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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该就快到驿站了吧?”
因为长久以来的风吹雨淋,路旁的木质路标都悠悠荡荡的,马上要裂为两半般的摇摇欲坠,牌上的刻字也模模糊糊的很是不清。锦染举手遮眼辨认了半晌,终是放弃了认清路牌,很不负责的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辛末倒也不在意,闻言点头:“只这一条路,既然方向无错只管往前便是。”
“也对!”锦染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有点担忧的看着面前越行越窄的官道:“真的没错吧……都快连一辆马车都走不下了,还是官道呢!”
虽然在口中这么念叨着,但其实锦染也只是随口说说,心中却并没怀疑道路的正确,因为她与之前已经从许多不同人的口中确定了方向路程就是如此没错了。
因为庸凉其实已算是边陲大城,出庸凉城后的最初几日周围的官道驿站自然也都有些规模,而再往下行一些,因为要从西去北直去常城出关,这一路就既偏远又荒僻了,尤其此刻这会已经远离了庸凉城,下一大城又遥遥无期,期间还能有官道就已经不错了。
因为这一段的道路越发坎坷,车厢里颠的已没法呆,再加上尘土飞扬的着实厉害,想吃些吃食都咽不下口,锦染便也干脆与辛末一起挤到了驾车的车厢外,只是这般整日里干坐着摇摇晃晃的,锦染早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就不知道跟在后面的尹神医,哦,尹兆明是如何能受得了一直坚持待在车里死活不出来的。
想到尹兆明,许久都不见驿站的锦染,倒是想转移注意力一般的扭头对辛末开了口:“对了,后面那个姓尹的,是字兆明,那辛末你呢?有没有字号什么的?”
辛末闻言垂眸摇摇头:“我之前,又哪里用的了这些。”
“那我们干脆给自己取一个怎么样?你现在是秀才,日后一定用得到的!”锦染也不在意,只弯着嘴角,忽的一拍手说道,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般摇了摇头:“唔,也不好,取字这字一般都是要找长辈、或者德高望重的厉害人物来取才有意义的。”
辛末闻言便忽的侧头,声音低沉的开口道:“染妹为我取一字可好?”
“我吗?”锦染猛地一惊,诧异抬手指向了自己鼻子,确定辛末的确就是这意思后,看到辛末面上的认真一时,本想说出的拒绝话语便也一字都出不了口,顿了顿,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谦虚道:“我怕我取不好……”
“只是是染妹取的,什么都好!”辛末轻轻笑着,面容温柔。
锦染闻言心头一跳,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凝眉托腮的细细思索着,便是之前不清楚,在陶国呆的久了,对字号一类也算是有些了解,陶国的字号与上世古代基本一致,都是与名字连在一起的,意思正好一样或者相反,比如李白字太白,诸葛亮字孔明,杜牧就字牧之什么的……可辛末呢?这么说起来,辛末这名字到底是什么含义?
锦染皱眉想了一阵没有得出什么答案,便不禁又扭头对当事人问了出来,辛末闻言面上一时有些黯淡,愣了愣才低声回道:“并无什么意义,这是当初王府上管事取的名,只是意味着我是辛末年入府的替身。”
事实上辛末那时是叫做辛末肆的,含义自然也只是辛末年进府的第四个替身,但等得到了最后,前三个都陆续淘汰,他便也干脆叫做辛末了。
只是这些事情辛末此刻并不想让锦染知道,便只是这般简单解释,饶是如此锦染闻言也不禁一时讶然,接着有些小心的问道:“那你原先的名字,不记得了吗?”
辛末看向前路,只是默默摇头。
锦染见状心疼中不禁更是添了几分责任重大之感,只觉得既然姓名都是这般缘故,她为辛末想的字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既合八字又好听还有内涵才成!
下了这样的决心,锦染一时便更想不出什么好字,只是紧皱着眉头面色庄严的思考着,因为全神贯注,连之前还盼望的驿站已到了眼前都未曾察觉。
直到辛末出言提醒,锦染才猛然发觉眼前这破旧的院落竟然就是之前路标所指的驿站,等得再到了跟前,锦染甚至还在院门后发现了一张很是破旧的大陶龙旗官印,若非认出了这个,锦染还真是不能肯定这竟就是官驿!
仰头看着一角还挂着蛛网的门牌,锦染站在院门口伸展着有些僵硬发软的四肢,声音复杂的叹息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住在这还不如咱们住在马车里呢?”
辛末还未来得及说话,见马车停下,跟在他们后面的尹兆明也终于舍得打开车门躬身下了马车,许是因为在车里“宅”的太久,甚至下车时还明显的踉跄了几步,脚下虚软的行到了锦染辛末跟前后,面色也能明显的看出有些发白。
不知是不是锦染的错觉,等得看清了面前的驿站后,尹兆明的面色也似乎瞬间更白了一些,甚至猛地后退了一步,拉紧了自个的衣袖,那满是戒备的眼神,简直好像院门已然化成的怪兽的血盆大口,下一刻就要扑上来生吃了他一般!
锦染见状先是一愣,再扭头看了看满是灰尘的院门,再想到尹兆明那洁癖的性子便瞬间恍然,有些好笑的压抑着嘴角当前开了口:“出门在外,兆明兄便忍耐一些吧!”
尹兆明面色难看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声音简洁:“我回车内去住。”
辛末在旁也是压抑着笑容般举拳轻咳了一声,抬眸说道:“尹兄玩笑了,便是你不需休息,拉车的马儿也总要进去用些粮草的。”
辛末说罢后便侧目对锦染示意了一个眼神,两人便一起偷笑着当先而入,过了一阵,只见不染纤尘的尹神医果然也只得小心翼翼的跟了进来。
这驿站果然很是破旧,不禁门外无人接迎,就是进了院后辛末也是扬声招呼了良久,才有一歪歪斜斜穿着差役服饰的红脸男人很不耐烦的晃了出来,恶声恶气的问起了他们的来意。
虽说是官驿,但陶国对这方面的制度管理倒也并不太严,不是官员上京述职之类的高峰期时,只要能保证不影响正常公务,许多驿站也都是接待寻常路人的,毕竟那么多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既能赚钱又服务百姓得个口碑,何乐不为?
可锦染他们今日遇上的驿站偏偏就不,不知是不是因为实在太懒的缘故,在知道了辛末几人并无官务在身后,那杂役便很是干脆了拒绝了他们留宿的要求。直到锦染已答应给出了超过正常两倍的价钱,几乎已忍无可忍就要转身时,那杂役才叼着牙签,很是勉强般的答应了下来,取了钥匙将他们领了进去。
“三间上房。”因为不放心,辛末几人跟着那杂役,看着他把两匹马车后感进后院,给马儿卸下笼头喂上草料后才又一起进了屋,出言这般要求道。
那杂役翻了个白眼:“我们这儿能住人的屋子就两间!多了没有!”
辛末闻言一愣,顿了顿后扭头看向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尹兆明,正躲闪着桌案立在不远处的尹神医对辛末的目光极其敏锐,不待辛末开口便立即摇了摇头,声音断然:“我不与人合住!你二人都一辆马车同行这么久了,合住一间便是!”
锦染见状挑挑眉,立即放弃了说服尹兆明的念头,转而看向了驿站杂役,正想再问问时,那杂役竟也很是明白般的立即冷哼了一声:“说了两间便真是只有两间,总之客房就在这,你们随意住,总之我也只收这两间的房钱便是!”
说罢“哐当”一声将钥匙一扔,便真的就那般干脆的转身离去了。
而锦染三人拿着钥匙将客房转了个遍后,也终于明白那杂役的为什么能说出方才的话了,客房倒并不是只有两间,但能住人的的确是正中那最朝阳的两间上房,其余的不说清扫整洁了,许多房间连被褥桌椅都没准备一套,甚至连简易的架子床都已摇摇欲坠了!锦染丝毫不怀疑若不是以防万一,怕真有身怀官务的官员来,那杂役定然连这两间屋子也不会收拾,而由着这驿站当真破败成野店!
尹兆明只逛了两间,便立即放弃了这项活动,尽管锦染觉着那两间能住人的客房还是挺干净的,但他却还是坚持拿着铜盆打了水,开始挽着袖子抹起了自己那间房。
“真是太随意了,这种态度,也只有公家拨款才能开得下去了吧!”而锦染打量了一遭后,终于认命的进了被尹兆明挑剩下后的另一间,一边翻着包裹整着东西,一边还在对辛末喃喃念叨着。
知道这种时候锦染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自己的回答,辛末便也只是立在一旁安静听着,顺手帮些忙,直到看到锦染开始整理两人的被褥后,才略有些羞涩的低声说道:“不必……我在一旁修炼,一夜也很快便过去了。”
“修什么炼啊,你现在又不能练功!”锦染断然拒绝了辛末这念头,上到床里面拍了拍两个枕头,轻笑着说道:“尹兆明其实说得对,之前没遇上客栈驿站的时候,咱们在马车上不也凑合过嘛!这床还挺大的,你在这边我在这边,中间划线,你晚上别越界不就行了!”
“定然不会!”辛末面上一红,立即摇头保证着。
锦染见状好笑里却是莫名的又想到了上辈子时,曾经听过的书生与姑娘,禽兽与禽兽不如的故事。
想到这的锦染,再看着面前的不禁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辛末闻声疑惑的望过来后,锦染想说缘故,心里又觉得这么说出来实在是说不定会出歧义,有失矜持。
正当锦染与辛末两两相对的,在心里思考这样甜蜜的烦恼时,房门却忽的被人猛地推了开来,接着尹兆明的身影便随之出现在了门口。
一向处处整齐、平淡若菊的尹神医难得的有些忙乱,衣袖还上挽着浸着些水渍,像是丝毫也意识到自己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只是几个跨步便行到了锦染与辛末面前,神情严肃,简洁却断然的开口说道:
“这是家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