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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初静,人未眠。
寒凉的风透过那光秃秃的树枝缝隙四处飘散,一片静谧祥和中,片片白雪缓缓自夜空飘落。轻盈的雪,和着夜的安宁,悄然而至。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同时也洒到了坐在石桌边上谢小桃的身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满心焦急地等待着。
连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将一件夹兔毛的披风披在了那单单薄薄的纤瘦身躯上,并且给其手里塞了一个新添好木炭的手炉,“小姐,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咱们还是进屋吧。”算起来,谢小桃坐在院子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仿佛不把琅少等来,就不会回房间里就寝。
谢小桃缓缓摇了摇头,想到下午时琅少离开时看起来尤为难看的脸色,她就觉得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看着对方回来,否则就放心不下。
“小姐……”连翘不甘心地开口道,“现在亥时都已经过去大半了,您看凤小姐还没有回来的意思,说不定今天不会回来了,咱们就别等了。”
连翘所说的这个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特别是想到是阿夏亲自去找的琅少,便是觉得自己的苦等似乎还真是没有任何意义。
“小姐,咱们先进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又下了雪,您要是被冻个好歹,等凤小姐回来,指不定要怎么指责奴婢呢!”见谢小桃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凉的石凳上,连翘只好装起了可怜。
谢小桃抬起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满脸焦急的连翘,又岂会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如果她不乖乖回房间睡觉,只怕连翘也不会回去了。
都已经叫连翘陪着自己这么长时间了,谢小桃又如何还忍心叫对方继续陪着自己?“好了,不等了,咱们回房间休息吧。”说着,终于是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已经劝了一个晚上的连翘,见到自家小姐总算是决定回房间睡觉,便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张写满忧虑的小脸立刻被笑容取代。她赶忙上前搀扶住了谢小桃的手臂,生怕晚一步,自家小姐又要反悔了。
见状,谢小桃除了一笑了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就那么乖乖的被连翘拽回了房间。
远处,躲藏在黑暗角落琅少一直看着她们,直到那扇木门被连翘从里面紧紧关上,他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个小桃花还真是固执,干什么非要在外面等这么长时间呢?琅少忍不住开始埋怨那样执着的小女孩,心底却是不由自主地漾起了暖暖的感动,想到有一个会因为自己没有回来而心甘情愿在院子里等这么久,他又如何能够不感到欢喜呢?
只可惜这样的欢喜还不足以驱散埋藏在他心里的忧愁,不,确切的说是自卑,虽然他曾经借着小关小怀的事情试探过谢小桃,得知对方根本不会去歧视双生子,可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她,至少现在不会。
小桃花,原谅我的自私,害你在冰天雪地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在阿夏的劝说之下,傍晚的时候他就已经回到医馆了,本打算趁着谁也没有注意,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溜回房间,却没有想到谢小桃竟然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可以说,谢小桃从院子里坐了多长时间,他就在这个角落里静静看了多长时间。
琅少又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姿态站了一段时间,才敢抬起脚,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他走得十分的慢,仿佛那双挂着莹莹素雪的鞋子重如千斤,坠得他的心亦是如此。
……
荣王爷的行馆。
在服侍着自家主子上床休息以后,阿夏便是静静地走回了自己房间,才一推开门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吸引住了。她立刻警惕起来,隔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动起了手。
“阿夏,别动手,是我!”黑暗中,一个憨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夏一下子就分辨出是长东的声音,方才被提起来的那口气慢慢散了,她站稳身形,从怀中摸出了火折子,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长东那带着敦厚的脸,“这大晚上的,你不在自己房间里休息,跑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在等你嘛!”长东如实回答,“你一回来,就去主子那边伺候着了,我想找你说几句话都找不到机会,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能在房间里等你了。”脑袋一向不灵光的他最擅长做的事情便是守株待兔了,很多时候,他都是用这种方法完成储沂轩交给自己的任务的。
这话把阿夏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有什么话非要今天说啊?”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琅少现在怎么样了……”长东没有半点隐瞒,好歹琅少与他家主子也是过命的交情,如果琅少真的有点什么闪失,只怕最难过的就要属储沂轩了。
提到这件事,阿夏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已经劝了一个多时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已经说完了,至于他能不能想明白就不好说了。”反正,她是亲自送着琅少回医馆的。
“那琅少不会因为受不了刺激,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吧?”想到这一点,长东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年琅少是怎么一个状况,他是亲眼瞧见过的,真要是那个样子,谁也受不了啊。
阿夏摇了摇头,很是坚定地否定长东的担忧,“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如今的琅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经受不住任何风雨的小男孩了,给他一些时间,他总会调整过来的。”就算不能完完全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至少也会尽可能地恢复成与谢小桃相处时的那般模样,毕竟有些事情他是不想同谢小桃讲的。
“希望如此吧。”长东唉声叹气着,“因为他的事情,主子都没有去插手陈家的事情,如今刘老汉又死在了公堂之上,指不定那些乡里乡亲在背后是如何指责他呢。”毕竟储沂轩是以钦差的名义被调派到戚川来的,虽然只是一个清闲的职务,可屈打成招的事情就那么真真实实发生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想到长东会说出这样的话,阿夏的眼底多了几分诧异,“不错嘛,木头,你终于开窍了,懂得揣测爷的心思了。”和长东想的一样,她也认为储沂轩是因为害怕琅少误以为自己也对双生子存有偏见,才会不插手这件事的。
长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其实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下午主子送苏四小姐回去,她问的主子。当时,她问主子为什么看着刘老汉含冤而死却仍是不打算插手。然后,咱们主子回答说,不是所有事情他都能介入的。”听完储沂轩那么说了以后,长东便是想到了琅少,于是才有了刚刚的那一番言论。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以后,阿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忖着果然不能认为奇迹会发生在这块木头的身上。虽然她也认同长东的观点,但心里总觉得储沂轩还有别的打算,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家主子不会就这么冷眼旁观的。
“也许咱家爷是希望能借着这件事,逼着琅少彻底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阿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储沂轩对琅少可真算的上是用心良苦了。
……
因为刘老汉的突然死亡,引起了在场百姓的不瞒,集体向着公堂里涌去,恨不得把那个身为双生子的陈玉霜抓住,执以火刑,但最后却是被衙役们制服,无一例外的都被县老爷以暴民燥乱的罪名关进了大牢里。
可惜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只会激发出更多的民愤,仅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戚川县就变得怨声载道的。
为了不得罪陈家,县老爷只好硬着头皮把带头闹事的那些百姓关进了牢房。奈何那群“暴民”的数量实在是太过巨大,竟是将那空荡荡的牢房塞得满满当当的了。短短几日,戚川的街道就空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
察觉到事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一直沉浸在自卑中的琅少终于是被逼迫着从那阴霾里走了出来,跑到行馆里,责问储沂轩为什么纵容县老爷胡作非为,并告诉对方,自己已经想明白了,老百姓之所以暴动是因为县老爷和陈家人的颠倒黑白,与那双生子的身份没有半点关系。
听见琅少这样说了以后,储沂轩的脸上终于是浮现出了那久违了的浅浅笑意。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终于决定去衙门里走上一遭,好好盘问盘问事情是如何发展成如今这番模样的。
他的出现,是那样的突然,突然到叫正猫在房间里正对着那满满一箱子的银元宝流口水的县老爷委实是哆嗦了好一阵子。
调整了半晌儿,才慢吞吞地走出了自己房间,向着那会客的厅堂走了过去。
“王爷……”县老爷恭敬地作了一揖。
储沂轩仍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青瓷盏盖,“李大人,近来戚川可是越来越安静了,连狗叫都没有以前那么凶悍了。你这父母官当得果然称职,只是不知道用得什么方法。”
县老爷只当这是在夸奖自己,“王爷过奖了,下官也不过是在做一些本分的事情,把百姓之间的矛盾都解决了,整个县城自然也就安宁了。”
储沂轩抬眼看了看他,“啪”的一声,将手中茶盏重重摔在了桌子上,“解决矛盾?李大人解决矛盾的方法就是把闹事者关进大牢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