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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少的心兀自一沉,没有想到陈玉寒一开口便是同自己说起这件事来。
琅少故作镇定地看着面前好不得意的男人,终于知道他为何会一再强调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用绝对来形容的原因了。
纵然琅少表现得还如刚刚那般镇定自若,陈玉寒却是坚信,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定会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听进心里去的,在来之前,他可是反复查证过无数遍,发现这个凤飞飞别看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最为在乎的便是她的那个师妹了。
在琅少微微走神的瞬间,陈玉寒已经如胜利者一般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事实证明,他的想法真的是对的。在这个世上,琅少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弱点可言的,但对于谢小桃来说,却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羁绊。如今有人拿着谢小桃的名誉说事,他又如何能不担心、不烦恼?
当时,在他们都被抓到孤月寨以后,谢小桃的确是被带出去了很久,纵然他们谁都清楚,在那段时间里,那群山匪并没有对谢小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谁又能保证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呢?一旦有一个人质疑,一传十,十传百的,用不了多久,谢小桃的清白就要被毁得一干二净了,之前那些被储沂轩粉饰得美好也就荡然无存了。
想到这一点,琅少便觉得背脊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阵寒意。他可以不在乎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因为他本身就是男扮女装而已,可谢小桃不行,她始终都是个女孩子,心心念念都想回到上京城去,回到那座尽管冰冷却有着她难以割舍的东西的深宅大院。苏家,作为一个上京城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名声臭得离谱的女儿呢?
“怎么了?一向牙尖嘴利的你,怎么突然就变成哑巴了?刚刚不是一直都很能说的吗?”陈玉寒抖着自己的腿问,那副模样任谁见了都恨不得抽他一顿。
广袖之下,琅少偷偷将手掌攥成了拳头,却是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一直把手指捏成了苍白的颜色,好像是雪花一样的冰凉,才终于是酝酿匀了积压在心底的那口怨气,“你想说什么呢?”
“说什么?当然是好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玉寒依旧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问,说着,他停顿了片刻,竟然是笑了起来,“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怎么想说哦。你不想说,那我就出去问问别人好了,我想这个院子里总该会有人知道吧?就算没有人知道也没关系,我去外面就是了,总不能这偌大的戚川还是一个人都不知道吧?”
可恶!太可恶了!琅少紧紧咬着后槽牙,恨不得一拳挥在陈玉寒的脸上。他真后悔当初,没有趁着山匪抓陈玉寒上山之际,把这人渣一下子解决掉。
琅少阴狠狠地看着陈玉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挂在陈玉寒脸上的笑容变得益发浓烈了,笑得是那样的灿烂,同时又是那样的不怀好意,“我想干什么,你应该知道吧?凤小姐,是个聪明人,总不至于连这点儿事情都想不透彻吧?”
……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陈玉寒与媒婆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医馆的大门,留下了满满几大箱子的金银作为聘礼,亦留下了一院子各怀心事的人儿。
“糊涂啊,糊涂,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只和那陈家公子单独谈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呢?”面对着这样的结果,张嬷嬷是真的生气了,生气着琅少为何会突然改变了注意,居然答应了要嫁给陈玉寒的这等荒唐事。
不单是张嬷嬷,此时此刻,一屋子的女人都是同样的反应,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的地步。
看着众人焦急万分的模样,琅少反而是随意地笑了起来,玩笑一般地说:“都已经答应了,聘礼也都已经收下了,还能再说别的吗?”
“你啊……”一时之间,张嬷嬷想不出该如何对琅少说教,竟然是僵在了原地,“飞飞啊,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怎么竟会做出了如此糊涂的事情啊?是不是那陈家公子给你灌了什么*药,以至于你脑袋一热,就不计后果答应了这门亲事?”
琅少依旧是在笑,顾盼间荡漾着万般风情。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放心好了,这件事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绝对不是什么脑袋一热就不走脑子答应的。”
“凤小姐,难道你忘记了,那个陈玉寒是如何把采莲连累惨了的吗?”站在一旁的连翘也是忍不住开口,想要再劝劝琅少,“像陈家那样的大家族,虽然外表上看是风光无限,可谁又能清楚里面是怎么一番模样?”可以这样说,自从亲身经历过采莲的一系列惨剧之后,在连翘的心中真的已经把陈家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地狱想象成一种地方,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那个与自己朝夕相伴了这么久的“女子”就要去那么一个危险的地方了,她又如何能够不担心呢?
“可我并不是采莲,又怎么可能会叫自己吃亏呢?”琅少一脸洒脱地说,见着连翘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只好伸出手,捏了捏对方已经僵硬的脸颊,“别这么一副哭丧着脸的表情好不好?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利用陈家送来的这些聘礼,给你家小姐多买些补品补补身子吧。你家的凤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如果那陈玉寒真的想打什么歪主意,我一定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要是万一再弄出一个退轿的事情呢?”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秦楚衣,她紧紧皱起眉头问,说的时候,脑海里还能清楚地回忆起第一次遇见采莲时的狼狈模样。
“退轿?他陈玉寒敢吗?”琅少挑起了眉峰,甚是凶悍地问,“我不退了他就算不错了!”
“这女孩子一旦出嫁了,就好比开弓之箭再无办法回头,又岂是你说得那般简单?”想到琅少即将要面对的事情,秋月也开始了对琅少苦口婆心的说教,“哪怕是最顺利的和离,你恐怕也是再难寻找到一户好人家了。”
“是啊,是啊,凤小姐,咱们退了这门亲,好不好?”连翘急的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可琅少却是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根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向谢小桃发出了求救信号,摇晃起谢小桃的胳膊来,“小姐,您看看凤小姐,您快点劝劝她。”
在连翘的再三恳求下,谢小桃终于是发出了自陈玉寒他们离开以后的第一个声音,“嗯。”她对着连翘点了点头,目光依次从众人的身上扫了过去,“你们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同师姐说。”
听见谢小桃这样说,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那片黑云好像有了消散之势,他们都明白,平日里琅少最听的便是谢小桃的话,只要谢小桃开口劝说,这门亲事必然是结不成的。
这样一想,也就不敢再留下来多耽误时间了。担心那份浓浓的担忧,以及对谢小桃的无限寄托,众人三步两回头的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总算是彻底离开了这间厅堂。
不算的厅堂里便只剩下谢小桃和琅少二人。
琅少不敢直视谢小桃的眸光,只好快速转身,走到其中一个装满了金银的箱子前,伸出手,很是随意地撩拨着其中的物件,“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突然会答应他们吧?”未等谢小桃回答,他又再一次地开了口,却是对着那些珠宝首饰说的,“没想到陈家人还真是下了血本的。你就当我是为了这些金银珠宝而改变了主意吧!”
谢小桃兀自笑了一笑,笑得是那样的苦涩,“堂堂的琅少还在乎这点金银吗?更何况,我所认识的琅少是一个从来都不会把金银放在眼里的人!”
琅少有些欣慰,同时也有些失落,到底还是没有能够骗得了谢小桃。的确,他一点儿都不喜欢钱,只有储沂轩那样的家伙才会喜欢这些充满了铜臭味的脏东西。
“你之所以会答应下这门婚事,一定是被陈玉寒牵着鼻子走了吧?他应该拿某件事来威胁你了吧?”就在琅少沉默之际,谢小桃忽然开了口,说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叫我想想看,他究竟拿什么样的事情来要挟你的。”
“小桃花……”琅少很想劝说谢小桃不要胡思乱想,可那些话明明已经到了嗓子眼,却是如何努力都说不出来。
谢小桃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这其中应该和我有关系吧?是什么事呢?多半与孤月寨有关系吧?也不怪他胡思乱想,想想当时,我一个人被带走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是个人都要怀疑的吧?”
琅少骇然,“小桃花,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件事又不难猜!”谢小桃歪着脑袋道。之前,她也曾经想过要说服琅少答应这门亲事的,但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最终还是不忍心再利用这个一心只会为自己考虑的男人。可是,她放弃了不代表陈家也会如此,和她想得一样,才过了一个晚上,陈家便迫不及待地来了。当她看见陈玉寒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的时候,她便明白对方是打算用自己来威胁琅少了,“这件事是你决定好的,我尊重你,但如果我说我还有别的打算,你会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