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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除夕显得格外地漫长。
栾亦然在眉居准备了许多份惊喜想要送给眉生。
他在眉居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等到天边的那抹浅蓝渐渐变深,等到门外那满眼的黄色腊梅花林被夜色洗礼。
依旧不见眉生回来。
眉居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温暖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梅香。
栾亦然手中握着一只高脚的红酒杯,灯光投影在他轻轻弯起的指尖上,留下一点点,黑色的影子。
屋外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爆竹声,搭配着屋子里如水一般轻轻流淌着的大提琴乐声。
时光又轻又慢,令男人体尝到了时静时闹的寂寥。
深深的。
深深的寂寥。
是谁说那张婚书只是一张无用的纸呢?
栾亦然轻叹口了气,拿起车钥匙,开门准备离去。
身后有佣人匆匆追出来,“先生,您还回来吗?”这满桌的饭菜很快就要凉了。
“你们吃吧。”
栾倾待与宁茴早几日前就已经回了旧金山。
除夕夜,顾眉生大概是回了秋波弄。
栾亦然无处可去,一时竟成了流浪儿。
荣城的夜,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清净过。
不知不觉间,栾亦然走到了那间大提琴教室门口。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中,望着里头漆黑一片的教室,长久地舍不得离开。
天边总有焰火闪烁,晦明晦暗之间,玻璃窗上映出男人英俊却略显冷硬的五官线条。
黑暗间,玻璃窗上似乎有多了一个浅粉色的身影,她站在栾亦然的不远处,就着天边五色却短暂的火光,吟吟浅笑。
顾眉生看着他转身,漫天灿烂的烟火在他的双眼间幻化成了熠熠生辉的星光。
她走近栾亦然,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小腹上。
栾亦然就这样自然地瞥了腕表上的时间:22:08。
1月29日的22:08分,顾眉生微笑着对他说:“栾亦然,过了年我们就去注册结婚,好不好?”
面前的女子,眉目间弥漫着他当年初见她时的模样。
笑语晏晏,眉眼弯弯。
栾亦然走近她,将顾眉生整个人横腰抱起,拥在怀里。
回眉居的路上,栾亦然在车里与眉生说起了那几年在军校里的生活。
他说:“美国人不过春节,但我们总能弄来喝不光的烈酒。伏特加配烟,我们在极致的堕落中寻找活着的痕迹。”
他说:“所有的训练都很残酷,除了让我们架飞机升上天空的那一刻。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尘世与个人喜悲都渐渐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
22:30,他们终于回到了眉居。
好在佣人聪明,没有真的将精心准备的年夜饭占为己有。顾眉生洗过双手,坐在男人身边,时而替他倒酒,时而替他夹菜。
他们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恋人与伴侣。
栾亦然这时握住了她的右手,“冷吗?”其实他的手比她的更冰凉。
眉生将他的手反手紧握住,转眸微笑着,她用左手擦去了他唇角处的一点点红酒渍。
栾亦然出神地凝着她。
心中一下子就推翻了自己刚才在车上口是心非的那些话。他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尘世喜悲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的日常生活。
她在身边,栾亦然拥有全世界。
她不在身边,栾亦然是个生活贫瘠苍白的流浪人。
栾亦然牵着眉生走到门口。
屋外,一排排黄色腊梅花枝上,被挂满了整整齐齐的一个个烛灯,夜风吹着烛灯轻轻晃动。
草色浸润在晃晃悠悠的烛色光雾之中。
顾眉生在她22岁这一年的除夕,看到了全世界最温暖的夜景。
栾亦然在他29岁这一年的除夕,过了一个从未曾有过的俗世新年。
*
1月29日。数个小时之前。
下午4:00左右,顾钰墨以顾鸿夏的名义从狱中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史文云。他将史文云暂时安置在了彭青那里。
4:30,他从秋波弄里接出了张小曼。
5:00,他去了唐家。
此时,唐朦的情绪已经没有那样激动,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与李洛的那些照片是顾鸿夏一手策划的闹剧。
见到顾钰墨的那一刻,唐朦的心是很忐忑的。
其他人的质疑于她而言全都无关紧要。唐朦心中希冀的,是来自顾钰墨双眼间的那一抹信任。
顾钰墨没有令唐朦失望。
在那样复杂又进退维谷的处境之中,顾钰墨依然将笑容全都留给了唐朦。
他对唐朦说:“我们都不要惧怕婚姻。小朦,眉生从小经历过的危机重重和如履薄冰,我发誓不会再令你经受一遍。”
“我来这里之前,眉生叫我送你离开荣城。”顾钰墨将她揽在怀里,湿热的吻在唐朦蜜桃般诱人的唇齿间流连辗转,不舍离开。
吻,渐渐变得深邃而一发不可收拾。
“小朦,送你离开,我舍不得。”
唐朦紧紧握着他的手腕,说:“我不走。顾钰墨,我哪里都不去。”
顾钰墨眸光中写满了极深的缱绻,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么,跟我一起去秋波弄。”
唐朦心中有过几秒的迟疑,但她又想:她想要捍卫自己的情感,这没有任何的不对。
于是,她轻轻点头:“好。”
*
1月29日的黄昏,张小曼在李洛的陪伴下,坐着飞机离开了荣城。
飞机飞上九万里高空的那一刻,张小曼鸟瞰着荣城的一切,她轻声问李洛:“我们去哪里?”
李洛朝她笑了笑:“香港。”
张小曼诧异地望着他。
李洛说:“眉生担心你一个人过年太清冷,她说你曾经在香港读过书,过两日,她与栾亦然也会过来看你。”
张小曼微笑着对李洛道:“谢谢。其实我能离开秋波弄就已经很高兴。”
*
1月29日黄昏5:30,微博上除了各种除夕的新闻之外,有一个头条新闻得到了全城许多人的关注。
“顾鸿夏为了一己私心,设计唐家千金,狠心拆散儿子的锦绣良缘。”
5:30,顾眉生独自驾车回到了秋波弄。
6:00,顾钰墨牵着唐朦的手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秋波弄的客厅里。
顾鸿华轻皱着眉头望着顾钰墨,道:“你婶婶呢?”
顾钰墨气定神闲地牵着唐朦的手坐到顾眉生的身边,说:“不知道。”
顾鸿华将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冷眼看着顾钰墨:“什么叫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顾钰墨依旧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顾鸿华隐忍着心中的怒火,转眸看向顾眉生:“眉生,给你妈妈打电话。”
顾眉生动作优雅地剥着手里的橙子,说:“电话有辐射,我是个孕妇。”
顾鸿华眯眸看了女儿一眼,自己拿起了电话。
关机。关机。关机!
顾鸿华将手机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顾钰墨懒懒掀眸看了他一眼:“听我爸说,栾倾待还活着。婶婶该不会是飞去找他了吧。”
顾鸿夏走进客厅的时候,正好听到儿子的话。他冷着脸喝斥道:“你瞎说什么!没大没小。”
唐朦见顾鸿夏走进来,心想着总该要起身与他打个招呼,谁知她刚刚想要站起来,就已经被顾眉生按住了。
唐朦转眸看了好友一眼,只见眉生微笑着将手中的半个橙递给她,说:“尝尝,可甜了。”
顾鸿夏与顾鸿华的脸色此刻都极其的不好看,但那又如何?
时间还早着呢。
顾钰墨淡淡看了父亲一眼,又转眸看向顾鸿华,说:“叔叔,您也别太担心婶婶了。咱们秋波弄别的怪事情不多,这没事消失一个半个的人,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说着,冷冷勾唇,慢慢道:“这些消失的人里面啊,有活人,也有死人。比如何美琪,比如顾希颜,比如顾子墨,比如顾礼……”
顾钰墨这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顾鸿夏一个巴掌重重地扇在了脸上。顾钰墨似乎早就料到会挨这一巴掌,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顾鸿华冷冷地看了他们父子一眼,倏而起身,走向了书房。
除夕夜,团圆日。
可如今张小曼失了踪,他还有什么心情过除夕?
顾鸿华突然离席。顾鸿夏板着脸看着儿子:“顾钰墨,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想过年,你就给我滚出去。”
“别啊。”顾钰墨眼中藏着某种极其矛盾的光芒,看着父亲,说:“我还等着看精彩的节目呢。”
顾眉生却在这时轻轻起身,走向了顾鸿华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灯,电视屏幕里,正在放着一些旧时的录影带。
顾鸿华见女儿进来,说:“你真的不知道你妈妈去了哪里?”
顾眉生走到电视机前坐下,“不知道。”
“但是,”顾眉生又道,“我刚刚在大伯的外套上闻到了妈妈平时常用的那种香水味。”
顾鸿华转眸看了她一眼,说:“眉生,不要试图利用你母亲挑拨我与你大伯之间的兄弟关系。”
顾眉生淡淡道:“为什么不可能?您都能狠下心来虐杀自己的亲外孙,为什么大伯就不可能加害我妈妈?”
她冷哼道:“您没有看今天傍晚的新闻吗?大伯连儿子的姻缘都能算计。多算计一个弟媳,算什么。”
顾眉生说完,忽然走到电视机前,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整箱的旧录影带,语气又冷又凉:“你与妈妈之间的那些旧时光,于你而言或许值得回味,对妈妈而言却比比皆是伤痛。”
顾鸿华瞪着那被烧着的黑色箱子,眸色一下子就猩红了,他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扑熄那越烧越旺的火焰。
顾眉生站在一旁冷眼望着父亲崩溃的情绪。等箱子被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端起书房里的鱼缸,用里面的水浇熄了那场往事之火。
她看着顾鸿华。那一刻,顾眉生觉得自己或许是这世上最残忍不孝的女儿。她对顾鸿华说,“爸,面对现实吧。这一生,妈妈不爱你。”
顾鸿华倏而抬起一双猩红的蓝眸,他站起身一把掐住顾眉生的脖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顾眉生眸色清冷地望着他:“掐死我也好。掐死我,妈妈就再也不必夹在我与你之间左右为难。”
顾鸿华终究是下不了手,他颓然地垂下手臂:“算了,算了。只要你妈妈能平安回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
晚上七点多,就在秋波弄的气氛最僵持糟糕的那一刻,顾鸿夏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走到院子里,冷着声道:“史文云出狱了?”
“您不知道吗?不是您叫人去把他保释出来的吗?”
顾鸿夏怒火上心:“我给你半个小时,尽快把史文云的动向给我找查清楚。”
他刚挂了电话,就收到了从栾晴晴的号码上发来的短信:“有警察找上了门,请即刻来替我解围。”
顾鸿夏本来不想去,但他一想张小曼现在不知去向,万一栾晴晴的那张脸不小心被顾鸿华发现,只怕是要节外生枝。
他非去不可。
顾鸿夏驾着车离开了秋波弄。
不出一分钟,顾鸿华也驾着车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秋波弄。
门口,顾钰墨与顾眉生对视了一眼。
顾钰墨问她:“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问题?”
顾眉生摇摇头,“放心吧。”
顾钰墨轻轻颔首,他转身带着唐朦去了顾鸿夏这两天暂住的客房,打开电脑,将顾鸿夏名下所有公开和非公开的财产都翻找了出来,转进了自己的名下,又将所有与城北铁路相关的资料都拷贝了一份。
唐朦始终安静坐在一旁陪着他。
顾钰墨不时抬头看向她,笑着问道:“会觉得无聊吗?”
唐朦轻轻摇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夺权。”顾钰墨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道:“从今天开始,顾家的一切都会由我与眉生说了算。”
唐朦表示依旧不明白。
顾钰墨扬唇,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她柔滑如珠的雪肌,“不明白才好。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用明白这些污浊之事。”
晚上大约八点多,顾鸿夏开门走进了赵方圆的公寓。公寓里每个房间都亮着灯,却唯独看不到栾晴晴和赵方圆。
顾鸿夏心中生出一丝警惕,他将藏在内侧袋里的一把枪紧紧地捏在了手里。
他四下寻找着栾晴晴的身影,最后在赵方圆的床底下找到了她昏迷的身影。
顾鸿夏皱起眉头,将她从床底拖出来,又重重地踢了她两脚,“醒醒。”
栾晴晴身上一痛,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看到顾鸿夏,想要将下午顾眉生来过的事情告诉他,谁知刚一开口,整个口腔就传来一阵浓重刺骨的疼痛感。
顾鸿夏皱着眉看着她满口是血的口腔,瞳孔倏而收缩:“你的舌头被人割了?!”
栾晴晴痛得眼泪直流,她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
顾鸿夏看到了窗前书桌上的纸与笔,于是拖着她起身,让她坐在窗边,“开不了口,就用笔写吧。”
对面的公寓里,早已经有个狙击手候在那里。他的身旁,是举着望远镜的顾眉生。
顾眉生看到出现在窗前的“假张小曼”,又看了眼站在楼梯走道里正准备敲门的顾鸿华,轻声吩咐道:“开枪。”
子弹出膛的那一刻,正巧顾鸿华敲响了公寓的大门。顾鸿夏走出去开门,根本没有看到对面的一切,也完全没有看到栾晴晴额头中枪,倒在血泊之中失去呼吸的一幕。
他看到意外出现的顾鸿华,眼中划过一丝慌张:“云……云卿。”
顾鸿华看着兄长眼中的惊慌,心中越发觉得有问题,他在公寓里转了一圈,最后在窗边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女子。
那张脸……怎么与张小曼那么像?
这一切都出乎顾鸿夏的所料,他也一时慌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对顾鸿华解释,他走上前,拉了拉顾鸿华的衣服,“云卿,你听我说……”
顾鸿华一个甩手,一拳砸在了顾鸿夏的脸上。
顾鸿夏吃痛,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随即便发现了掌心上刺目的鲜血。
顾鸿华看到了一个死去的“张小曼”,他忘了辨别真假,他根本想不到躺在地上的女人会是假的“张小曼”。
这一刻,他连杀了顾鸿夏的心都有!
那一拳,他出了死力。
顾眉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公寓门口的。她望着自己的父亲和大伯:“你们算计天,算计地,算计儿女,算计枕边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家人算计吧?”
顾氏两兄弟抬眸,目不转睛地望着顾眉生。
顾鸿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眉生,你居然敢杀人?”
顾眉生冷冷转身:“这女人假扮我母亲在先,又企图杀了我妈妈然后嫁祸给栾亦然,难道她不应该死吗?”
“你们都回秋波弄吧,这里自然会有人来清理现场。”
那一晚,顾眉生却没有再回秋波弄。
她驾着车子在人烟稀少的马路上漫步目的地兜着圈。
她也不敢回眉居,因为她怕栾亦然问她这一晚都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
她要怎么答呢?告诉他,她设计谋算了自己的父亲和大伯?还是告诉他她今天又杀了人?
似乎都不合适。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就将车停在了附近的商业街,找了一间除夕夜依然营业的西餐厅,慢条斯理地吃下了一份浓汤,一块牛排和几块面包。
就算她可以忍着不吃,她肚子里的那个也是要吃的。
吃过东西,她走出餐厅,却意外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是背影,顾眉生却一眼就能察觉到他身上无声洒落的寂寞。
她不在身旁,他无处可去。情愿独自一人在除夕夜的街头流浪。
顾眉生心中所有的伤怀和顾忌一下子都仿佛消失了。
她知道栾亦然深爱着她。
顾眉生从来未曾怀疑过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
她陪着他回到了眉居,陪着他吃饭。她安静地听他声调平静地说着那些体尝不到任何情感温暖的军校生活。
她忽然明白,这个男人其实也只是一个欠缺生活温暖的普通人。
他口是心非地说:“生活中的喜悲微不足道。”她不忍心揭穿。
晚上洗过澡,两人牵着手躺在温软的大床上。她轻倚在男人怀里,一字不漏,将今天她所说的一切都告诉了栾亦然。
她对栾亦然说:“如果情感有颜色,我希望你我之间的感情可以是透明色。”
23:58,屋外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爆竹声。
栾亦然将薄唇轻轻贴住了她温暖而柔软的玫瑰唇瓣。
他吻着眉生,吻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眷恋着怀中的那一抹女人香。
新年在这个格外悠长缠绵的深吻中终于到来了。
栾亦然将头深深地埋进顾眉生柔软的发丝之间。
——眉生,如果有朝一日失去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活。
*
顾氏两兄弟回到秋波弄的时候,顾钰墨早已经坐在客厅里等他们。
顾钰墨将许许多多的资产证明悉数摊在桌子上,看着他的父亲和叔叔:“签字吧。”
“从今而后,秋波弄的户主是我。”
顾鸿夏到了这一刻,依然不愿意相信自己苦心经营了大半生,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和侄女算计了一切。
他眯眸望着顾钰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钰墨抬眸,毫不避讳父亲的目光,他说:“我今年也25岁了,是时候可以担起整个顾家的责任。你与叔叔都老了,不如放下一切,好好享受几年。”
顾鸿夏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胡闹!”
顾钰墨面不改色:“你们就不要再好奇那200亿美金的下落了。这场游戏,两位都已经出局。”
他正欲转身离开,却被顾鸿华唤住了,“你婶婶……”
顾钰墨看着顾鸿华,说:“她很好,但我想,婶婶现在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您。”
顾钰墨说完,转身离开了客厅。
红酥阁里,唐朦早已经坐在视听室里睡着了,白猫乖巧地趴在她脚边,屋子里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乐声。顾钰墨眼中划过深深浓浓的柔情,走过去,将唐朦抱在怀里:“困了?我们回房睡。”
唐朦双手环住顾钰墨的脖子,迷迷糊糊道:“别忘了告诉哥哥,他会担心。”
“嗯。”
顾钰墨用冰凉的脸颊摩挲着她柔软的面容,柔声道:“小朦,知道顾钰墨有多爱你吗?”
唐朦安心地闭着双眼,轻轻点头:“就像那海边恒古不灭的灯塔……”
这一年的除夕夜真是漫长,浓缩了人世之间所有的悲欢喜乐。
大年初一,荣城在天快亮的时候下过一场细雨。
新春在雨声中悄悄来临。
润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