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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张嬷嬷的声音听上去要比往日大了许多,才一呼喊出来,便是成功地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
瑞王?储沂烨?琅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储沂轩,又看了看太子,最后用目光将整间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一遍,也是没有想通这个瑞王爷储沂烨究竟来这里所为何事。
“小桃花啊,之前我听阿夏说,在你身染重病期间,是他多番阻挠,不叫天风前辈来给你瞧病的,如今又突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看,不如就我去随意打发了。”琅少说得极为轻松,却把谢小桃听得哭笑不得。
“随意打发了?你也不看看对方是不是那种能随意打发的主儿!”说完,谢小桃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在心里祈祷没有人听见方才那一番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话。
奈何事与愿违,她的话叫太子爷成功地产生了好奇,“的确,我那五皇弟从来都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打发的主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谢小桃,漆黑的眸子深处闪烁出温和的亮光,却是足以说明了他对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生出了几分探寻之味,“听苏四小姐的口气,你好像很了解我这个五皇弟啊。”
何止是了解那么简单?就算是储沂烨化成了灰烬,谢小桃都能从其中挑出哪片是他!可惜,这些话是不能同外人道的,“称不上是了解,只是接触过一两次而已。瑞王爷给我感觉便是那个样子。”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或是其他,因为明白无论如何太子和储沂轩都不会向着那个人渣储沂烨的。
说完这一句话后,众人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仿佛约定好了一般,静默地坐在原地,拿筷子的拿筷子,端酒盏的端酒盏,好似在以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迎接着那位瑞王爷储沂烨的到来。
在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原本紧紧闭合着的木门便是被人从外面推开,储沂烨着了一身月牙白色的锦袍,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寒冷。
这人还真是不怕冷的,居然穿着这么一身素色就来了,自己不过节也就算来,偏偏还要跑到别人家中送晦气!谢小桃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便是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了桌子上,虽然没有什么玉盘珍羞,但也比那人渣好看许多,而且还不会叫人隐隐作呕。
一直将目光停留在了储沂烨身上的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谢小桃的这一点儿细微动作。
打量着那个还沾染着尘土味道的瑞王爷,还是太子最先开了口,“我当时是谁突然将门推开了呢,原来是五皇弟啊。”
“五皇兄,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太子的声音方一落下,储沂轩便是紧随其后开了口,接下了太子的话头,“巴州距离戚川可是不近的啊。”
“嗯……是不太近,好像不是顺道路过……”琅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足以叫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听清。这一句话足以将储沂烨的借口堵死。
原本,储沂烨是想同着其他人的面儿称自己是恰好路过戚川,于是临时起兴,打算与自己的两位兄弟聚聚的,哪曾想还未等开口就被人噎了回去。无奈之下,他只好作罢,决定就实话实说。
“今日……”储沂烨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从太子的脸上转移到了谢小桃那边。
只这么一个细微动作,就叫储沂轩在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果断抢白道:“罢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先坐下来再说话。”
刹那之间,一旁的太子也是明白了储沂轩的用意,示意自己的这个五皇弟赶快坐下,“是啊,先坐下来再说话,咱们兄弟三人难得聚在一起,而今儿又恰逢除夕,不若就像是寻常百姓那样该吃吃,该喝喝。”他对着身后随从吩咐道:“去,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想要说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如鲠在喉,那股滋味十分难受,偏偏储沂烨还说不出半点不是来。顺着太子的意思,他抖了抖长长的袍摆,坐了下来,虚情假意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天,我也是突然想起了儿时的事情,才想着来戚川走走的。”
“赫,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医馆?”琅少还是端着自言自语的态度,根本没有把那个瑞王爷当一回事儿。
储沂烨微微一怔,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起琅少来,尽管复杂,但还是可以辨认出其中有一分恼怒。
看着那隐而不发的储沂烨,作为他好兄弟的储沂轩来说,又岂能放过这么一个挖苦的好机会?他开口,替琅少解释,“五皇兄莫怪,她是苏四小姐的师姐。”他顿了顿,继续道,“当苏四小姐病危时,却一直不见着天风前辈从巴州赶来,或多或少都叫她对你生出了几分嫌隙,以为是你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这话说得是事实。
话音一落,便叫储沂烨觉得面上无光。当初是他不准天风离开巴州的,若不是储沂轩肯拿瘟疫的药方来换,他也不可能允许他们带天风离开!事实归事实,但储沂烨不可能就这么厚颜无耻地承认,“哪有?当时巴州的百姓一个个的都因为瘟疫而病倒了,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懂医的,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如此说来,瑞王爷是承认了?”既然储沂轩都已经给自己搭好了戏台子,他琅少自然也不会辜负这一番美意,当然要借机扇那人渣几个耳光,狠狠的。
言辞之犀利,是储沂烨始料未及的。他完全没有想过,当着众人的面,自己会被一个民间女子这般质问。他无奈地笑了笑,笑得是如此的虚伪,“哪里的话。那个时候,本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听说苏四小姐生病都已经到了晚上,原本是打算派人送天风前辈回来的。”
“派人送天风前辈回来?”琅少继续咄咄逼人着,“可我怎么听说天风前辈是被王爷囚禁在房间里的?”
“囚禁一事只是误会而已。那时候,本王的确是有打算送天风前辈回来的,哪曾想还没等吩咐下去就看见天风前辈背着包袱准备趁夜离开。”说到这里,储沂烨顿住了声音,好像是在盘算着什么,“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了,无奈之下,本王也只好暂时将前辈关进了房间,打算等天亮再说。后来,太子和六皇弟赶来的时候,不也是把人接走了么!”
这一瞬间,谢小桃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如果当时没有太子和荣王爷亲自前往巴州,瑞王爷可是会把天风前辈送回到戚川来?”
“会啊,当然会啊。”储沂烨连忙道,又是仔细地瞧了谢小桃好半晌,“苏四小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承蒙瑞王爷的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小桃莞尔一笑,心里却是无比的讥讽,幸亏她命大,否则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样,本王也就放心了。”储沂烨长长松了一口气,动作之夸张,好像是做给整个房间的人看的。说了这么多,他觉得自己的铺垫已经足够,便道,“其实,今天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之前巴州和戚川的约……”他想问之前巴州和戚川的约定可还奏效,可惜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子打断。
太子端起了酒壶,亲自给储沂烨面前的酒杯倒满,“今日是除夕,都说了咱们要像普通百姓一样,就不要说什么公事了,免得影响了这难得的好兴致!”
呃……储沂烨被堵得无话可说,“是是是,太子说得对,今天我们就只管过节,旁的都不要再说。”他端起了酒杯,“方才是臣弟有错,臣弟在这里自罚一杯。”说着,举起杯子,一口闷了里面的酒水,尽管只有一小口,可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他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喝过最难喝的酒,难喝到几乎难以下咽。他就那么含着,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呀哟,不就是喝杯酒吗?怎么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啊?”琅少连连咋舌,言外之意是在询问对方,是不是真心实意想要给太子敬酒的!?
敬都已经敬了,就算酒水再过难喝,他储沂烨也都要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否则就是对太子的不敬。一番挣扎过后,储沂烨终于是把口中的酒水咽了下去。他又端起了酒壶,重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这一杯敬你,就当是赔罪。希望喝光以后,你不要再把那莫须有的罪名安放在本王头上。”大抵是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储沂烨是一口吞下。
怎么?心虚了?既要做婊子,还立什么贞节牌坊?琅少可不吃储沂烨的那一套!他冷冷一笑,“王爷,我师妹可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你这区区的一杯酒,能重过我师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