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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程松开乐乐,牵着他的小手站了起来,看着晨光中大步走来的贺彦枫。
乐乐的另外一只手一伸,就很自然地落在了贺彦枫宽大的手掌里,小不点儿一手牵妈妈,一手牵爸爸,幸福得恨不能拿着他们俩人的手荡秋千。
莫程和贺彦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你……”
贺彦枫:“你先说。”
莫程被礼让,略感不好意思,不过他一贯是个爽利的性格,而且开婚介所和陌生人打交道得多,便十分落落大方地说:“昨天我以为你们还会在这里待一天,所以答应了要和乐乐一起玩,不过,我刚才看到你们像是要走了,是这样吗?”
贺彦枫摇摇头,说:“不是要走,是乐乐以为你走了。”贺彦枫摸了摸乐乐的头,说,“这小家伙一直记挂着今天要和莫叔叔一起玩的事,一整晚都兴奋得很,结果,一大早起来听到老板娘说你们走了,就急得哭了,吵着要我带他去追,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恰好你就回来了。是吧,乐乐?是你舍不得莫叔叔?”
遽然被丢下的失望失落和失而复得的喜出望外叫贺彦枫此时的心里像藏着一盆火,恨不能将老婆一把拥入怀里,但是,思前虑后,他却不得不克制住自己,徐徐图之,口气也淡淡地不露痕迹。
乐乐仰起小脸看了爸爸一眼,心想刚才明明是爸爸抱着我去追莫叔叔的,现在见到莫叔叔了,他却把说是我吵闹的,哼!大人就是爱说假话!
不过,乐乐昨天答应了要无条件帮助爸爸的,所以,这时候便乖觉地蹭着莫程的腿,仰起脸来,可怜巴巴地说:“是,是,是乐乐舍不得莫叔叔走。莫叔叔,你不能说话不算数,说好了陪我玩的,却想要偷偷溜走,不守信用。”
“不会,莫叔叔没走,是王叔叔走了。”莫程摸了摸乐乐的小脑袋,心里有些踌躇,陪乐乐玩是一回事,可是,若是乐乐的爸爸一直在旁边,会不会有点……王澍鑫昨晚上的那句话闪现脑海:“不是孩子招人喜欢,是孩子的爸爸招了你的喜欢吧?”叫莫程莫名地有些难为情。
老板娘又跑了出来,大声地问:“泥们一起来吃早饭不?稀饭都好了!”
贺彦枫温声说:“我和乐乐还没吃早饭,你呢,你吃了吗?……没吃?那一起回去吃吧?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问问老板娘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平时陪着乐乐出去玩的时候很少,这一次他又受了惊吓,就想着索性带着孩子玩两天再走,算是补偿。你要是也一个人的话,我们可以结伴一起玩。”
乐乐听得眼睛发亮,拉着莫程的右手一直摇晃,欢声叫道:“好啊好啊,莫叔叔,你能和我和爸爸一起玩吗?乐乐喜欢莫叔叔,好想和你一起玩啊。”
在此期间,一贯头脑敏捷善于应对的莫程也在心里反复掂量这个事。
贺彦枫再怎么掩饰,再怎么拿孩子做挡箭牌,可是,莫程是做什么的呀?婚介所的老板!专门给人家青年男女牵线搭桥有时候还要陪着一起见面相亲的,不说是目光如炬吧,也是相当地敏锐,贺彦枫的眼神中偶尔流露出来的炙热,还有他极力掩饰的客套话语其实莫程都有感觉到。
莫程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贺彦枫,做出了判断:这位贺先生,乐乐的爸爸貌似对我有点意思,但是,很含蓄。我对他,谈不上特别喜欢,但是,确实不讨厌,而且……说老实话,这人的长相和款型都很对胃口,适当接触一下也未为不可。
人生嘛,给别人机会的同时也是给自己机会。
但是,有一点必须要明确,他目前的婚姻,或者说,感情状况。
据莫程的观察和推断,贺彦枫很有可能是离了婚带着乐乐,或者,没结婚,乐乐是私生子?再或者,丧偶,老婆死了?最后一种不太可能。但是,不管哪一种,都说明贺彦枫以前的性向应该是直的,才会和女人生孩子。那他现在为何就忽然弯了?难道我魅力那么大,不过是人海中偶然相遇,就叫一个直男自动变弯?莫程可没有那么狂妄。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贺彦枫本身就是弯的,却为了后代,违心地和某一个女人生下了乐乐,然后独自抚养孩子。
如果是这后一种的话,莫程只有一种态度,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记得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叫莫程十分生气。那时候,莫程的婚介所才走上正规,某次给一对男女牵线成功,因为男方不论长相还是家世前途都叫女方十分满意,当时还请莫程去喝了喜酒的。结果,不出三个月,女方跑来婚介所泼粪,哭哭啼啼地说,那个男的是个同性恋,骗婚的,莫程的婚介所坑她如何如何。
莫程自己也是gay,听了这些自然是相当恼火,最恼火的是男方的态度,很无所谓地说:“她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就她那一把年纪,要啥没啥,能找着我这样的算撞大运了?我同性恋怎么了?我又不亏她,只要她不闹腾,可以一直是我老婆。”
后来,莫程给手下的人都上了一课,要大家都把好关,再给别人介绍相亲对象,一定要十分谨慎,要问清楚,不能再发生这样骗婚的事情。
最后还有一种可能,乐乐是贺彦枫代孕的孩子,现在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莫程倒是觉得还不错,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就算有爱情,时间长了也容易消退,如果有个孩子维系着,就像千万个普通家庭一样,感觉很温馨。
但是,现在对贺彦枫所知甚少,下不了更进一步的判断,接下来,莫程打算接受他们的邀请,用眼去观察,用心去了解,然后,再做决定。。
莫程回攥了一下乐乐的小手,并好玩似地在他的小手手心里挠了一下,笑着说:“好吧,那我们先回去吃饭。吃好了一起去玩,也不用问别人,我有攻略。”
贺彦枫听莫程的口气是答应了,高兴得脸上不自禁地荡起笑纹,言语间没那么小心翼翼了,问:“攻略是什么?”
莫程看他一眼,笑道:“就是自助游的攻略啊,有些人玩过了,就把自己的行程写出来,告诉后来要去这个地方的人大致的景点啊,哪些是鸡肋可去可不去,哪些是必去不容错过的绝佳景点,还有,怎么坐车怎么住宿怎么找好吃的,以及,怎么省钱。”
贺彦枫点头,愉快地说:“听起来挺不错的。那好,我和乐乐就跟着你混了。请多多关照,莫向导。”
乐乐也跟着爸爸学舌,说,“请多多关照。”又顽皮地学着日本人的样子鞠躬,小屁股翘得老高,逗得贺彦枫和莫程都笑了。
回了旅馆,老板娘早就摆下一大桌子菜,包子馒头鸡蛋咸菜都是小意思,还有腊肉风鸡野兔什么的,这些倒也不费事,店里有个烧煤球的炉子上长期蒸着这些东西,方便客人食用,最难得的是居然还有炸酥肉梅干菜蒸扣肉之类的农家婚宴上才能见到的菜肴,可见没收过小费的老板娘为了那平白而来的五百块也是拼了。
莫程惊叹地说:“哇塞!大清早吃这么多肉!”
老板这时候也转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吃好了才有力气玩啊,本来还想给泥们溜一截猪大肠的,那个好吃,就是搞不赢了。肉太多了吃到有些腻人是不?窝去喊窝婆娘给你泥们整几个绿叶子菜。”
有时候,热情也是一种负担。莫程和贺彦枫在吃,老板和老板娘就在一边转悠,不时地指点他们哪一样菜好吃一定要他们尝尝,这样尝那样尝地,好容易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都觉得似乎饱过了头,起身都有些困难了。
饭后,莫程研究了一会儿攻略,决定,今天状态不是最好,又带着乐乐这个小朋友,不宜于爬山之类剧烈的运动,要不,就前往离此地大约一百公里开外的竹乡度假基地,那边有依山傍水,有成片开发的大型度假村,可以泡温泉,钓鱼等等,适合轻松地打发闲暇时间。乐乐和贺彦枫都表示不能更赞同了。
目的地定了下来,接着就要考虑交通工具的问题了,按照老板娘的热心指点,县城就有直通竹乡的旅游大巴车,她可以叫侄儿开拖拉机过来送他们去县城赶车。
贺董又纠结了起来,还拖拉机啊?明明有私人飞机可以随时护驾。要不要就在老婆面前露一回富?反正他迟早要知道。
最终贺彦枫还是没敢轻举妄动,目前虽然形势大好,可是,定时炸弹就在那里埋着,谁知道哪一步不小心会引爆了呢?还是谨慎低调的好。
所以,可以叫天上的飞机都刹一脚的贺土豪再次带着老婆孩子上了拖拉机,又在寒风中*地哆嗦了一路。
上了前往竹乡的旅游大巴就好多了,此时是淡季,车上人不多,三人座位足够宽敞,乐乐就坐在两人的中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欢喜得像一只才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雀儿。
莫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往右侧头能看见大巴车疾驰而过,穿行在迂回曲折的山路上,早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开,路边是笔直的树木和峭立的山岩,往下看,能看到山谷间奔流的白色溪流,往左侧头,则是小雀儿一般“啾啾”地说着话还蹦来蹦去的可爱的乐乐。
哦,对了,还漏了一个貌似对自己有意却没明说的贺彦枫,此时正转头对着自己,一脸关切地说:“你不晕车吧?我看你都没怎么说话。”
莫程笑了笑,说:“没事,就是起来早了,有点困倦。”说着,莫程搂了搂乐乐,问:“小家伙,你不困吗?那么早起来!”
乐乐脆生生地回答:“我一点也不困!我起码还可以玩七八个小时!”
莫程和贺彦枫相视苦笑,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结果呢,乐乐的豪言壮语才说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倒在贺彦枫身上睡着了,还睡得特别沉,小猪儿一样,推都推不醒。莫程在自己的旅行包里找了另外一件备用的外套出来给乐乐当毯子包着,考虑到贺彦枫抱着睡熟的乐乐不好做,莫程还和他调换了座位,让他靠着窗户坐着,就可以半靠着车厢,借点力。
莫程一会儿也有些困,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却听见贺彦枫低低地问:“你也想睡了?靠我肩膀上吧。”
莫程睁开眼,看到贺彦枫有些局促地说:“我是说,车太摇晃,不靠着点,脑袋被晃来晃去不舒服。”
尽管经常在台上做演讲,高谈阔论,但是,贺彦枫并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更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擅长拉近和别人的距离。说老实话,他比较倾向于把久别重逢的老婆抱在怀里,以身体语言来抚慰。
莫程笑笑,说:“算了,不睡了,可能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吧,咱们说说话。要不要我帮你抱抱乐乐,要不,一会儿手酸?”
贺彦枫哪里舍得老婆辛苦,忙说:“不用,我习惯了。”
莫程很自然地接过话茬,说:“挺辛苦的啊,一个人带孩子,你是……离异,还是……”还是什么?这就是要贺彦枫自己主动交代了,当然,他也可以不说,那么,莫程就会判断他并没有想要交往的诚意,然后,江湖再也不见。
贺彦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貌似淡淡的无心的口吻,对他这种异常情况来说,却是非常难以回答。他要怎么回答?说和前妻离婚了现在想另外找?可是,莫程就是前妻。那,说还怀念着前妻,希望破镜重圆,那莫程听了说不上转身就走,尼玛你还想着前妻呢找人家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