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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做。她一手抱着酒坛,一手举着杯子,不断把又苦又涩的烈酒灌进嘴里,多的流淌出嘴角都满不在乎。
她半眯着眼睛,糊如迷雾的视野里映出一个人,耳畔传来遥远的声音。
“小烟你在干什么!”这么多年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厉声地对她说话。
“你疯了吗?”他第一次粗鲁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眼里尽是怒火与失望,“马上就是你上场,是你和陶宾落的对战!”
云烟手里的酒杯被一把夺了过去,摔在了地上。脆响声里夹杂着他的愤怒。
“你代表的是三元派,你现在不只是你自己!”白砚声调又提高了几分,终于他似乎再也不想说什么了,“我去帮你退战,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转身就走,也不想听她作任何解释。云烟也不想解释,她咬着下唇,浑身都在颤抖,然后忍住哽咽,保持平静地对他说:“别走,我可以去。”
“你这幅鬼样怎么去!”白砚回头,却看见云烟拿着一柄剑,红着的眼睛里闪着光,尽显狂燥之意。
“你等着看吧。”云烟抬头用那双眼睛盯住了他。
白砚怔住了。
云烟记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站上了台。至于中间有没有摔倒都已经不知道了。而对面的陶宾落的表情在月色之下是惊讶还是孤疑,或者窃喜也说不准,她也全然不记得了。
只知道浑身浓烈的酒气壮胆让她狂燥了不少,手里的浴凤似乎也发生了什么变化,耳畔里时常幻听似地听到鸟鸣,除了周围的灯火,天下的目光,还有手里浴凤身体散发的紫色光芒,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奇怪的光流转在剑柄也根本不清楚。
身边议论纷纷的人群都如蚂蚁一样被自己踩在了脚下,自己正俯视着他们,他们发出的嘈杂声音更加令自己愤怒,脑袋被一种冲动与狂怒所占有,理智那一刻彻底地碾碎。
云烟抬头望了望天空,那洁白的月盘上一闪而过一只鸟的影子,它好像有着五彩流光的冠,飞得自由又张狂。
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要喝酒呢?自己为什么要伤心,愤怒与狂躁呢?
眼前似乎有铁扇张开,贴着发丝滑过,云烟下意识地用剑一挡,发出“铮”的一声金属撞击声,云烟感觉自己内心的怒火点被一触既发,顿时无名之火升起,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流转过全身。翩翩折扇已然化为利器刺来,剑柄翻转,借力格挡拍开,又低身挺剑,滑行三步再剑影飞花乱坠地盖上。
云烟眼前还很迷糊,步伐凌乱,带出八分醉意,剑舞得毫无章法,全是凭着直觉在攻击与防守。
看着陶宾落靠近的那张脸,云烟睁大了几分眼眸。
“白砚,你这个样子挺不了几天了,我们该走了。”白梦背对着自己。窗户后白砚一脸虚弱,眼角暴露出可怕的蓝色裂纹,一直蔓延到下面的皮肤上。
“等大会结束我立刻就走。”白砚偏过头去。
“你不会说真的吧,那天你应该直接婉拒,你和她千万不要有半点联系!”白梦冷冷地道。
“我知道,”白砚只好说,“我不会和她怎么样的。我有自知之明。”
“可你还是非要等到大会结束!”
“我答应她了,会等她到会后。”
“可是你撑不到的,这事迟早要败露,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
“你怎么变得这么愚蠢!”白梦大怒。
“其实从我们被师父收养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愚蠢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这种事无论怎么收场结果都不会太好。”
白砚苦笑道。
云烟躲在窗户后面,静静地听着他们这几天来唯一有的一次谈话。心沉到了海底,海水般的寒冷渗到了骨子里。
垂着眼眸,咬着嘴唇,失魂落魄,可她终究没有勇气冲进去问这一切的真相,她做不到,也害怕真相的残酷。
她以为喝点酒睡一觉就能忘记,或者以为这不过一场噩梦,她会醒过来,然后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看待他们。
但是烈酒却不断地烧灼着她的心,这段段画面根本忘不掉,只有醒时换来更加痛苦。
她真的希望这就是一场不要醒来的梦,永远留在美好的幻境不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但,耳旁又是呼啸的风声,又是“铮铮当当”的声响,卷起令人窒息的旋风与近在咫尺的呼吸声生生地把她迷离的思绪拉回来。
“出神了这么久,你还要我陪你玩多久?”陶宾落显然对她的状态十分不满,手里的铁扇几乎被玩成了飞盘。
云烟咬紧了牙,酒劲又上来几分,绯红色的脸颊与手里冷银色的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内心已然绝望,现如今也只是勉强支撑着。
闭上眼,几乎放弃之际,却猛然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那借着酒劲说出来的狂话:“你等着看吧!”
白砚此时第一回来到台下,他正看着自己步步后退,正要挫败而放弃。
云烟眼又一次红了起来,先前在体内流转的一股奇异的力量再一次不知为何狂盛起来,剑身的紫光似乎耀眼起来,盖过了星月之光。
耳畔响起了一声清明嘹亮的鸟鸣,手里的剑突然被什么一拉,云烟身体就顺势向前扑,恰好躲过了由身后飞旋而来的铁扇。而接下来那只拉着浴凤的无形之手指引着云烟,竟然顷刻间就扭转了局势。
随后更神奇的是云烟脑中掠过一个人影,似乎是一名紫衣女子,她执剑而立,突然朝着空气发招,步伐凌而不乱,动作张狂而恰到细微,剑式强劲夹风,气势咄咄逼人。
云烟下意识地就照着她的动作使起了剑,依葫芦画瓢,却有惊人奇效。
陶宾落被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他震惊地瞪起了眼,竟然一个失误被夺下了武器,没了武器他便只好赤手空拳,却不料云烟衣摆疯旋,剑尖更为疯狂,似手就要不管不顾地刺进他的心脏。喝了酒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陶宾落心生起了畏惧,居然狼狈地躲闪,无心再战,不久就被逼到了台的边缘。
最后,他被一把闪泛着冷意的剑刃直接抵住了喉咙,金属就贴着肉,分毫不差。
云烟此时红着一双眼,里面不知醉意几分,狂意又有几分,清醒又有几分。
没想到,最后是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