殉了,留下的这些太妃太嫔们虽然在吃穿上不会亏待,但都拥挤在寿康宫,过得也不能算是舒心。
刘太妃倒是还算好的了,她有个儿子还在,并且还封了王,于是便住了寿康宫正殿。正殿比配殿要宽敞得多,住起来自然是舒心很多了。麦太妃便不行了,她只有个女儿,女儿又早早嫁了人还早早儿死了,现在是孤身一人,在寿康宫中只住了个朝北的偏殿,屋子里面湿冷又不通风,便是各种不如意了。
刘太妃和麦太妃也看到了赵曦,于是停下了脚步向他笑了笑。
赵曦上前去见了礼,笑道:“娘娘们是去见我母后么?”
刘太妃笑道:“正是,前儿娘娘授意给我们寿康宫拨了一批宫女,我与麦娘娘一起来谢过娘娘。”
麦太妃也笑道:“寿康宫这些年虽然主子渐渐少了,但奴婢们一直都不够使,着不就是来感激娘娘还惦记着我们这些老骨头呢?”
赵曦略有些尴尬地陪着笑了笑,目光扫过了两位太妃身后的那些宫女们,只见她们都十分年轻,想来也就是刚拨去寿康宫的人了。突然,一个目光非常不安分四处飘的宫女让赵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莫名觉得这宫女有些眼熟,偏偏又想不起来是谁。
一路走到了重华宫门口,他也没能想起来,高春桥又在殿门口特地等着他请他先进去,于是他也就晃了晃脑袋,把那毛皮风帽给摘下来,不去想这些了。
刘太妃和麦太妃倒是在外面站下了,她们虽然是太妃,但却是比不上赵曦的,更别提仗着辈分高便要抢在赵曦前面进去,让赵曦在外面等。
高春桥进去了没一会儿,便出来了,向刘太妃和麦太妃笑道:“两位太妃娘娘,皇后娘娘请二位快些进去呢!”
刘太妃和麦太妃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十二分的笑,便进去了重华宫中。
进到殿中,却并没有看到赵曦,想来是已经去后面休息了。
她们先向皇后问了好,然后便把感谢的话语说了出来,又谈了今年冬天雪大,宫里面的用度比往年还多一些。
皇后倒是笑了笑,道:“宫里面对这大雪早有应对,两位娘娘倒是不必着急多心,该安排给你们的自然不会缺。但宫中人多,也不能只看寿康宫一处。”
刘太妃忙道:“我们也不是想要求什么,娘娘听过笑一笑就算了。”
皇后果真只是笑了笑,便谈了些闲话,然后就让高春桥送了两人出去。
赵曦在后面吃了几块糕点,然后便看到皇后从前殿过来,于是起身上前扶了她坐下了,口中笑道:“两位太妃娘娘也没呆一会儿就走了?”
皇后道:“天气冷地上滑,我让高春桥送她们回寿康宫了。”
赵曦道:“我许久没看到麦太妃,觉得她老了好多。”
皇后笑道:“你统共没见过她几次,还知道她老了?”
赵曦道:“那是自然了,上次见的时候,她可没这么都白头发。”
皇后笑叹了一声,道:“宫里面的老太妃们过得可不太好,否则今年也不会特地往寿康宫拨人了。”
说起了这个,赵曦便想起来那个眼神特别不安分的宫女,于是道:“今天我见着一个眼神到处瞟的宫女,也不知他们怎么教规矩的,就是跟在刘太妃和麦太妃身后的那群宫女中的一个。”
皇后道:“不安分的宫女,迟早会吃到苦头的,一会儿高春桥回来,你和他说一声。”
赵曦忙道:“我也不是要罚她的意思。”
皇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但宫里面是讲规矩的地方,这种不安分的人,还是早些处理了为好。”
赵曦想了一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便没有坚持下去。
母子俩在一块儿用了些点心,又说着闲话,便到了中午,皇后直接让赵曦留下一起用午膳。
恰好今上在书房批过了折子一时无事,也到重华宫来了,看到赵曦也在,于是笑着免了他行礼,道:“最近也没怎么看到你,你在飞仙殿做什么呢?”
赵曦笑道:“和皇兄们一起玩,五皇兄最近在做木工,我觉得好玩,也跟着他学着做了个木头老鼠。”
“怎么想到做老鼠了?”今上笑着问道。
赵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一开始是准备做个老虎的,但是削脸的时候,一下子下手太重,就成了尖脸,只好改成老鼠了。”
今上忍俊不禁,却转头看向了皇后,道:“倒是得了空把老五喊来说一说,堂堂皇子,这木工玩一玩就是了,可别当了一回事。”
皇后道:“我过些日子与章妃说一说,他们母子俩倒是好说话一些的。”
今上点了头,然后看向了赵曦,道:“这话你也记住了,好玩是可以的,可别当一回事了。”
赵曦连连点头,道:“儿臣原本也是玩玩,没想着要当个什么事情。等天晴了……还想出去练骑射呢!”
今上看了赵曦一眼,又是一叹道:“你就不能如你大哥一样乖乖的看看书?”
赵曦吐了吐舌头,道:“这么冷的天,翻书的时候手都要冻僵了呢!”
今上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说,这么冷的天,吃饭的时候手要冻僵了?”
赵曦嘿嘿一笑,倒也不怎么惧怕今上,而是嬉皮笑脸道:“父皇说得是,所以儿臣最近连饭也不想吃了。”
今上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道:“就没个正形,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没有好好反省一二?”
赵曦道:“想了想,但是儿臣觉得……这亏让我吃了也好,免得拉扯到大哥身上,我和大哥不一样,我虱子多了不痒嘛……”
今上露出了一个惨不忍听的表情,直摇头,道:“小曦,朕觉得你得回去重新看看书,你听听你这话说得……听说你从安西回来了就一直逃课不去了是不是?从今儿开始,你重新回书房去!“
赵曦惶恐地看了今上一眼,哀声求饶,道:“父皇,这么冷的天……师父也要休息的呀!”
今上冷酷无情地摆了摆手,道:“或者从明天开始,你就到朕这里来,每天念了书再回去飞仙殿。”
赵曦顿时就扑倒在了今上面前,夸张地大哭起来,道:“父皇你那么忙!就不要管儿臣了嘛!”
今上似笑非笑看着赵曦,道:“过完年沈姑娘及笄,你和沈姑娘不是要完婚么?你现在能写出催妆诗吗?”
这话一出,赵曦顿时萎靡了,他眼泪汪汪看着今上,道:“父皇说得是……儿臣一定好好读书……”
今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把他给拉了起来,示意他坐下,口中又道:“你已经这么大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应该稳重些,知道吗?”
赵曦沉沉一叹,老气横秋道:“父皇说的,儿臣都记下了……”
皇后抿嘴一笑,伸手拍了他一把,道:“你呀就是被我和陛下宠坏了,仗着自己年纪小。”
赵曦嘿嘿笑了笑,道:“我为了母后和父皇开心嘛!”
今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与皇后的确对赵曦偏爱多一些,一则是因为他年纪小,二则是因为他特别可爱伶俐,虽然捣蛋但也有分寸,对兄弟姐妹们也十分友爱,这些好品质偶尔都会让今上觉得赵曦不像是一个皇宫里面长大的皇子了。
用过了午膳,赵曦见今上与皇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借口说要去东宫看赵旸,然后就出了重华宫。他也没让人抬肩舆过来,就那么闲闲地往东宫走,身后跟着的内侍们倒是战战兢兢,生怕他滑了摔了。
到了东宫,却没看到赵旸,太子妃薛氏见到他过来了,急忙让他进来先喝杯热茶,口中道:“今儿殿下去城外了,说是前些日子雪太大,京城外头都受了灾,今天天气好,殿下便出去视察了。”
赵曦之前倒是听皇后提过一两句雪灾,也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听薛氏一说倒是心有所感,也想出宫看看,于是喝完热茶之后便告辞了薛氏,重新往重华宫去了。
回到重华宫的时候今上还在,他便直接说了想去宫外看看,和赵旸一起,绝对不惹事。
今上道:“等你大哥回来了,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带着你吧!这事情朕就不管了。”
赵曦想了想,觉得说服赵旸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于是开心地点了头。
待到下午时候赵旸回来,赵曦便又去了东宫,说明天想和他一起去城外视察雪灾。
赵旸已经在回禀今上城外情形的时候听说了他想出宫的事情,又听薛氏说了他中午就来过,于是笑道:“要去也是可以的,但不许惹事,去城外不是好玩的。”
赵曦连连点头,道:“我知道的,哥你就放心吧!”
第二日兄弟俩便出了宫直接去城外。
京城之外的情形与京城之内截然不同,赵曦对城外的印象还停留在端午时候出来看竞舟和偶尔与亲卫们出来打猎时候的样子,这时候看到的却是坍塌的房屋还有乱七八糟的农田树木,还有面黄肌瘦面无表情的人们。
赵曦一言不发地跟在赵旸身后,心中却升起了许多疑惑:虽然今次大雪特别大,但是之前也并非是没遇到过,为什么今年的雪灾会这样严重呢?
“是天灾,也是**。”在回去皇宫的路上,赵旸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让人去探查过,今年的租税比往年多了两倍。”
“为何?”赵曦震惊地看向了赵旸,“这……收租收税……难道不应当是有……”他努力想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可说到这里,便卡了词。
赵旸看了赵曦一眼,微微一叹,道:“朝廷夏秋两季的征税是一回事,这些佃户要交的佃租又是一回事了。”
赵曦思索了片刻,仿佛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赵旸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先不谈这些……这些事情我会与父皇商议的,你也可以想一想应该怎么办。”
赵曦有些迷茫地看了赵旸一眼,最后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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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雪灾的缘故,冬天的京城显得有些冷清。
朝廷中也弥漫着一些诡异的气氛,说不清道不明,只让人觉得有些不踏实。
但过了小年就是除夕,京城的气氛便渐渐热烈了起来,开始有了过年的氛围,大家也有了兴致开始准备辞旧迎新了。
安乐侯府这一年与上一年相比是安泰许多了,沈清当了宰相,沈珉和沈珺都考中了举人,沈淮无病无灾,沈湘在涯洲也好好的,一家人吃年饭的时候,除了远在涯洲的沈湘、远嫁西南的沈玉婵和深宫当中的沈玉媚,人都到齐了,也十分热闹。
过年的时候倒也没人说扫兴的话,都乐乐呵呵的,憧憬着来年的美好。
然而周贞娘却是显而易见地老了许多,也不似从前那样伶俐会说话的,每每只是有些呆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旁边有人与她说话时候,都仿佛反应不过来。
年饭吃过了,大家各自回去各自的院子里面守岁,周贞娘却是到娉婷院来了。
沈玉娇倒是有些意外的,沈珉则一向都是冷脸色,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周贞娘仿佛是斟酌许久了,非常小心翼翼地问道:“五娘……你可有法子知道你四姐在宫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上一次她递了口信出来,那已经是刚入冬时候的事情了,说是去了寿康宫……听着名字就是太妃们住的地方……那儿……”
“太太,宫里面的事情我是不懂的。”沈玉娇截断了周贞娘的话,从容地看着她,“四姐在宫里面是怎样情形我不得而知,也没法替太太打听,太太还是请回吧!”
“娇娇……你常常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便是稍稍在娘娘跟前提一两句……也是好的。”周贞娘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都是亲姐妹,她在宫里混出头来了,对你也好呀……”
沈玉娇看着周贞娘,道:“太太,你还是请回吧!”
周贞娘咬咬牙,一下子跪到在了地上,道:“娇娇,我跪下来求你了……你就看在你四姐与你是亲姐妹的份上,帮一帮她,好不好?”
沈玉娇冷眼看着她,却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声,道:“论理,你跪我也不吃亏的。当初我母亲还在,你就是这么个身份。”
周贞娘看着沈玉娇,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仿佛有些听不真切她在说什么了。
沈玉娇示意身边的丫头把周贞娘给搀了起来,道:“太太,请回吧!”
周贞娘深深看了沈玉娇一眼,转身出去了。
沈珉示意一个小丫头跟着周贞娘,然后向沈玉娇道:“她这又是怎么了?过年就想起沈玉媚了?”
沈玉娇道:“或许是吧!”
沈珉道:“她和沈淮倒是不一样,我瞧着沈淮已经没力气扑腾了,仿佛就已经认命了。”
沈玉娇撇嘴,道:“我听说前儿你给他送了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
沈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道:“听说他现在钟情书画,每日在书房里面不是在画画就是在写字,我送几个丫头过去,正好是‘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岂不妙哉?”
沈玉娇轻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珉道:“之前宫里面都已经下旨了,过了上元节阿姐就要与八皇子成亲,家中的事情你便不要再操心,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沈玉娇道:“我怕这些打扰了你春试。”
沈珉道:“这些算什么打扰?这应算是读书中间的调剂了。”
沈玉娇噗嗤一笑,眉间的愁绪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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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上元灯节,便近了沈玉娇和赵曦的婚期。
大约是紧张,又或者是赵曦发觉自己的催妆诗作的一塌糊涂,他倒是心中升起了许多害怕和担忧,便催着身边的亲卫少年们每人都要作一百首催妆诗出来。
这下子把这群少年郎们都给难到了,作一首两首还好说了,一百首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于是就有胆子大的去劝赵曦道:“您是皇子,怕什么催妆诗呀?不如去问问当初太子殿下娶妃的时候有没有催妆诗呀?”
赵曦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便去东宫问了赵旸。
赵旸先问了原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娶太子妃也是明媒正娶,自然也有催妆诗了,不过我是不用怕的,至少我当年读书比你认真多了。”
听着这话,赵曦便更加慌张了,回去又压着自己的亲卫少年们开始作诗。
就在这样焦虑和期待当中,终于到了成亲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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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上元灯节时候沈玉娇便已经办了及笄之礼,是太子妃薛氏出面为她主持,倒也是十分体面风光,让京中许多人都羡慕得不行。
这次成亲,赵曦直接带着他的亲卫们,出了皇宫就往安乐侯府来了。
因赵曦的身份缘故,下婿时候沈家倒是非常客气,不敢太过,只是意思一二,便到了奠雁礼。
活雁自然是准备得十分妥当,赵曦好容易轻松了一会儿,便到了他最初就很害怕,但最终仍然要面对的催妆。
所幸沈家并没有多为难赵曦的意思,沈清又是宰相,自然风度十足,沈淮倒是想摆一摆架子,但奈何他现在的身份略有些尴尬,所以也没有太多为难。
于是便在这样紧张焦虑和喜悦当中,赵曦顺顺利利把沈玉娇娶回到了自己的陈国公府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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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这一次成亲,沈玉娇两辈子嫁了三次,她坐在百子帐里面,心情颇有些复杂。
待到成亲的各种仪式都走完,赵曦来到了她的身边,两人相视许久,却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许久,是赵曦先开了口,他傻乎乎地笑了笑,道:“娇娇你今天真好看!”
沈玉娇低了头,道:“今天好像是做梦一样……”
赵曦想了想,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看……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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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被翻红浪。
又早有词云: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拌,尽君今日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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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玉娇醒来的时候,赵曦却比她醒来更早,只双目亮晶晶地看着她。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又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然后便哈哈哈笑着重新把她压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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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面等着赵曦和沈玉娇来请安的皇后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今上下朝之后过来便看到皇后一脸无奈的样子。
“怎么了?小曦惹你不开心?”想了想最近宫里面的事情,也只有赵曦让皇后这样挂心,于是今上这样问道。
皇后无奈地一笑,道:“小曦都还没进宫来呢!早知道就不让他这么早出宫建府了,现在挂着个国公府的牌子好看么!”
今上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道:“改明儿找个由头让他重新当亲王便是了,他与王妃新婚燕尔,你当婆婆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皇后忍不住笑了一笑,道:“罢了罢了,我就当是嫁了女儿,等着三日后再回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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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大雪之后,冬季似乎就已经过去了。
立春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虽然依然是北风阵阵,可到了中午时候出了太阳,也能感到融融暖意。
因去年冬天的雪灾,今上便颁布了一系列的旨意,一面是为了处理好去年灾情的善后,一面是为了预防今年可能出现的旱涝灾祸。
这事情便交给了户部,恰好崔橼如今正是户部侍郎,于是便得了机会离开京城,去到南边看看情形。
崔橼接到这旨意的时候并没有太多意外,端端正正磕头接旨,然后便从户部选了同行官员去做准备,就等着离开京城。
在离开京城的前一天,今上召集了崔橼进宫。
这倒是让崔橼有些受宠若惊,须知今上对世家大族尤其是五姓七家的人并不亲热,于是这一番进宫,倒是让他琢磨出了别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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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御书房的时候,今上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立春已过,园子里面的迎春花开得极好,放眼望去便是一片嫩黄,好看极了。崔橼在门口略站了片刻,等内侍进去通报过了,才进到殿中,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崔侍郎乃是崔家的长子吧!倒是一表人才。”今上免去了他的行礼,笑着指向了外面,“再过不了多久桃花就开了,不知南边的桃花现在是不是已经盛放?”
崔橼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笑道:“南边的桃花向来开得早。”
“你没有去过南边吧?”今上看着他,“此番前去可以多看看。”
“是。”崔橼答道。
今上点点头,道:“你退下吧。”
崔橼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只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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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京城的时候正好遇上一场大雨,初春的大雨下得畅快淋漓,还隐隐有雷声。崔橼骑在马上,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依旧是英姿勃发。
出了京城一路向南,快近傍晚时候崔橼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子上。为了不打扰民众,崔橼并没有惊动当地官员,只找了家客栈住下。待到随行所有人安定下来之后,他便带着同来的亲信曹鹊一路就往镇上的勾栏院去了。
曹鹊跟着他已经有许多年了,对他的爱好十分了解,也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于是刚到镇上,他就打听到了镇上那些烟花之地的方位,这会儿便熟门熟路地带着崔橼往那摇星楼去了。
刚到摇星楼门口,便问道一股甜腻的胭脂香味。崔橼合掌轻笑,看向曹鹊,道:“你小子倒是找着个好地方。闻着这味道就知道里面的娘们不一般。”
曹鹊讪笑几声,道:“卑职哪里懂这些,只不过是问了镇上的人,他们都说这儿好。”
崔橼道:“的确是个好去处,一般的勾栏院里的娘们可用不起这么好的胭脂,闻着这味道就知道这摇星楼是不一样的。只不过这么个小镇子,怎么值得开这么好的勾栏院呢?”
听着他的最后一句话,曹鹊也顺着这思路想了想,最后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嘿嘿傻笑着跟着崔橼进到摇星楼里面去了。
进到楼中,才发现崔橼刚才那一番话说得果然没有丝毫夸大,这摇星楼极尽奢华,几乎可以与金陵城中最大的勾栏院望熙楼相比。花费如此大手笔,在这样一个小镇当中,的确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可进到其中了,崔橼好像已经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只熟门熟路叫了老鸨出来,然后便在那些姐儿们的拥簇下上楼去了。
曹鹊一面跟着崔橼上楼,一面回头看楼下,但见这摇星楼中热闹非凡,置身其中只让人遗忘外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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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巡酒过后,崔橼醉醺醺地抱着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裳的名唤葵姐的女子就往里间房间去,剩下的几个女子见曹鹊在旁边,便也拥了过去。曹鹊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他可没有崔橼的胆子,他家中有妻有子,到这勾栏院来已经是为了迎合崔橼的爱好了,哪里敢提与那些女子搅合在一起。
此时崔橼抱着葵姐哪里管得了在外面的曹鹊,只一径脱去了自己与葵姐的衣裳。葵姐也不含糊,娇笑着用脸颊去摩擦他的巨大,声音软软的:“这位官爷,可还喜欢?”
崔橼伸手拍了拍葵姐的脸蛋,懒洋洋地笑着:“伺候得好,自然是喜欢的。可还有什么绝活,亮出来给爷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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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乌云散去,月亮露出来,黄澄澄的挂在天上,有些朦胧,可再去看又是清晰的。
崔橼躺在床上,任由葵姐骑在他身上上下起伏,发出声声娇喘。他忽然来了兴致,伸手去握住了葵姐一边的浑圆,大力搓揉了几下,葵姐嘤咛一声整个人都要软在他身上。
崔橼轻轻笑了一声,用手指绕住了她的一绺头发:“你说你叫葵姐……你从前是认识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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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头,细细地用牙齿去研磨他胸前的小点,葵姐一双凤眼上挑睨向了崔橼,又是嫣然一笑。伸出手去勾住崔橼的脖子,她格格笑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谁能不知道郎君您呢?”
听着这话,崔橼也笑了两声,轻抚她的头发,声音轻柔:“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都知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于是巴巴儿送了一个到这地方来。接下来那些城镇,是不是也有呢?”
葵姐脸色微变,拢了拢耳畔的头发,声音有些发抖:“郎君说什么,我不明白。”
崔橼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脸庞,然后勾唇笑了一笑:“让我猜猜,是谁派你来这里的呢?是太子的人吗?”说着,他顿了顿,却不看她一眼,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是不是太子已经察觉到我了??”
崔橼琢磨了那日在宫里面今上的种种,心中已经十分怀疑。
葵姐勉强笑了笑,道:“郎君说的这陈大人柳大人奴家可都没听说过,哪里谈得上受谁支使?”
“那你为什么慌张?”崔橼双手缓缓顺着葵姐的身子下滑,最后停在了她的腰际,眼神暧昧,“你猜猜外面曹鹊还在不在,能不能拦住你正在等的那些人?”一面说着,他却是一挺腰刺入她体内,一下下开始了最原始的律动,而葵姐却是猝不及防,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冲撞得支离破碎,叫人听不清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猜外面有多少人在听我们在做什么?”崔橼缓缓勾出一抹嘲讽的笑,“你为什么会愿意到这里来呢?让我猜一猜,是因为钱——还是因为你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呢?”一面说着,他更加用力地□□,葵姐终于是哭了出来。
“慢、慢一点……”葵姐哀求着抱住了崔橼的胳膊,“我说……我都说。是齐王……派我到这里来等着大人,之后大人途径的大小城镇齐王殿下都派了人。齐王说事成之后,给我赎身……”
“齐王么?”崔橼低声笑起来,“真的是他?你骗我没有?”
葵姐惊惶地看向崔橼,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的。”
崔橼冷笑一声,双手箍住了她的腰,用力□□两下,尽数泄在了她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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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今上颁布了旨意,重新恢复了赵曦陈王的爵位,也册封了沈玉娇为陈王妃。
赵溥在府中躺着,心情却十分微妙了。
他和崔橼一样,也开始琢磨着今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他总觉得有些摸不清。
崔妃笑道:“我哥哥走之前送来了一个人,说是给殿下的礼物。”一边说着,她便把韦七娘给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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