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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_85565“总监,总经理叫您上去。”助理挂断内线电话,对走进来的女人说。
“没说什么事?”林初戈问。
张助理摇摇头。
把手提包扔在老板椅上,林初戈一手拿起记事本和钢笔,一手捧着一杯热可可,进了电梯。
她喝几口热饮,甜腻的液体流入喉间,一股暖流灌入心房。她指甲无意识地在纸杯上刮了一刮,思忖着他叫她上去的目的。
公事——那为什么不直接说明,也好让她准备相关的文件。私事——不大像,他回来将近半个月,哪一次不是她主动找他“叙旧”。自从那日在停车场不欢而散,在他面前,她收敛了很多,也不再自讨没趣,待他与旁人别无二致。
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电梯分外缓慢地上升,十五楼与二十一楼之间只隔六层,她却觉得仿佛等待了六年。
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虚掩着,林初戈敷衍地敲了两下,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推开门走进去。
莫行尧端坐在转椅上,身旁站着妙曼婀娜的柳怡然,那柳经理不知说了什么,气质清冷的男人面上竟带了点笑意。
林初戈舔了舔嘴角,一*酸意自舌尖晕开,蔓延至舌根,仿佛喝进嘴中的不是甜饮而是陈醋。
两人郎才女貌相谈正欢,并未发现她。
她倚着门框敲敲木门,平稳地开腔:“莫总,您找我?”
莫行尧闻声看去,见了她,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扭头对柳怡然道:“柳经理,你和林总监谈吧。”
柳怡然颔首,绕过办公桌定在一张白色长桌前,手指点一点桌上的文件,道:“林总监,这是股票宣传用的计划书,本来我们项目部不应该插手公关部的事项,但时间紧急,而且拟定计划书不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有一定的文字功底便足够,手下的人就一并拟好了。”
林初戈把手中的纸杯扔进垃圾桶中,慢悠悠地晃过去,扫了眼那份文件,食指在桌上轻轻地叩击:“所以呢,让我们公关部的员工完善这件半成品?”
柳怡然瞥了她一眼:“是这样的,我希望林总监能以这份计划书为蓝本,拟出一份更详细周密的交给我,以林总监的能力和号召力,三天之内应该能做到吧?”
女人违心的奉承令她莞尔,林初戈拿起那叠厚厚的计划书,笑着说:“三天恐怕办不到。”
柳怡然赶着立功,还要她帮忙递梯子,若这支蓝筹股利润颇丰,项目部会得到不少分红,公关部却未必落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听她这么说,柳经理登时望向正襟危坐的莫行尧:“总经理,您看——”
“三天也行。”林初戈截断话锋,哗啦啦地翻着文件,“你们项目部得到多少提成,我们公关部一分也不能少拿。”
俨然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嘴脸,柳怡然皱起眉头,寻求支持般看着莫行尧。
林初戈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目光移向柳怡然:“两方都出力,只有一方获利,未免太不公平,就算是加班,也要支付员工加班费。”
莫行尧遥遥看过来,仿若隔着一层薄纱,雾里看花,那一瞥中蕴着她辨不清的情绪。也许只有绪,没有情。
他说:“行。”
他一允诺,林初戈不再逗留,拿起那叠文件就走。
这份计划书冗长繁杂,交给公关部的员工时,底下一片哀嚎,林初戈做惯黑脸,并不理会,只板着脸说了期限。
众人苦不堪言,连续三天加班,计划书倒是交上去了,公关部所有的职员却都像害了相思病,双眼通红,个个消瘦一圈。
让助理将计划书送上二十一楼,林初戈靠在椅子上打盹,只睡一小会,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听筒那端的人说了一句“上来”,她叹口气,认命地上楼。
如意料中的一样,是柳怡然找她。
柳经理的芊芊玉指指着“杂志推广”一项,质疑道:“据我所知,易时传媒公司旗下的杂志的广告版面价格不低,尤其是财经杂志。”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林初戈掩住嘴旁若无人地打了个哈欠,纤细雪白的颈项在眼前一晃,便被瘦长手臂遮挡。
她掌心托着下颌,温声细语说:“我认识易时老总的妹妹,担保拿到最低的价钱。”
柳怡然又问了几个细节的筹备,林初戈边答着,边四下打量,叫她上来的男人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硬朗的眉眼像一剂药力十足的提神汤,倦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觉身体里不安分的因子快速苏醒,蠢蠢欲动。
借着桌子的遮掩,她伸长腿踢他一下,力度不重,再蹭了几蹭,高跟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滑,细长光滑的腿像藤蔓似的缠着他的腿。
见她无精打采,莫行尧原本有些后悔,想着应该放宽时间,钱任何时候都能赚,身体最要紧,同时又欣慰她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谁知她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就原形毕露,不分场合地肆意妄为。
他咬着牙望向她,她歪着头看企划案,察觉到他的视线,表情尤为无辜:“莫总,怎么了?”
椅子一脚已悬空,她踮着左脚尖,右腿沿着男人的胫骨徐徐蛇行,屈起的膝盖冷不丁撞上木桌,她眼皮一跳,忍着痛意收回脚。
柳怡然一头雾水地看看他,再瞄了眼林初戈,强压下心里的疑惑,合上手中的文件,说一句“我先出去了”,转身朝门走。
林初戈正要尾随她一同出去,却被莫行尧喊住。
他扔给她一把车钥匙,低声说:“你陪我出去一趟。”
钥匙犹如解渴的毒-药,十分烫手,她舍不得扔,想了想,决定矜持一下:“商助理呢?”
“他有别的事。”他低头整理着西装,“我要见的人是周远宁。”
周远宁便是易时传媒公司的总经理,托赖于好友方苓,她有幸见过周远宁几次,她无声地微笑,自己又想多了。
会面的地点定在一家地段隐蔽的茶馆,林初戈从没去过,再者他的车由她来开有点说不过去,伸手把钥匙归还给他。
莫行尧端着架子不接,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懒懒地道:“我不认路。”
她莫名其妙地卡壳了,停滞一秒,说:“定位——”
“知道有定位,还愣着做什么。”他语气近似耍无赖,扬扬下巴,“开车吧。”
她轻咬着唇,胸腔倏地蹿起一股无名火,自心肺一路摧枯拉朽烧至喉头。
“我的车技莫总也知道,”她用力地关上车门,斜眼看他,“保不准把您的车开散架了。”
他但笑不语。
车程很堵,茶馆建在郊区,林初戈开了约摸二十分钟也没开出商业区,窗外车水马龙,她远眺着信号灯不说话,他也不开口,像暗中较劲似的,气氛压抑至极。
耐心一点点殆尽,她不免迁怒于周远宁,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周远宁附庸风雅爱讲究。
莫行尧望了望车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问她:“介意吗?”
林初戈侧目,看清他手中的东西,不假思索道:“介意。”
长久的等待令她心生烦躁,见他静默地放下烟盒,英俊的侧脸罕见地浮着一丝阴郁,她思量着烟瘾也是瘾,心下有些不忍。
“你想抽就抽,不用忍。”她自嘲地一笑,他冷脸对她这么多天,这个时候反倒顾及起她的感受。
他嗯了声,音质低沉如梦呓。
等了片霎也没闻到烟味,林初戈忙里偷闲看他一眼,他闭眼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
她转过头全神贯注地开车,直到抵达目的地,男人仍紧闭着双眼。
停下车,她没有急着叫醒他,默默地端视着他,一颗心宛若被云絮充盈着,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享受着难得一求安宁祥和的气氛,一秒也不舍移开眼,双眼仿似画笔,一次次描摹着他侧脸的轮廓。
良久,她直起腰缓缓向他靠近,即将吻上他的薄唇时,她没来由地胆怯起来,转而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还未退回驾驶座,后脑勺忽然被一只厚实有力的大掌扣住。
闭目假寐的男人缓慢睁开眼,促狭地笑:“这习惯还没改?”
似曾相识,他的反应一如当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光洁的前额,她脸晕起酡红,垂下眼帘,试图挣脱他的手掌。
他力气很大,死死扣着她的后脑勺不放,似有若无的须后水气味钻入鼻中,那气味似是有形的,一股凉意漫入心肺。
她微恼,不喜被人约束着手脚,大力地拍打他手臂:“放开,周远宁还在等你。”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流连于她微醺的面颊,她右眼尾有颗淡且小的痣,他定定地看了会,才挪开视线。
触及白中透着粉色的脖颈,他撩开她的长发,如同抚琴一般,冰凉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柔嫩白皙的颈项。
他力度稍减,她趁机挥开他的小臂,平复了心神,媚笑道:“莫总情不自禁了?”
莫行尧见不惯她虚与委蛇,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径自打开车门跨下车。
林初戈听着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右手绕到脑后摸了摸,仿佛他手指的温度还残留在后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