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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琉璃瓶中塞了许多怨鬼，闻九途刚一拿出来，众人耳边便响起鬼魂凄厉的嘶吼声。
那些声音震耳欲聋，金丹期以上还能扛得住，顶多是晕眩了一小会儿。躲在远处的魏一黎却不能幸免，双耳和口鼻都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他呲牙咧嘴地给自己喂了几颗治疗内伤的便宜丹药。
好在闻九途只是将琉璃瓶拿出来亮了几秒，待廖渊臣看过之后，便迅速收回去，这才让魏一黎的伤势不再加重。
两位弟子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愣是没看见他是怎么拿出来的，又是怎么放回去的。
而琉璃瓶中这上千只怨鬼所聚成的阴气，足以替代一个强大的厉鬼了。
廖渊臣品味过琉璃瓶漏出来的丝丝阴气，稍微有些心动。若是能得到如此多的怨鬼，他的实力或许会再上一个小境界，这可比直接吸收一个厉鬼的阴气要稳定多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这个吸收了大量阴气，达到了化神期的厉鬼可以直接“吃掉”，但是需要一段时间闭关消化。可前几日天道异变，修仙界将有大灾难，他怎能不在这时候去趁乱布局，达成自己的目标呢？要是将怨鬼分不同时间分食，说不定还有时间与百川寻求合作，一起进攻修仙界。
廖渊臣收回思绪，他想先看看这人还能拿出什么好处来。
“上千只怨鬼，可不一定能让我走。”
闻九途看不透灰雾，可也猜到了他的一些想法，他笑着说：“那再加一个小小的秘密如何？”
秘密？什么秘密？廖渊臣存在于世间上千年，被镇压在佛塔之前什么秘密没有听闻过？他不觉得这么一个更像是附赠品的秘密能勾起他的兴趣。
“不要着急拒绝，我可以先告诉你。”闻九途挥了挥空着的那只手，一道透明罩子突然出现，将他们两人罩了进去。
“他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闻九途敲了敲结界，看见了外面几人疑惑的眼神。
“什么秘密？”廖渊臣并不着急离开，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结界外面的几人只见闻九途的嘴巴动了几下，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而鬼王一开始还轻松地抱着肩，周围的阴气还在有规律地飘动。
闻九途说得越多，阴气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直至停滞在屋檐上。
“洛长老，你觉得牡丹公子会说出什么秘密？”孙秋昊也通过衣饰认出了闻九途，他凑到洛琼礼耳边，小声询问。
洛琼礼此时走到了李雪身边，为她重新刻下一个封印阵法，一听见孙秋昊的话，才知道原来救了他们的人是牡丹，她之前一直以为牡丹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可没想到竟是个男人！如果仙尊首徒真的和他是朋友，那闻九途知道这件事吗？
孙秋昊见她迟迟不作回应，和她惊讶的表情，“哎呀”一声拍了拍脑袋，他忘记了洛长老没见过牡丹！
赵海云看不下去他这犯傻的行为，将他们在洛长老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芙蓉楼的经历简略陈述了一下。
“遇到了怪物……”洛琼礼握拳抵在唇间，她离开时走的是客栈的正门，而后凭借练虚期可以短暂飞行的能力，一路飞到城主府，在大门前落下，未曾遇见过赵海云提及的怪物。
而这怪物在城主府内倒是有，她亲眼看见朱小姐命令魔虫操控尸体，便以为朱小姐当时的能力仅限于城主府内，最多往外扩散一些，不会波及全城。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朱小姐对魔虫的操控距离，就已经蔓延到全城了吗？
至于牡丹花瓣的驱鬼作用，她从未听说过，只觉得有点太过于荒谬了。
“这花瓣真的有用？”洛琼礼接过晏君枫递来的花瓣，探出灵力和神识，仔细观察。
“我们用灵力试过许多次，这花瓣就是这个样子，和普通的牡丹没什么两样。”孙秋昊回道。
“不，不一样。”洛琼礼问，“这是哪来的？”
“魏一黎给的！”赵海云抢答。
晏君枫做了补充：“就是魏一黎之前给我们看过的那一朵。”而这朵花轮来源，还是牡丹给的。
洛琼礼回想起是魏一黎告诉他们魔虫不喜欢花香的，她动了动鼻子，没闻见什么花香味。现在已是凌晨，牡丹又被魏一黎塞在怀中许久，花香味早就散了，对魔虫没什么威胁，所以晏君枫他们离开客栈后会遇到怪物的攻击。
“洛长老，你是在这花瓣上发现了什么吗？”简禾问，既然是闻九途给的花，必然有着一些秘密。
“这花瓣的内部刻了一些阵法。”洛琼礼驱使神识，将本就不厚的花瓣切得薄如蝉翼。
弟子们只见那切出来的剖面显露出好几个阵法的样式，层层叠加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孙秋昊凝神看了几秒，道：“有驱鬼阵法，有隐蔽他人窥探的阵法，有清心静气的阵法，还有一些零碎的看着没什么用的阵法……欸，洛长老，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能追本溯源的阵法。”有了这个阵法的加成，结合其他阵法的辅助，他们就会以为这只是普通花瓣，并且在不知不觉间被这花瓣诱导着，走向牡丹花的来处，也就是芙蓉楼。
晏君枫明悟，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芙蓉楼的原因。
简禾的心脏却是剧烈跳动起来，只有他一个人是自己走到了城主府……这是单纯因为味道的提示，还是自己的这片花瓣有异……
洛琼礼在这时候看向了他，眼神带着以往的慈爱，却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禾，你把你的花瓣拿出来给我看看。”洛琼礼想检查一下简禾的那片花瓣。
简禾从储物袋里拿出花瓣，刚要递给洛琼礼，一直躲在外面的魏一黎跑了进来。
洛琼礼早就知道这人跟着简禾他们过来，见他待在远处不进来，想着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个没多少灵力的练气期还有机会可以逃走，所以就没再管他。
那道屏障的出现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因此对魏一黎的态度也更加柔和。
“魏小道友，怎么了？”
魏一黎吃了不少丹药，口鼻和耳朵都止住了血，就是没怎么擦拭，脸上看着恐怖了点，再配合上他这一脸惊恐的表情，突然跑过来，吓得孙秋昊和赵海云都抖了抖。
“呼……城主府里……多了好多冤魂。”魏一黎大口喘着气。
简禾扶住他，轻拍他的后背，让他缓一缓，心里则在想，冤魂？怎么会还有冤魂？难道都是城主府内的人？
洛琼礼抵住下巴，想了一会儿，道：“那些估计是城主府的人，朱小姐的魂魄已经被封印在李雪体内，她控制的雾气里的鬼魂也就都被释放了。”
他们死在城主府内，化为鬼魂后没有自我意识，会自主回到自己死亡的地方游荡，成为孤魂野鬼。
提及李雪，和府内无辜枉死的仆役们，还有连死后身体都被魔修控制的城主夫妇，众人陷入沉默。
“之后我会回禀宗主，请万佛宗的高僧过来超度他们。”洛琼礼道。
“洛长老，那些凡人呢？我们离开客栈的时候，没有见到一个普通百姓，他们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赵海云问，要是青北城的百姓们也都遭殃了，那这座城岂不是成了废墟？或许还有一些幸存的人，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从今日的阴霾中走出……
“这个我有所猜测。”洛琼礼拿出材料，摆了个简单的遮掩阵法。
“这些雾气就像阴气一样，可以将普通人和修士隔绝开来，但如果连续好几日都是这种情况，那雾气迟早会入侵到普通百姓家中，其中的冤魂则会有意识地进行攻击。”
根据她的推测，最晚不过明天夜间，就会出现第一波受害的百姓，之后就会以城主府为中心，向外扩散，直至将整座城池化为鬼城，到那时，太玄宗派再多的人来也回天乏术了。
现在雾气都没了，他们出去应该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的灯火，不多，但至少说明了有人在。
“府外的那些怪物……那些无辜的仆役，他们的尸体应该也会出现在街道上的吧？”孙秋昊问。
洛琼礼点了点头。他们还要赶在百姓们出门前将尸体都带回来，不然会引起恐慌。只是城主被灭门的事是瞒不住了，他们也要费点心思安抚民众。
这里正聊着之后的一些安排，那边廖渊臣和闻九途已经说完话了。
闻九途敲了敲结界，结界应声碎裂，在空气中消逝，引起了洛琼礼他们的注意。
鬼王则一言不发，冷漠地接过琉璃瓶，左手划出一条空间裂缝，走了进去。
“那位……就这么走了？”魏一黎害怕鬼王还会攻击，躲在了简禾的身后。但他的个子比简禾高多了，整个人挤在简禾的影子里，颇有些滑稽。
闻九途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勾了勾嘴角，道：“我和鬼王的交易已经结束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此刻天际已有些泛白，偶尔几声鸟鸣回荡在城主府内。闻九途向着屋子挥了挥手，招来两把还算完整的椅子，其中一把落在他的身后，他优雅落座，另外一把则落在洛琼礼的身后。
“请坐。”
洛琼礼看着他这一番轻松做派，不由得在心中发问，能够与鬼王达成交易，还如此风轻云淡的人物，究竟是哪门哪派的长老？她之所以不猜测是弟子，也是以太玄宗的弟子为标准，毕竟就连大师兄晏君枫都暂时做不到与鬼王面对面，修为上就是最大的障碍。
“我与你的弟子谈了一场交易。”闻九途道。
“是。我也听弟子说过了，是想要朱小姐是吗？”若是没有闻九途对抗鬼王的行为，单单是引路这一举动，在洛琼礼看来，根本不值得以一只厉鬼作为代价。
可现在这位牡丹公子为他们解决了最大的威胁，这份人情，他们是一定要还的。
“你们不用担心，我并不会用朱小姐去做坏事。”闻九途说出自己的打算，“大约再过一两日，万佛宗佛子就会路过这里，到那时，我会请他祛除朱小姐身上的怨气。”
佛子！那位曾在二十多年前，辅佐莲华寺住持，将鬼王镇压在佛塔之下的渡梦法师！
“听您的意思是，您和佛子很熟？”洛琼礼用上了“您”。
“不用这么拘束，我不过二十几岁，我们可以轻松点。”闻九途笑了笑。
才二十几岁！洛琼礼控制住诧异的表情，二十几岁就能挡下合体期鬼王的攻击？这到底是哪家宗门养出来的妖孽！
“我只是个普通修士，能够和鬼王面对面，不过是托了这朵牡丹的福。”闻九途现出那开的极为绚丽的白色牡丹。
两个弟子站在后面傻了眼，这朵牡丹怎么和给他们引路的那朵长得这么像？可是那朵花不是突然消失了吗？怎么在牡丹公子的手中？
“就算是一草一木，也都有灵。”闻九途拿着花轻轻一挥，他挥过的地方立刻长出一片绿油油的小草，甚至还开出了几朵小花。
洛琼礼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法术，对于是不是这朵花造成的影响，她目前也不想去探究。
“既如此，不知你是否知道近来城主府发生的所有事情？”
闻九途摇了摇头，道：“我来得不算太早，不过比你们早到了几天，知道一些事罢了。”
洛琼礼闻言只觉可惜，城主府的真相还有许多疑点未搞清楚，她本以为牡丹在青北城应该待了许久，能够为她解决一些困惑。
“但有人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不知道的那些事情。”
洛琼礼紧接着问了句是谁。
闻九途指了指旁边的尸体，众人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李雪的尸体被他们平放在地上，还设置了几个防御阵法。
“你的意思是……朱小姐？”晏君枫头转回来问。
“是的，有些事情，问当事人能得到很多答案，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多待几日，等佛子赶来清除怨气。”闻九途垂下眉眼，微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伤悲。
朱小姐的过去……简禾有些踌躇，他一方面想知道城主府的真相，这是原剧情和上一世都未曾完整呈现的，一方面又不希望朱小姐回忆起悲惨的过去，再度经历失去家人的痛苦。
“我知道了。”洛琼礼起身，“今日多谢你的帮助。”
众人向着闻九途道谢。
魏一黎看着天空，道：“天要亮了。”
时间已近破晓，不知哪里传来一声鸟鸣，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初升的光芒打破黑夜，揉搓出渐变的色彩。地上的小花迎风招展，衬着边上的废墟看着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青北城一事至此有一个不太美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