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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俞在何宁的身后,眼睛盯死了她,生怕何宁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弄坏了还在沉睡的商泽修。
何宁不回头都知道,陈景俞现在的样子有多狰狞可怕,她甚至是背对着陈景俞,都能看见她眼睛里头的狠毒与怨恨。
她管不得那张结婚证书,她才不想理会现在的结婚方式和当年的成亲礼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要等商泽修醒过来,要问他,这两个女人,他到底是要谁!
她守了商家那么多年,她不相信商泽修会抛弃了她。就跟苏禾柳说的一样,她心里也不信那张结婚证书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陈景俞还不跟她撕脸?
跟着陈景俞的一个男人从屋外进来,跟陈景俞一阵耳语。陈景俞看了看那男人,又瞧了瞧何宁,咬咬牙带着那男人走了出去。
何宁的身子突然间就轻松了不少。没有陈景俞的地方,她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脆弱拿出来,不用再穿上那一层坚强的伪装。
其实她早就已经伤痕累累。
六年,整整六年,她一个人撑了商家六年!商泽修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出事,现在,她已经快要二十二了。
现在的商泽修虽然只是在沉睡,可是眉眼之间已经不比之前了。他晒黑了,也更加的成熟,却还是一如当初的儒雅迷人。
时间能够把她磨得尖锐,她也就相信,时间照样能让一个男人变了心。从前的她还不信,可是时光越来越长,她心里的怀疑开始生了根了。
如果那结婚证书是真的,如果他真的跟陈景俞在一起,她会带着商瑜离开。曾经她说过一句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我何宁,也不是没了你商泽修就不能活的女人!
她干干坐在床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想起了成亲那一日……
商泽修才刚刚睁开双眼,就瞧见背对着自己坐着的女人。她穿着紫红的旗袍,头发梳到身后,用个红蝴蝶的卡子固定起来,还有一缕俏皮的落发,垂到了颈边……
他的嗓子干的厉害,喉咙里头就像是烧着一把火的难受。
“景俞,水。”
他瞧见面前背着他的女人身子猛然一怔,后背绷得更加笔直。
“你耳朵聋了?”
他的声音越发醇厚,因为太渴,有些沙哑,只是那里头的冷意,还跟当初一模一样。她的心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泽修,你回来了。”
商泽修惊愣当场,两只眼睛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就只有面前的人。熟悉的相貌熟悉的眉眼,这真的就是他的宁儿!
活生生的宁儿!
“宁儿?”
他像是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却瞧不见她脸上多余的颜色,她依旧是平平静静,一副淡然。他这才后知后觉,她说的是“你回来了。”
何宁站了起来,给他倒了杯水。他整整一杯水一口就给喝干了,不过瘾的又把被子递还过去,还想再要一杯。
她又转身给他倒了一杯,递到了他的手里。
“宁儿,我是泽修,我回来了。”
“我看见了。”
何宁的冷淡让他稍有疑惑,随即想到了这些年一直再他身边的陈景俞,他双眸一冷。“陈景俞对你说了什么?”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她嘲讽一笑,让商泽修的心突然间慌了起来。
“宁儿?”
商泽修要去拉她,何宁却只是闪身躲开,远远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商泽修笑的有些虚弱,捂着胸口的位置咳嗽了两声。
“当初商船落水,我以为自己没命了,结果我活了下来。后来我听说商家出了事情,我想要赶回来,可是出了意外,我以为,你死了……”
“商泽修,这么些年,你当我两只眼睛两只耳朵是白长了么?好听的借口我听得太多,你这样的,真是拙劣。就算商家出了事情,我真的死了,你还有商瑜,你想过商瑜没有?”
商泽修心口一窒,又咳嗽了两声。商瑜,他这些年从未想起过的孩子。就因为她是自己不喜欢的姨太太生下来的孩子,所以这些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记挂过。
他只想得起商家,想得起何宁,从来都没想到过商瑜。
他沉着眸子,坦荡的望着她。“陈景俞跟你说了什么,你现在会这么讨厌我?”
何宁两只手心骤然捏紧,又再松开。一只手放在桌上,那张残缺不全的结婚证书还在那放着……
“泽修,我为你守了商家那么多年,我也说过,我不是那种离了你就活不下的女人。我今天只问你一句话,陈景俞是不是你的女人?我跟陈景俞之间,你如果选择留下她,我带着商瑜立刻就走出商家。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你把陈景俞给我赶走。”
商泽修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确实是陈景俞救了我,可是,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她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从没许诺给她什么。等我好起来,我让她滚出商家。”
何宁全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抽离了身体,软软的就跌坐了地上,入了魔一般的失笑起来。
商泽修担心她,着急着要起来,这一动又扯动了胸口的伤,疼的他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对我,我就知道……”
她站了起来,拿着那张碍眼的结婚证书递给了满头冷汗的商泽修。“我要你把这东西,甩在陈景俞的脸上。”
商泽修只低头看了一眼,全身就泛起了杀意。陈景俞真是不要命,这些年她真是一点学不到自觉。
这么想来,当初在武昌那条河里飘着的女尸,也一定是她干的了!
他疯了一般的紧紧抓住何宁的手腕,死死盯着何宁。“你是不是去过武昌?”
何宁想起在武昌疯狂寻找商泽修踪迹的日子,心酸又苦涩。“你真的在武昌?”
他笑了起来,震得胸膛刺痛。“原来你真的在武昌,我真蠢,那个穿着你衣裳溺死的女人,原来只是个幌子!我的宁儿还在,还在!”
他伸手紧紧把她揽入怀中,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何宁听着那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那一天青竹要求凑热闹的地方……
“你们在做什么?”
陈景俞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目光紧盯着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何宁偏头过去,六分得意四分讽刺,看的陈景俞只想上前打散两个人。
何宁推开商泽修,手才放到他的胸口,商泽修一声闷哼,何宁只觉得手上湿濡一片。抬起手来看了一眼,竟然全是血迹。
陈景俞一声惊呼,已经跑到了床榻边,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用力的把何宁从床沿边拉了下来,差点被摔在地上。
“泽修!我都说了你情绪不能激动,你看,伤口又流血了!小刘,快去拿我们的药箱来!”
只见门口一个人影一晃而过,脚步急急的就跑走了。何宁看着商泽修已经被鲜血给染红的前胸,竟然紧张的都忘记了呼吸。
陈景俞像是经常做这种事情,快速的解开了商泽修的衣裳,露出里头层层缠绕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纱带。
她就站在后边冷眼瞧着这一切,不上来帮忙,也不退出房去。
这是她的房间,为什么要退出去?
商泽修紧紧捏住了陈景俞正在处理着他伤口的手,力气大的都快要捏碎了陈景俞的手骨。他把那两只手狠甩到一边去,沉声说道:“陈景俞,你骗了我那么多年,竟然还没学乖,那么喜欢自取其辱么?”
说着,他就把那张残缺不全的结婚证书真的甩到了陈景俞的脸上。“你把这玩意儿弄出来,逗小孩儿过家家,还真当成一回事儿了?”
陈景俞结过那张纸,咬着唇,红着脸,白着脸,恨恨瞪了何宁一眼。“泽修,我能解释。要不是因为这张纸,我们活不到现在!假的又怎么样,我保了你一路,让你有命活到现在,你竟然还怪我?”
“我让你保了?”他眸子里头的寒霜都能把陈景俞从头到脚的冰透了。
陈景俞忍着泪,软软喊了一声:“泽修。”
何宁懒得再听,不再去看商泽修,直接就出了门。商泽修一急,忘记了自己的伤,刚一动,又被陈景俞给压了下来。
啪!
响亮的耳光传到了已经走出屋外的何宁耳里。她望着外头的天,尽管还是没有太阳,却突然间觉得暖了起来。
不知道商泽修用了什么方法,陈景俞当晚就带着人住进了陈家的老宅,只留下两个人留下照顾他。其实说的好听是照顾,实际上不过是监视。
何宁去接商瑜放学,回到商家,商瑜放下书包就抱着大黄玩去了。不见何宁,就找到了她的屋子里头。
远远站在门口,盯着半坐在床上的男人,六年未见的父女,他只听她喊了一声:“叔叔。”
商泽修脸上闪过愧疚与难过,依然挂着笑的冲着商瑜招招手。“瑜儿,我是爹爹。都长得这么大了,快过来让爹爹看看。”
“妈,肖叔叔今晚不过来了么?明天礼拜天,她答应要带我去钓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