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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渊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又能答出来什么。让霍斯远问得狠了,眨着双略显无辜的眼睛,抿了下唇,一回身跑了!
霍斯远笑起来,把衣服收回来放着,拿出给他买的小食,把人逗走了还得颠颠给送货去,霍斯远失笑,你说你逗人家干啥。
荀靖琪他们走了,霍斯远的日子清净了不少,逗逗二宝啃啃猪蹄,好不自在。他还打算着过些日子天不这么热了,就带着何渊去南边转转,那边风景好,有山有水的,想必他能喜欢。
但消停日子他并没过上几天,就又来信儿了。
这日霍斯远去后山小河里头抓了几条鱼,收拾干净了给何渊烤了,弄湿了衣服,打算回去换一身衣裳再给他送过去。但一进院子就见有鸽子落在房檐,霍斯远吹了声哨,那鸽子冲他飞过来。霍斯远进屋拿了把糙米喂它,解开它腿上绑的小信筒。
霍斯远眉头皱了起来,神情愈发严肃。信上说国公把账册子跟折子一同递了上去,皇上大发雷霆,但宰相刘河一口咬定这账册子是假的,定是奸人从中使坏,必有误会。他说得坚定,毫不动摇,到最后皇帝也理不清了。着令户部严查此事,但户部都是宰相的人,这么查下去定是无果。国公于是上奏说如今涝灾未平,户部每日事务繁杂,人手原本就不够用,不若派稍显清闲的吏部去查。
这事皇帝虽在宰相的力保之下没有马上发落,但也起了疑心,于是顺着国公的意思就应了下来。过来协助赈灾顺便查证此事的史大人是国公亲手提拔上来的,该是出不了什么漏子。
霍斯远蹙眉想了片刻,随后把纸撕碎了扔在马槽里,掺在干草里让它吃了个干净。霍斯远换了身衣服,拿着刚才烤好的鱼去找何渊。
“筠姨。”霍斯远见了何渊娘,笑着叫了一声。
“斯远来了?”单婉筠温和一笑,“今日肉都卖完了,渊儿在里头洗手呢。”
霍斯远点头笑道:“那我去寻他。”
何渊听见脚步声,扭着脖子向外头看,见霍斯远手上拿着串好的鱼,眸子立刻就亮了些。
那晚霍斯远是在何渊家睡的,入了夜,两人都精神着,何渊眼睛瞪得亮晶晶的睡不着。霍斯远见他实在不困,想了想道:“不如我带你出去看看月亮?”
何渊听了立刻坐起来,小声催促道:“那太好了,快走罢!”
霍斯远让何渊披上外袍,两个人蹑手蹑脚的从窗户钻出去,何渊自小便是个听话的孩子,入了夜除非想如厕了,否则绝对不会出去的。这会儿倒是添了几分新鲜感,一出去仰头便开始寻月亮。
霍斯远当时就忍不住笑了,弹了下他脑袋,低声道:“就打算这么仰着看月亮了?”
何渊一听还有些费解,那不然呢?
霍斯远弯起嘴角一笑,看了看他,而后猛地搂过他的腰,把人揽到身前来,何渊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在屋顶了。
何渊忽而想起小时候霍斯远带他上树了,那时他也是这般,单手揽着自己的腰,用力一提,自己就随他坐到树上了。何渊还沉浸在儿时的思绪中未回神,也未曾注意到霍斯远还保持着带他上来的姿势没动。
等他终于意识到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红了脸,连忙从霍斯远怀里钻出来,神情有些无措。霍斯远也无意逗他,笑了下,而后盘腿就那么坐下了,冲着何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过去。
何渊学着他的样子坐下,脸上的红晕还未消,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霍斯远倒是之前就想好了,于是这会儿双臂向后拄着,微微侧着头问他:“怎么从来不问问我是做什么的?”
何渊眨眨眼,“远哥想说的时候自会说的。”
霍斯远一笑,“那现在我想说与你听了,你想不想知道?”
何渊瞪大了眼睛,微微有些惊讶,“自、自然是想的。”
霍斯远倒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他什么,只是何渊没问过,而他们之间也一直没提起关于过去的话题,霍斯远也就没特意提出来。但这会儿他想让何渊知道了,从他师父临终前让他去京城护着太子,到他从他们离开后是怎么去的京城,又是怎么遇上的太子,最后被太子收进太子府。
说到后来霍斯远干脆仰躺在地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满目星辰,思绪陷入有些陈旧的记忆中。
何渊有些惊讶,浅浅捂着嘴,“是说靖……他、他是……太子?”
霍斯远点了点头:“有那么惊讶?”
何渊原本就知道那二人必定身份不凡,但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太子。当初霍斯远介绍的时候只说他叫靖琪,并未说出他的姓来。这会儿得知他姓荀,何渊暗忖,是了,荀姓是皇姓,若非皇家人,谁又敢冠上荀姓?
“那邵大哥……?”何渊小心地问道。
“他跟我一样,都是太子的侍卫。邵鸿七岁半就跟着太子了,那时太子才四岁。邵家世代忠良,他祖父是曾随先皇一起上过战场的。邵鸿命苦,七岁父亲就战死沙场了,他母亲哀思成疾,不过半年也去了。当时他叔叔刚添了一子,虽有把他接过来养着的心思,但无奈他婶婶不是个心肠好的,这事说什么也没同意。当时皇后还在,听了之后心下不忍,但邵鸿又太小,七岁的孩子让他袭他父亲的官是不可能的,遂让他进宫跟着太子做伴读,和太子受一样的教导。”
何渊听了有些唏嘘,叹道:“邵大哥命苦。”
“眼见着是苦了,将军之子,将来袭了他父亲的官,自是一片大好前程,如今只是区区太子宫中的侍卫。但苦不苦也是他自己说了算,邵鸿并未觉得是一种苦。”霍斯远想起平日邵鸿虽不苟言笑,但对荀靖琪的百般忍让与包佑,笑了笑,“若真觉得苦,也不会在十二那年主动去了近卫营,不做伴读要做侍卫。”
何渊点头低声道:“也是个重情的人。”
“太子如今不得势,毕竟没有生母照看着,在宫中能安生长大已经不易了,如今皇上更偏爱三皇子,幸而当初皇后生下太子就立了储。但近年皇上愈发疼爱三皇子了,寻着错处说不定会将太子储位削掉,是以太子更艰难了些。”
何渊听了觉得难受,微微抿着唇,不说话了。霍斯远揉揉他的头,“过几日我要离开一阵了,少说个把月,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也是不想等我走了之后你心里没底,不知我是做什么去了。这次不同以往去几日我便回来了,史大人从京城过来查案,保不齐他们起了害人的心思,我得去照看着。”
何渊听后微微启着唇,有些微愣,少说个把月……
霍斯远眼睛直直盯着何渊,也不再说话了,只等着他的反应。霍斯远这话说的虽不能说不合适,但总归有些暧昧了,他去做什么与何渊又有什么关系,特意解释了这一回,何渊心里有些烫烫的。
“远哥……”何渊想了想,小声问道:“那你这次去,是要等到赈灾结束都安顿好了才能回来了?”
霍斯远点头。
何渊面上有些犹豫,而后咬咬牙,还是开口,略带着丝小心,轻声问道:“我虽年龄尚小,没见过甚世面,但好歹读了几年书,这次……可方便带上我?”
何渊没等说完,自己先脸红了,低着头呐呐的,“虽帮不了大忙,但也愿出一份力。定……定不给你惹麻烦了。”他说的是上回他招上了那姓林的无赖,虽说不怪他,但到底给霍斯远添了麻烦。
霍斯远听他说完,看着他的双眼热热的。也不吭声,就那么看着他良久,何渊心里没底,知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了,但他一想到这一去说不准就多长时间了,脑子一热没来得及细想就把话说出来了。何渊一直没听到霍斯远的回答,心越来越往下沉,坠坠的有些难受,脸也是臊得通红。
却突然,霍斯远伸过一只手来,抓住了他的手。何渊心一惊,看向他,霍斯远对他笑了笑,低声问道:“真的愿跟我去?”
何渊眼神转开,点了点头,“是的。”
说实话霍斯远当时有股想把他搂怀里的冲动,但还是忍下来了,怕吓着了他,而只是抓着他的手。
霍斯远答应带他一起去了,何渊的心才放下来,第二日就去找他爹娘说了这事,倒也没把什么都说出来,只说霍斯远要出门办事,他想跟着看看。他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娘倒是有几分犹豫,但也没说什么。
史大人不可能孤身一人从京城来,身边带着几个仆从和一队侍卫,怕途中遇刺,是以侍卫的人数略多了些。霍斯远盘算了下,就算赶着走怕是也要十天才能到。
林丘那边得了消息,首先备了份假账,而后加紧预备了一些赈灾物事,先前灾民都是席地而睡,官府每日施的粥就是一碗米汤,并见不着几粒米。这些日子竟每天能发上一个馒头,还弄了几百铺被褥来。但这些日子以来官府是如何对他们的,拿他们并不当人看,如今灾民冷眼看着这一切,恨不得朝廷能立即处死那林丘。
霍斯远带着何渊提前走了两天,若是他自己去的话两日便能到,但何渊毕竟不是常骑马的,身上皮肤嫩,霍斯远不让马跑得太快,到时候磨了腿的滋味甚是难受,但那位置,即便是磨坏了何渊也不会说出口的。
何渊收拾了两套衣服装进包袱里,怕灾区吃的不好,给霍斯远预备了好一些酱肉和肉脯,还用牛肉晒了好些肉干。油纸一小包一小包地包着,而后用布包上,好大一个包袱。
霍斯远见了当即失笑,但心里又十分熨帖,搂着何渊上马,让他坐在自己身前,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他,看着自己眼下那个圆圆的小头包,心中自是一片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