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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么说来,这件事皇上早就计划好了?”
“可不是吗?你说他要除去视为眼中钉的容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搭上我们那么多武林掌门人的性命,怎么说,他们也是临夏国的百姓啊。”那侠士倒了杯酒,脸上颇有些惋惜的神色。
“听说容王妃活着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也许容王妃真的逃出了那场劫难吧,不过我想皇上应该不会放过她的,到最后只怕还是难逃一死,听说这容王妃倒真是个绝色佳人,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语气似哀似叹。
几人聊得投机,直到夜深才离开酒楼各自散去,几日之后,这消息便是在京城中传开了,而那两个武林侠士早已不知了去向,这个消息仔细推敲起来还真是合理,早在殷容疏跟苏慕凡失踪的时候,坊间就有传言,说这件事跟皇上有关,现在看来还真是跟他有关,如果这容王妃真的回来了,皇上只怕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这件事除了在百姓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之外,朝中的官员们心中也是各有揣测,有人不免联想起兵部的姚尚书,仔细推敲起来,这姚尚书就是自容王跟容王妃出事以后,才被皇上提拔起来的,而且谪升速度之快,实在是令人咋舌,如此年纪轻轻便是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一时令朝中多少人艳羡,当初有很多人还在疑惑,为什么皇上突然这么提拔一个年轻人,现在想想这些都不是没有理由的,那个传言中带兵去围剿桐定山庄的人或许就是姚武成,因此皇上才会对他多加提拔。
这几日,皇宫中都是人心惶惶的,原因无他,自然是龙心不悦,今日,坊间的传闻也被传到了宫中,有两位宫女在暗自闲聊的时候,恰好被皇上听到,当即就杖毙了,从那之后,所有人见了皇上都是格外的谨慎,生怕一个不慎就触怒了龙颜,惹来杀身之祸。
而皇后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心情也很是复杂,其实当初殷容疏和苏慕凡出事的时候,她心中就暗自猜测着会不会是皇上做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皇后的心中突然就变得很沉重,自己的亲妹妹被自己的夫君给害死,这种心情实在是……不过,听说容王妃已经回京了,这件事也难辨真假,她知道其实皇上也是很在意这消息是真还是假,几日前,还带自己出宫去了泽王府,可是却一无所获,回来的时候,看皇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想皇上应该是最不希望凡儿回来的人吧。
可是皇后心中也有一种担忧,如果凡儿真的回来了,在经历过那样一番劫难,在失去殷容疏之后,她又会做出什么来呢?皇后的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临夏国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吧?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妹妹可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她一旦狠起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皇后无法揣测出苏慕凡这次回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就在皇上还在费心猜测的时候,苏慕凡已经从泽王府乘了马车往容王府而去,这几日,京城中最受关注的就要数泽王府了,每日都会有好奇的百姓,有心或者无意地前去门口转转,今日有一辆宽大的马车驶出泽王府,更有人认出那骑马走在前面的就是泽王爷本人,看到的人心中不禁猜测,难道里面坐着的人就是容王妃?好奇的人便是一路跟随,有些人不解其意,便是出声问道:“你跟着这辆马车干什么?”
那人表情有些耐人询问,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辆马车可是从泽王府里驶出来的,你看到前面骑马了那个人没有?那可是泽王爷。”
“此话可当真?”另一人满脸的惊奇。
“自然当真,我可是一直从泽王府跟到现在,你看看这方向,八成就是往容王府去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方向不就是去容王府的方向吗?我也跟去看看,说不定还真能见到容王妃呢。”另一人也是跟着一起走。
由于这里是闹市,马车也走不快,于是有更多的人跟了上来,外面满是喧闹声,躺在苏慕凡怀里的小澈儿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暗暗静静地扯弄着自己的衣服,一双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格外喜人。
南宫夏菡看着纱帘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道:“这下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你还活着了,不知道此时皇上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慕凡轻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如果我出事的话,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一个擅杀人命的皇帝,百姓们难免会心有怨怼,如果这时候有一个更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出现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
马车终于在容王府门前停下,而那些跟随马车而来的人也是停了下来,看到马车停下,众人心中都是惊叹一声,竟真到了容王府,难道这马车里坐着的真的是容王妃?!
所有人都是睁大眼睛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南宫夏菡,接着才是苏慕凡,只见她一身水碧色软烟罗裙,如墨的长发用同色的轻纱束着,散落的青丝给微风轻轻扬起,看起来清淡温雅,只是此时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却是她怀中抱着的孩子,众人争相举目相望,很多被挤在后面的恶人却难以窥见哪怕是一抹衣角。
却只见苏慕凡抱着怀中的澈儿,拾阶走到容王府的大门处,面对着众多的百姓,此时他们母子二人便是现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人群中已经有不少的人开始议论,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各位能先安静一下听我说吗?”苏慕凡清澈的嗓音穿梭于嘈杂的人群中,众人却都是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在我跟容疏失踪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关心我们的去向,关于这件事……”苏慕凡眼睛里闪过挣扎,里面有隐隐的泪光,她微微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却又重新抬起头来,“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希望以后我们一家人以后能够平安顺遂。”
苏慕凡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怀中的澈儿,朗声道:“这是我跟容疏的孩子,一年之前,我跟容疏,还有……我们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意外,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因为容疏的杳无音讯,我那时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而恰在那时,我得知了我已经怀有身孕的事实,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苏慕凡抬头看着下面站着的众多百姓,“这一年以来我东躲西藏,就是担心有人再来害我们母子,可是这么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所以我决定带着我跟容疏的孩子回到京城,毕竟在这里还有很多我的朋友,也不至于无依无靠,我们母子二人只想过宁静的生活,别无他想。”
苏慕凡的这一番声情并茂,顿时感动了不少前来围观的百姓,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一时之间,全是百姓们的鼓励之声。
“谢谢大家的关心,大家都请回吧,我们也要回家了,已经一年没有回来了,还真是想念得紧。”苏慕凡的唇畔漾起一抹清雅的笑意,随即转身走入了容王府之中。
那些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边走还在边聊着刚刚苏慕凡说的那番话,“你们听出容王妃话里的意思了吗?”
“我看啊,传闻并非不实,你看刚刚容王妃想说不敢说的样子,肯定是皇上做的!不然你想啊,这容王妃何等尊贵的身份?她跟泽王还有泽王妃的关系这么好,这天下能让她如此害怕,想说而又不敢说的就只有皇上一人了吧?”
“我也猜肯定是这样的,想想这容王妃也真是够可怜的,当初皇上的一纸赐婚把她赐给了命不久矣的容王,后来还不容易把容王的病治好了吧,现在又出了这么些事儿,你听她刚刚说的,这一年来都是在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她这么一个弱质女流还带着一个孩子,真是听不容易,你说皇上还真是忍心,对这么一个清雅绝丽的女子下手。”此人的语气中颇有些同情惋惜的味道。
“谁说不是呢?当初这容王妃嫁给容王的时候明知道他快要死了,竟是一点也没有哭闹,乖乖地就嫁了,还陪着容王千里迢迢地寻医问药,我听人说啊,这容王府里以前的下人们对容王妃那是恭恭敬敬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待人好,对容王也是尽心尽力,你说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就被逼到了这种地步了呢?”
“还不是因为她嫁的人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前容王活不久也就罢了,可是他的病完全好了,皇上自然就坐不住了,不过皇上这次做的也太不厚道了些,当初一纸赐婚把容王妃赐给容王的可是他自己,现在又要把人家给杀了,真是狠心啊。”
“哎,算了,别再说了,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一个魁梧的大汉道:“做都做了,还不让别人说吗?这么对待一个弱质女流,普通百姓都不屑为之,堂堂一国之君竟然非要对人家母子赶尽杀绝。”
另一人连忙拉住他,“你小声一点,被人听到了就麻烦了,这些都是皇家的事情,哪里轮到我们插嘴?”
“还不知道皇上知道容王妃母子回京,会怎么对付他们呢,只怕又是要悄无声息给杀了。”
“你说当初要是容王即位的话……”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走吧,我们都散了,各自回家吧,这些事情,我们也是阻止不了的。”
南宫夏菡陪着苏慕凡一起进了容王府,经过一番打扫,里面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树绿荫浓,垂柳依依,那湖中心的阁楼仿佛依旧在这里等待着它的主人。
苏慕凡对着自己怀中的澈儿道:“澈儿,你看到了吗?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小家伙到了新的环境也是异常兴奋,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由于天气炎热,一行人便是到了后院的花厅,幻薇已经命人提前准备好了冰块降暑,进入花厅,一时脱去了外面的暑气。
“重新回到容王府的感觉怎么样?”
苏慕凡轻笑道:“还不错,只是以前那些熟悉的人都不见了,这样想想还是有些伤感的。”以前府里的下人们都是不错的,现在都被遣散了,也不知他们都去了哪里,但愿大家都好吧。
“你做得很不错,我想现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应该不会对你轻举妄动。”殷泽沛声音很轻,让人听不出情绪。
苏慕凡端起手边的茶杯,拂去上面的浮沫,“现在就等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武林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对皇上心存不满,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如果民意一旦被煽动,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苏慕凡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南宫夏菡则是惊讶地看着苏慕凡,苏慕凡看见她的表情轻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而已,临夏国不也是这么来的吗?”当初临夏国的开国皇帝也是造反起兵覆了前朝的统治,才有了今天的临夏国,不过现在倒是没有这种可能,就算没有了殷熙瀚,还有殷泽沛和殷容疏,这殷氏的江山暂时还倒不了。
南宫夏菡愣了半晌之后,朗声笑道:“哎呀,先别管这些烦心事了,今天晚上我们给你办一场乔迁宴吧,为了庆祝你重新回到容王府。”
“你们给我办?最后好不是得由我忙碌着做菜,你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啊?”苏慕凡伸出食指轻戳了一下南宫夏菡的额头。
南宫夏菡轻挽上苏慕凡的手臂,语气略带着些撒娇,“哎呀,我就是想吃你亲手做的菜了吗?不止是我,爹娘、还有仓爷爷他们都想吃啊,凡儿,你最好了。”
还是这般撒娇耍赖的劲儿,跟小时候的夏菡如出一辙,“你都抬出伯父伯母还有仓爷爷了,我能不答应你吗?”
“凡儿最好了。”这是南宫夏菡最常用来讨好苏慕凡的一句话。
由于苏慕凡预料到今天白日里会有很多百姓好奇,所以就没让南宫霖夫妇跟仓逍跟自己一起回容王府,但是他们终归还是要住到容王府的,仓逍自是不必说,他是苏慕凡的师父,不住在容王府还能住到哪里去,南宫霖夫妇呢,因为担心凡儿一个人没办法照看过来澈儿,更重要的是他们舍不得跟澈儿分开,所以就暂时先住进容王府中。
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所有人便都是聚集到了容王府,这其中自然还包括独孤介和王惜夜。
容王府在沉寂了一年之后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几个男人在一起一边下棋,一边闲聊着,南宫夫人则是哄着澈儿玩耍,王惜夜跟南宫夏菡在厨房帮苏慕凡的忙,但是显然,他们并帮不上什么忙,最多是洗洗菜什么的。
王惜夜在一旁站着看着苏慕凡切菜时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刀工,不由得感叹出口,“你真是叫我越来越佩服了,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
苏慕凡一边切菜,一边轻笑道:“你这么说,我倒很是惭愧了,说得好像是是无所不能似的,我倒也没有那么神,比如夏菡的那什么擒拿手,我就不会。”她的语气里颇有些调侃的味道。
“行了,你就别再糗我了,当初为了练这个擒拿手还不知被娘打了多少次呢,每次都说我的动作软绵无力,拿起树枝就往我胳膊上、腿上打啊,那叫一个狠心。”
“谁让你那段时间非要嚷着学武的,伯父跟伯母轮着番儿的去教你,你还抱怨。”
“好吧,算我是自找罪受,不过他们夫妻俩有必要说得那么绝吗?整天就看着我,貌似绝望地哀叹着对我说我不是学武的料儿。”南宫夏菡语气中颇为不忿,虽然自己习武的速度是慢了些,但是也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啊,自从那时候开始自己还非要坚持习武了,可是,事实证明,自己还真不是一个习武的料儿,从小到大自己练了这么久,也只是这么一个水平,跟幻薇他们这些高手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可你的确不是学武的料儿啊。”
“好啊,苏慕凡,你还给我落井下石,当初,是谁,打跑了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如果不是我有这些武功傍身的话,你能逃脱得掉吗?”南宫夏菡直直地盯着苏慕凡,指控她忘了自己的舍身相救。
苏慕凡轻笑,“是,是,是,是你挺身而出救我于危难之中,可是,如果不是你逼着我每天跟你一起出去厮混的话,那些人怎么可能找我的麻烦?”
南宫夏菡轻哼一声,便是不说话了,好吧,她承认,凡儿说的都是对的,自己以前是喜欢胡闹了些,但终归还是什么大事都没闹出来吧,顶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王惜夜在一旁听着她们两个的对话,十分艳羡,她们两个的关系真的胜似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而自己虽然有众多兄弟姐妹,却从未感觉到这种温暖,不彼此针锋相对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道菜……”王惜夜突然凑近。
“那天在泽王府,我见你似乎很喜欢这道菜,所以今天就准备了一下,等会儿你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比之泽王府的大厨怎么样。”苏慕凡一边应着王惜夜的话,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
“你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女子。”她太细心,又太体贴,难怪容王爷对她视若珍宝、爱若生命,她值得这些。
苏慕凡俏然一笑,“这句夸奖我收下了,多谢了。”
容王府这里其乐融融,但是皇宫里却依旧是一派森冷,这种冷情跟人的多少无关,这偌大的皇宫里有无数的宫人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侍奉着他们的主子,可是这里还是没有丝毫生机的死寂,因为这里是一个步步为营的地方,所有的人都不敢乱说话,生恐一个不慎就掉了脑袋,所以,他们都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小心翼翼地走路、小心翼翼地活着。
而最近,皇宫里更是冷情、充满了战战兢兢,那些流言他们都不敢谈论丝毫,哪怕是在无人的私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