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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聊几句呢。”
穆水桃提出后，姚文乐转动方向盘，车子脱离开主干道，拐进了小巷里。
“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说。”
车子从路灯忽明忽暗的地方驶过，姚文乐是这么回答的。
绕过一排绿化带，穿过小区，又驶过立交桥，车子就像城市中的血液，流动不息，带来生机。
穆水桃不熟悉这座城市的街道，现在在哪里，即将去往何处，她统统都不知晓，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担心，把一切都交给姚文乐安排吧，她的心底里是这么诉说的。
车子绕了大半个城区，最终到达了终点，这里是一处建筑工地。姚文乐将车子停在了不会妨碍到别人的地方，放下车窗，放眼看去，在工地之中，崭新的大楼拔地而起，隔着围栏已经能看到时尚摩登的建筑风格了。
把车子熄火，姚文乐示意要不要打开灯，穆水桃摇摇头，她指了指车顶上方的路灯，表示已经足够亮了。
“说吧，你要和我聊什么。”姚文乐从后座上拿来两瓶水，递给了她一瓶。
穆水桃拧开瓶盖，小饮了一口，下咽时喉咙微妙的蠕动。她脑子里并不是刚才袁莉莉大吼大叫的情景，而是仿佛看到了这趟旅途的终点站，这是姚文乐安排的一趟旅途，她现在正在欣赏着“最终的景色”。
“姚总，您安排我这次出差同行，就是为了今天的事情吧。”
“对，没错。”姚文乐回答的很干脆。
穆水桃没有停下话语，而是更深层次的分析着：“您坚持把我带在身边，是不放心把我留在那边独自生活吧，怕事件没有处理完之前，那些人再找我的麻烦。”
“……”
坦白的说，姚文乐没想到穆水桃会这么直接的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姚文乐把穆水桃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再找她的麻烦，那晚打架的事情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了，与其委托别人暗中保护她，还是让她跟在身边更安全吧。把张鹏留在那边处理之后的事情也是刻意安排的，直到他今天带着穆水桃亲自上门警告，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姚文乐能料想到穆水桃多少能明白他的意图，但是现在把这些当面都说出来，他颜面上有点难以应对了，只得嘴硬的回答。
“穆水桃，其实我对你的个人战斗力是持乐观态度的，你是个连车里都能藏着扳手的女汉子，不出去行凶就算造福社会了。”
“不凑巧的是上次那些人找你麻烦，我也在场，而且我还受伤了，所以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好歹也算是我的战友，所以我有义务对你的安全负责。再有就是，张鹏正好有事情脱不开身，但是我身边不能没有个助理，你又凑巧是最适合被我剥削的对象，费用又比专门请一个助理便宜，基于以上几点，你才有跟在我身边的荣幸的。”
“就是这样，明白了吗？”姚文乐愣是洋洋洒洒东拼西凑的说了一堆。
穆水桃乌溜溜的双眸里没有对姚文乐的话产生任何不满，反而很温柔的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
姚文乐一边喝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看她自娱自乐的浅浅笑着，甚至稍显腼腆，月光和人造路灯的光影混合，映照出动人的光彩，让他的血液流动开始提速了，深吸口气，姚文乐故作随意的问着：“你要找我聊的就这些？”
其实穆水桃想问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估计姚文乐的回答都和刚才差不多，只能作罢了。她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工地，晚间已经收工了，只有一些建筑用车停在这里。
“那我就问下您，这里的风景既不好，空气也不好，地段又偏远，为什么您偏偏选择带我来这里呢？”穆水桃有点想不明白了。
“噢。”姚文乐哼了声，他回答的很随意，“因为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所以环境比较熟悉，于是就开过来了。”
啊？
竟然是这样！？这个回答是彻底出乎她的意料了，她知道姚文乐是在这里长大的，但是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地方竟然就是他的家了。穆水桃看向车窗外，昔日的居民楼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摩天大厦露出了冰山一角。
“只是。”
姚文乐耸了耸肩膀，双臂拍在方向盘上，有点有气无力：“只是没想到这里全变了，我还以为多少能留一点什么呢，结果连树都挖了重新种了，可惜了，那些树都长了好几十年了。”
……
眼前的姚文乐平淡的絮叨着，说不上来他的样子给人是什么感觉，穆水桃在旁边安慰着：“抱歉，姚总，我提出来的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结果却让你心情不好了。”
“没事，我以前就听说了这里要重建了，没想到这个开发商还真舍得投钱啊，愣是把一片难民区盖成了cbd。”姚文乐的口气又恢复到无所谓的态度。
穆水桃很奇怪，这里明明对他来说很重要，可姚文乐始终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知不觉就已经问出口了：“姚总，这里都被拆了，你不在意吗？这里可是有你很多珍贵记忆的。”
“如果我真的那么在意，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黑夜中，就算周围的光亮再耀眼也掩盖不了姚文乐茫然的看着前方。
“只能往前看，无论是我，还是生活过的地方，这些都不可能一成不变的，这也是支撑我回到那个辜负过我母亲的老头身边的理由。”
姚文乐的口气就和他平时说话的语调一样，只是意思上多出了几分惆怅感，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无奈。
看着建筑工地上即将撅起的一排排高楼大厦，穆水桃想，这座城市每天都在前进吧，到处都在绿化，旧房子推倒，高楼撅起，一转眼的功夫，你所认识的地方就不复存在了，曾经住过的地方，吃饭的地方，购物的地方，它们的消失不需要和任何人打招呼，就这么退出历史舞台了。
但是穆水桃觉得，它们的消失就一定是完结吗？
“姚总，我始终觉得，无论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曾经存在过的意义是不会改变的。”穆水桃转过头，她盯着姚文乐的眼睛，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就好像这里的一切，也包括您，就算将来这里变得多么现代化，多么高档，我觉得曾经这里给人留下的质朴都不会磨灭。就好像无论我们变得多么富有，多么了不起，但是在我们心中，永远都不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富家子弟，而是含着一次性筷子长大的普通孩子。”
……
姚文乐被穆水桃的眼睛所吸引，深陷在其中，那里只有柔软的情谊，第一次有人用这种方式来劝解他，试图疏通他永远打结的心思。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姚家的少爷，也许是没有长进的吊丝，但是有一点是不能改变的，他曾经就是那个含着一次性筷子长大的孩子。
“呵呵。”姚文乐笑了，声音很轻，很放松。
穆水桃看到他心情转好也很开心，就问了句：“对了，姚总，咱们过来的时候我记得您也有话要和我说。”
“嗯嗯。”姚文乐搓着下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啦。”
“那个。”
“穆水桃，你要不要和我试着交往啊。”
……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有来自副驾上的回应，声音带着一点点跳跃的音调。
“好吧。”
***********
回去的路上很平静。
姚文乐默默的开车，穆水桃默默的发愣，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上几句话，也都是超级没有内容的对白。化学反应似乎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到了酒店门口，等待的司机把车子开走了，他们俩就像是早上出来的时候那样肩并肩的走上电梯，没有任何变化。
快要回到房间的时候，姚文乐在一旁顺势问着：“这里你住的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尽管说。”
“这里很好，很舒服。”穆水桃颇认真的说道。
“像我这样的初级助理都能和总裁住同样的套间，咱们公司够下本的。”
……
姚文乐挑起了眉角，他环顾下四周，有意的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说道：“穆水桃，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咱们俩的房间是一样的呢，这可都是双人套间啊。”
穆水桃眨眨眼睛，她在努力分析姚文乐的提示。
姚文乐叹了口气，感慨下那些负责人的心思这么缜密，结果这个笨女人全没看出来，唉，都白费了。
“不是吧。”穆水桃似乎想明白了一点，房间都是双人，还在隔壁，难道意图就是如果他们是一对，那晚上去谁的房间睡都行喽。
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总之穆水桃的脸下一秒就都红了，怎么也遮掩住，红到脖子根，红的发烫了。
姚文乐在旁边看的饶有兴致，虽然很想再逗逗她，但是似乎她需要点时间来沉淀下今天的事情，而姚文乐也需要点时间为他们的事情打算下。
男人的大手附在穆水桃的肩膀上，轻轻的拉近到身边，姚文乐凑近她的耳朵。
“别想了，就好像我在暗示你什么是的，早点休息吧，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