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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程和王澍鑫一边吃早饭一边说着话。
“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红烧牛肉好不好,我记得你上次还赞好吃来着,加一个培根芦笋卷和清灼菜心,再煲一个汤?”王澍鑫本来不会做饭,可是,自从和莫程住在一起,想为心爱的人做一顿饭的强烈愿望让他从网络上的晒美食帖中一步步成长,现在也能勉强算得上是厨艺小能手了。
美食的力量令人振奋,光是听王澍鑫报这些菜名,莫程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味蕾正在苏醒和绽放,正打算回答,忽然想起来晚上有饭局,只得懊丧地说:“你做了自己吃吧,我是没口福了,今天晚上不能回来吃饭。下午要搞一个二十人的相亲茶话会,然后和那群人一起吃火锅。”
王澍鑫郁闷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喝粥,说:“坏人!丢下我自己去吃好的去了!我一个人做什么做?煮一碗方便面吃了算了。”
“我倒是宁愿吃你做的,好吃又养胃,火锅没吃头,就是个辣,不过,没办法,我不去,这相亲的气氛怎么调动得起来呢?再说,我还得负责买单,他们每人交了两百块活动费用,哈,陪着吃一顿,能赚两千多。小鑫,你怎么不高兴了?你也别做饭了,出去吃呗,哥给你报销。”说着说着,莫程忽然注意到王澍鑫的眼圈有点黑,忙问,“你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王澍鑫打了个哈欠,说:“是没睡好。隔壁家那两小孩真是精力过剩,多晚了还在闹腾。你听,这大清早地,还跑到楼道上吵闹来了,他家大人也不管着点,这楼又不是他们一家人的。”
莫程侧头一听,果然楼道里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可能有一个把另一个抓住了,被抓住的那个发出杀鸡般尖利的喊声:“妈妈!救命——哥哥打我——”,
莫程沉下脸,将碗一推,说:“我出去看看。”
王澍鑫急忙拉他的胳膊,说:“算了算了,都是邻居,对方又是小孩子,也不好说。忍忍就过去了。”
莫程推开他出去。
王澍鑫急忙追出去看。
莫程出去正好劈面就遇上那两熊孩子的妈妈,他便不客气地说:“张姐,你能不能叫你家孩子玩耍的时候小声点,要疯闹尽量回家闹去,别吵着别人。我弟弟是医生,上班很辛苦,又是脑力劳动,休息不好的话一天都工作不好。”
张姐却很不高兴地说:“孩子爱闹是天性,谁家孩子不闹腾的?我管是管,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们要怕闹的话,可以搬去房子隔音效果好点的地方去住。这老房子就这样,别穷讲究了。”
莫程顿时怒了,难怪孩子那么熊,原来有熊家长在后面撑腰。
莫程天天和人打交道,嘴皮子也利索,三言两语挤兑得张姐说不上来,最后张姐蛮不讲理地说道:“我孩子闹又怎么了!他们就该闹!在楼道里闹也是该的!我们买房子是算了公摊面积的,楼道有我家的一部分,在自家楼道里闹,谁也管不着!”
这也太不要脸了!
莫程可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讥道:“要这么说,我们的北京我们的家,天|安|门广场也是全国人民的,也有你家的一部分,你怎么不带着孩子去闹呢?快去吧,北京欢迎你们。哼,看不把你们当暴民抓起来!你也只敢在我们这些讲道理好脾气的人面前撒泼!”
“谁撒泼了,你说话小心点——”张姐气得呀,脸红脖子粗的。
这时,别的邻居也开门出来帮着莫程说张姐不对。见犯了众怒,张姐没办法,只好在两熊孩子身上拍了两下,立着眼睛说:“听见了没?以后不要在楼道里闹,不然人家有意见,要打上门来欺负你妈了!”
莫程嗤笑道:“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我算是领教了!”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邻居,互相体谅体谅。”幸得王澍鑫来拉架,把莫程拉进去门去了。
王澍鑫劝着莫程说:“和他们那种没素质的人计较什么!别生气,别生气。”
嘴里这么说,王澍鑫却是心里美得要冒泡泡,两眼也冒出无数粉色星星,恨不能厚着脸皮上前抱住他,往他怀里拱:他就是这样肯护着我!
记得小时候,老是有人欺负王澍鑫,莫程并不是爱打架爱出头的人,却屡次为了一点言语冲突和别人大打出手,带着一身青紫的拳脚痕迹回来,叫王澍鑫心疼的同时也感动无比。
莫程苦笑着说:“说了比忍着好,熊孩子们能消停两天。不过,我也觉得我怪傻的,这种时候,找熊妈干什么,直接抓住两熊孩子,威胁他们说,再闹就揍死,不是比现在这样处理的效果更好?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着小孩,就特别心软。”
王澍鑫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莫程是生过孩子的男人,尽管他的记忆里抹去了这个事儿,但是,孕育新生命时的心底的悸动柔软,会一直留在他的潜意识里。所以,这样的莫程,自然而然地会对小孩子心地格外柔软。
不过,这个事情就不用对莫程说明了,王澍鑫只是眼神崇拜地说:“哥,你对我真好,为这点小事和邻居吵架。”
莫程揉揉他的头发,说:“那当然。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有着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王澍鑫心里慌张,连忙低头,不叫莫程看到他眼里的不自在不自然的神情。
莫程又说:“不过,她说这房子隔音不好倒是真的。小鑫,咱们另外买套房子吧,买个好点的小区,独门独户的那种,怎么样?”
王澍鑫迟疑着说:“那得花不少钱吧?我的诊所——”
莫程大而化之地说:“没事,哥有钱,你不管钱的事,只管挑就行了。咱们周末就去看房子吧。”
王澍鑫敷衍地说:“再说吧,我要上班去了。”
到了诊所,秘书小姐已经给王澍鑫排好了两个问诊的来访者,最先的是一对夫妇,十年相处,没换来相濡以沫,倒是摩擦不断,而且各说各的理,王澍鑫一边耐心地听他们两人的述说,一边认真地记着笔记,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行分析,最后给出了几条中肯的建议,那夫妇虽然不是最满意,却也答应了要回去好好试试医生的建议。
第二位来访者就比较麻烦了,这个女人的家庭被插足,丈夫完全偏向第三者,绝情绝义,女人精神几乎崩溃,妄想以自残的方式来要挟丈夫挽回婚姻。
所以,这一次的心理康复治疗耗时很久,其间,那女人不时地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嚎泣。等女人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并答应要好好地配合治疗的时候,王澍鑫抬手看看手表,好家伙,竟然弄了整整三个小时!
可是,到结帐的时候,不得不说,女人真是矛盾的产物,她都是打算慷慨赴死的人了,现在被心理医生劝回来不寻死了,却又心疼起咨询费来。一看账单,女人勃然变色,说:“一个小时五百块?三个小时一千五?你这也太坑人了!那三个小时明明都是我在说话,你只是听而已,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收我那么多钱?”最后好说歹说,打了个八折才把女人弄出去。
在门口的办公室负责登记和接待的秘书小姐看着气鼓鼓走掉的女人,撇撇嘴,笑向王澍鑫说:“都要自杀的人了,还把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看得那么重!还说我们坑人,拜托!这是心理咨询啊,别以为是在菜市场买小菜,要论斤售卖!”
王澍鑫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说:“别这么说。现在国人对我们心理咨询师大多不理解。说起来,怕上当,担心白花钱,这都很正常。你这样告诉他们,心理咨询属于是心灵消费,如果有用,多少费用都值得,如果没用,一分钱都不值得,而能不能达成也需要来访者和咨询师良好地配合,总之一句话,心理咨询是奇迹,不是神话。”
秘书小姐觉得侃侃而谈、从容自信的王医生简直帅呆了,听说他才不过二十五岁呢,居然沉稳如此!
秘书小姐的心思当然逃不出心思敏锐的心理师,王澍鑫享受着秘书小姐崇拜的眼神,同时感念起莫程的好处来。
若不是莫程那时候的鼓励激励,哪有今天的我?
还记得莫程那时候和贺彦枫谈恋爱,也会牵挂着王澍鑫,于是贺彦枫吃醋,就老是“小面瓜”“小面瓜”地喊他,莫程也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和贺彦枫吵架,不许贺彦枫给他起不礼貌的绰号,贺彦枫那么傲慢的人,居然都屈服了,再见到王澍鑫,虽然还是很不屑,却不敢在表面上或是言语上有任何不尊重的表现。
想到这些,王澍鑫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越发坚定地认为,莫程是值得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贺彦枫,王澍鑫的心里又不踏实了起来,总觉得这是偷来的幸福,要是贺彦枫找上门来,说不得……
这就是莫程屡次说要买房子而王澍鑫总是推脱的原因,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王澍鑫一直希望能说服莫程移民去澳洲或者加拿大,才好远远地避开贺彦枫,将这偷来的幸福弄实在,可是,莫程却不肯去,说不想去国外那些荒凉的地方。
王澍鑫甩甩头,将那些不愉快的想法都驱赶出去,他倒了一杯咖啡回到治疗室兼办公室,想着现在暂时没患者就小憩片刻吧,不料没一会儿,门口又响起敲门声,随后是秘书小姐的甜美而职业化的声音:“先生,您这边请。”
又有患者来咨询了!王澍鑫心想,今天的生意还不错嘛,居然接连都有患者来访。王澍鑫大学毕业后从业三年,今年开始自己挂牌单干,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为租办公室啊人员费用发愁,毕竟在国内,心理咨询还是个新鲜玩意儿,一般人不是出了大问题都不会想着去求助心理医生,而注重心理健康的有钱人倾向于找年纪大些的、有资历的医生,所以,刚刚起步的时候形势不容乐观,好在王澍鑫在业务上确实有两把刷子,解开了不少来访者的心理问题,口碑做出来了,生意也就渐渐地好起来了。
心理医生比一般医生更讲究从容不迫的气度,故而王澍鑫听到秘书小姐的话并未起身,只是矜持地抬眼看往来访的患者,正要说“请坐”,却在他看清楚来访患者的面容时,顿时,那正欲出口的两个字,却像汽车被猛踩了一脚刹车一般,冻结在喉咙里。
秘书小姐奇怪地看着王医生张着嘴巴呆在那里,轻轻地提醒他说:“王医生,你怎么了?”
她不禁好奇地看向来访的男子,此人身材高挑,一件面料极其挺括考究的黑色风衣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鲜明而俊朗的五官轮廓中,一双眼睛湛若寒星,气度非凡。
王澍鑫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对秘书说:“没什么。你出去吧,把门关好。”
男子站在房间中央,定定地看着王澍鑫,身形夷然不动,气势却十分迫人。
王澍鑫只得硬着头皮先开口:“你来咨询什么心理问题?”既然对方没说话,就先装傻吧。
男子唇角勾起,道:“真不认识我了?还是装得不认识?哈,我该怎么称呼你?王医生?澍鑫?弟弟?还是,小面瓜?”
在此人强烈的存在感和嘲讽而霸道的语气面前,王澍鑫在人前一直绷着的心理医生的良好素质和沉稳气度再也维持不住,就连衣袖下紧握着的拳都在微微颤动。
说老实话,王澍鑫一直对贺彦枫存有敬畏之心,不过,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怕也没有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