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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六月,荷花池中的荷花亭亭玉立,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美不胜收。微风过处,缕缕清香扑鼻而来,越发令人心旷神怡。
荷花池旁的长椅上,一个一身银灰色宫装的年轻女子双眉微蹙,怔怔地望着池中的荷花出神。瞧她也不过十*岁,生得娥眉大眼,唇如樱桃,虽不及玉琉璃那般清丽绝俗,却也算沉鱼落雁,正是人生最美的年华,可是眼中却偏偏透着一股淡淡的灰色,仿佛对人生已经彻底绝望。
“咦?是琅王和琅王妃!”站在身后的侍女突然抬手一指,继而满脸感叹,“琅王妃不但医术高明,而且美如仙子,难怪琅王对她一见倾心。”
自端木凝脂的寝宫出来,玉琉璃正推着楚凌云往外走,边走边说着什么。楚凌云虽因坐在轮椅上而矮她一些,却没有丝毫的不和谐。
灰衣女子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挑了挑唇:“琅王一向心高气傲,若非琅王妃这样的人,原也难以入他的眼。”
侍女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登时一亮:“娘娘,琅王妃医术之高明无人能及,为何不请她来为娘娘瞧瞧?或许她可以妙手回春呢!”
回头看看侍女满是兴奋的脸,女子不由苦笑了一声:“千雪你不懂,我这病神仙难救,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千雪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大半,却依然有些不死心:“可是试试总无妨啊,万一……”
女子摇了摇头,重新沉默下去。千雪也不敢再多说,只得眼睁睁地瞧着玉琉璃越走越远,渐渐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看着女子暗中一叹:娘娘入宫已三年有余,虽然因为容貌秀美、气质娴雅被封为“晴妃”,却始终缠绵病榻,到今天为止居然一直无法侍寝。
片刻后,另一名侍女依竹快步而来,躬身施礼:“娘娘,古太医到了,正在前厅候着。”
晴妃,安紫晴点头,在千雪的搀扶下站起身,慢慢回到了所居的“半柳斋”。大厅内,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已在等候,正是医术精湛的太医古文清。看到安紫晴,他忙过来见礼:“臣古文清,参见晴妃娘娘!”
安紫晴点头:“免礼,有劳古太医。”
挥手命众人退下,她轻叹一声:“古大哥坐吧,此处已没有旁人。”
二人落座,古文清却已经看着她的脸皱起了眉头:“紫晴,你该不会是超量服用我给你配的药了吧?可万万使不得呀!”
“自然没有,我都是按你的叮嘱服用的。”安紫晴压低了声音,不自觉地抚着自己的脸,“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古文清侧头打量她半晌,有些疑惑地摇头:“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你脸上的黑气似乎比过去重了些。来,我给你试试脉。”
安紫晴点头,将手伸了过来。古文清拧眉试了半天才收回手,展颜一笑说道:“没有不妥,是我多心了。你若想维持现状,便继续服用我给你配的药。”
安紫晴叹口气,苦笑一声说道:“我倒不想维持现状,可……古大哥,他……他好吗?”
“好。”古文清点头,“饮食起居一切正常,只是依然沉默寡言。你也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安紫晴一愣,眼泪刷的流了下来:“我……我对不起他。古大哥,你告诉他不必再等我了,我已经什么都给不了他。”
古文清笑了笑:“你自己去跟他说,我不想讨打。他若不愿等你,三年来只怕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
“可我出不去!”安紫晴越发泣不成声,不得不以手掩口强自压制,“被‘晴妃’二字锁在之后深宫内院,我哪里都去不了,他这般等下去,何时才是个头?”
古文清沉默片刻,跟着微微一叹:“不知道。”
安紫晴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灰色倒是越发浓郁了。
送走古文清,回到房中的安紫晴越想越是愁肠百结,更觉得这座半柳斋仿佛一座牢笼,让她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彻底窒息!不知不觉间,她已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重新回到荷花池边,跌坐在长椅上急促地喘息着!
每一个被选入宫的女子都以为从此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殊不知孤独寂寞困死宫中,才是大多数人必然的归宿!
“琉璃你看,我就说此处的荷花很美吧?”
“嗯,的确不错,香气袭人。”
正喘息间,耳边突然传来交谈声。安紫晴愣了一下,转头看时才发现楚凌云与玉琉璃已经走近。此时再躲闪已经来不及,她只得起身微微拂了拂:“琅王,琅王妃。”
这个闲雅的女子给玉琉璃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她的唇角自然浮现出一丝笑意,然而当她看到安紫晴明显异于常人的脸,笑意不由一凝,面上却不动声色:“琅王,这位是……”
楚凌云笑笑:“晴妃,三年前与燕淑妃一同入宫的。”
玉琉璃了然,敛衽作礼:“琉璃见过晴妃娘娘。”
“琅王妃免礼。”晴妃微笑回礼,“二位既要赏荷,本宫便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告辞。”
看着她走远,楚凌云挑挑唇:“琉璃,你觉得她有问题?”
玉琉璃反问:“我说了吗?”
“你嘴上是没说。”楚凌云抬头看着她,笑得仿佛一只千年狐狸,“不过我看得出来,别忘了,如今我满心满脑满眼都是你,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一次呼吸都牵着我。”
玉琉璃一阵恶寒,很是无奈:“求求你,别这么肉麻行吗?”
“好。”楚凌云无所谓地笑笑,“那你告诉我,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不会像燕淑妃一样吧?”
玉琉璃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楚凌云显得有些意外,而且似乎因为她的话联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地闪烁起来。
回到琅王府,楚凌云刚要送玉琉璃回房歇息,便有下人来报,说寒薇公主来访。得到许可,楚寒薇低头耷拉角地走了进来,满脸委屈地吸着鼻子:“三皇兄,真的不是我害表姐,你要相信我!”
楚凌云微笑:“我相信。”
“我……啊?”楚寒薇原本准备了长篇大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闻言登时被闪了一下,“你说什么?你相信?”
“嗯。”楚凌云点头,“好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琅王,我会连这点起码的判断力都没有吗?”
楚寒薇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你相信我就好!谢谢三皇兄!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楚凌云与玉琉璃对视一眼,回答得模棱两可:“是谁做的,谁就会承担后果。”
楚寒薇似懂非懂,不过既然楚凌云不曾误会,她也懒得动这份脑筋,又逗留片刻之后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蛊虫既除,二人的婚期又渐渐临近,玉琉璃便暂时回到了晚照山庄,做大婚前最后的准备。见她平安归来,众人自是欢喜万分不提。
夜色已深,狼燕早已铺好床,又伺候玉琉璃沐浴更衣,等她上床之后才熄了烛火躺到外间的榻上。虽然闭着眼睛,她却根本不敢入睡,一直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琅王看似温润如玉,骨子里却最是冷酷,何况玉琉璃又是他在意的人,同样的错误狼燕已不想再犯第二次,否则楚凌云会将她咬成渣!
周围渐渐一片寂静,并无异常。玉琉璃的呼吸早已变得均匀而绵长,显然已经进入梦乡。就连狼燕也渐渐抵御不住睡意的侵袭,意识稍稍有些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人影,宛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晚照山庄。四处逡巡片刻,他径直往玉琉璃的住处而来。
透过半开的窗口,他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玉琉璃,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然而就在他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之时,原本沉睡的玉琉璃突然翻了个身,一双眼眸璀璨如星:“谁?”
狼燕立刻被惊醒,人影只一闪,已经护在玉琉璃床前:“王妃,怎么了?”
玉琉璃翻身坐起,语气却无异常:“窗外有人。”
狼燕吃了一惊,却丝毫不乱,立刻撮唇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这才点燃了烛火。片刻后,狼鹰推门而入:“王妃,已经查过,周围并无异常,狼燕若是没有听错,便说明来人已经离开。”
隐卫之间有一套自成体系的联络方法,不同的声音代表不同的含义,省时省力。方才狼燕发出的声音,意为“有敌人,速查”。
玉琉璃点头:“是我先发现的,想必是我一出声,他便被惊走了。不过如今看来,他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狼鹰皱眉,“王妃是说来人是友非敌?”
玉琉璃皱眉:“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先不要声张,尤其不要告诉琅王。”
二人点头,狼鹰却转向了狼燕,颇有埋怨之意:“狼燕,你方才是不是睡沉了?王妃都听到有人来了,你却不曾发觉?”
我只是打了个盹儿。狼燕有些委屈,不过不等她开口,玉琉璃已淡淡一笑:“不是她的错,因为我也不曾听到任何声音,只是感觉到了来人的气息。”
二人大奇:“气息?”
“嗯。”玉琉璃点头,“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以及他呼吸之间出入的气流都是不同的,我对这方面一向比较敏感,周围是纯粹的空气还是掺杂了旁人的气息,我可以很快察觉。”
“哇!”二人不由齐声赞叹,继而各自抬起袖子闻了闻,越发好奇不已。
看到二人的表情,玉琉璃忍不住笑笑:“我内力虽然不济,却不会任人宰割,要知道,气息比脚步声更不容易隐藏。”
这倒是。若是内外功已臻化境,的确可以踏雪无痕,落地无声,但却不能永远不呼吸。即便憋气的时间比别人长了些,身上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味道。
二人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狼燕也更加放了心:“如此更好,再高明的人也休想偷袭王妃了!”
玉琉璃不置可否:“来人既然已经离开,你们便去歇着吧,有事再说。”
二人点头,各自回归岗位,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远处的屋顶上,那道黑影临风而立,安静得宛如一尊塑像。许久之后,他轻轻摘下了蒙面巾,露出了一张极为俊美而年轻的脸,这张脸对玉琉璃而言并不陌生,因为不久前的七夕盛会上他们刚刚见过。
房中的烛火重新熄灭,黑影才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转身飞速而去。刚刚走了没多远,眼前人影一闪,一道纤细的黑影已极快地掠了过去。他不由一声苦笑:原来行色匆匆的夜行人不止他一个。
那道黑影却并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行迹已经被人发觉,确定无人跟踪,他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珩王府的书房前,按照约定的暗号叩响了房门。
“进来。”
门内传出楚凌跃冰冷的声音,黑影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推门而入,掩上房门的同时摘下蒙面巾一声娇笑:“媚儿参见王爷!”
楚凌跃紧盯着她娇媚的脸,眼中杀机涌动:“柳媚儿,你可知罪?”
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柳媚儿暗中心惊,忙敛衽作礼:“媚儿不知身犯何罪,请王爷明示!如果真的罪无可恕,任由王爷责罚!”
“哼!”楚凌跃砰的一拍桌子,身心承受的双重痛苦瞬间浮上心头,更令他恨得咬牙切齿,“之前你再三保证鸳鸯蛊只有两种解法,结果却害得本王受尽折磨,到头来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说这算不算罪无可恕?”
只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楚凌跃就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人!尤其是楚凌云与玉琉璃,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两只蛊虫入体之后他会极为痛苦,害得他心生恐惧,进退两难!
更重要的是白白承受了那些折磨,到最后莫说是抱得美人归,连玉琉璃的指甲梢他都没有碰到!
这些经过柳媚儿自然已经知道,早已屈膝行礼:“王爷恕罪!鸳鸯蛊的解法媚儿的确只知道两种,何况当初媚儿便曾说过,即便有其他解法,媚儿也不知道,只能怪媚儿学艺不精!”
楚凌跃狠狠地盯着她,一时之间却也不曾再说什么。那第三种解法来自谢冰瑶,柳媚儿不知道毫不奇怪,但这并不能成为她脱罪的理由!
一声冷笑,他淡然开口:“你害本王受尽苦楚,本王可以不计较,但你必须将功折罪!”
柳媚儿立刻点头:“是!王爷请吩咐!只要媚儿能够做到,万死不辞!”
楚凌跃冷哼一声,冲她勾了勾手指,待她靠近之后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柳媚儿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这……媚儿会尽力而为!”
楚凌跃点头:“此事若办得成,本王既往不咎,否则……你自己看着办!”
柳媚儿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敢反驳,只得点头答应,眉头微蹙地想着办法。
楚凌跃正自满心烦躁,一抬头却发现烛光下柳媚儿原本娇俏的脸更加媚人心骨,嘴角登时浮现出一丝淫邪的笑意:“不过此事并非一日之功,今晚先留下陪陪本王,明日再动手不晚。”
柳媚儿愣了一下,跟着笑得更加柔媚:“是,媚儿遵命!”
楚凌跃手摸下巴,目光渐渐下移:“那还等什么?过来好好伺候伺候本王。”
柳媚儿娇笑着上前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喘息着:“是,媚儿来了……”
房中的烛火很快熄灭,只剩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断传出,持续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众人各自起床用餐,还未放下碗筷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笑闹声。端木凝安挑了挑眉:“那帮小子来了,琉璃,做好准备。”
玉琉璃含笑点头:“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六位哥哥了!”
“其实要我说,不见也罢。”端木书晗晃晃脑袋,“你已经见过我和大哥,那六个小子见不见都没区别。”
“谁说我们的坏话?”老三端木书汤第一个冲了进来,满世界地搜寻着玉琉璃,“快快快!闲杂人等闪过一旁,我妹子呢?过来过来!”
玉琉璃早已起身见礼,唇角含笑:“琉璃见过各位哥哥!”
刷拉一声响,六人已齐齐扑到近前,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个个争先恐后地将见面礼奉上:“妹子!这是三哥的一点意思,祝贺你即将大婚!”
“这是我的!我是五哥!一对玉如意,祝你一生如意,如意一生!”
“喂老五你抢了!我先来,我是四哥……”
“我!我我!我是六哥!哇老七你踩我脚了!”
“你站过去点不就好了……”
玉琉璃只有一双手,自然拿不了那么多,脸上的笑容早已变成苦笑:这帮哥哥,太热情了。这是有多缺妹妹啊?跟抢金子似的。
端木书昀与端木书晗并肩站在一旁,各自摸着下巴苦着脸:有点儿糟糕,他们俩似乎忘记准备见面礼了,待会儿补上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端木凝安见人已到齐,立刻端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命令众人各自落座,并提出了一件最重要、最严肃的事:尽快让玉琉璃认祖归宗。
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无人反对。于是在兄弟八人的张罗下,就近挑了个黄道吉日,玉琉璃跪在端木世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三个头磕下去,便算是正式回到了自己的家,从此改名“端木琉璃”,彻底认祖归宗。
依着端木凝安的意思,连“琉璃”两个字都不愿留,怎奈何起了半天名字,却难以博得众人的一致认可。尤其是楚凌云,那更是一位最难伺候的主儿,无论什么名字他都嗤之以鼻,恨不得扔到地上再踩两脚碾成末儿,气得端木凝安甩手而去,人家还一脸无辜:“就是不好听么,怨我?”
此事既了,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二人的大婚了。打定主意不再让任何意外破坏他们的好日子,楚凌云早已做好足够的准备,终于顺利迎来了他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
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天还未亮,琅王府便早已进入了空前忙碌的状态,等到天色微明,府门口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只怕皇上大婚也不过如此。一切准备妥当,迎亲的大红花轿当先而出,率领迎亲大队浩浩荡荡地直奔晚照山庄而来。
今日的晚照山庄更是披红挂绿,喜气洋洋。有了兄弟八人的加入,吵嚷声比琅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端木琉璃安安静静地坐在房中,任由狼燕在她头上来回摆弄,不多时便有些不耐烦地开了口:“还没好?差不多就行了。”
“差一点都不行!”狼燕严肃地摇头,“王妃,今儿可是您的大日子,必须打扮得漂漂亮亮,否则就算您不怪罪,王爷也饶不了我!梳好了,请王妃起来瞧瞧可有什么不妥。”
玉琉璃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盈盈转了半圈:“都一早上了,哪有什么不妥?就这样吧。”
狼燕已经说不出话来:这……这还是人间女子吗?分明就是九天仙子下凡尘!任何语言在她的美丽面前都苍白无力,无法形容万分之一!
“口水都流出来了!”此时进门的端木书昀打趣一声,接着却忍不住惊叹,“哇!好美啊!怪不得连女孩子都看呆了!”
狼燕这才回神,忙不迭地屈膝见礼,叹口气说道:“王爷是哪一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娶到王妃这样的女子。”
端木琉璃依然淡雅如兰,对她而言,再美再丑都不过一副皮囊,无所谓。
木灵芝早已赶来,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眼圈渐渐发红:“琉璃……”
两个字出口,她声音已经哽咽,眼中更是有水雾弥漫开来。端木琉璃笑笑,语声难得的温和:“娘不必如此,我只是换了个身份,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你的女儿,这一点不会改变。”
木灵芝本也是不俗之人,闻言立刻破涕为笑,自有一番清雅高贵:“说的对,是娘矫情了!”
一时间,众人都围着玉琉璃说说笑笑,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人影自门口一闪而过,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便在此时,只听门外有人叫嚷……
“花轿到了!新娘子呢!”
“快请新娘子出来!新郎官等急了了!”
“对呀对呀!等着入洞房呢!”
“哈哈哈……”
狼燕哪里还敢耽搁,立刻取过红盖头盖到了端木琉璃头上,并扶着她走了出去。眼前只剩一片火红,端木琉璃心中反而异常平静,仿佛这一刻对她而言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那抹纤丽的人影,骑在马上的楚凌云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人已经到了端木琉璃面前,轻轻握住了那双柔软的小手:“琉璃,你的手好凉,紧张吗?”
端木琉璃轻轻摇头:“不是紧张,只是对未来没有把握。”
楚凌云的手一紧,继而呵呵地笑了:“相信我琉璃,牵着我的手,我们可以走出一个不错的未来。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宁舍自己不舍你。”
端木琉璃略一沉默,语声虽轻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相信。”
楚凌云又笑:“那么,跟我走。我现在对天发誓娶你为妻,今生今世你就是我的人,无论生死我都守着你。”
不知何时,原本喧闹的人群已经安静下来,两人的对话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众人不但不觉得矫情肉麻,反觉荡气回肠,尤其那些怀春的少女,眼中更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羡慕:今生能得此夫君相伴,夫复何求?
端木琉璃终于上了花轿,楚凌云更是飘身上马,带领迎亲队伍转身而去。从头到尾,他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不是不敢,他只是不愿让端木琉璃的大喜之日出现丝毫的不完美。
作为端木琉璃的兄长,端木书昀等一行八人早已浩浩荡荡地跟了上去,那阵势果然独一无二,旁人若有什么不轨的念头,最好先掂量掂量是不是端木世家的对手!
尽管如此,心头肉就这么硬生生被人剜走,木灵芝依然觉得满心牵挂,忍了多时的泪水终于尽情地流下。明白她的感受,秋碧槐上前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灵芝,不必难过,琉璃虽然嫁人了,不是还有我们吗?我和老爷才是你最亲的人呢!是吧老爷……人呢?”
一回头才发现端木凝安早已没了踪影,旁边已经有侍女答道:“回大夫人:老爷说他不想看到小姐当着他的面被抢走,因此回房躲着了。”
秋碧槐登时哭笑不得:“这老爷子,等着他来安慰灵芝呢,他居然闪人了。”
“没关系,谢谢姐姐。”木灵芝点头,干脆趴在她的怀里痛哭起来,“女儿被抢走了,总得允许我难过一下子吧?呜呜呜呜……”
秋碧槐有些失笑,搂着她一边劝着一边将她送回了房中,并叮嘱侍女小心伺候。
将她安抚下,忙碌半天的秋碧槐也颇感劳累,打算回房歇息一下。走到院中,侍女画苑疾步而来,看到她忙屈膝行礼:“大夫人!”
秋碧槐点头,不曾打算多说。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眼中却突有精光一闪,脚步一顿说道:“画苑!”
画苑的身躯微微一僵,瞬间恢复正常:“是,大夫人有何吩咐?”
秋碧槐笑容温和:“你随我进来,我有些事吩咐你去做。”
画苑只好点头,随着她一起进了大厅。看到她,正好从房中出来的端木凝安叹了口气:“走了?灵芝没事吧?”
“嗯,哭一会儿就好了。”秋碧槐笑笑,“老爷坐吧,有件事要请您做主。”
端木凝安点头落座,秋碧槐已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便见他抬头看向画苑,眼中冷芒闪烁。
见此情景,画苑不自觉地一哆嗦,面上却依然镇定,仿佛事不关己。秋碧槐淡然一笑,右手随意做了个手势:“姑娘,你从哪里来,潜入晚照山庄意欲何为?”
画苑一呆,脚底下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强笑着开口:“大夫人您说什么?奴婢……”
“不必费心遮掩。”秋碧槐摇头,目光已经落到她的脚上,“你虽然易容成画苑的样子,也换上了她的衣服,却认为鞋子被长裙遮住,没必要更换,是吗?”
画苑眼中已经浮现出一丝惊慌,却依然不肯承认:“大夫人,这本就是奴婢的鞋子,您……”
“姑娘有所不知……”秋碧槐依然微笑,眸中却有一丝冷意闪过,“在咱们端木世家做事的女子,所穿的鞋子样式不同、颜色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鞋面上都绣着一朵梅花。方才姑娘与我擦身而过时,因为步子迈得大了些,鞋尖正好露了出来,我却不曾看到梅花。”
画苑彻底怔住,片刻后不由叹了口气:“不愧是端木世家的人,果然神目如电!不过要想知道我是谁,问他就可以!”
她刷的抬手一指秋碧槐身后,夫妻二人本能地回头一看,画苑已抓住这个时机飞身而起,眼看就要退出大厅!
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涌来,整个身体已狠狠地摔回到地上,登时痛得叫也叫不出!当她看到身后的一切,眼睛顿时瞪大,这才真正感到了恐惧!
大厅的入口,狼鹰、狼歌、狼武一字排开,个个潇洒俊逸。转了转手腕,狼鹰一脸惋惜:“一巴掌就拍回来了,身手真不够瞧的。就这两下子,还想来晚照山庄找麻烦?”
“你们……”画苑不自觉地向后挪动着,“你们不是去琅王府了吗?怎么会……”
“王爷早就料到会有人趁今日这个机会捣乱,所以命我等留下照应。”狼鹰淡淡地开口,“姑娘,痛快点说吧!琅王府出来的人别的不说,逼供的手段通常令人发指。”
狼武立刻不满地翻个白眼:“喂!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你忘了王爷经常说,咱们要以德服人,因为仁者无敌。”
狼鹰连连点头:“对对对!姑娘快说实话吧,王爷虽然口口声声以德服人,其实他那些手段……你懂的。”
这边两人磨牙的功夫,狼歌早已不耐烦的一挥手,只听嗤啦一声轻响,画苑脸上的人皮面具已倏地飞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展露在众人面前!
“啊!你……”画苑大吃一惊,本能地抬手遮挡,继而便知道根本多此一举,干脆放下手默不作声。
见她如此,狼歌更不耐烦,然而就在他要开始逼供之时,画苑突然浑身一颤,嘴角已经流出一股绿莹莹的血,整个人更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好!她服毒自尽了!”狼鹰一声惊呼扑了上去,一把抓住画苑的手轻轻一试,便恨恨地放开手站了起来,“死了。”
“应该先封住她的穴道的……”狼武也有些后悔,眉头紧皱,“我们仨都是老江湖了,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方才一直提防着……”狼歌也叹了口气,“可是她根本没有自尽的意思,谁知道会……这下可怎么办?”
三人对视一眼,端木凝安已经做主说道:“人既然死了,便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三人应了声是,上前抬起尸体就走。将其放入马车,赶着车离开晚照山庄,一路出了城才随便挖个坑将其埋了下去。
周围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声偶尔响起,仿佛在哀怨地诉说。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埋有尸体的土层突然微微一动,跟着又是一动,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此时若是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
紧跟着,本已死去的画苑从土里翻身坐起。机警地四处打量一番,确定半个人影都没有,她立刻起身跳出坑,并将地面恢复原状,这才飞也似的离开了!
片刻后,草丛中传出一阵交谈:“果然又是假死逃生,没意思。”
“上次有人偷走燕淑妃的尸体,王爷便怀疑她根本没死。这女子所用的手法与燕淑妃一样,她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很难说,世上会假死术的人不少,未必就是同一群人。不过这女子十分高明,呼吸心跳完全感觉不到,若非王爷事先提醒,我都未必看得出来。”
“有燕淑妃的前车之鉴嘛!如果她们真是一伙的,想必就是认为此法高明到了连王爷也能骗过的地步,这才故技重施。”
“对,如此高明的手法,她们怎舍得只用一次。”
“你们确定还要继续讨论下去?那女子走远了嘿!”
“什么?快追!”
三道人影很快掠出,一路追了上去。那女子大概对自己的假死术也十分自信,完全想不到身后有人跟踪,虽然本能地边走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却并未发现狼鹰等人的踪迹。
一番左拐右拐,这女子突然转身进了路旁的茅厕之中,三人只好暂时停下脚步。不多时,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婆弯着腰走了出来,步履蹒跚。
“好高明的易容术。”狼鹰不由赞叹,“不过可惜,她又忘了换鞋。”
狼武哼了一声:“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碰到咱们,算她倒霉。”
大约是笃定自己如今的样子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那女子居然不再急着赶路,不知从哪儿摸了个篮子挎在胳膊上,慢条斯理地逛起街来……
此时的琅王府,气氛已经达到*。
琅王的身份本就极不寻常,再加上端木琉璃出身显赫,前来捧场的亲朋好友、文武百官比楚凌扬大婚时只多不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楚天奇只是淡淡地微笑着,一旁的准婆婆霜妃则神情平静,居然看不出多少喜色。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随着一声吆喝,端木琉璃被狼燕搀扶了出来,虽然红巾盖脸,却遮不住她绝代风华。而当楚凌扬的视线落在她的右臂上,更是忍不住失声惊呼:“啊!你的胳膊怎么……”
时值盛夏,端木琉璃的嫁衣虽然造价不菲,料子却十分轻薄,内里是无袖的抹胸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思。
这身装扮美则美矣,却正是因为如此,可以透过那缕薄纱清晰地看到她原本扭曲的右臂早已恢复正常,衬着窈窕的身段和高贵的气质,羡煞天仙,何况凡人!
楚凌扬这一吆喝,所有人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惊呼声登时此起彼伏!楚天奇凝目一瞧,眼中异芒闪烁,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微笑:“琉璃,原来你已将右臂医好了吗?这么大的好消息,为何一直隐瞒?”
“臣女想给琅王一个惊喜,好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大婚典礼上,”端木琉璃淡淡地回答,“还请皇上恕罪。”
楚天奇哈哈一笑:“此乃喜事一件,何罪之有?云儿,你的新娘如此美如天仙,你可开心了?”
“是。”楚凌云微笑,“无论琉璃是什么样子,娶到她我都一样开心。”
他倒是开心了,楚凌扬的脸色早已黑如锅底,几乎忍不住夺路而逃,因为知晓内情的众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脸上,有怜悯,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有嘲弄和讽刺!
当初他正是因为嫌弃端木琉璃右臂残疾、卑微怯懦才死命退婚,谁知这女子气质清雅高贵,聪慧无人能及,此刻更是连右臂都恢复了正常,他却娶了平平无奇的玉璎珞,这岂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之前想要强占端木琉璃的身体而不得,却反而因此被楚凌云报复,害得他“缠绵病榻”那么久,每日里连饭碗都端不动,更遑论再施诡计!
幸亏近日来楚凌云忙于大婚,懒得再搭理他,他才得以渐渐恢复正常,勉强跑来参加婚典,却不曾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觉察到他浑身轻颤,玉璎珞又气又恨,偏偏无可奈何,只得低声安慰:“王爷,稍安勿躁!若是闹将起来,咱们可不占理!”
楚凌扬冷笑不语,根本不理她的茬儿,只是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端木琉璃,目光阴郁而深沉。片刻后,他起身甩袖而去,玉璎珞和沈心竹忙跟了上去。众人只当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妻今日另嫁他人,自然不以为意,也就私底下议论几句罢了。
坐在轮椅上拜了天地,端木琉璃被送入洞房。被红盖头遮了半天,她着实有些发闷,不等屁股坐稳便一把将其扯了下来。狼燕吓了一跳,登时嗔怪地扑过来抢:“哎哟姑奶奶!你怎么给摘了?这个是要留给王爷的!”
“他不是还没来吗?”端木琉璃一抬手阻止了她,“先放着,我喘口气儿。”
狼燕瞅着她,片刻后嘿嘿一笑:“王妃,您是不是很紧张?”
真是主仆,问的话都一样。端木琉璃看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换你试试?”
狼燕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幸好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响动,她立刻将红盖头盖在端木琉璃头上,欢天喜地地扑过去开门:“王爷来了!”
秦铮推着轮椅入内,径直推到床前才停了下来:“王爷,我们走了?”
楚凌云点头,二人便对视一眼,齐齐退了出去,掩好房门之后却谁也不肯走,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谁知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不曾听到,却听楚凌云淡淡地说道:“外面风大,要不要进来听?”
两人一下子垮了脸,踮着脚离开了。也是,狼王的墙角哪是那么容易听的?瞎折腾。
听到门外已经没有闲杂人等,楚凌云才满意地笑笑,轻轻握住了端木琉璃的手:“琉璃,我来了。”
我听到了。端木琉璃忍不住翻个白眼,默不作声。楚凌云想了想,虔诚地问道:“盖着这劳什子好别扭,我帮你拿掉吧?”
端木琉璃深度无语,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楚凌云笑笑,一把将红盖头扯下来扔到一旁,唇角的笑意却微微一凝:“琉璃,你好美。”
端木琉璃俏脸一红,竟有些不敢看他。耳边听到一声低笑,楚凌云已坐在她的身侧,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我,琉璃,除了这条腿,我其实也挺有几分看头。”
端木琉璃被迫对上了他深邃的眸子,却只在里面看到一抹荡漾的柔情。这缕柔情融化了她的紧张,令她稍稍恢复了平日的淡雅从容:“你不是挺有看头,你是相当有看头。像你这么英俊的男子,世所罕见。”
楚凌云失笑:“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运气好?”
端木琉璃笑笑:“兼而有之。”
说话间,她的手自然地下落,却不经意间碰到了楚凌云残废的腿。觉察到他的身躯瞬间一紧,她却不曾挪开:“琅王……”
“叫我的名字。”楚凌云微笑,身体却跟着一动。
“好,不过你别动。”端木琉璃一用力,按住了他的腿,“凌云,我们已经是夫妻,彼此之间已可以光明正大地坦诚相对,无需遮掩。”
楚凌云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笑容却依然温柔:“是,我知道,但是琉璃,我不想吓到你。乖,放手。”
端木琉璃摇头:“我的胆子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小,我见过的病人也远比你想象得多。让我看看你的腿,或许我可以医好他。”
说丝毫不动心,自然是假的。看到她居然能医好严重变形的手臂,楚凌云何尝没有想过她也有可能治好自己的腿?然而无数次的失望让他宁愿暂时维持现状,也不敢轻易开口。
深吸一口气,他依然摇头:“琉璃……”
“你不相信我,我不勉强。”端木琉璃拿开手,淡淡地笑了笑,“夜深了,歇着吧。”
说完,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落座,慢慢卸着妆。看着她纤丽的侧影,楚凌云沉默片刻才淡然开口:“琉璃,我不是不相信,只是……”
“不必解释,我没事。”端木琉璃回头看他一眼,笑容清淡如秋水,“凌云,我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做任何事,所以我真的无所谓。”
推动轮椅来到端木琉璃面前,楚凌云静静地看着她:“琉璃,我以为这么久以来,你的锐气和傲气已经被我挫得差不多了。”
端木琉璃动作一顿,眉头微微一皱:“有关系吗?”
楚凌云又沉默,等她卸完妆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很晚了,歇着吧。”
端木琉璃的气息微微一窒,楚凌云已接着说道:“你好好睡,我就在书房,有事只管来找我。”
说完他转动轮椅往门口而去。端木琉璃反倒愣了一下,起身问道:“你……你不睡这里?”
“我不。”楚凌云摇了摇头,“你只管安心睡你的,我保证连只苍蝇都不敢来打扰你。”
房门打开又关上,端木琉璃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稍稍松了口气:虽然已是夫妻,楚凌云对她而言却依然无比陌生,要她与一个陌生人肌肤相亲,说实话她做不到。
楚凌云坚决不肯让她看他的伤腿,这份不信任她不可能不在乎,只是想不到居然被楚凌云看了出来。由此可见,他们之间依然需要磨合。
确定楚凌云没有与她洞房花烛的意思,端木琉璃简单洗漱之后上了床,不多时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相信,不经琅王的允许,这房中的确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烛影闪烁,映照着楚凌云平静的脸。秦铮推门而入,顺便撇了撇嘴:“洞房花烛夜,新郎官独自在这里做冷板凳?王爷,你要不要这么‘温柔体贴’?”
楚凌云看他一眼,没有做声。秦铮越发大胆,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是怕自己的样子吓到王妃,可是您也知道,王妃的胆子没有那么小……”
“闭嘴。”楚凌云冷冷地打断了他,“她的胆子是不小,你的胆子也够大了是不是?”
秦铮一哆嗦,立刻赔上满脸谄媚的笑容:“属下不敢,属下胆小如鼠!属下有内情禀告。”
楚凌云懒得理会他:“说。”
“是。”秦铮点头,郑重其事地说着,“王爷,狼鹰来报,那个假画苑在街上逛了半天,夜深之后才悄悄潜入城中某客栈,而跟她碰面的那个人,应该是凤灵教如今的教主柳媚儿,假画苑则是柳媚儿座下的左护法韩音子。”
“是她?”楚凌云淡淡地笑了笑,“原来他们的目的是……”
“嗯,*不离十。”秦铮点头,“不过柳媚儿也太小瞧端木世家了,以为派出区区一个护法便可达到目的?”
楚凌云不置可否:“可曾惊动她们?”
“没有,”秦铮摇头,“狼鹰还在等候王爷进一步指示。”
楚凌云抿了抿唇,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我现在没工夫陪她们玩,小惩大诫,以后再说。”
秦铮诡异地笑笑:“是。”
于是就在琅王的大婚之夜,凤灵教主柳媚儿接到总坛的飞鸽传书:“急禀教主:养蛊密室突然失火,发现时整座密室已化为灰烬,速归!”
看到这几行字,柳媚儿当场昏厥,口吐白沫,好不凄惨。那密室里饲养着好几种绝世奇蛊,她呕心沥血近十年才好不容易养活,居然就这么付之一炬了?
狼王的“小惩大诫”,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第二日一早,端木琉璃刚刚起床,狼燕便敲门入内伺候。轻轻梳理着她的如云秀发,狼燕叹了口气:“王妃,王爷独自在书房坐了一夜。”
端木琉璃沉默,片刻后淡淡地开口:“你在指责我?”
“属下不敢!”狼燕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摇头,“属下只是不懂,嫁给王爷,王妃是否觉得委屈?”
端木琉璃久久不曾开口,直到狼燕帮她整理好一切,她依然保持着沉默。然而起身一回头的时候,却发现楚凌云就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琉璃,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端木琉璃倒是接着摇了摇头:“没有,你多心了。我若觉得委屈,根本不会嫁。”
“嗯。”楚凌云点头,转身便走,“出来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入宫敬茶。”
当二人收拾好一切入宫,楚天奇等人已在此等候。施礼起身,侍女早已备好茶水。敬过了皇上、太后等人,楚凌云带着她来到楚凌扬面前,微笑开口:“琉璃,大皇兄你早就认识,去吧。”
端木琉璃点头,双手捧过茶杯:“大皇兄请喝茶。”
楚凌扬目光阴沉,简直无法说清心中那混合着气恼、怨恨、懊悔……等等的诸般滋味。紧盯着面前这女子俏如天仙的脸,他心中不停地呐喊:我的!我的!本来应该是我的!
楚凌云眸中寒光一闪,一缕指风无声无息地射出,宛如利刃!颊上登时一阵尖锐的剧痛,楚凌扬不由一声尖叫:“啊哟!”
众人立刻被惊动,纷纷转头看了过来,他只得咬牙强笑:“有……有蚊子,没事。”
心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敢再耽搁,伸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端木琉璃,本王祝你和三弟白头偕老,百子千孙!”
端木琉璃点头称谢,飘然而去,只余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走了几步,楚凌云若无其事地开口:“二皇兄你也认识,不过他一向只喝白水,去吧。”
楚凌霄依然长袍加身,佛珠在手,一派宁静超然。接过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他含笑点头:“辛苦了。”
端木琉璃敛衽作礼,来到了四皇子楚凌跃面前:“四弟,请喝茶。”
可怜的珩王刚刚受尽了鸳鸯蛊的折磨,元气大伤,暂时也整不出幺蛾子,否则他怎会甘心让她顺顺利利嫁给琅王,导致自己由“表哥”变成“四弟”?
此刻看到一袭枚红色宫装、明艳不可方物的端木琉璃,他暗中几乎恨得咬碎了牙根,拼尽全力才满脸平静地接过了茶杯:大皇兄的半边脸颊又红又肿,分明是三皇兄这只大蚊子“叮”的,他不想重蹈覆辙,来日方长!
跟着楚凌云又走了几步,面前的男子端木琉璃却十分陌生。虽然坐在一旁,却也看得出此人身材颀长,身形挺拔,不乏皇室中人的优雅贵气。此人虽同样剑眉星目,俊美无双,却面无表情,神色冷淡,周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孤独和冷傲,似乎异常反感旁人靠近。
笑了笑,楚凌云说道:“这是五弟,宁贤妃之子,珺王楚凌飞。五弟一直在外公干,我大婚前日刚刚赶回。”
端木琉璃与他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五弟辛苦了,请喝茶。”
“不敢。”楚凌飞接过茶杯,淡然开口,“三皇兄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请。”
接下来是六皇子楚凌溪,他心性纯真,自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乖乖喝了茶坐在一旁,由衷地替两人高兴。
重新斟了茶,两人来到了兰德妃之子、也就是七皇子、琰王楚凌欢面前。不同于楚凌云等人的俊美,他多少有些尖嘴猴腮,一双小眼中更是精光闪烁,一看便不是个简单的主儿。接过茶杯,他倒是眉眼含笑:“三皇兄与三皇嫂终于缔结连理,实在可喜可贺,小弟先干为敬!”
八皇子、璋王楚凌昭与九皇子、珣王楚凌炎坐在一起低声谈笑,样子分外亲热。这也难怪,他们同是庄德妃之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遗传了楚天奇的基因,这两人虽不及楚凌云那般龙章凤姿,却也英俊不凡。
看到端木琉璃过来敬茶,二人忙起身接过,道谢后各自送上祝福。重新落座之后,二人却彼此对视一眼,各自含义未明地微笑着。
敬完茶,端木琉璃站到楚凌云身后,一举一动优雅得体,越发令很多人心痒难搔。
直到敬茶完毕,楚天奇才含笑开口,叮嘱二人要相敬如宾,彼此谦让,所谓家和万事兴。楚凌云也不插口,只管静静地听着。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浑身一僵,眼中陡然闪过一缕寒芒!暗中一咬牙,他假装不经意地抬了抬手,一缕指风刷的射向了端木琉璃的昏睡穴!端木琉璃猝不及防,登时浑身一软倒了下去!
“琉璃!”楚凌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作势摇晃了几下,“父皇,琉璃身体不适,容我先行离开!秦铮,我们走!”
秦铮也已瞧出事情不对,哪里还敢耽搁,上前推着轮椅如飞而去。楚天奇倒是吃了一惊,皱眉问道:“好好的琉璃这是怎么了?”
楚凌扬等人彼此看了一眼,各自摇头,暗中冷笑:谁管她是怎么了,死了最好!
推着楚凌云一路疾行,很快出了皇宫。秦铮不敢停留,压低声音问道:“王爷,怎么了?”
楚凌云微微喘息了两口:“我体内的寒毒……突然发作,事情怕是有些不对。”
“怎么会?不是大婚前一日才发作过吗?”秦铮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做着猜测,“难道寒毒进一步加重了?”
楚凌云摇了摇头,目光突然一凝:“小心!”
与此同时,秦铮已经顿住脚步,刷的护在了楚凌云身前:“哪路的朋友,出来见面吧!”
这一声出口,出是出来了,只不过出来的不是人,而是箭!无数支长箭陡然从四面八方冲着三人疾射而来,尖锐的破空声混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来人显然打算置三人于死地,这狂风暴雨般密集的长箭仿佛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罩子,泰山压顶一般从半空罩下,存心让他们无路可逃!
看到这一幕,饶是秦铮已经跟着楚凌云出生入死多年,见过无数的阵仗,脸色却也不由微微地变了!刷的拔出腰间的长剑,他一边格挡一边急声喝道:“王爷退后!保护好王妃!”
他手中的“多情剑”堪称世间极品,吹毛断发,锋利无比!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长箭被拦腰斩断,四散纷飞!
与此同时,楚凌云已拼尽全力在轮椅上某个地方用力一按,只听刷的一声轻响,一个网状的铁罩子由后向前扣了过来,瞬间将两人护在了其中,紧跟着便是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眼中寒芒闪烁,楚凌云紧跟着按向另一处,一道金光骤然冲天而起!随着啪的一声炸响,空中顿时绽放开一朵绚丽的七彩花,久久不散!
见二人暂时无恙,秦铮略略松了口气,眼中的光芒更加冷锐,格挡长箭的同时,他已可以随时反击,只听几声惨叫不时传来,显然已经有人中招!
然而对方既然势在必得,损失区区几个人手根本无伤大雅,更改变不了如今的局势!又过片刻,秦铮一声闷哼,一支长箭已经顺着他的肩膀擦了过去,顿时血流如注!
“秦铮!让开!”
这一幕令楚凌云眼中的温度降至冰点:谁敢伤害他在乎的人,杀无赦!眼见秦铮让到一旁,他咬牙控制着已经麻木到几乎丧失知觉的右手,连续按了下去!
无数各种各样的暗器陡然从轮椅的所有方向和角度疾射而出,阳光下折射出蓝幽幽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
暗器瞬间在各个角落隐没,惨叫声登时响彻云霄,射向三人的长箭瞬间稀疏了许多!然而此时的楚凌云已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整个身体彻底陷入麻木僵硬之中,再也动不得分毫!
暗器,很快停止发射。透过铁罩的小孔可以看到,楚凌云的眼中除了彻骨的寒意,更有深沉的悲哀和恨意:虎落平阳,苍鹰折翼,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
大约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听一人大声喊道:“兄弟们,上!琅王剧毒发作,已经动不了了!趁此机会杀了他!”
“是!”
周围轰然答应一声,无数黑衣蒙面人已从天而降,如亡命之徒一般向轮椅围了过来!
秦铮一声冷笑,顾不得流血的肩膀,长剑一挥杀了过去!但见鲜血飞溅,地上已经多了十几具尸体!秦铮的功夫虽不及楚凌云,却也是万中无一的高手,绝对千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人物!
然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无法同时守住四面八方,依然有不少人窜到了轮椅近前,各自挥舞刀剑砍了下去,却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那铁罩子乃是百炼而成,坚固无比,寻常刀剑根本奈何不了他!
为首一名黑衣人略一沉吟,陡然一声狞笑,迅速自怀中掏出一根主管,接着扯下蒙面巾对准其中一个小孔就要用力一吹……
那竹管中显然藏有剧毒,此时的楚凌云动弹不得,端木琉璃又陷入昏睡,这一下若是吹进去,后果……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响起,那黑衣人手中的竹管啪的落地,整个人也通的倒地而亡,后心已经插着一柄飞镖!
刷刷刷!
无数人影再度从天而降,原本围在轮椅前的黑衣人已经纷纷倒地,有的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待幸存的黑衣人看清这帮人右手背上的狼头,瞳孔不由一缩:“天狼?”
狼王楚凌云亲手所训,以善用暗器令人闻风丧胆,水准直逼他们的主子!
天狼一现身,但见漫天暗器飞舞,眨眼间场中的黑衣人站着的已经不多!见势不妙,其中一人厉声喝道:“撤!快!”
“撤?”秦铮一声冷笑,吐字如冰,“杀!一个不留!”
“是!”
一声令下,所有人双手齐扬,那些黑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纷纷倒地,现场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眼见所有人都被解决,众人才奔到轮椅前齐齐跪倒:“属下来迟,王爷恕罪!”
楚凌云悄无声息,心中有数的秦铮立刻上前:“事出突然,非你等之过,王爷不会怪罪!带上活口,保护王爷和王妃速速回府!”
所谓“一个不留”并非真的赶尽杀绝,长久的合作已经培养出了旁人无法比拟的默契,只要楚凌云或秦铮说出这句话,意思便是其余人杀无赦,捡着像是首领的留下几个活口,只需用淬有迷药的暗器将其击昏即可。
片刻后,秦臻已经推着轮椅,在天狼的护送下迅速离开,只余一片狼藉,以及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当端木琉璃清醒过来,才发现日已西斜,暮色即将降临。皱眉回忆了片刻,她的意识却停留在敬茶之后的那一刻,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翻身坐起,狼燕已经过来伺候:“王妃,您终于醒了。”
“嗯。”端木琉璃点头,“狼燕,我怎么了?王爷呢?”
狼燕抿了抿唇:“王爷他……”
端木琉璃目光一凝,跳下床就窜了出去。狼燕愣了一下,忙随后跟上:“王妃慢些!王爷在前厅!”
冲到前厅,一眼看到楚凌云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端木琉璃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却又皱起眉头:“你体内的剧毒又发作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楚凌云淡淡地笑了笑:“不是发作那么简单,琉璃你知道吗?只差一点点,你如今醒来能够见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尸体。”
端木琉璃有些吃惊:“怎么回事?”
“是啊王爷,究竟怎么回事?”秦铮跟着开口,“您这次剧毒发作比以往哪一次都厉害,险些吓死我!”
楚凌云的神情很平静,如果忽略他眼中那刀锋般的冷锐:“自然厉害,因为这次我体内的寒毒并非自然发作,而是被人硬生生地引发的!”
端木琉璃不解:引发?
“什么?”秦铮是用毒高手,一听此言自然大吃一惊,“也就是说,此人对王爷体内的寒毒十分了解,这才能够强行令其发作?”
楚凌云点头:“不错。大婚前一日剧毒刚刚发作,间隔的时间绝不可能那么短!而且方才在宫中,我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跟着便觉得寒毒突然失去控制。为掩人耳目,我不得不点了琉璃的昏睡穴,假装是她身体不适,这才立刻退了出来。”
端木琉璃恍然:“你说味道既不香也不臭,甚至不是酸甜苦辣任何一种,反倒更类似雨后空气的那种湿润,是不是?”
楚凌云立刻点头:“是,原来你也闻到了?”
“嗯。”端木琉璃点头,“而且一进门的时候我便闻到了,却并未在意,想不到其中居然暗藏杀机。”
楚凌云闻言反倒不解:“一进门?怎么会?我闻到那股味道之后,寒毒便立刻发作了,那个时候距离我们进门已经很久。”
端木琉璃沉吟着说道:“当时虽然不曾留意,不过我可以确定那股味道一开始的确很淡,若有若无。直到你点我的昏睡穴之前的片刻,才突然浓了起来。”
秦铮点头:“如此说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股味道应该是来自一种能够引发王爷体内寒毒的药物,主谋怕一开始下的药太重会引起王爷的警觉,因此用量极轻。直到王爷放松警惕,或者说已经被那种药物侵袭,他才突然加大药量,试图令王爷迅速失去反抗能力!”
楚凌云笑笑:“寒毒发作,我能当场一命呜呼最好,即便还能支撑,我也会本能地选择立即离开,而他们已在宫外布下天罗地网,我自然插翅难逃。”
见端木琉璃脸有疑惑之色,秦铮将方才的厮杀简述一遍,末了总结:“一切都是他们提前计划好的,堪称天衣无缝,而他们唯一没有算到的便是‘天狼’的出现。”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端木琉璃淡淡地开口,“如果这样便能成功,凌云怎能活到今日?”
“谢谢夸奖。”楚凌云美美地笑了笑,“不过不可否认,这是历次暗杀之中最凶险的一次,若非天狼及时出现,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这样的暗杀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因为他们知道并非王爷的对手。”秦铮冷笑一声,“这次他们也不过是仗着找到了能够引发寒毒的药物,才以为必定马到成功,结果还是无功而返。”
便在此时,狼鹰入内禀报:“王爷,那几名刺客醒了。”
楚凌云点头,示意他将刺客带进来。狼鹰施礼退下,不多时与狼武等人一起驱赶着几名黑衣人走了进来。几人的蒙面巾已经被除去,个个相貌普通得宛如海滩上的一粒沙子。
楚凌云含笑开口:“几位怎么称呼?”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有气无力地说道:“落到狼王手中,咱们认栽,不必多说,要杀要剐随便。”
浑身使不出丝毫力气,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方才走那几步路就几乎要了他们的命,更遑论做别的。
楚凌云也不在意,依然保持着微笑。不过不等他再说什么,端木琉璃已低声在狼燕耳边吩咐两句,继而站起身淡淡地说道:“真的要杀要剐随便?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凌云含笑看着,居然并不打算阻止。爱妻一脸胸有成竹,他也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杀手锏。
走到几人面前,端木琉璃手中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刀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慢慢把玩着匕首,她淡然开口:“各位一定听说过凌迟吧?行刑时需将犯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而且割够刀数之前,必须保证犯人不会咽气,否则行刑者就要受到惩罚。”
几人对视一眼,先前那人已一声冷笑:“琅王妃不必吓唬咱们,咱们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还怕千刀万剐?”
端木琉璃不在意地笑笑:“听人说被判凌迟的人有些居然能够挨几千刀而不死,我是不相信的,便亲自做了试验。谁知无论我如何小心地避开要害,并将每一片肉都割得薄如蝉翼,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割了四百五十二刀,那人就气绝身亡了。因此我想多半是那些人吹牛,你们说呢?”
头脑中想象着这个绝色女子拿着匕首饶有兴致地切割人体的场面,几人只觉胃部一阵痉挛,面上的肌肉早已开始扭曲。
情知今日这场折磨已经躲不过去,那人咬牙,强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琅王妃若有兴趣,可以在我身上试试,说不定可以割到上千刀。”
“好主意。”端木琉璃微笑点头,居然满脸赞成,“不过刀子入肉必定十分疼痛,你必定会大喊大叫,即便咬牙苦忍也会耗费很多体力,我怕你支持不住。何况那毕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扔了可惜,所以不如我一边割,你一边吃,既不会浪费,又可以随时补充体力,你觉得如何?”
那人浑身一颤,只觉不只是胃,五脏六腑都痉挛了起来,眼看就要吐个满地!拼命咬了咬牙,他狠狠地瞪着端木琉璃:“你……妖女!你敢?”
狼燕拿着个小罐子走了出来,端木琉璃转头一看,笑得更加温柔:“盐为百味之首,若是少了它,再好吃的东西都会难以下咽。所以我每割你一片肉,都先蘸上些盐再送到你嘴里,你说好不好?”
大约是看出端木琉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那人的脸上终于流露出惊慌:“不……不……”
“不?不好吃?”端木琉璃“困惑”地皱眉,“你的意思是还要加些别的作料?那你喜欢什么?胡椒、辣椒?或者孜然、五香粉?”
那人抖得越发厉害:“你……你……不……”
“还不?”见他几乎已经崩溃,端木琉璃眼底闪过一丝冷锐,面上却故作恍然大悟撞,“啊!我懂了!原来你不喜欢吃生的,也好,狼鹰,去搬炉子,咱们烤了给他吃。”
“呕!”
旁边一人终于支撑不住,突然剧烈地呕吐起来。此人虽然脸色发白,却还能勉强支撑,冷笑一声说道:“琅王妃不必白费心思,你吓不倒我!”
端木琉璃笑笑:“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不是吓唬你!”
刀光一闪,但见鲜血飞溅,匕首上已经挑着一片刚割下的肉!那人这才感到肩头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你看,我就说你会大喊大叫,耗费体力。”端木琉璃惋惜地摇摇头,啧啧叹息,“来,等不及升火了,你先来片生的。”
说着,她居然真的将匕首伸向了盐罐。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凌云突然皱了皱眉:“琉璃!秦铮。”
秦铮点头,上前将匕首接了过来:“王妃您歇着,这等粗活交给属下就好。”
端木琉璃也不反对,若无其事地退回来落座。楚凌云看她一眼,微笑不语:琉璃,你总能时时给我各种各样的“惊喜”。
秦铮仿佛也觉得很好玩,挑着那片肉蘸了些盐,慢慢送到了那人的嘴边:“来,乖乖张嘴,想必味道不错,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人拼命闭紧了嘴巴躲闪,片刻后终于崩溃一般嘶声大叫:“我不要吃!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秦铮摇头:“那不行,我还没玩够,怎么舍得杀了你?快张口,不然我给别人吃了?”
说着,他移动手腕一转,突听最先呕吐的那人尖声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给我吃!”
秦铮满意地笑笑,这才将匕首扔下:“早这样不就好了?省得受这些罪。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人还不曾缓过气,依然在剧烈地喘息。挨了一刀的黑衣人虽然还未松口,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显然也不希望秦铮继续,这妖女从哪里学来这些折磨人的手段?也太变态了!
好一会儿之后,那人才摇了摇头:“其实我说与不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我们都是听人命令行事的……”
秦铮眉头一皱:“听谁的命令?”
那人摇头:“不知道,是真的!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有整日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也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乞丐,可谓形形色色。但是几年前,却被人打昏带走,醒来时一个蒙面人说已经给我们下毒,每月都要服一次解药,否则必定肠穿肚烂而死。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命令。”
秦铮回头看向楚凌云,后者已经淡然开口:“你们一共执行过几次命令?”
“我们是第一次,”那人回答,“不过其他人也执行过别的命令,但因不在一起,所以无法打听。那蒙面人也不准我们互相打听,一旦发现便不给解药,让他剧毒发作而死。”
楚凌云点头:“你们平日住在何处?”
“居无定所。”那人叹了口气,“基本上每天都换一个地方,那蒙面人说这样可以防止被人发现。”
楚凌云沉吟片刻,接着问道:“这次你们接到的任务是刺杀本王?”
那人点了点头:“是。蒙面人说琅王出现之时必定已经剧毒发作,毫无反抗之力,杀你易如反掌。”
是易如反掌,不过是被人杀得易如反掌。
楚凌云笑笑:“那蒙面人有什么特征?”
那人摇头:“什么都没有。我们并不曾受过严格训练,不过一群乌合之众,难保不会落入敌手,他怎会留下特征等我们招供?”
楚凌云又问了几句,却始终没有有价值的线索,便挥手命人将他们带下去。
秦铮忍不住撇了撇嘴:“怪不得不禁吓,原来是些乞丐混混!若是些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王妃这一招只怕就失灵了。”
楚凌云轻轻握住端木琉璃的手,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正是因为看出这些杀手不入流,琉璃才会选用此法,对不对?”
端木琉璃点头:“一个真正的杀手,绝不会有那么松散的眼神。而我用的正是逼供的最佳手段:攻心为上。”
秦铮恍然,继而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忙活半天却是一场徒劳,什么线索都没有。”
端木琉璃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已经知道,那蒙面人很肯定凌云离开皇宫时必定已经寒毒发作……”
“我知道了!”秦铮点头,“也就是说,宫中有他们的内应!”
这个所谓的内应自然就是放出药物令楚凌云寒毒发作的那个人,或者至少与他有关!那么目标就很明确了。
沉默中,端木琉璃突然开口:“除了珧王与珣王,其余几位皇子都有嫌疑。”
楚凌云与秦铮对视一眼,微笑开口:“为什么?”
“珧王没有问鼎皇位的野心,珣王没有问鼎皇位的能力。”端木琉璃回答,“除了他们两人和你,六位皇子的眼睛都盯着那把龙椅。”
楚凌云沉默,居然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甚至有些懒懒地说道:“此事既然是他们之一所为,查与不查倒是没有多大区别了,即便查到了,他们也不会承认。”
端木琉璃皱眉:“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会就这么算了,只不过要等待时机。”楚凌云垂首看着自己的腿,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过琉璃,因为方才的事,我已确定你不会被我的样子吓到,所以如果你还感兴趣,替我看看这条废腿如何?”
端木琉璃怔了一下,摇头叹了口气:“我说过让你相信我,你娶到的并不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
楚凌云点头,突然反问:“弱不禁风我懂,只不过……林妹妹是谁?”
端木琉璃一脸若无其事:“我就那么随便一说。你应该还有事交代秦铮,我先回房等你。”
等她离开,楚凌云脸上的微笑才渐渐消失。秦铮上前几步:“王爷,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你不知道吗?”楚凌云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意,“不过可惜,没有证据。”
秦铮沉默片刻:“你要报复谁,还需要证据吗?只要知道是他就够了。就算他与别人不同,依你的功夫也完全可以将他置于死地,你为何一直按兵不动?”
楚凌云以手支颌,突然笑得十分温柔:“因为我要的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看到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那对他而言,将比死更难过。”
看着他的笑容,秦铮打了个寒战,接着叹了口气:“如今最重要的是希望王妃真的可以帮您找到血寒玉,那就万事大吉了。”
楚凌云不置可否:“将那几个刺客扔出去,再派人清理一下这里。我估计街上那场刺杀很快就会惊动父皇,他若派人来,你照实回禀。”
回到房中,端木琉璃过来相迎,将他推到床前,并坐在了他的面前。楚凌云依然有些迟疑:“琉璃,让你看到我走路的样子已是我的极限,其实我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丑陋的身体。”
端木琉璃微笑:“你怕吃亏啊?那我先让你看我的身体好不好?”
楚凌云苦笑:“不要引诱我好不好?你那么美,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有碰你,你当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
端木琉璃笑容一凝:“为什么要克制?我已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普天下除了你,谁还有资格碰我?”
楚凌云沉默,而且一直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因为我怕……我等不到血寒玉出现。”
端木琉璃心中一颤,直直地看向了他的眼睛。当她看到他眼底深处那抹淡淡的爱怜和柔情,突然一语不发地站起身解着自己的衣带。
“琉璃?”楚凌云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能。”
端木琉璃不开口,只是用力挣扎着。楚凌云有些无奈,干脆一用力将她拽到自己的怀中,就势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琉璃,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我执意娶了你,但是对你,我只自私这一次。”
端木琉璃还要挣扎,楚凌云已叹了口气:“你要让我死不瞑目吗,琉璃?”
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端木琉璃静静地伏在他的怀中。少顷,她淡淡地开口:“我会找到血寒玉。”
楚凌云笑笑:“我知道。所以你是不是先治好我的腿?那样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找。”
端木琉璃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这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把腿放在我的腿上,能抬起来吗?”
楚凌云点头照做,她终于缓缓挽起了他的裤管,看到了那条令狼王视为忌讳的腿。
其实这条腿并不像楚凌云想象得那么难以令人接受,前提是他不知道端木琉璃的真实身份是特工兼法医。她能对着一具尸体连切带割,甚至连内脏都可以拿出来一一检视,区区一条骨骼变形的腿怕什么?简直太小儿科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这条腿的骨骼变形程度比她的胳膊要严重得多,那些太医既然连她的胳膊都医不好,自然不可能令他的腿恢复正常。
眼见着端木幽凝半晌无语,只是在他的伤腿上捏来捏去,楚凌云终于被她捏得受不了了:“琉璃,你要把我的腿骨捏碎了重新打造吗?若是不行,不必勉强。”
“行。”端木琉璃抬头看他一眼,唇角含笑,“你腿骨的变形虽然比我的手臂严重一些,但道理是一样的,我能医得好自己,自然也能医好你,只是要费些功夫和时间。”
有那么一会儿,楚凌云似乎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那双一贯深不见底的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喜悦。端木琉璃皱眉:“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太开心。”楚凌云将腿拿下来,顺便握住了她的手,“琉璃,狼王将在你手里浴火重生,重新回归原来的不败神话。”
端木琉璃笑笑:“但愿我能做到。我说过,我要还给世人一个不败神话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楚凌云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知道,面前这个女子已经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存在,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或者,这就是爱。
既然已确定手术方案,接下来就比较好办了。端木琉璃早将医治手臂时打造的那套器具带到了琅王府,当下立刻回房拿出来一一检视,并将术前注意事项告诉了楚凌云。
秦铮、狼鹰等人站在一旁看着,各自好奇不已,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纷纷猜测每一样器具的用途。片刻后,秦铮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地蹭过来,打算看个究竟。
然而看到那锃光瓦亮的刀子、剪子、锤子以及那种叫不出名字的奇奇怪怪的器具(其实就是医用镊子),他却只觉得后脊梁骨一阵阵冒冷风:“王妃,您不是替王爷医腿吗?怎么还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
“算你说得对。”端木琉璃淡淡地笑了笑,“为凌云医腿,就要这么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缺一样都会造成严重后果。凌云还需要几天时间准备,这些东西交给你了。有任何差池,后果自负。”
看着狼鹰等人捂嘴偷笑,秦铮哀怨地咬着唇角:我这不是欠吗?躲在一旁看热闹挺好,非得凑过来找事儿做!这要是出点差错,王爷还不得咬死我?
夜色深沉,但月光还好,柔柔淡淡的,令人舒适。
城中某客栈内,一个中年男子正满地转圈,眉头更是紧紧皱在一起,显得有些气恼。不多时,只见人影一闪,房中已经多了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子,越发令昏暗的室内鬼气森森。
中年男子立刻上前行礼:“您来了。”
“嗯。”鬼面人点头,声音低沉,“坐吧,辛苦了。”
“辛苦倒没什么。”男子落座,顺便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可惜这次又是无功而返,还是没能让狼王彻底消失!”
鬼面人沉默片刻,淡然开口:“意料之中。虽然提前引发了狼王体内的寒毒,但从开始到寒毒彻底发作,中间毕竟还是给了他太多反击的时间。何况,那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天狼’的对手?”
男子看他一眼:“既然这些您都想到了,为何不设个好一点的局,确保一击命中?”
“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能设出这样的局,满意了吗?”鬼面人冷笑一声,语气中有着隐隐的恨意,“狼王不是三岁孩童,你当那么容易杀吗?自从三年前望月关一役,他中毒残废,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趁此机会要他的命?结果呢?”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结果都被他要了命,所以近一年来,几乎已无人再徒劳地行刺。”
“你知道就好。”鬼面人的语气重归平静,“此次若不是意外得到了能够引发他体内寒毒的药物,我本也不曾打算动手,因为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男子迟疑了片刻,大着胆子问道:“为何不用我们的人?他们都经过了严苛的训练,比那群乌合之众强百倍!”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能冒险。”鬼面人摇头,“就因为他们都经过了严苛的训练,所以一旦落入狼王手中,便很有可能暴露身份,从而牵扯到你我。”
“您说的是。”男子点头,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对狼王而言同样的招数只能用一次。今后他必定严加防范,想再引发他体内的寒毒怕是很难了!对了,之前您不是说,既然刺杀不易,便干脆静静地等着狼王毒发身亡吗?为何……”
鬼面人沉默片刻,淡然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我今夜来是想告诉你,接下来必须按兵不动,随时听我的号令!”
男子连连点头:“是!是!遵命!”
为什么还用问吗?自然是因为那个女人。如果再不出手,她早晚会将楚凌云变成原来的不败神话!
告退之后离开客栈,男子疾步而行,确定周围无人跟踪,他飞身上了屋脊,猫着腰一路飞檐走壁,穿房越脊,很快消失在了兵部尚书府的后院。
楚凌云遇刺一事果然很快惊动了楚天奇,他立刻关切地派人来问候,并探问刺客究竟来自何方。秦铮按照楚凌云的吩咐回了一句,大抵就是说跟之前的刺杀一样,都是狼王当年征战四方时树下的敌人,不足为惧。
几日后,端木琉璃已将楚凌云的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准备为他进行手术。与她的手臂一样,变形扭曲的腿骨必须全部敲断,调整好后再重新对接到一起,令其慢慢愈合。而且因为变形严重,一次根本不可能完成,必须分数次进行手术,一次敲断一点。
秦铮光听就觉得腿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王妃,一定要如此吗?王爷会很痛吧?”
“嗯。”端木琉璃点头,“将骨头生生敲断,痛是肯定的,而且只怕会痛昏又痛醒,死去活来。”
秦铮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腿:“不能想想办法吗?”
“可以用麻沸散。”端木琉璃眼眸闪烁,“不过我想,或许对凌云而言,有一个时机是最恰当的,可以让他躲开这种痛苦。”
秦铮等人各自不解,楚凌云已经淡淡地开口:“寒毒发作时?”
众皆恍然:是了!寒毒发作时楚凌云虽然听得到看得到,却没有丝毫感觉,随便怎么敲都可以!
“是。”端木琉璃点头,淡淡地看着楚凌云毫无表情的脸,“我知道每次寒毒发作都只会令你感到屈辱,或许这一次会是唯一的例外,只不过我不能确定,你能否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因为从本质上来说,我这个法子是在利用你寒毒发作时的痛苦,我怕你的骄傲接受不了。”
刷!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楚凌云的脸上,楚凌云依然平静,片刻后挑了挑唇:“我允许你利用我的一切,琉璃,包括痛苦和屈辱。”
端木琉璃心中一颤,却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好,我发誓,这一切你都不会白白承受。不将你的右腿变得和你的左腿一样,我就把自己的腿变得和你的右腿一样。”
“不许胡说!”楚凌云眉头一皱,轻声斥责,“你若敢伤害自己,我饶不了你!”
秦铮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两位主子,这些肉麻的话可以关起门来再去说吗?小的们受不了了。”
“是。”狼鹰苦着脸,“胃部直抽抽。”
楚凌云回头看他一眼,笑得温温柔柔:“我可以让你浑身都抽抽,试试?”
狼鹰立刻满脸严肃:“不了,多谢王爷!”
“别客气。”楚凌云轻轻转动着狼爪,“举手之劳。”
狼鹰吓得直哆嗦:“王王王……王妃,救命啊!”
端木琉璃笑得更温柔:“没空,我很忙。而且我也很想知道浑身抽抽是什么样子。”
狼鹰刹那间冷汗如雨,都快哭了:“王妃变了!王妃从前不是这样的,果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蛤蟆蹦着走,王妃就快与王爷一样了,救命啊!”
楚凌云失笑:“滚蛋!”
早已忍俊不禁的众人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上上下下一片欢腾。然而就在此时,楚凌云唇角的笑意却突然一凝,秦铮已立刻脸色一变:“王爷?”
“是时候了!”端木琉璃沉声开口,“我之前就算准了寒毒必定会在今天发作,果然不出所料!快!将凌云送入‘手术室’!”
一声令下,秦铮等人哪里还敢耽搁,立刻推着轮椅进入临时“手术室”,并轻轻将他抱起放在了“手术台”上。狼鹰等人退出房间,率领其他隐卫将手术室围得严严实实,秦铮则留下帮忙,也好随时监测寒毒发作的情况。
一切准备就绪,端木琉璃拿起手术刀,对着楚凌云微微一笑:“相信我。”
楚凌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只有那双深沉的眸中泛着淡淡的柔情,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端木琉璃心中升起一股酸楚的柔情,不由自主地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亲,这才真正开始了手术。
对楚凌云而言,尽管浑身上下已没有丝毫感觉,他却仿佛依然感觉到了爱妻唇上的柔软、润滑和芳香,足够他回味很久很久,并令他第一次在剧毒发作的时候,忽略了那种原本以为绝对无法忍受的屈辱。
知道楚凌云此时不会有丝毫感觉,简直比麻沸散的效果还好,端木琉璃下手毫不犹豫,该敲的敲,该砸的砸,该对接的对接,虽然双手如飞,却有条不紊。
相比较而言,一旁的秦铮早已冷汗直流,面色发白:这……王妃究竟是如何练成的这手绝活?那是王爷的腿啊,不是阿猫阿狗,你是在给王爷治伤,不是在厨房准备烧菜啊嘿!
百忙之中,端木琉璃居然还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头忙碌:“害怕?”
“啊?没!”秦铮立刻正襟危坐,满不在乎,“我随王爷沙场征战多年,早已见惯了血腥的场面。有时杀得兴起,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我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端木琉璃淡淡地答应一声,“既然不怕,麻烦你放开凌云的手,你快把他拖到地上了。”
秦铮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中果然紧紧握着楚凌云,已将他的上半身拖离了原来的位置!面红耳赤之下,他赶紧放开手,咳嗽一声讪讪地笑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怕王爷害怕。”
端木琉璃点头:“了解。只管看着,不要再说话,更不要乱动。”
秦铮答应一声,收摄心神守在一旁。
第一期手术终于结束,端木琉璃收拾好一切,这才满意地松了口气:“我回房清洗一下,换身衣服之后马上过来,你守着凌云,寸步不离!”
秦铮郑重地点头:“是!”
转身想要离开,端木琉璃却突然身体一晃,本能地扶住了手术台。楚凌云依然不能言不能动,眼中却立刻射出了强烈的担心和焦急!秦铮也是吓了一跳,刷的掠过来相扶:“王妃?”
“没事。”端木琉璃冲着楚凌云笑笑,“站得时间太久,腿有些麻而已。”
楚凌云无法回应,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眸中的一抹疼惜。端木琉璃安慰地笑笑,这才起身而去。
清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又换了身衣服,她立刻回到了手术室,守在楚凌云身边。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凌云突然轻声开口:“琉璃?”
“我在!”端木琉璃立刻趴到他面前,“你有感觉了?”
“嗯。”楚凌云点头,“这次的寒毒发作基本结束,我很快就会恢复知觉,你辛苦了。”
端木琉璃微笑:“夫妻之间还需要说这个?不过既然知觉恢复,接下来你会感到断骨处十分疼痛……”
“我受得了。”楚凌云满不在乎地打断她,“对我而言,没有比寒毒发作更难忍受的痛苦。”
比起将骨头生生敲断,而且还不止一次,这种疼痛的确算是比较温和了。点了点头,端木琉璃接着说道:“我说过你腿骨的变形比较严重,这样的手术还要三到五次才可以。不过你放心,我有足够的把握,可以让你好起来!”
楚凌云翻身坐起,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我相信你,别动,让我抱一下,腿上开始痛了……嗯……越来越痛了……”
端木琉璃反手抱住他:“忍着些,慢慢就会好的。”
看着他脸上“诡计得逞”的笑容,秦铮不自觉地复习着翻白眼的动作:那是你爱妃,想抱就抱呗,用得着装可怜?
休息了一日,楚凌云才感到断骨处的剧痛轻了些,面色也跟着红润起来。吃过早饭,正躺在床上休息,惬意地吃着爱妃亲手剥的葡萄,秦铮敲门而入:“王爷,王妃,苏公子和苏姑娘来了。”
楚凌云点头:“请他们进来,别走啊,我还要吃。”
一把拉住端木琉璃,苏天宁与苏天蔻已结伴而入。看到楚凌云张开嘴巴接住送到嘴边的葡萄,苏天宁忍不住苦笑:“看来我倒是白担心了。还以为你此刻必定起不了床,奄奄一息呢!”
“哥,你少乌鸦嘴!”苏天蔻不乐意了,瞪他一眼走了过来,关切地问着,“凌云哥哥,你觉得怎么样?听说琉璃把你的骨头都敲碎了,我们担心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楚凌云呛得不轻,“哪个出去胡说八道?琉璃不过是为我治腿而已,哪里敲我的骨头了?”
秦铮抱着胳膊作壁上观:不是我说的。我只不过是说,王妃敲断了王爷的腿骨,是苏小姐自作主张把“腿骨”换成了“骨头”而已。
苏天蔻看了秦铮一眼,十分聪明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凌云哥哥,你觉得怎么样?琉璃医术高明,应该还不错吧?”
“嗯。”楚凌云点头,“已经好了很多,不必担心。”
苏天蔻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他的腿上,眼中闪烁着明显的喜悦:“琉璃,凌云哥哥的腿是不是就要恢复了?他能像以前一样走路了是吗?”
“早着呢!”端木琉璃摇了摇头,“凌云的腿骨变形太严重,一次是无法治好的,而是个长期的过程。初步估计,半年之内能够恢复就算不错,这还多亏着来自江南烟雨阁那些续骨生筋的良药。”
苏天蔻点头,喜悦丝毫不减:“大婚之日看到你的手臂恢复,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治好凌云哥哥!凌云哥哥,虽然这句话因为很多人说过而俗不可耐,但我还是想说:你真的捡到宝了!”
“不俗,我乐意听。”楚凌云笑得仿佛贪财的人捡到个金元宝,“我琉璃娶回来,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行了,你不脸红,我还不好意思呢!”端木琉璃笑笑,“我和天蔻出去聊会儿,你们有事只管谈。”
看着他们出去,苏天宁才上前落座:“凌云,还没告诉琉璃书昀和书晗的秘密身份吗?”
“没有。”楚凌云摇头,“不是信不过她,只是不想让她操那份心,她只为我操心就够受的了。”
“原来你还知道?真是受不了你!”苏天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了,那种能够引发你体内寒毒的药物查到了吗?”
楚凌云依然摇头:“书昀试过,但他当时毕竟没有在场,根本查无可查。不过他说能够引发寒毒的药物不多,他会一一排查。”
苏天宁答应一声,又将其他相关事宜一一禀报了一番。“天狼”原本是由楚凌云亲自指挥,三年前他受伤中毒之后,大部分事务都交给了苏天宁。这位惊才绝艳的苏公子也不负重托,几年的时间令“天狼”的战斗力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端木琉璃与苏天蔻并不曾走远,就在院中的石桌旁闲聊。聊了一会儿,话题不自觉地转到了楚凌云所中的寒毒上,苏天蔻才关切地问道:“对了琉璃,那琉璃球里的所谓惊喜研究得怎么样了?到底是个纯粹的玩笑,还是的确藏有什么宝贝?”
“应该不是玩笑。”端木琉璃摇头,语含保留,“不过所藏之物在哪里还不确定。”
苏天蔻点头,略略有些失望:“快些找到就好了,大哥说那个宝贝可以解掉凌云哥哥体内的寒毒。”
就在此时,狼燕疾步而来,故作神秘:“王妃,您猜谁来了?”
端木琉璃眉头微微一皱:“找我的?痛快说。”
“找您和王爷……”狼燕嘻嘻一笑,“就是天上阁主蓝月白!”
“他?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端木琉璃多少意外,又觉得有几分好笑,“他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狼燕摇头:“没,他说要与王爷和王妃面谈。”
端木琉璃答应一声,与狼燕一起去禀报楚凌云,片刻后,狼燕领命而出,很快带着蓝月白进了房间。一身白衣的他越发显得英气逼人,潇洒贵气。
目光在端木琉璃脸上停留一瞬,他含笑上前见礼:“月白来得冒昧,还请琅王、琅王妃见谅!见过苏公子、苏小姐!”
几人纷纷回礼,楚凌云已接着开口:“蓝阁主此来,有何贵干?”见蓝月白的目光往苏家兄妹身上溜,他又加了一句,“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无妨。”
蓝月白点头,略一沉吟之后才说道:“想必琅王已经猜到了,月白此来正是为了那琉璃球内的惊喜。”
夫妇二人迅速对视一眼,心下各自有些疑惑:从球内解出来的那些信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应该不可能传到蓝月白的耳中,他怎么会在此时找上门来?
幸好不等他们开口试探,蓝月白已接着说道:“月白将那琉璃球带回去之后,日日夜夜对着它苦思冥想,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日前月白突然想到,琉璃球来自一座皇陵,会不会只有跟皇陵结合起来,才能看出端倪?”
“有道理。”楚凌云一本正经地点头,“只可惜咱们夫妇不曾去过那皇陵,不能为蓝阁主提供线索。”
“是,月白知道。”蓝月白说道,“月白此来并非为了寻找线索,而是知会琅王和琅王妃一声,月白打算去那皇陵一趟,看看能否有所斩获,不知两位可有空同行?”
楚凌云不定声色:“你要我们与你同行?”
“只是请问一声。”蓝月白含笑点头,“琉璃球是琅王妃打开的,两位自然比谁都有资格去往皇陵。当然如果二位不愿或无法同行,月白也可独自前往,无论找到有什么惊喜,天上阁都会与琅王府平分。只是二位对月白毕竟并不了解,万一到时候月白侥幸找到那惊喜带回,二位却怀疑月白藏了私……”
直到此时,两人才明白蓝月白的来意:其实他根本什么线索都没有,只是想去碰碰运气,却怕万一运气好找到什么宝贝,但因两人并不在场而发生误会。说白了,他此举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心怀坦荡荡,并无独吞之意。
淡然一笑,楚凌云说道:“蓝阁主多虑了,天上阁的信誉本王还是信得过的。”
蓝月白微微皱眉,目光从端木琉璃脸上掠过:“琅王的意思是,不打算与月白同行?”
“嗯。”楚凌云痛快地点头,“本王的情形你也知道,至少目前为止根本无法长途跋涉。琉璃若是独自前往,本王绝不放心。”
蓝月白略略有些失望,但很快便展颜一笑:“既如此,月白便告辞了。请琅王放心,月白一定对得起天上阁的信誉!”
楚凌云点头:“秦铮,送送蓝阁主。”
等二人走远,端木琉璃才挑了挑眉:“凌云,咱们此举好像有些不地道。”
明明查到了那么多线索,却不告诉人家,枉人家还一番好心前来相邀。
“不是有些,是很,很不地道。”楚凌云郑重其事,“不过你如果忍心看着你的夫君毒发身亡,有做寡妇的觉悟的话,就去告诉他。”
端木琉璃失笑:“够了你,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用得着如此冷嘲热讽?”
楚凌云笑笑,语气却出奇地认真:“琉璃,不必觉得愧疚。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强者为王,弱肉强食,谁有本事谁就能得到一切,没有本事就只好看着别人得到一切。”
“我明白。”端木琉璃点头,“那宝物既然来自皇陵,便并非天上阁所有,就算咱们拿到了,也不算是抢了蓝月白的东西。”
“正是如此。”苏天蔻跟着宽慰了一句,“那宝贝不过是用来解毒,蓝月白暂时应该还用不到。等凌云哥哥的毒解了,他又有用的话,大不了再给他,也算是跟他平分了。”
端木琉璃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还是天蔻会说话,听着就叫人舒服。”
蓝月白若是知道真相,定会觉得不公平,因为琉璃球毕竟是他从皇陵中挖掘出来的。然而诚如楚凌云所说,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绝对的公平是从来不存在的。
将蓝月白送出府,秦铮施礼返回,却不曾发现蓝月白未走多远便回头痴痴地看了很久,眼中的神色复杂到完全令人看不懂。
打发走了蓝月白,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医好楚凌云的腿,然后再找机会去皇陵寻找血寒玉。蓝月白虽然已经先行前往,但若看不出琉璃球内的麒麟图案,解不开那些古文字,只怕他去了也是白去,倒也不必过分担心。
几次大型的骨骼矫正手术之后,楚凌云扭曲变形的右腿已基本恢复正常,至少外观看起来已经与健康的左腿一模一样,接下来只需等断骨愈合,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而此时,人间已是四月天,春风送暖,蔷薇盛开,一年一度的“蔷薇盛会”如期举行。
故地重游,两人颇多感慨,不由相视一笑,楚凌云更是微笑开口:“琉璃,我很庆幸去年参加了蔷薇盛会,否则我必定错过了你。”
端木琉璃笑笑:“我也是。”
正自温存的时候,苏家兄妹结伴而来,四人便一起入内,随意地欣赏着怒放的蔷薇。此时园中已经人头攒动,热闹无比,四人尤其是传奇一般的端木琉璃,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引来议论纷纷。
“琉璃,大家都在对着你指指点点。”苏天蔻含笑开口,“托你的福,我从来不曾像这样成为众人的焦点。”
“不必理会,他们感兴趣的不过是我端木世家之女的身份而已。”端木琉璃淡然一笑,“不过说起来,大婚之后爹娘便回了渊州,这么久了我都不曾回去看看他们,实在不孝。”
楚凌云拍拍她的手:“放心,他们有人照顾,你只管照顾好我就可以。何况最近你不是在替我治腿?哪有功夫回去。”
端木琉璃含笑不语,苏天蔻的眼睛已经微微一闪:“对了,我刚要问呢!凌云哥哥,你的腿怎么样了?算起来从琉璃开始给你医治,到今日已经有几个月了吧?还不曾恢复吗?”
“琉璃出现之前,我治了三年,不还是原样?”楚凌云以手支颌,微微地笑着,“幸亏琉璃妙手回春,外观已基本恢复,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真的?太好了!”苏天蔻开心不已地蹦了几下,却又在楚凌云的眼神示意下克制了自己,“啊!我懂!我懂!保密嘛!对不起凌云哥哥,我只是太开心了!”
楚凌云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赏完蔷薇,众人各自落座,等候楚天奇驾临,宣布蔷薇盛会开始。
今年的角色与往年毕竟大不相同,端木琉璃的心情也比较愉快,坐在楚凌云身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到场的几位皇子。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目光一凝,假装亲热地替楚凌云整了整头发,顺便低声说道:“凌云,我又闻到那股味道了!”
楚凌云脸上笑容不变,仿佛正在跟爱妻甜言蜜语:“确定吗?”
端木琉璃点头:“确定。只不过那味道极淡极淡,只怕除了我,没有人能闻到。”
楚凌云唇线一凝,笑容中隐含锐利:“除了他,还真有不怕死的。我难道没有说过,同样的招式对狼王是无效的吗?随便怀疑这句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端木琉璃的动作微微一顿:“你的意思是说,此人并非上次刺杀你的那个人?”
“不是。”楚凌云毫不犹豫地摇头,“他没有那么笨,通常都是一击不中便立刻全身而退等待时机,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故技重施。”
端木琉璃点头:“如果我判断无误,味道的来源在左前方。”
二人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仿佛正在欣赏无处不在的蔷薇。当他们的目光从左前方掠过,映入眼帘的是楚凌欢、楚凌昭和楚凌炎兄弟三人,以及其他一些公子小姐。人头攒动之下,还真看不出究竟谁更可疑。
端木琉璃略一沉吟:“接下来怎么办?”
楚凌云笑笑:“最近为了养这条腿,日子过得着实有些无聊,陪他们玩玩也好。”
端木琉璃点头:“好,不过不急,此人应该还在等待时机,并没有将那种药物放出来,静观其变。”
不多时,楚天奇已与梅皇后、凝贵妃、颜贵妃等人赶到,蔷薇盛会正式开始。去年各项比试之中胜出的几人大多都已嫁做人妇,自是不方便再抛头露面,但因不少后起之秀的崛起,倒是丝毫不曾影响这场盛会的精彩程度。
几项比试结束之后,楚天奇早已命人将彩头呈给获胜者,接着微笑开口:“接下来哪位姑娘或公子想要一展所学?”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安!皇上,臣女愿意献丑,请皇上恩准!”
伴随着清脆中不乏娇柔的声音响起,一个一身大红衣裙的女子已经越众而出,对着楚天奇盈盈下拜。此女风姿绰约,容貌美艳,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妩媚的风情,极为夺人眼球。
端木琉璃倒是有些好奇:“凌云,她是谁?”
“自己看。”楚凌云微笑,“瞧瞧她长得像谁。”
考我的眼力啊?端木琉璃撇了撇嘴,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的脸,果然在她的眉宇之间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渐渐跟记忆中另一张脸重合,不由脱口而出:“晴妃?”
“琉璃好聪明。”楚凌云诚心夸赞,“她是晴妃的孪生妹妹安紫雨,听说因为苦练舞技耽误了去年的蔷薇盛会。瞧她的样子,此番是有备而来,决心要一鸣惊人,压倒晴妃。”
最后四个字令端木幽凝一怔:“压倒晴妃?”
“嗯。”楚凌云点头,“当年晴妃正是因为舞技出众才被选入宫,一心想入宫的安紫雨因为输给晴妃而落选,一直愤愤不平,这才不惜遍寻天下名师苦练舞技。”
端木琉璃不由叹了口气:“压倒晴妃又如何?莫非她还想以此入宫?”
“谁知道。”楚凌云兴致缺缺,“或许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证明她比晴妃强。”
说话间,高座上的楚天奇已经眉头微皱,脸上有着淡淡的不解:“免礼平身,你是……”
安紫雨起身,长袖欲舞:“回皇上:臣女乃是大理寺少卿安靖宗之女,也是晴妃的孪生妹妹安紫雨!”
晴妃?
楚天奇对这个人显然并不熟悉,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片刻,才想起她说的是那个自入宫之日便病病歪歪、脸色苍白又毫无生气的女子。原来晴妃还有一个如此明艳照人的妹妹吗?既如此,当如选秀女的人怎会舍了她,带了一个病秧子回来?
见楚天奇目光有些发直地盯着自己,安紫雨暗中得意,越发眉眼飞扬起来:“皇上,臣女自小喜爱跳舞,这些年也曾到处拜师学艺,请皇上恩准臣女献丑!”
楚天奇立刻回神,轻咳一声含笑开口:“你既已换好舞衣,自然是有备而来,去吧。”
安紫雨躬身施礼:“是!臣女献丑了!”
说罢,她走到场中站定,接着吩咐一声,旁边早有侍女捧了一个莲花状的东西过来放在了地上。衣袖一挥,她微笑说道:“皇上,臣女这舞名为‘莲花魂’,这莲花乃是用萝卜雕刻而成,乐声一起,臣女便在花上一舞。倘若掉了下来,或者踩坏了莲花都算失败。”
此等跳法倒十分新鲜。众人都被她的举动吸引,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安紫雨越发自得,纤纤玉手轻轻一抬,便听到乐声铮然响起,宛如行云流水,十分悦耳。与此同时,她已仙子般飘然而起,落在了莲花的正中间,挥舞衣袖跳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几年的功夫并没有白费,安紫雨的物资轻柔中不乏奔放,含蓄中不乏张扬,再加上那身大红舞衣极为惹眼,很快便令众人心醉神迷,啧啧赞叹!
陡然间,乐声转急,花上的安紫雨也急速旋转起来,化作了一团艳丽的火焰,美不胜收!一时间,众人掌声如雷,就连楚天奇都不由轻拍了几下手中,眼中泛起了别样的光芒。
片刻后,只听铮的一声,乐声突然停止,安紫雨也瞬间停止旋转,单脚立在花心,面带笑容,衣袖飘飘,仿佛就要御风而去。
片刻后,她飘然落地,拿起那朵莲花倾斜了一下:“请皇上御览。”
楚天奇定睛一看,立刻满脸笑容地拍了拍手:“果然丝毫未坏,紫雨姑娘真是舞技出众!”
“哗……”
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安紫雨躬身施礼,拼命压制着心中的得意。等掌声告一段落,她重新将莲花放下:“哪位高手愿意赐教,请。”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摇头,根本无人上前。她这一手明显并非一日之功,定是日日夜夜勤学苦练而来,仓促之间哪里有人比得上?
等了片刻,楚天奇再度开口:“既然无人应战,紫雨姑娘自然拔得头筹,来人,有赏!”
内侍答应一声,立刻将备好的彩头送了过去。安紫雨洋洋得意地退下,越发激动得脸红心跳:姐姐,可惜你今日不曾露面,否则你就会知道我到底还是比你强!
不过也可惜了!当日我若能跳上这样一曲,哪里轮得到姐姐被选入宫?还有,不知方才这一舞,可曾给皇上留下惊鸿一瞥的感觉?如果能因此引起皇上的注意,继而入宫长伴君侧,也算此生不虚了!
安紫雨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别人比些什么,只是坐在一旁胡思乱想,眼神迷离。看到她的样子,楚天奇淡淡地笑了笑,招手命内侍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当下比试继续进行,一直到夜色降临,才意犹未尽地收场。奇怪的是,这一切都出奇得顺利,端木琉璃闻到的那股味道始终淡得几乎消失了一般:莫非幕后主谋并不曾打算今日动手?还是说这一次是她闻错了?
按照惯例,比试结束之后还会有一场晚宴,楚天奇会在御花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及所有参加蔷薇盛会的人,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整座御花园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美酒佳肴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知道群臣难免拘束,饮了几杯之后楚天奇便与梅皇后等人先行离开,好让群臣一醉方休。
见他离开,旁人自是开怀畅饮,安紫雨却觉有些无趣,便打算起身离开。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内侍突然悄悄靠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紫雨姑娘,皇上说她十分欣赏你的舞姿,待酒宴结束之后,他还想独自欣赏一番,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什么?
安紫雨大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刻,立刻连连点头:“方便方便,很方便!有劳公公回复皇上,臣女万分荣幸!”
内侍点头离开,去向楚天奇复命。安紫雨却已开始坐立不安,越想越是激动万分,一张俏脸倒是比方才更红了。
然而就在此时,她陡然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早已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服!不等她开口呼救,便立刻眼前一黑往旁就倒,前后不过刹那之间!
“不好了!小姐昏倒了!小姐!小姐!”
侍女大惊失色,本能地尖叫起来。周围很多人立刻被惊动,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并很快乱作一团。
端木琉璃不由皱眉:“怎么了?”
楚凌云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安紫雨不过是个小角色,他却依然了如指掌:“安紫雨一贯有心痛的毛病,想必是突然发作了。”
心痛?
想到安紫晴的异状,端木琉璃恍然之余不禁有些担心,幸亏紧跟着便看到几名太医匆匆而来,边跑边大声疾呼:“各位请退后!各位请立刻退后!快!先将安小姐抬到附近的房中!”
围观的几人立刻退后,让出了一条通道。几人奔到近前,吩咐侍女将安紫雨抬到了供主子们游御花园时休息更衣的房中,并立即做紧急检查和处理。此时的安紫雨已经陷入昏迷,而且眉头紧皱,嘴唇青紫,衬着一身火红的舞衣,居然很有几分诡异的味道。
看到这一幕,楚天奇不由有些扫兴:还以为这活力四射的安紫雨会别有一番滋味,想不到居然也是个病秧子,还真不愧是孪生姐妹!
房间内,安紫雨已被安放在床上,其中一名太医开口问道:“安小姐这病已并非一两日,不都是随身带着应急药物吗?”
“已经给小姐服下去了,呜呜呜……”侍女早已吓得大哭起来,“往常服药之后就会没事,可是这次……小姐还不曾醒来……呜呜呜……”
几名太医面面相觑,显然束手无策。安紫雨这心痛的毛病自小就有,曾有一名医术高明的太医诊断后说她这是自娘胎中带来的心疾,无法根治,而且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话虽如此,他还是为安紫雨配制了一些药物,说病情发作时或许能够帮她暂时捡回一命,但不定哪一刻药物便会失效,莫非今日就是她的大限?
外面的人群也因为这突发的事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各自不安地看着门口,等待着太医们传来的好消息。楚凌欢突然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看来是救不得了,可惜。除非有谁的医术比太医还要高明……”
“啊!三皇嫂!”仿佛被他提醒,楚寒薇眼睛一亮,立刻冲着端木琉璃连连招手,“三皇嫂!快来救救安小姐!你可是神医来的!只有你能救她了!”
端木琉璃扶额:公主,拜托你不要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给我树敌好不好?你这不是打这帮太医的脸吗?
不过因为楚寒薇的话,被太医请出来的侍女居然立刻抢上几步,扑通一声跪在端木琉璃面前连连叩头:“求王妃救救小姐!求求王妃!救救我家小姐!只要小姐没事,老爷和夫人一定会重重答谢王妃的!”
端木琉璃俯身搀扶:“起来。我先陪你去看看安小姐,能救我自然会救,救不得我也没办法。”
“是!是!谢谢王妃!”
侍女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欢天喜地地爬起身,陪着端木琉璃进了房间。楚凌云倒是不曾说什么,推动轮椅跟了上去,将一干人等留在了原处。
然而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
就在他刚刚走到门口时,原本敞开的房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了过来,与此同时,他陡然闻到那股能够引发他体内寒毒的味道骤然变得浓烈,用量少说也有上次的十倍之多!
看来,对方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想要一次置他于死地!
楚凌云眼中冷芒一闪,紧跟着浑身一颤,已用力抓紧了轮椅:“秦铮!快!快救琉璃!我们上当了!”
秦铮大吃一惊,声音更是翻着夸张的波浪线:“王爷,你怎么了?莫非是寒毒又发作了?”
“不要管我,救……琉璃……”楚凌云费力地说着,手脚渐渐变得僵直,“快撞开门……”
秦铮点头,跳起身就要冲过去撞门。然而就在此时,突听一阵低沉的阴笑传来:“放心,来不及了!狼王,你受死吧!”
“吧”字出口,两人面前陡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般!看到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眸,两人心中同时浮现出几个字:这是个真正的高手。
淡淡地笑了笑,楚凌云说道:“去帮琉璃。”
秦铮点头,慢慢后退着走到门前,向后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与此同时,黑衣人已饶有兴趣地开口:“你体内的寒毒根本没有发作,刚才是在演戏吧?我就说,同样的招数对狼王怎么可能有效。”
楚凌云坐直身体,笑容温和,眸子锐利:“上次不是你。”
黑衣人点了点头,真气已在掌心凝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狼王请赐教!”
“你欺负我。”楚凌云淡淡地指控,“我如今不良于行,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黑衣人愣了一下,楚凌云已接着说道:“不过幸好琉璃曾经说过,两军对垒,用什么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对方打倒就好!”
话音未落,他突然在轮椅上一按,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已激射而出,直奔黑衣人面门!黑衣人闪身躲开,顺势一掌击出,虽然并未用尽全力,却已隐隐有雷霆之势!
楚凌云操纵轮椅后退,右手连续按下,各种各样的暗器雨点般射出,黑衣人一时居然无法靠近,眼中已露出赞赏之色。
但他毕竟并非庸手,全身真气一转,已将射到面前的暗器全部弹开,刷的逼到了楚凌云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毒蛇一般刺向了他的咽喉要害!
楚凌云腿有残疾,这一剑原本势在必得,然而眼前人影一闪,跟着叮的一声,黑衣人的长剑已经刺在了钢铁铸成的轮椅上!再抬头时,楚凌云已负手站在一旁,说不出的玉树临风,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佩服。”黑衣人静静地开口,“不愧是狼王,东越国的不败神话,整个玄冰大陆的传奇!”
“过奖,”夜色下,楚凌云的双眸透着碧绿的光芒,锐利如刀锋,“打了这么久,我却还是不曾看出阁下的来历,阁下比我高明。”
黑衣人哈哈一笑:“正是因为想看出我的来历,狼王才不曾痛下杀手,否则只怕我早已横尸当地了!既然不是狼王的对手,我告辞了!”
语声中,他飞身疾退,为了阻止楚凌云追赶,还故意留下了一句话:“秦铮身手不凡,却直到此刻还未将琅王妃带出来,狼王还是快去看看吧!”
一句话说完,他已消失无踪,显然已不可能追上,其实他还是太多虑了,狼王的轻功虽然天下无敌,但因保密功夫到家,黑衣人显然并不知道他的腿骨早已被端木琉璃敲断了好几处,是断断追不上他的。
而他家的王妃,一向不会让他失望。
此时天色已晚,房中又只点着几盏烛火,光线实在暗得要命。安紫雨依然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居然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几名太医垂首站在床前默不作声,气氛凝重得有些奇怪:安紫雨的情况不容乐观?否则这些太医为何连头都不敢抬了?
见她进来,其中一名太医总算抬起了头,带着满脸的无奈说道:“见过琅王妃。安小姐的情况异常严重,臣等均束手无策,只好辛苦王妃了!”
端木琉璃点头,几步走到床前落座。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仿佛受到惊吓,她立刻转头去看,却紧跟着感到手腕一紧,准备为安紫雨试脉的右手已经被人抓住,跟着是一声狞笑:“琅王妃,对不起了!受死吧!”
刷的回头看去,原本昏迷不醒的安紫雨居然早已翻身坐起,左手抓紧了她,右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猛的向她心口刺去!
这一下若是刺中,端木琉璃立刻就要血溅当场,一命呜呼!旁边几名太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却半丝声音都发不出!
然而奇怪的是,本该最害怕并且发出惊叫的端木琉璃却仿佛事不关己,甚至连一丝一毫挣扎之意都没有,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前,淡淡地看着安紫雨,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陡然意识到不对劲,安紫雨心中一凛,然而不等她做出反应,便突然感到一股麻木的感觉自左手泛起,瞬间传遍了全身,令她再也动弹不得,右手更是猛的停在了距离端木琉璃心口一尺左右的地方!
麻药?可恶!
直到此时,端木琉璃才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淡然一笑:“动不了了吧?是不是很好玩?”
安紫雨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惜麻木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舌尖,除了狠狠瞪着端木琉璃,她什么都不能做。
“瞪什么?比谁眼睛大吗?”端木琉璃起身,突然刷的一把撕去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我一定不认识你,不过看看也不错。”
果然,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露了出来,这女子十分年轻,容貌也不比安紫雨逊色多少。只是眼神中满是戾气和杀意,自不会像安紫雨那么妩媚多情。
砰,又是一声巨响,秦铮如飞而至:“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端木琉璃摇头,“你配的麻药瞬间起效,果然厉害,依我看,你的水平已经直逼江南烟雨阁。”
秦铮得意地一扬头,口中却十分谦虚:“王妃过奖了,小心!”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陡然袭来,秦铮脸色一变,抢上一步护在端木琉璃面前,同时抖手射出一柄飞刀,已将那枚射向假安紫雨咽喉的暗器击落!
一声冷笑,他飞起一脚将假安紫雨踢倒在床上,以策安全。与此同时,陡然传来一声惨叫,跟着是通的一声闷响,方才那开口说话的太医已经倒地!
回头看了端木琉璃一眼,秦铮由衷赞叹:“王妃果然玩得一手好飞刀,难怪连王爷都常常赞不绝口。”
收回手,端木琉璃笑笑:“小意思,看来这太医也是刺客易容改扮的,目的就是把我骗到床前。”
她的飞刀上同样涂有烈性麻药,虽然不曾射要害,那人却已动弹不得。本来是奉命躲在暗处监视同伴,一旦刺杀失败便杀人灭口,却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栽了。
“凌云那边如何?”
端木琉璃留心着周围的状况,同时也为楚凌云担心。
秦铮倒是满不在乎:“放心啦!那些小鱼小虾,连王爷的一根头发都伤不到!这些太医被人封了穴道,大概也吓得差不多了。”
挥手替几人解了穴,跟着便见他们浑身一软,不得不互相搀扶依靠着才不曾瘫在地上。
待他们喘过一口气,秦铮才问道:“几位,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哆嗦着开口:“王妃,秦护卫,方才咱们刚刚把安小姐送进来,便被人封了穴道,不能言不能动了!然后便有几个黑衣人将安小姐抬起来塞到了床下,这个……这个女子便躺在了床上,然后那假太医就请王妃进来……咱们看到的就这么多。”
床下?端木琉璃点头示意,秦铮便上前将倒霉的安紫雨拖了出来。上前简单地做了个检查,她吩咐了一句:“她暂时没什么大碍,开门让侍女进来将她带回去,咱们去看看王爷……”
“不用,我来了。”楚凌云推门而入,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才满意地点头,“不错,毫发无伤,否则我拆了这御花园!”
将安紫雨交给侍女带走,三人互通了一下方才的状况,端木琉璃已经一声冷笑:“是琰王楚凌欢做的好事?”
秦铮摸着下巴:“有可能。当时他就在咱们的左前方,而且也是他刻意提醒寒薇公主请你为安紫雨瞧病,这应该不是巧合。”
“而且这次跟以往不同,”楚凌云目光微闪,“不管动手的是谁,他的目的都已不是得到琉璃,而是要她的命!”
“不错。”秦铮点头,“王妃已是你的妻子,杀了她比得到她更容易,所以他们便干脆痛下杀手,永绝后患。”
端木琉璃皱眉:“我是后患?后患不应该是凌云吗?难道这次的刺杀目标不是凌云?”
“是我,更是你。”楚凌云笑笑,笑容冷锐,“但若没有你,我早已一命呜呼,所以他们已经意识到真正的后患是你而不是我。只要除掉你,我早晚难逃一死。”
端木琉璃唇线一凝,淡然一笑:“太看得起我了。比起狼王,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威胁,否则早就解掉你体内的寒毒了。”
“但是要找到血寒玉,却必须靠你。”楚凌云相当看好自家王妃,不遗余力地夸赞着,“所以不得不说,他们还不算笨到家。”
端木琉璃抿了抿唇:“若是如此,他们应该找些像样的杀手,确保一击而中,这种水平的刺客也太不入流了吧?”
楚凌云淡淡地笑了笑:“其实这个杀手已经很入流了,只是他们想不到你已经有了防备,更想不到你身手如此了得,这才认为只要找人把我拖住,便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端木琉璃冷笑:“把你拖住?这可是个辛苦活,不是真正的高手万难做到。”
“所以这次来的的确是个真正的高手,”楚凌云点头,“而且是个真正的杀手,水准已经堪比地狱门。”
地狱门,“一门三阁五教七大派”之首,玄冰大陆最古老的组织,门下高手如云,且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不幸成为地狱门的目标,除了洗干净脖子等死之外,别无他途。
沉默片刻,秦铮突然咬牙:“王爷,他们居然连杀手都出动了,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被动挨打?我看,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楚凌云还未表态,端木琉璃却突然挑了挑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不,让他们继续。”
“啊?”秦铮愣了一下,“继续派人来杀你们?”
“对。”端木琉璃点头,“而且要中了他们的诡计,被他们杀得没有还手之力。”
楚凌云微笑:“为什么?”
“因为这对我们来说,或许正是绝佳的机会。”端木琉璃淡然一笑,“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利用他们的刺杀达到一直以来想达到的目的。”
见两人依然眨着眼睛看着自己,她一边反思是不是隔了千年导致他们的频率不在一个波段上,一边更透彻地提示了一句:“有人会关心一个死人的去向吗?只要我被他们刺杀成功……”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会心地微笑起来:好吧,那就暂时再放过那些人一次。
明白他们的意思,端木琉璃倒是不急不躁,甚至优哉游哉地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必担心,如今的试炼只是暂时的,等我们找到血寒玉,才真正是王者归来的时刻!”
一阵热血沸腾,秦铮不由摩拳擦掌,指了指床上的女杀手:“她呢?如何处置?我方才踢倒她的时候封了她的穴道,她听不到我们的话。”
端木琉璃沉吟片刻:“依计划行事。”
秦铮挠头:我们方才有商议什么计划吗?
端木琉璃叹口气,顺势倒在了楚凌云的怀中,夸张地叫道:“哎呀!我被刺客刺伤了,伤势好重啊!”
扑哧一声,秦铮忍不住笑得肠子打结,就连楚凌云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眸中却满是宠溺:“敢伤害本王的爱妃,本王要将刺客千刀万剐,并揪出幕后主谋!”
“三皇兄!你们怎么样了?来人!仔细搜!一定要把刺客搜出来!”
三人正玩得不亦乐乎,门外突然传来楚凌溪的声音。得到允许,秦铮一把拉开房门:“珧王殿下,除了两人被擒,其余的刺客都已逃走!”
“秦铮!”楚凌溪奔了过来,“三皇兄呢?还有三皇嫂,他们都没事吧?”
秦铮摇头,认认真真地叹了口气:“王爷无恙,可是王妃却被刺客所伤,伤势严重,必须立刻回去救治!”
“什么?琉璃受伤了?”苏天蔻吃了一惊,“凌云哥哥,琉璃怎么样?”
“不知道。”楚凌云摇头,目光冰冷,“我要立即带她回去,你们都让开。秦铮,命人带上那两名刺客,我要亲自审问!”
“是!”
秦铮点头,只是挥了挥手,狼鹰等三人立刻上前,架起那两名刺客就走。众人虽纷纷让路,却都不自觉地盯着趴在他怀中的端木琉璃,暗中猜测着她究竟伤得多严重,居然“痛得”肩头乱颤。
在经过楚凌昭面前时,秦铮虽然目不斜视,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落到琅王手中,没有问不出的口供。
一路离开御花园,端木琉璃才抬起头,脸上有着还未散尽的笑意:“憋死我了,方才险些笑出声。凌云,放下我吧。”
“抱着吧,你不重。”楚凌云笑笑,反而搂得更紧,“接下来会越来越好玩,让我们拭目以待。”
回到琅王府,秦铮将那名刺客弄醒,然后扔在了地上:“小姐,怎么称呼?”
凭着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眸,他已看出那个假扮太医的不过是个小角色,这女子在他们的组织中应该更高一级。
那女子依然觉得浑身无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冷声一笑:“杀手怎么会有名字?我就叫索命!”
秦铮撇撇嘴,女子已经抢先开口:“你不必妄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我也知道狼王的手段并非常人可以承受,只可惜就算我想说也没的说,不问雇主的身份来历是我们的规矩。”
“了解。”秦铮痛快地点头,“王爷,如何处置?”
楚凌云靠在轮椅上,眼中微光闪烁:“两条路。第一,我杀你,第二,你杀我指定的人。”
女子抿了抿唇,片刻后咬牙开口:“我若杀了你指定的人,你就会放我走?”
楚凌云微笑:“我保证。当然,你可以不相信我,不强求。”
女子又咬了咬牙:“狼王的信誉一向不错,我相信你!说吧,要我杀谁?”
“聪明,好死不如赖活着。”楚凌云却不急着回答,对着秦铮招了招手。秦铮上前弯下腰,一边听他的吩咐一边不住地点头。
片刻后,秦铮直起身,走到女子面前时指缝间已经夹着一粒白色的药丸,并强迫她张开口塞了进去。女子动弹不得,药丸很快滑入了腹中。情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喘口气冷笑一声:“狼王办事果然谨慎,佩服!这是什么穿肠烂肺的剧毒?”
“这你不用管,完成我交代的任务,自会放你离开。”楚凌云面不改色,“试试,手脚能动了就立刻出发。”
话音刚落,女子便感到浑身的麻木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然而因为腹中的剧毒,她却只能站在原地冷声问道:“狼王要我杀谁?”
楚凌云伸伸懒腰,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人名。女子吃了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片刻后冷笑道:“你居然杀他?你不怕我告诉他是你指使?”
楚凌云笑笑:“第一,你没那个机会,我的人会跟在你身后,只要你敢乱说,便会立刻毒发身亡。第二,就算你说了,谁会相信?第三,就算他信了,无凭无据,又能奈我何?”
女子无言,片刻后转身就走:“我现在就去,希望狼王信守承诺!”
看着她的背影,楚凌云愉快地加上一句:“不必心疼,往死里杀便是,我的人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撤退!”
如此好玩的事情,秦铮自然不会错过:“王爷,我跟去瞧瞧?”
“去吧。”楚凌云点头,“凭这个杀手的本事应该不会得手,给他个教训罢了,跟去看着点儿,别闹出大乱子。差不多了就带她回来。”
秦铮答应一声,随后追了出去。那刺客显然也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因此并不曾玩什么猫腻,一路疾行之后很快飞身跃上了琰王府的某处屋脊。脚跟还未站稳,身后便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往东,灯火通明的那一间便是琰王的居所。”
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去杀啊!
女子暗中咬了咬牙,迅速靠了过去。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楚凌欢正对着满桌酒席自斟自饮,十分惬意。
自然,楚凌欢的内心绝不像外表这般平静悠哉。之前那个人告诉他那种药物可以引发楚凌云体内的寒毒,用得量若是足够,更令瞬间置他于死地。这个消息令他狂喜万分,立刻开始暗中谋划。
诚如楚凌云所言,如今他设局已不是为了得到端木琉璃,而是为了永诀后患,而只有让楚凌云失去动手能力甚至一命呜呼,这一切才会成为可能。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甚至不惜斥巨资请了最顶尖的专业杀手,如果到时候楚凌云寒毒发作,便立刻要了他的命,剩下端木琉璃一个弱女子自然不足为惧!
只可惜因为严密封锁了消息,他并不知道有人已经用过这一招,而且以失败告终。既有端木书昀在,怎么可能让楚凌云重蹈覆辙?他早已给楚凌云配制了克制那种药物的药,即便闻到也无法再令寒毒发作!
楚凌云为何安然无恙他自是不知,关键是通过太医的转述,他惊觉到端木琉璃居然早就有了防备,而且最糟糕的是刺客居然落入了楚凌云手中!虽然从头到尾他都不曾亲自出面,但万一……
刚刚想到这里,陡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他本能地一抬头,才看到剑光已如匹练般掠到了眼前!
吃惊之下,楚凌欢立刻后退闪避,同时尖声大叫:“有刺客!来人!”
那女杀手一言不发,遵照楚凌云的吩咐步步紧逼,招招夺命,恨不得立刻将楚凌欢斩于马下。楚凌欢的身手还算不错,一边躲闪反击一边厉声喝问:“你什么人?居然敢刺杀本王?”
“呼啦啦”!被惊动的侍卫蜂拥而入,瞬间将那刺客围了起来,并各自挥舞刀剑杀了过去。女子依然不作声,避开侍卫的刀剑,剑尖始终不离楚凌欢浑身要害。
楚凌欢大怒:“一帮废物!饭桶!这么多人围着还能让她够到本王!杀!给本王杀!”
“是!”
侍卫轰然答应,更加不要命地往上冲。女子虽然剑法毒辣,却吃亏在只有一个人,终于渐渐被侍卫打得远离了楚凌欢。
楚凌欢这才松了口气,站在一旁满脸阴沉:“上!只要留下一口气,缺胳膊少腿无所谓!”
“是!”
一片应答声中,那女子陡然眼神一厉,刷刷几招逼退面前的侍卫,紧跟着大鹏展翅一般腾空而起,啪啪啪踩着侍卫的头顶一路飞奔,闪电般窜到了楚凌欢面前一扬手,一点寒光射向他咽喉的同时,手中长剑更是毒蛇般刺向了他的心口!
这一下变起突然,楚凌欢不由大吃一惊,百忙中往旁一闪,那枚暗器已夺的一声钉在了墙上!然而他躲得了暗器,却躲不了女子的长剑,刹那间,剑尖已经碰到了他的肌肤!
那一丝冰凉的刺痛令楚凌欢刷的出了一身冷汗,同时拼命一扭身,剑尖已贴着他胸前的肌肤划了过去!
这一下中招,楚凌欢怒不可遏,尖声大叫:“上!”
这个字针对的显然并非那些侍卫,是以一声令下,一群黑衣蒙面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刷的围住了那女子,剑光瞬间耀人眼目!
这群人的功夫与那些侍卫显然不可同日而语,女子立刻吃力万分,抵挡一阵之后便开始气喘乏力,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剑刺中了肩头,登时鲜血长流!
便在此时,女子突然听到耳边有人以密语传音说道:“可以了,撤!回琅王府!”
女子咬了咬牙,立刻双手齐扬,扔出了数十个黑色的圆球。黑衣人刷的后退护在了楚凌欢面前:“王爷小心!是霹雳弹!”
“弹”字刚刚出口,便听一阵阵爆炸声不绝于耳,白色浓雾更是冲天而起,呛得一干侍卫连连咳嗽起来!待浓雾散尽,眼前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
楚凌欢被黑衣人带着远远地退开,幸运地不曾被波及,却恨恨地盯着女子退走的方向咬牙切齿:“可恶!居然让她逃走了!你们几个还不追?”
“王爷,追不上了,那刺客有帮手。”其中一名和一人低声回答,“方才属下刚刚迈步要追,便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涌来,居然将属下逼了回来!”
“什么?”楚凌欢又吃了一惊,“什么人的功力居然深厚到这种程度?他……嗯……”
一句话未说完,他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已瞬间软了下去!黑衣人脸色一变,刷的伸手将他接住:“不好!那刺客剑上有毒!快去请荆首领!”
楚凌欢被送回房间不久,荆子涯便匆匆而来,神情凝重。他不仅是楚凌欢的贴身侍卫,而且也算得上用毒高手,只是毒技比秦铮差了好几个档次而已。年约二十五六的他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居然也十分英俊,若是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不会低。
见他到来,所有黑衣人立刻抱拳行礼:“首领!”
“嗯。”荆子涯答应一声,继而脸色一变,“王爷中了毒?”
躺在床上的楚凌欢双眼紧闭,脸上已泛起一层黑气。来不及询问事情经过,他立刻窜到床前一番检查、救治,并将压制毒性的药丸送入了楚凌欢口中。片刻后,楚凌欢长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王爷不必担心,”荆子涯安慰了一句,“此毒虽然厉害,属下却能解,只是需要一天时间配制解药。”
楚凌欢有些无力地点头:“辛苦你了。可惜让那刺客跑了,否则本王必定将她……碎尸万段!可恶……”
荆子涯皱了皱眉,回头看着几名黑衣人:“你们几个不是负责守护王爷吗?居然任由王爷被刺客所伤,该当何罪?”
扑通!几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倒:“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
“子涯,不怪他们。”楚凌欢的脸色十分难看,勉强支撑着摇了摇头,“是本王说过不经允许,不得随意现身。你们是本王的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们的存在!”
荆子涯的神情这才略路缓和:“是!可是居然能逼得他们现身,这刺客也真了得,到底是什么来头?”
楚凌欢一向自称“阎王”,意为“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但他虽然心狠手辣,工于心计,武功却不是绝佳。其实这也正常,并非人人都有狼王那样的绝世身手,否则为何“不败神话”是狼王而不是琰王呢?
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楚凌欢挥手命其余人退下,这才冷声说道:“刺客是什么来头本王不知道,但却知道她是奉谁的命令而来!”
荆子涯皱眉:“谁?”
楚凌欢冷笑一声:“咱们今晚刚刚算计了谁?”
“琅王?”荆子涯一怔之后反应过来,却跟着摇了摇头,“不可能吧?他怎么知道今晚之事是王爷策划的?”
“他若不知道,算什么不败神话?”楚凌欢攥了攥拳,“他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却必定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端倪!不过他也知道这刺客杀不了本王,不过是给本王个警告而已!”
不愧是亲兄弟,琅王的心思他倒猜得奇准。
荆子涯却依然有些怀疑:“王爷已把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即便计划失败,也绝对不会留下丝毫破绽的,不知王爷说的蛛丝马迹是什么?”
楚凌欢看他一眼:“本王若是知道,早就将其消灭了,还会留在那里等三皇兄来找本王的麻烦吗?”
也是。荆子涯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王爷既然知道是琅王做的,是否需要找他理论?”
楚凌欢原本已经闭上眼睛休息,一听这话先是顿了顿,然后才睁开眼睛转头看着他:“子涯,你是不是也有狼王恐惧症?怎么一提起他,你就变得格外笨了?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是他做的?还有,如果追查起他这样做的动机,你怎么说?”
荆子涯抿了抿唇,脸居然红了:“属下愚钝,请王爷责罚。”
“算了,三皇兄老奸巨猾,上当在所难免。”楚凌欢大度地摆了摆手,“此处有人保护本王,你去配制解药吧,小心迟则生变。”
荆子涯点头退下,自回房中忙碌。楚凌欢疲惫地吐出一口气,心下懊恼不已:白忙一场,临了还险些把命赔上,三皇兄,你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此番算是把自己坑苦了,害惨了!不是说那种药可以引发三皇兄体内的寒毒吗?根本就毫无效果!我非要问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失败?意料之中。”楚凌云抬头看了女子一眼,笑得饶有趣味,“不过你居然能把老七的杀手锏逼出来,也算本事不小。我倒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折在琉璃手中,该不会是故意放水吧?”
我能告诉你,我是犯了兵家之大忌……轻敌吗?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早已握紧了双拳:“琅王交代的事我已做完,请琅王信守承诺。”
“那是。”楚凌云笑笑,“所以你可以走了。”
女子一愣,怒气已现,却不敢发作:“请琅王赐下解药,我马上离开,再不冒犯!”
楚凌云好整以暇:“你服下的根本不是剧毒,要什么解药?”
女子闻言先是一喜,继而一怒,可是不等她开口,便听他老人家凉凉地接上一句:“不过是秦铮最新研制出来的化功散而已,你是第一个使用者,很荣幸吧?”
荣幸个屁!
女子终于勃然大怒,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手背上传来一阵奇痒,不由抬手抓了几下。谁知这一抓不要紧,不只是手背,双脚、手臂、双腿、胸腹、脖子、脸居然全都痒了起来,仿佛突然爬满了跳蚤一般!
“啊!好痒!你们……你们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女子一边尖叫一边拼命抓挠,脸上很快出现了道道红痕。楚凌云笑笑:“化功散啊,不是告诉你了吗?服用之后会令人遍体奇痒,等功力散尽之后,奇痒便会停止。我瞧你功力也不算太深,很快就会结束的。”
你……你个杀千刀的!
女子浑身奇痒,却只有一双手,而且无论什么地方都是越抓越痒,与此同时,她更是感到内力宛如决堤的洪水,正四散奔流着离开她的身体,好不难受!
“你……你好狠!”她终于忍不住嘶声开口,“你说过只要我去刺杀琰王,便会放了我……”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没打算留下你不是吗?但我没有说过不会化掉你的功力。”楚凌云淡淡地看着她,“意图伤害我的妻子,你居然还打算全身而退?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女子无言,眼神却越来越怨毒交加。楚凌云丝毫不惧,接着开口:“你还不走?一定要逼我杀你,还是想让我继续欣赏你如今的样子?”
绝望地点了点头,女子转身狂奔而去:“狼王,你不得好死!”
楚凌云笑笑:“放屁。我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上天应该赐我长命百岁。”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不许说脏话,当心教坏小孩子。”
“她先骂我的。”某人很委屈,“再说小孩子在哪里?你肚子里吗?我又还不曾播种,哪来的……”
“闭嘴啦!”端木琉璃红了脸,假装不曾看到秦铮已经咧到后脑勺的嘴,“你化掉了她的功力,她从此之后不但做不得杀死,只怕还会任人欺凌,你这一手是狠了些。”
楚凌云只是淡淡地笑着:“我只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伤害你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端木琉璃心中暖洋洋的,却又生怕秦铮觉得肉麻,立刻转移了话题:“秦铮刚才说琰王被刺客所伤,还中了剧毒,他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