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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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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尘埃虚落,何处惹微凉?

    凌晨两点,苏子墨与林怀深才从C市最大的会所“锦瑟年华”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行衣冠楚楚的人,与那行人寒暄赔笑分别后,苏子墨才恨恨的从嘴里冒出一声标准的国骂。

    身旁的林怀深轻声的安慰道,“别生气,生意场上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凡事尽力就好。”

    苏子墨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职业套装,剪裁良好的独特设计,衬得她整个人气度不凡,此刻她心情正烦躁,将手里新一季的驴牌手袋弃之如履的扔到车后座,不耐烦的踢掉脚下的七寸高跟,压根没听进去,一边上车一边怒骂,“正扬集团这些老狐狸该死的就知道兜圈子,本小姐都亲自陪吃陪喝陪笑这么多次还不肯表态,真是该死!”

    林怀深跟着上了副驾,看她气冲冲打火倒车,还是习惯用光脚开车,他并不像她那般生气,表情很是淡定,随手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放到她车后座,然后若有所思的说,“我们或许该换个方向入手。”

    苏子墨熟练的开着车,转过头来一脸不解,“说。”

    “正扬集团的董事长沈正扬现在基本是属于半退休状态,现在公司基本由他长子沈煜衡做主。”他说得认真,“我们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入手。”

    苏子墨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想过?哪次去他们公司不是找这些人应付我们,他肯定不会管这码事,只能伺候好这些招标部门的大爷。”

    林怀深不以为然,“我们可以投其所好,只要要主子点头了,别人还能起什么浪?”然后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据说沈公子爱收集当代大家名画,只可惜有一人的画他始终收不到。”

    苏子墨微眯着眼,挑挑眉,唇边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你是说……”

    “聪明,不愧是我林怀深从小到大的挚交。”随即他又有些为难,“不过老爷子封笔多年了,这恐怕……”

    苏子墨心里已经雾霾全散,大手一挥,毫不在意,“这有什么难的,本小姐卧室里可就挂着一幅《喜年》。”

    说完就与林怀深默契相视而笑。

    先送了林怀深回家,然后苏子墨独自开着车回自己市区的公寓,其实她喝了不少酒,不过她酒量大,此刻也就微醺状态,酒驾从未影响过她的开车技术,也可能加上运气,她从来没有被交警逮到过。

    一开始林怀深还要劝阻两句,不过她苏大小姐哪能轻易被旁人能劝阻?加上她车技过人,且自己心里也有底,从未出过事,后来也就放心由着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苏子墨觉得胸口有些沉闷,她将车停在护城河边,然后下车光着脚步行到了河边,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并伴着河里微腥的气息一齐向她涌来,太久违的气息了。

    看着河面上倒映的灯火霓虹,忽然觉得自己太久没有停下来仔细看看这个城市,她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忽然有些莫名的伤怀。

    这些年,她努力的工作与生活,尽力不去想那些令她伤怀的旧事,在外人面前她光鲜亮丽,洒脱不羁又事业有成,是人人羡慕的“白富美”,而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她却总是无端陷入一种伤感里。

    苏子墨出生书香门第,也是官宦人家,爷爷是当代有名的画家,母亲也是C市作协的作家,父亲是C市林业局一把手,虽不是什么要职高官,却也足够令她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加上是苏家长孙女,从小深得爷爷宠爱,也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大学在C大读的金融,不理会父亲要她出国深造的建议,一毕业就与发小林怀深一起创业,承蒙父亲的小小的关照,加上自小人缘就好到出奇,他们的园林公司也发展得顺风顺水。可以说,苏子墨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小时候大家一起玩乐,每个人都是家里宠翻天的对象,偏偏只有她苏大小姐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靠的不是别的,就只有拳头与那股狠劲,据苏妈妈说起自己这个女儿小时候,那简直是让人头疼到了极点,打架生事那都是家常便饭,因为总是跟人打架弄得一身脏乱,所以从小就没打理过她的头发,她一直到初中毕业都只留过一种发型,那就是著名的假小子头。

    苏子墨小时候打起架那可是从不比同龄男生差,但她大方开朗,坦荡又讲义气,虽然脾气大,蛮横,不过也很有度,她是典型的你跟我横,我就比你更横,你对我好,我就对你更好。从小身后就有无数的追随者,即使在她自己情窦还未开留着一头短发整天跟男生混在一起的初中岁月,居然都有人给她写过情书,不过她那会头脑简单也读不懂那些隐晦的句子,还以为是谁抄写的歌词不小心放错在自己的桌子里。

    高中开始,她依旧呼朋引伴,在学校里风生水起,不过高二下学期,她经历了一件至今都觉得最狗血的事:父母离婚了,后来父亲又跟了另一个女人结了婚,那女人还带了个拖油瓶,偏巧不巧,拖油瓶还跟她一个班,那时她就想是不是自己这些年过得太肆无忌惮,老天爷非要在她头上撒点狗血以告慰其他不幸的人民?

    也正是她,与那个人一起,给她留下了她这无所顾忌的一生中不可磨灭的伤口。

    一道深可见骨,无法愈合的伤口。

    每每想起,总要令她无端叹息,胸口处难耐的郁结,竟一结多年,至今依旧无法释怀。

    她也曾许多次问起自己,还爱他吗?还是只是因为无法接受这唯一的逆鳞?但是最后却总是没有答案,她还记得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记得不可一世又桀骜张狂的他对着她总是无边的宠溺,记得他掌心微热的温度,他们彼此参与了对方的童年与青春,到最后却如此惨烈收场。

    都过去了,无数人曾这样劝慰过她,她也这样告诉过自己,也继续过着快乐无忧,飞扬跋扈的日子。但她知道,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了,像是在青天白日,当着无数人的面,被人抽耳光抽到脸肿。

    在她这样成长起来的人生里,该是怎样的惨烈。

    从不堪的回忆里抽身,苏子墨甩甩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酷酷的把手往衣服包里一揣,准备回家,却没有摸到衣兜里该有的东西,忽然心下一凉,然后快速返回车上翻找一圈,还是没有,她想大概是掉在了锦瑟年华的包间里,然后赶紧开车赶回那里。

    那是奶奶离世前留给她的护身佛珠,平时在自己公司她穿着随意,经常穿着一身松散的衣服去上班,所以一直都戴着,今天因为要接待,所以临时穿了正式的职业套装,完全与佛珠不搭,她只能将佛珠揣在衣兜里,隐约记得中途似乎拿出来跟人炫耀过佛珠上那颗价值不菲的三眼天珠,之后就再没印象了。

    一想到此,苏子墨不免有些急躁起来,连闯了两个红灯只为快点到达。

    锦瑟年华是正扬集团旗下的一家极度奢华的商务会所,一向以服务态度一流深得她们这些生意人追捧,她想如果是服务员捡到应该会归还的。反正一般人也是看不到它的价值,她就怕是在局上被那些老狐狸顺走了,这样她可是有理都说不清。

    到门口她将车钥匙甩给门口的泊车员就直奔刚才的包厢而去,在心里祈祷还没人打扫,当她一身悍气撞开包厢门的时候,立刻傻眼了,此刻包间里正有两个人在亲热,被她忽然打扰女方立刻就从男方腿上闪身下来,然后快速拿起身旁的墨镜戴了起来。

    苏子墨一心只想找到佛珠,也压根就没有歉意,不过嘴上还是说着,“抱歉打扰下,我刚有东西丢在这里要找下。”

    “小姐,这里之前就打扫过,我们进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女人明显有些不满,却尽量保持着礼貌。

    坐在一旁的男人以一个极度随意的姿态靠坐在沙发上,虽然坐着,苏子墨也能看出他身形不容小觑。

    包厢里此刻只开了一点微弱的光,她张望了一下发现的确已经被打扫过了,但来都来了不找一圈她是不会罢休的。然后她自顾自的将门口所有的灯光开关扭开,顿时整个包间亮如白昼。

    她恍然看到那女人没有被墨镜遮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位小姐,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这样擅自乱来是不是太无礼了。”

    苏子墨眉头紧锁,东张西望压根不看她,摆摆手,“别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你……”女人大概知道拿她没办法,只得求救似的望向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发现他正好整以暇的盯着那位贸然闯入的女人,如墨般的黑眸微微眯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笑容,像是在欣赏一件极其有趣的事,脸色也并未因这忽然的闯入者有有任何变化,始终淡静如水,这让她更加胸闷气短。

    苏子墨自顾自在茶几上和沙发上找了一圈,各个缝隙都伸手去掏了下,还是没有,然后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往茶几下和沙发下搜寻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踪影,她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似全身都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你丢的东西是什么?”房间里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苏子墨头发散乱的抬起头,因为急迫脸色也微微发红,一眼就看到一张过度好看的脸,一瞬间让她想起曾经学画画时,西方神话故事里某位神的雕塑。轮廓分明,过分精致,实在让是个好看的男人。

    他的一双黑眸平静无波的望着她,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冷傲。

    苏子墨想着也许还有戏,就如实回答,“一串佛珠。”

    想了想,又怕对方见她如此急迫知道珍贵,捡到也不归还,就加了句,“一串很普通的佛珠,因为是故人所留,所以对我来说特别珍贵。”

    对方若有所思的挑眉,随即做出些许抱歉的表情,“那抱歉,没看到过。”

    苏子墨攀着桌子站起身来,心口堵得难受,一脸失望的对他们说,“打扰了。”

    然后就往外走,顺便关上了之前打开的灯光,将男人深邃悠长的目光与女人幽怨的表情都一齐隐在了黑暗里。

    出了门苏子墨才忽然惊觉,刚刚那个女人,似乎是演员林悦芯,凌晨两点多在外面偷偷摸摸的,看来明星谈恋爱的确是不容易,不过那个男人气度不凡又英俊过人,配大明星也是绰绰有余,原来自己不小心也撞见了惊天绯闻,不过眼下她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这些,赶紧奔至柜台处询问。

    结果早有预料:打扫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遗留物品。

    然后对方服务员很有礼貌的让她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再仔细搜寻一下,如果有发现一定会联系她,苏子墨现在唯有抓紧一切能抓的稻草,填了联系方式,就心情低落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