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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戴影跑去召集了大家,随后他们都聚到了高台上。滕楚凉把刚才的想法说了,众人皆惊奇万分。
那青须老者皱着眉重复道:“褚师球戏?”
余下人更是听不懂。这里是千年之前的古宋国都城,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想。而这座城竟是游戏之所,更是匪夷所思。
王诜问:“滕壮士的意思,这整座城原是供人玩乐的地方?”
滕楚凉道:“若说只是供人玩乐,却又小瞧了它,依在下看这里倒像是训练机关术的地方。”
一提到机关术,克里斯神思凝重,她始终怀疑这些都是独孤良翾所建。
别三奇从来没听过如此天方奇谈之事,喃喃自语道:“真是有趣!”
这早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了,克里斯的直觉告诉她,独孤良翾离开铁佛堂跑到沙门岛上来,绝非看起来那么简单,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一个危险的秘密。只是到了这样的关头,与其担心追查他的下落是不是在玩火,不如多操心如何能破解这微城之谜!她拿出了自己刚才绘制的地图,道:“滕大哥,我这里画了布局图,你看看能用不?”
看到克里斯绘制的地图,滕楚凉和王诜两人心中微微一惊。尽管画得十分简略,克里斯是按照建筑蓝图画的,城中各个关键之处都画了出来,布局一目了然。不但如此,布局图旁边,还有一幅剖面图。克里斯根据自己进入的那个石缝,在悬崖上所处的高度,把后来进入的那个石室,以及受到蝎群围攻的旋梯也都标记了出来,而现在他们所处的微城位置也清晰可辨。滕楚凉难掩惊喜,道:“贤弟画得太好了!”王诜却暗自惊叹,即便是自己手下最出色的画师,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画出如此详尽的战略地图,看来欧阳峰这个人绝非寻常之辈。若能将他收于自己帐下,勘测绘制地图,岂不非常得力?
克里斯有些诧异,为什么王诜又用那种极其炙热的眼光盯着自己。
王诜收起心思,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找到出口,他专心地在地图上找了起来。过来一会儿他问道:“滕壮士,你可知道出口在哪个方位?如何打开?大家到底需要做什么?”
“出口有三个,天门、地门、水门。每个木盒都设这三门,只是位置略有交换。”他在图上大致点出了几个方位,道,“这三个门只是为了让玩游戏的人分出胜负,每个出口都应作数,不论打开哪个,都可以离开这里。咱们需要利用城内各处机关,最终将球送入正确的位置,打开任一出口即可。只是这需要众人协力,并非一人之力可以做到。”
宁一飞插了一句问:“说是球戏,球在哪里?”
“大家听在下解释!”说着,滕楚凉将地图摊在手上,指着左上角的一个建筑,道:“这里便是褚师的官府,名唤‘市令厅’,转动它,木球就会从旁边暗道滚出来。”
克里斯照着地图的位置,向城中望去,那正是刚才看到的红色官府衙门。她心想:怪不得像轿子一样,原来左右两侧的把手是用来让人推动的。
滕楚凉道:“依在下看,石屋沉重,最少要一边四人,八个人一起推动,方可转动这机关。”
洪七里刚才近距离查看过市令厅,当时他察觉到石屋似是可以转动,所以曾握住石把手动了动,石屋固然沉重,却也难不倒自己。他上前一步,道:“不如交予在下一人!”
滕楚凉心想:洪帮主神力惊人,应该不成问题,这么一来人手就充裕多了。他点点头道:“那太好了,这市令厅就交给甲大兄了。”
众人从他打退蝎子时,就知道他武功厉害,如今他如是说,无一人质疑。
滕楚凉指着那些绕城的水渠,道:“木球会顺着水渠行进,而后在特定的位置掉落进入城中,各位可看到城中四处都有立起的巨大石柱?”
克里斯想起来了,那些石柱被一个个石头巨兽驮着,其中一个巨兽她认识,在龟室时尹宸开启的机关就是这只长着蛇尾巴的乌龟,小飞说它叫“玄武”。
“按照方位,城中设置的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根石柱,便是我们要用到的机关。”
接下来,在滕楚凉的安排下,守卫队队长带着十来个手下被分到了城中各处。还差一人时,那岛上的中年人毛遂自荐道:“小人曾是乾州巡城守卫队的,愿为大人尽力。”守卫队长查问了几句,果然他对守卫队的口令和手势很熟悉,行动起来方便指挥,于是同意让他加入。
中年人将受伤的同伴交给老人,自己站到入城的队伍里去了。
土娃压根没见过城市,这里已经让他目不暇接,刚才走过城区,老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阻止好奇心旺盛的土娃,尽量让他只看不碰,以免不经意间触到什么机关。眼下土娃见自己的伙伴站进一字列开的队伍里,他呜呜直问,老人实在解释不了中年人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对于土娃来说太抽象了,他只好轻声安慰,好在土娃并不怎么执着,很快便不吵闹了。
而后,滕楚凉把每处的机关如何控制、有何作用,不厌其烦的讲上数遍,直到每个人都记牢了才罢。
克里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滕大哥,那棵古怪的银色铁树也是机关吗?”
“你说的怪树叫‘相思树’。”
“相思树?”宁一飞问。
尹宸碍于身份,一直都尽量保持“张长北”的做派,他其实也对铁树很好奇,好在宁一飞问了出来。
滕楚凉娓娓道来:“据传‘相思树’是宋人韩凭与其妻化生的,凭妻貌美,被宋康王霸占,两人不忍其辱,相继自尽而亡,他们生时硬被拆散,死后不能同穴而眠,只得化作大树发于两冢,合抱交错,宋人哀之,称之为‘相思树’。”
相思树那凄美的故事打动了在场的女道士们,黄晶晶淡淡道:“红豆生南国,咱们只识相思子,却不知道相思树。”訾灵双眸微微湿润,高靓儿和米钰也略有感触的点点头。
女道士一说话,滕楚凉登时又口吃起来,他赶紧转向克里斯,继续道,“嗯……相思树是个最为重要的机关,只要配合得当,可以让木球顺着城中高高架起的水道掉到相思树上,那铁树可以收拢抓住木球,然后可以发送,咱们只要控制得当,就能将球打到任何想去的方向!”
克里斯心道:如果确如滕大哥所说,铁树可以将球发射到准确的落点,那可是大大地提高了效率,节省很多时间。一时间,大家听了滕楚凉的话,都有些雀跃起来。
“‘相思树’需要手脚极其敏捷之人来控制。”
和熊戴影一个对视,克里斯:“这里交给我和阿丙。”
洪七里道:“小乙,我和阿丙都不在,大官人身旁不能没人。”
克里斯微微蹙眉,瞥了一眼秦禹九,心道:洪七不知道秦大官人就是香盗,他哪里需要我保护啊?!
熊戴影心想:看来在齐州那晚,洪帮主一定是发现了主子是女子,他处处关照主子倒是好事。想罢,遂点点头道:“也是啊。”
克里斯心中吼道:你们两个入戏太深了吧?
“贤弟,还是留在高台吧!”滕楚凉回答,“相思树一人控制也许更好些,再者你为人精细,有你帮为兄观察,随时提醒,为兄心里更踏实些。”其实他需要克里斯来给女道士传话。
想了想,克里斯终于同意了。
熊戴影心道:主子常常吃软不吃硬,谷主好言好语几句话主子倒听得进去,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学学滕谷主的法子。
滕楚凉转头与熊戴影交代:“那铁树不远处,有一小台,台上有两个圆形的雌雄鸳鸯钮,左雄右雌,雌为收拢,雄为放出,旋转它们可以变换角度。到时候让你或收或发,你需按下正确的铁钮,可记下了?”
熊戴影点点头,问:“那铁树离高台较近,你喊话我能听到,可远处的人怎么办?”
大家听言,才恍然大悟,有人问道:“是啊,这位小哥说的对,那些机关,我们怎么知道何时开,何时关?”
“大家稍安勿躁,且看那里!”
人人都顺着滕楚凉的手指看了过去,他们所站的观景台最前端,有一长方石桌,桌上放着些长杆,上面落满了尘土。滕楚凉走过去,用手拿起一根长杆,抖落尘土,众人才看明白,原来长杆上卷着一面红色的旗帜,克里斯走过去拿起另一根,抖尽尘土,是一面绿的旗帜。
滕楚凉道:“整座城市便与那木盒游戏同理,只不过要有人站在这里,挥舞不同色的旗帜,便能指挥城中各处开启机关的人!”
大家这才点点头,明白了这个高台原来就是指挥台。
滕楚凉就在克里斯身旁,他弯腰湊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完克里斯险些笑了出来。原来滕楚凉怕与女子直接说话,请她代劳传话。克里斯不自觉的清了下嗓子,问那几位道姑:“滕大哥想让几位仙姑帮忙挥舞彩旗,与城中众人传递启闭机关的信号,不知你们是否愿意?”
高靓儿和米钰正愁帮不上忙,訾灵和黄晶晶也同时望向麦秀,等大师姐首肯,麦秀朗声道:“吾等师姐妹虽为女子,却也是从小习武之人,并不怕摆弄城中那些沉重的机关。”
“滕大哥说指挥旗语极为重要,女子心细,这样的重任由你们来做更为合适。”这句话自然是克里斯自己加上去的。
麦秀听后,略想了下,道:“原来如此,那吾等自会全力相助!”
滕楚凉将彩旗对应城中每组机关,分派给了几位道姑,又让克里斯代传了几种打旗的手势,直到她们和城中的每位机关手都搞清楚、记明白,方才放心。
克里斯指着另一处高台问:“滕大哥,那对角的高台又有何用?”
“睢阳城西南有一座高台,名曰‘火神台’,是帝喾之子阏伯所造的观星台,他在台上观‘商星’运行,教人何时耕种,何时收割,所以黄河之滨的这片土地叫商丘,而阏伯是其母吞玄鸟之卵诞下,后来便是商人之祖。”滕楚凉看了眼手中地图,道,“西南为火神台,东北为玄鸟台,一圆一方,代表天地。火神台自古都是存放火种之处,不过在褚师球戏里,它却非降福之地,而是天罚之所,若不小心将木球打进火神台,台上开启满是火焰的大洞,吞噬木球。当然木盒中并非真的火球,而是另外放出一只红色木球,象征被天火点燃。若让红色木球滚入城中,便视作输了,唯有一法可以救之。”
“什么?”
“可在它滚落之前,转动机关,将其引入水渠,到了水车之处,红球滚进水洞,又会换回木球。”
克里斯心想:要是真不小心把球打入火神台,该不会开启个游戏毁灭模式,变成大火球滚下来吧?
果然,副砦主常鱼通也是这么想的,他问:“倘若木盒游戏里,火球进城就意味着输,在这里不会真的变成引火烧城,那岂不是还没找到出口就招来灭顶之灾?”问题一抛出,众人纷纷担心起来。
“把球送入铁树要利用水道,如今灭火亦然。就算是火球,那球体巨大,滚落速度不会太快,只要咱们配合的好,就能把它引进西城的水道内,再送到水车处就行了。”滕楚凉目光扫过西城的几个机关手,又叮嘱他们了几句,转头看了看余下的人,道:“水车那处还需要两个人,你们……”
这时,宁一飞主动站出来,道:“我来吧!”尹宸也道:“张某愿往。”
滕楚凉道:“水车机关需要两人同心,同等速度转动,不可一人快一人慢,你们这处用褐色旗子,旗语可记住了?”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均点点头,心照不宣。
一切安排稳妥,滕楚凉又细细查验了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最后他与所有人说道:“置于木盒中的褚师球戏已是极为繁复的机巧游戏,而眼前如此规模,其中机关必然更加难解,具体会碰到什么麻烦实在难料,在下也说不准运转起来是否与那木盒游戏一模一样。”
可若想离开此地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王诜道:“先不管那些了,先试它一试吧。”
“对,对。”常鱼通赞同道,“也许运气好,一试就能打来一道门。”
待所有人在城中各处就位,滕楚凉一声令下。
高靓儿将手中的红色旗子高高举过头顶,挥舞两下。
红色代表“市令厅”,洪七里望到信号,气沉丹田,用力推动那石把手,就听的“嗡嗡”石砖摩擦的响动传来,那石室果然缓缓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