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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谷幽黑,只从树木遮蔽的缝隙里漏出一缕两缕的月光。
谷中央的深湖中,巨蟒一声长啸惊起林间飞鸟。
乱羽落地一个翻身稳住身形。
他身上染了不少血迹,脸上也有,带着千年灵蟒鳞片剥落而残下的斑斑血迹,以及他苦战半夜的处处擦伤。
巨蟒身上的鳞片掉了不少,落在湖里,漂在水面。鳞片在隐隐月光下闪烁着。
乱羽抬眼,看见远处树叶缝隙中也泛出白色。
天快要亮了。
若是不能尽快斩杀这妖兽,这一晚上的时间就等同浪费了……
他挥了挥长剑,带起阵阵气流,而后奋力一跃。
灵剑狠狠刺入蟒眼。
巨蟒疼痛难忍,疯狂地扭动身躯。
长尾抬起,也不顾什么头尾,只朝着他所在的位置拍下来。
乱羽即刻松了手往下跳,堪堪与那尾巴擦过,却被它带着摔下了地,滚了几圈迅速爬起来。
他并未停留,手上施法,召回灵剑。
巨蟒仍在发狂,湖中水花四溅,拍得湖边树木都淋湿了几棵。
乱羽视线极速扫过巨蟒周身,努力寻找着它心脏附近薄弱的位置。
忽的,他眼前一亮,见到千年灵蟒七寸附近鳞片剥落已见血肉的一处。
“这还拿不下你?”乱羽轻笑一声,一跃提剑刺上那伤口。
天边已经慢慢染上灰染上白。
剑场红榜上的名字不断变化着,只有第一无可撼动。
远方隐约漏出丝丝朝霞的光。
洛笙看看榜上叶添的名字。
师兄这位子已经稳了。
她转过身,看着远处开始露出一点点尖的朝阳。
是时候把他们带回来了。
终于阳光洒在了高山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上。
叶添的名字下面,第二名的名字化作了乱羽。
四张红榜,两百个人名排列整齐。
终于,朝阳自远山后探出一半。
最后一张榜上的最后一行,变化成了两个字——许燚。
洛笙闭了闭眼感受晨光,手上一挥,一把宝剑握在手里。
剑场上女修们的后方,一道白光从空中直射而下,留在回音谷的弟子们被带回来。
一时间,男男女女混杂在一起,嘘寒问暖,分享经历。
叶添收了手中染血的长剑,穿过人群径直去了洛笙面前。
“辛苦你了。”
他面上疲惫,开口时却还轻轻一笑。
洛笙不知从哪儿拿出个雪白的大氅递给他:“不过是带几个人回来,有师父的剑,我本就不用出什么力的,倒是师兄,在谷中一夜,可受伤了?”
叶添接过了披上,隔着轻纱看不清她神色,听语气也算不上热情:“这一试在回音谷外围,有何妖兽能伤得了我?笙儿莫不是看低了我。”
“没伤着自然最好,”洛笙看了看下面的人群,“师兄可是要回去歇息的?一夜没睡,即便你不觉着困,其他弟子也未必觉得轻松。”
叶添分不清她这话究竟是担心谁,亦或是客套地谁也不关心,只低头闷闷一声道:“如此——便歇几天。”
洛笙没再应答,跟着他往后山去了。
两位掌门弟子一走,剑场上的气氛一时更加欢快。
逢人便问有没有看见他乱哥的孙慕清终于找到了人,还没站稳就问他情况:“怎么样乱哥——你怎么弄成这样!”
周围站着的这些弟子,不论排名,就算不是一身干干净净,顶多也就碰了些灰。
哪个像他乱哥,一身血迹不说,不知道从哪里沾了水,袖子上都是泥!
“你这是——”孙慕清下意识抽了抽嘴角,“干什么去了?”
“不过一条千年灵莽,”乱羽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什么?”
孙慕清闻言险些跳起来:“千年灵蟒!乱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乱羽活动了四肢觉得有些酸疼,拍他一掌都不算有力:“我骗你做什么!”
“怎么会遇上那东西的?”孙慕清一脸的难以置信,“传闻千年灵蟒一方为王,在人间可不常多见啊!”
“镜花水月只这一个回音谷关着妖兽,但天下仙门百家,你怎知别的山头没有?”乱羽摆摆手很是不屑,“不过确实比其他妖兽难对付些罢了。”
他几乎打了三个时辰。
“我昨夜也遇上过十分强大的妖兽,险些就被送回来了。”孙慕清一脸惨兮兮地装可怜。
乱羽却不吃他这一套,抬手就是一掌拍在小少年肩上:“走吧!去看看红榜,看完了回去睡觉!”
?他身后隔着十余步的距离,许燚盯着乱羽渐远的背影,面色渐渐凝重。
十多年前他初来仙门拜师的是扬云门,没过几日乱羽上山,青竹门长老卓青竹要同沐玄扬抢人,他那便宜师父为保乱羽把他推了出去。
这么些年也没见这枫庭的小主子显山露水……
怎么……斩杀千年灵蟒的竟是他吗?
四周纷杂哄闹声从未停止,正殿前的红榜附近早挤满了人。
孙慕清好不容易才在第二张红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手舞足蹈地想招呼乱羽来看:“乱哥!这上面有我!”
他半天没等到回应,又转头去看乱羽,发现他站在第一张前。
“乱哥?”他跳过来一看,被上面金灿灿的大字吓傻了眼,“乱哥!你竟然是第二啊!”
小少年激动得差点撞倒了身旁的弟子:“我就知道乱哥你很厉害的!这可是第二名啊!就排在叶少主后面!想必那灵蟒你是杀了的!”
“你可净会给扬云门丢人了。”乱羽无奈白了他一眼,目光却追随着叶添的名字,定定地不动了。
他想起刚回来时正殿前站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方才洛笙帮叶添披上斗篷,下面一阵阵的私语。
多半是感叹他们师兄妹相处融洽,像是没有人能够插足。
不过是混在一片嘈杂之中,他二人听不到罢了。
只有叶添才能和洛笙并肩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晓了多年前的旧事,原本也不觉得他们二人相处如何的,现如今他却不愿看着这两人一块儿了。
若当年是南安枫庭先找到洛笙……他便也不必来镜花水月……拥有掌门弟子身份能够少碰几鼻子灰的,便是南安枫庭的他了。
听闻洛笙戴着斗笠轻纱掩面是因为年幼时修习不甚划了脸……若是她自幼生长在南安枫庭,若她拜师的是家里的齐大侠,自己作为师兄是无论如何也会护着的。
这样一想,竟平白生出几分不甘来。
许燚终于暂时放下心事,从一侧挤进人群,在最后一张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便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哼着小曲儿朝着别处去了。
他前脚刚走,乱羽和孙慕清也站到这一榜前。
孙慕清见乱羽直盯着一处,心下疑惑不禁也看了过去。
“许燚?”小少年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在这最后面?”
孙慕清去看乱羽,发现他乱哥面上也是不解。
乱羽眉间一蹙,潜意识里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孙慕清在一旁自语一句:“许燚可是青竹门高徒,在同门师兄弟中可排首位……他怎么可能在这榜上排最后的?”
乱羽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变了变。
除非,他是有意为之?
镜花水月地势很高,剑场因着洛笙设下的结界化了几日的积雪,但后山仍旧白雪未融。
原本金碧辉煌的风雨殿此时覆上了厚厚一层的雪,阳光下仍旧耀眼。
院里的银杏树早落光了叶子,这时候也落满了雪,时不时压下来弯了枝丫。
这树在这院里许多年了。
究竟多少年,谁也说不上来。
洛亦尘当初建起镜花水月时,这树便有这么粗了。
她舍不得砍,就把这一块作为后山,后来建起风雨殿,这树也成了院里的树。
此刻,树下窗前席子上,洛笙正正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叶添枕在一旁,闭着眼,看样子是睡着了。他身上盖着棉被,该是师妹怕他着凉盖上的。
这时候的洛笙,斗笠早已摘下,一双眼睛干净明亮,似有星海闪耀其中。她长发披散,是最简单的发型,并无半点首饰装饰。
只是白衣,简单又脱俗。
生怕吵醒了师兄,洛笙翻书的动作都很轻。
终于一本书翻到了末页,她缓缓放下,看了看睡熟了的叶添。
这么多年,他倒难得安安静静地好好睡上一觉。
明明大不了自己几岁,却因为诸多原因要扛起那么重的担子。
洛笙眼中的光也柔和几分。
师父说,师兄年少成名,家门遭祸,只身踏遍天下河山,只为拜镜花水月门下。
师父说,师兄心中虽有苦恨,那把随身携带的长剑,却从未因为愤懑而出鞘。
师父说,师兄天资奇高,自幼又肯勤学苦练,早早便在人间名声大噪。
师兄一定很累吧。
眼前的他,不为任何事情干扰,安心熟睡,才该是这个年纪的少年郎。
窗外雪花悄然而至。
洛笙仰首向外看去。
又下雪了。
细细想来,过几日便是除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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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羽心累但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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