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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是真是假,你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在霍诚入殿之前,管小酌只又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不再理会管小执,转过身迎到殿门口去行礼,管小执也一福身,二人同道了声:“陛下大安。”
霍诚足下定住,目光在卫妁面上一扫,又看向眼眶泛红的管小执,问她:“她怎么你了?”
显是并不想听卫妁怎么说。管小酌便也不多嘴,维持着见礼的姿势等管小执开口。
“没什么。”管小执擦了把眼泪摇一摇头,“想起了些姐姐的旧事,和卫婕妤没有关系。”
霍诚听言一点头,颜色稍霁,抬手免了卫妁的礼,又向管小执道:“温徇想见你。”
“不了,御前还有些事要臣女去办。”管小执微垂着眼帘,语气听上去有些生硬,一福身,“臣女告退。”
她言罢没等霍诚再说什么便提步就要离开,途经霍诚身侧时却被他一挡:“别闹脾气了,听我说……”
“我不想嫁人了,不想再信任何男人了。”管小执脆生生地回过去一句话,美眸抬起却是目光冷厉,正欲出言,一睇旁边的卫妁又噤了声,只清冷道,“是什么原因陛下清楚,枉我一直叫陛下一声‘姐夫’。”
她说罢向侧旁一绕便又行出去,怔然中的霍诚未及再挡住她,她已然跨出殿门了。留下管小酌与霍诚一并愣在殿里,默然须臾,管小酌的目光从她的背影上拉回来,轻问了句:“陛下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
霍诚一愣:“什么?”
“她这么生气,是因为陛下召幸了臣妾吧?”她的问句端然不带任何疑问,一顿,又道,“她觉得陛下宠了仇人、辜负了柔嘉皇后,陛下干什么不同她说实话?”
“朕有朕的原因。”霍诚淡声道,隐下的后半句话显然是“你无权过问”。
管小酌点了点头:“那臣妾不问就是。不过陛下别逼她嫁给温家公子就是,这事只怕……温徇自己也有话没说,她嫁了未必就好。”
她抬眸,对上霍诚目中的疑惑,在他问出来之前轻然一笑:“个中理由臣妾说了陛下未必信,若想知道,召他问一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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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冷了,湖面都已冰封得严实。管小酌隔三差五就会温些果酒来饮,自斟自饮的,偶尔“荼毒”一下婉兮。
霍诚两次到婉燕馆,都恰好碰上她拿着酒杯,第三次又是如此,他沉了一沉,便自顾自地也倒了一杯来饮:“御前杖毙了十一个人,剩下的,除了大监和尚仪以外,都撤换了。”
管小酌悠悠一点头:“听说了,六宫都在议论。”
霍诚看向她:“是你卫家的人。”
管小酌又点头,口气如旧轻松:“知道。”
霍诚眉头一挑:“不怕?”
“怕有用么?”她反问,“陛下若不打算怪罪,臣妾无事可怕;若打算怪罪,臣妾怕也白怕。”
说得霍诚噎了,管小酌不理会他的反应,兀自又抿了一口,听得他道:“小执说是你告诉她的。”
她再度点头,还是道:“知道。”
霍诚稍一凛,管小酌搁下酒盏,颔首道:“可不是陛下另有眼线在监视什么,是眼见陛下没有怪罪的意思,猜是尚仪同陛下说了。”
霍诚未加置评,伸手去拎酒壶,在手碰到瓷壶之前,却是她先一步将壶拿了起来,给他满上,又将自己盏中也添满了。
眉眼一弯,她道:“那温徇的事呢?陛下可召他问了?”
霍诚神色一震,睇一睇她,哑声一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管小酌懵住。
“是,朕召他问了,听他所言,大概和你知道的一样,朕心里有数。”他一壁说着一壁喝着酒,等了片刻,她却仍无动静,他抬眼一看,这才见她仍是一副发懵的样子,蹙眉一唤,“婕妤?”
管小酌蓦地回神。
“哦……没事。”她有点窘迫地轻咳了一声,目光在案上随处瞎看着,解释说,“只是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陛下笑了。”
这是让她疑惑已久的事情。自她重生之后,一度觉得霍诚和从前大不一样又寻不出哪里不同。后来才慢慢觉出,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过他笑,时时刻刻冷着一张脸,自和从前待她温和体贴的那个人相距甚远。
只刚才那短短一瞬,他有点无奈的一笑让那久违的印象撞进她心里,心绪都乱了。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气氛奇怪得好像要把一切都凝固住一般。所幸婉兮挑了帘进来,屈膝一福:“娘子,夫人进宫来了。”
卫夫人?
管小酌面色一黯。
“等她到了,就告诉她婕妤正睡着,不便见。”霍诚侧头先回了,“不必告诉她朕在这里,让随来的御前宫人都先回宣室殿去。”
婉兮应了声“诺”向外退去,管小酌一哂:“陛下是想听听她私底下会和婉兮说什么?就不怕臣妾使诈、早已交代好了如何应对?”
“不。”霍诚啜了口酒,淡看着她,“是想试探你是否早做了交代,再试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异心。”
“……”管小酌一噎,撇一撇嘴觉得不争辩为宜。他与她都是嘴上不服软的性子,尤爱抬杠,时常一争起来就没完没了,非要争出个输赢才算终了。
从前她是管小酌时自然可以争到他服输,不过现在用着卫妁这副皮囊,还是暂且忍了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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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饮酒,看霍诚这副并不上心的样子,她也猜得出他大抵就是来做做样子,让六宫和卫家看着,他还宠着卫妁呢。
说了几句就没话说了,她摆弄着酒盏,霍诚却看向她。她正伏在案上,视线与酒盏齐平,指甲在盏上划着,好像正描着上面的花纹。无所事事的样子展露得教人一览无余,看得他莫名地有点想笑,忍住了继续看她,居然有心想等着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回过神来。转念一想登觉不对,暗自提醒自己不该对她生出什么好奇来,复看一看她,便又是满心厌恶了。
结果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却是被一声听上去不太正常的喊声惊的。
霍诚也一愣,与卫妁一并望向门口,怔了一怔,她立即起身往外去。
“婕妤。”他沉声一唤,显是不想她去,她回过头来蹙着黛眉道:“陛下没听出来么?这是出事了,臣妾总该去看看。”
她向外走去,进了正厅抬眼一看,也一声惊呼。
厅中几人一并看过来,端坐主位的卫夫人也抬了抬眸:“睡醒了?”
管小酌未作理会,蹙着眉头去扶婉兮。
不知卫夫人这是发的什么火,叫人动了刑,塞住嘴打得后背鲜血淋漓,连曲裾原本的颜色都瞧不出了。
“传医女来。”她吩咐了一句,候在旁边不敢吭声的宦官连忙一揖,卫夫人却当即下了不一样的令:“拖出去杖毙。”
厅中冷寂。
婉兮已然神思恍惚,自己也站不稳,手抓在卫妁的广袖上,声音低如蚊蝇:“娘子您……不能说。”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干什么。”卫夫人形容冷冽,“我打听过了,她连日来屡次到御前打听事情,之后御前就出了变动。”
这“变动”自是指卫家眼线被杖毙一事了。管小酌听言才知婉兮刚才说的“不能说”是指什么,凛然一笑,不屑道:“这事,您怪婉兮干什么?是我让她打听的。”
婉兮攥在她广袖上的手一紧。
“也是我亲口告诉管尚仪的。”管小酌自顾自地又道,语中一停,再抬眸看向卫夫人时转了画风,“谁许您在我宫里动刑的?婉兮是这里的掌事女官,能给她治罪的人里,还轮不着您卫夫人。”
满室宫人都惊得喘不上气。
之前听闻卫妁有不再帮卫家的意思就已觉得愕然,再听她今日之言索性直呼“卫夫人”而非“母亲”,难免错愕,不知卫家这是出了什么事让卫妁如此愤怒。
“卫家真是嚣张惯了,在宫里也想一手遮天?”管小酌当真越说越怒,一想到自己的大好人生断送在卫家手里,就很想把账跟眼前的卫夫人算个清楚,“今天不经我点头就打了婉兮,来日是不是还要动到御前去?”
管小酌说着清冷一笑:“哦……倒是早已试过了,打算毒死管小执,你知不知道那是柔嘉皇后的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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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诚在房里听着,未看到发生了什么,但也听得一惊一乍。
卫妁的声音清脆响亮,一句句质问咄咄逼人,听了半天都没听到卫夫人再说什么,显是被卫妁震住了。
他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卫妁说话时的样子,画面流转间,只觉着这简直……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