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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来?”储沂轩反问道,平静的神色叫人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县老爷点了下头,“是,请王爷叫他把面具摘下来。”在储沂轩来这里以前,他就命令过鬼影当着众人的面把面具摘下来,但被谢小桃阻拦住了。
谢小桃称:这个面具是荣王爷特意要求鬼影戴上的,并且吩咐过,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不可以擅自将面具摘下来。
无奈之下,县老爷只好派人去把储沂轩请过来了。他想如果储沂轩来了,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理由拖延下去了。
秦楚衣远远地凝望着储沂轩,整根心弦都紧紧绷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那个如神仙一般的男子而莫名紧张。她忐忑地站在原地,琢磨着储沂轩会不会在县老爷的坚持之下,叫鬼影把面具摘下来。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鬼影的容貌便会暴露在众人面前,这采花贼的罪名也就算落实了,到时候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帮着其辩解,恐怕也是很难说清楚这其中的是非曲直的,更何况在鬼影丑陋的外表之下还背负着一个没有解开的惊天大秘密!
难得看到县老爷如此执着的一面,储沂轩微微皱起了眉头,俊秀的眉宇间含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看起来煞是好看。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李大人,这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县老爷不明就里地问,看样子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势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王爷,下官知道这是您的家奴,但作为戚川的父母官,乡里乡亲提出了质疑,下官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是吗?”好一个戚川的父母官!可了解他的人都清楚,这位以父母官自诩的县老爷,从来都没有为百姓做出点父母官该做的事情。如今当着储沂轩的面却端起了官架子,看来是打算给这位冷面王爷一个狠狠的下马威了。“王爷,您也不希望自己背负上窝藏采花贼的罪名吧?”
虽然明白县老爷是别有居心,但字字句句都在理上,储沂轩也不好当众再去做那无谓的辩解,“既然大人想看,那就先问问当事人吧。”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鬼影,“影,他们污蔑你是采花贼,想要你把面具摘下来,你可愿意?”
鬼影有些迟疑,为难地回答道:“王爷,不是阿影不想给大家看,只是面具下面的那张脸实在是太……我害怕一旦把面具摘了下来,会吓到别人。”
压抑了许久,秦楚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影,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没必要因为别人的一句污蔑就为难自己。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不是采花贼就是不是,难不成别人还要把这罪名硬塞给你不成吗?”说的时候,她故意看了县老爷一眼,其架势颇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味。
这样的话听得谢小桃不免生出了几分欢喜,却是碍着这严肃的场合,不敢表露出来。而躲藏在看热闹的百姓中的琅少却没有她的这种好修养,听见秦楚衣这样说了以后,便是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秦楚衣也有如此严厉的一面,莫不是跟着小桃花在一起时间久了,所以在潜移默化间发生了改变?
“既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摘下面具叫我们大伙看看又有何妨?”说来说去,县老爷的目的都只有那么一个——就是逼着鬼影当众摘下自己脸上的银面具。
“是啊,是不是采花贼,把面具摘下来就能知道了!”这时,百姓当中也有了附和之声。这一声方停,其他人也是纷纷做出了响应,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格外热闹。
储沂轩嫌弃地看了县老爷一眼,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妥协的对鬼影说道:“罢了,李大人都已经再三要求了,不如你就把面具摘下来吧。”
“可是,王爷……”鬼影还在犹豫着。
秦楚衣则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了储沂轩,只以为他是想把鬼影往死路上逼,“王爷,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难道你非要逼着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吗?”
储沂轩斜斜地看了秦楚衣一眼,显然是没有料想到这个一向温顺柔婉的女子会当众对着自己说出这样不敬的话。他正在思考要不要说些什么,来“保全”自己的“王爷尊严”时,耳畔却是响起了鬼影的声音。
“秦小姐,您是个善良的人,谢谢。”鬼影对着秦楚衣恭敬地说道,“可如今王爷要小人将面具摘下来,也是不想小人继续被其他人误会。如果把面具摘下来真的能解除一切误会,那小人再被大伙耻笑一次又有何妨?更何况王爷和两位小姐对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又怎么可以这样自私的叫你们陷入如此尴尬的局面呢?”
“影……”秦楚衣急了,可鬼影已经把手举了起来,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面,解开了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细绳。
绳扣解开,鬼影缓缓将面具摘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不留神儿就会错过什么精彩的画面。
这些人当中,唯有秦楚衣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的。想到鬼影的秘密即将公诸于众,秦楚衣的心就好似被一把又钝又笨的刀不停地切着、割着,生生磨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那样的痛,痛得她几乎呼吸不得。
秦楚衣将自己禁锢在黑暗之中,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有勇气继续在这里站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对于她来说,却是分外难熬。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终于响起了那早已预料到了的唏嘘之声。
“啊……”是无数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而发出来的,参差不齐,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消失。
“怎么会这样?”
“这……也太丑了吧?”
“好吓人!”
“娘亲,我害怕……”
……
这些,皆是出自百姓之口,好像还是在就鬼影的脸进行议论。
“李大人,不知你在堂上可是看清楚了?”见着那些惊讶之声小了一些后,储沂轩才开口,目的很明确,就是挫一挫县老爷的锐气。
嗯?什么意思?秦楚衣有些迟疑。这才反应过来,不管百姓如何议论,好像都没有指认鬼影就是采花贼。想到这些,她便是疑惑起来。奇怪,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议论影的脸呢?
秦楚衣一边想着,一边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鬼影的脸,而是朝着他们迎面走过来的县老爷。
县老爷脚步发颤,却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鬼影的面前,也是顾不得礼仪体统,伸出手就在对方的脸上胡乱摸着,以为会摸出个人皮面具的边缘什么的,奈何却是一无所获。“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不由得小声喃喃道,整张脸都变成了如同香炉里的灰烬一般的颜色,再无方才的神清气爽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储沂轩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叫县老爷难堪的机会了,就着县老爷那句自言自语追问道。
县老爷的脸色更为难看了,颇为尴尬地回应道:“没……没什么……下官就是被吓到了而已。”
真是个草包!说谎都说不顺溜!储沂轩更为嫌弃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取笑道:“李大人,你可别吓到,吓到以后,可怎么去亲眼看看本王这家奴到底是不是张了一张采花贼的脸呢?”
县老爷勉强咧了咧嘴,“王爷,下官已经看清了……这的确不是采花贼的脸……”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秦楚衣的目光也是移到了鬼影的脸上,没有了印象中的坑坑洼洼的腐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长长的疤痕,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停留在鬼影的右脸上,而且从外表上看更像是一道有些年头的旧伤疤了。
“哦?真的看清楚了?”储沂轩好像并不相信。
县老爷尴尬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已经看清楚了,不是采花贼……”
“大人,小人这脸上的伤是早年被瓷器碎片划伤的,因为太过可怕,所以王爷才会命小人戴上面具的。”这时,鬼影也对自己脸上的伤疤进行了解释。
县老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跪了下去,“王爷恕罪,下官不会有意冒犯王爷的……”
储沂轩可不愿意受他这般虚情假意的礼,连忙用手扶起了他,“李大人也是公事公办。戚川能有你这样的父母官是百姓之福啊。”他顿了顿,一转话锋,又说,“不过,为官者除了为百姓着想外,还有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大人说是不是呢?”
这一句“父母官”说得县老爷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是啊,大人耳根子这样软,难保不会断错了案啊。”阿夏在一旁附和着自家王爷,欢喜的模样好像是在告诉别人,她是很乐意做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
县老爷无法反击,硬生生的把那张原本呈土灰色的脸憋红了,“王爷教训的是,下官以后定当注意。”
县老爷站在原地,一直站到双腿发麻,也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