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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饱睡了一觉后,荆凉夏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似乎也没有昨晚那么恼怒了。
吴妈妈那么急吼吼地想让自己麻雀变凤凰,估计也是想着世子的后嗣问题,毕竟那么大岁数了,还未娶妻,也是一宗不孝罪过了。只可惜自己不如她愿,拂了个天大的面子还发了通火,也难为吴妈妈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今晨的日头很是温暖,一轮隐隐的晨日懒洋洋地半斜在东边,苍穹染雾,朦胧藏日,清新淡雅的花香交织于满园的矮树灌木中,茵茵茫茫的绿草如同一缎青碧织锦铺在园中。
整个西院似乎安静得只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
荆凉夏慢悠悠地踱步在西院中,呼吸吐纳,呼吸吐纳……
既然暂时找不到另外十一幅美人图,就先在这世子府安顿下来好了,虽然府中下人都神神叨叨的,但也是因为太过热情,总让人觉得很是受宠若惊,久而久之就能避则避了。
待磨磨蹭蹭地到了后厨,大家早已吃完早饭各值岗位了。
荆凉夏懊恼自己贪睡起晚了,哎,平日里沈碧匙和樊叔叫自己起床一个比一个勤快,怎么今日就没人来喊自己呢?荆凉夏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厨,无奈地打开了锅盖,幸好还有一碗粥。
匆忙吃完了白粥和半个包子,荆凉夏将碗拿到水池边准备连着其它的碗都洗了,结果看到水池之时,荆凉夏生生吓了一跳,平日里满满当当的脏碗,今天居然全洗完了?!
荆凉夏放下碗,匆匆跑出厨房,正见樊叔哼哼着拿了一大袋子菜回来了,不等樊叔开口,荆凉夏忙问道:“樊叔,怎么今日有人把碗给洗了?”
“哦,是碧丫头给洗的,她说你昨日睡得晚,她让你多睡会,便帮你洗了。”樊叔将菜拿进厨房,愉快地哼着小曲儿,看样子心情不错。
荆凉夏舒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被辞退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沈碧匙还真是懂自己,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吴妈妈,便没喊她起床,还帮她洗了碗。
跟樊叔打了个招呼,荆凉夏便赶往东院寻找沈碧匙了。她要好好问问,那个落音寺在何处。倘若平时不跟吴妈妈一起去,自己也能悄悄去一趟。听说落音寺甚灵,曾经有人就遇到了来凡间游历的散仙,若是自己能碰到什么半仙大师的,说不定能帮忙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者找到另外十一幅画。
眼前景色愈见葱郁,不似西院的萧条,而是生机澎湃。一进东院,荆凉夏便探头探脑,生怕被人看到,但是一想到这东院估计人还没他们西院多呢,便挺直了腰板,大大方方迈着大步子开始在东院转悠。
也不知道沈碧匙跑到哪去了,平日里扫着扫着就扫回西院偷懒去了,今日却不见她人了。
荆凉夏看着这空无一人的东院花园,渐渐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何竟然迷失在这诺大的花园中,除了周身一片青郁,就只剩下了空灵鸟叫,萧萧瑟瑟,空寂宁远。荆凉夏继续凭着自己仅有的那么一点点方向感迷迷糊糊地走在园中,探寻着沈碧匙的一丝碧色裙摆的痕迹。
也不知晃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细细的女子惊呼声,荆凉夏一惊,怔了一会,细细分辨些许,似乎就是沈碧匙的声音。荆凉夏匆匆绕过面前花圃,朝着那惊呼声之处寻去。
脚下步子生风似的,荆凉夏难得走得那么快,似乎那发出惊呼声的地方已经不远,荆凉夏踮脚瞭望,果然,远远便看见一抹碧色衣裙站在一个凉亭旁边,身边还有着几个人。
荆凉夏暗暗皱眉,急匆匆赶了过去,待靠近,只见沈碧匙纤纤弱弱地站在那,扫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而沈碧匙身边正是昨晚一杯接一杯喝酒的上官煜,离他们半丈之远,则是面无表情的韩谕和景天遇。
荆凉夏不动声色地蹲在一个几乎枯萎的大盆栽之后,尽量探出半个脑袋,偷偷看着面前这个让人疑惑的画面。
“小姑娘,你扫一辈子的院落,也抵不来这一夜高升。若是你与我回府,说不定我会允你一个妾室……”上官煜将手搭在沈碧匙的肩上,一脸戏虐的坏笑。他脸上还有着一抹醉酒的潮红,似乎昨晚那酒劲还没过去呢。
沈碧匙吓了一跳,慌忙退后一步,颤颤巍巍地俯身低声道:“谢大公子抬爱……小女子身份卑微……还是……还是待在世子府……比较好……”
上官煜眯着眼睛,笑意渐浓地朝沈碧匙大跨了一步,沈碧匙吓得又后退两步,荆凉夏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登徒子如此调戏沈碧匙,而旁边那两个木头脸居然毫无作为,任其言行失礼。
不能忍了……
上官煜正要在往前一步,荆凉夏突然从大盆栽之后冲了出去,捡起地上的大扫把一把挥了过去,直接打中上官煜的腹部,惊得他慌忙退后了几步。
“色狼!你这个登徒子!龌龊!淫贼!让你调戏良家妇女!给我滚!”荆凉夏拿着扫把猛地挥了几下,便狠狠地将扫把扔在上官煜脚底下,转身护住瑟瑟发抖的沈碧匙,怒目瞪着面前三个人。
待上官煜反应过来后,早已在一丈开外了,荆凉夏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妈妈最喜欢用扫把打忠叔和樊叔了,原来这扫把效果如此之好,虽无锋刃,却堪比刀剑。
韩谕见荆凉夏一脸愤然之情,突然笑了一下。他把玩着手中一个玉制把件,轻挑凤目,扬声道:“一个小丫头而已,上官公子看上他,是她的福气。”
景天遇依然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沉着面,他目中精光灼灼,毫无反应地看着面前的一出闹剧。
“福气?”荆凉夏最见不得这些达官贵人皇族贵族的恃宠而骄了,这就叫福气了?荆凉夏恨恨道:“韩谕,他若看上你了,你可是也要这福气不?”
韩谕抬抬眉毛,似乎很不意外荆凉夏直呼他的大名,他轻轻一笑,抬步走到荆凉夏面前,低头看着一脸怒色的荆凉夏,慢慢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荆凉夏正疑惑他要做什么,却听他淡淡道:“我若说我看上你了,你要这福气吗?”
荆凉夏被韩谕这么一看,本来苍白的小脸瞬间染上一抹红晕。见荆凉夏小脸通红,韩谕很是有兴趣地又靠近了一点,薄薄的淡红唇瓣,似是被谁泼了胭脂般,凤目狭长,紧紧盯着面前的有些惊慌的人。
荆凉夏傻愣愣地看着面前之人,尴尬得正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只听一旁上官煜又是一声戏虐的笑声,很是放荡不羁。
这一笑,荆凉夏突然反应过来韩谕正捏着她的下巴,而此刻韩谕与自己的距离,不过几寸之远,他身上一股清新的青草气息淡淡地袭到鼻端,很是好闻。
再好闻有什么用,老娘毁了你的容!
荆凉夏心中一阵怒火,瞅准了愈见放大的脸,右手紧紧握拳,朝着韩谕那张贱贱的脸便挥了出去。
又是一个登徒子,你想给我福气?我还是先给你一个熊猫眼吧!
粉拳将近,韩谕忽然收起笑容,抬手一把握住了荆凉夏的手腕。他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荆凉夏道:“韩公子可不只会杀鸡,这个杀鸡的方法,和杀人的方法其实很是相近……”
荆凉夏一把挥开韩谕的手,护着沈碧匙后退两步,大声道:“我管你杀什么,你们若是再敢对碧匙图谋不轨,我就让你滚出这世子府!”
说完,荆凉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已经呆滞的上官煜,一把拉住沈碧匙冰冷的手,又冲韩谕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拖着沈碧匙大步离去了。
看着荆凉夏和沈碧匙逐渐远去的背影,韩谕忽然笑了起来,他回身对上官煜和景天遇说:“她让我滚出世子府?她让晋王世子滚出晋王世子府?”
上官煜呆滞了片刻,又渐渐恢复常态,他轻扬一笑,挑挑眉,一言不发。
景天遇冷眼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开口道:“说不定,她日后真的会让你滚出去。”
韩谕渐渐收起笑容,单薄的身子在暖意肆虐的阳光下散发着清华之气,他冷冷地回头看向已经走远的两个人,低沉地说:“她想从我这里入手,真是眼高手低啊……”
荆凉夏匆匆护着沈碧匙回到西院,走了半路,才发现沈碧匙的扫把落在了东院。
算了,不要也罢,若是回去拿,肯定又要看到那三只狂吠的狗了。
沈碧匙怯生生地说:“荆姐姐,你怎么能为了我得罪他们……”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一个藩王世子而已,装什么贵族公子,他在这京城待一日,他就一日是只小蚂蚁,一捏就死。”荆凉夏恨恨地说,她重重地握着沈碧匙的手腕,往西院走去。
沈碧匙闷声不答话,一路小跑踉踉跄跄跟着荆凉夏,荆凉夏回头道:“你就不知道反抗吗?”
“他们是主子……”沈碧匙怯怯道。
荆凉夏看了一眼沈碧匙,心中了然,便不再多言了。想到自己上一世在东宫太子府勤勤恳恳,虽然殿外的活很是轻松,太子也从不刁难下人,但是让她和太子有正面冲突,那是万万不敢的,说不定一个小小的得罪,她就能死得非常痛快。
可是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韩谕那张开满桃花的脸,就想硬生生往上揍一拳。看来沉默太久,终究是要爆发的。
不就是个送进京城的藩王质子吗?再嘚瑟的话,有你好看的……
荆凉夏忿忿想着,手中力气渐逝,松开了沈碧匙的手,沈碧匙抬头看着走在前面的荆凉夏,嘴角扬起一丝甜甜的笑容,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上了荆凉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