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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她今天一天又是入宫给皇后请安,又是回府陪爹爹娘亲吃午饭,昨晚上又没有好好睡,现在疲倦得不行。
可是她待不惯自己的庭院,就喜欢蓝雾的这个院子。
她走到那石榴树下的秋千上坐下,自己一个人荡起了秋千。她转头看向旁边静闭的门扉,蓝雾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屋里的人靠坐在门后,他不敢出去,不敢见到她。
时间慢慢流淌,直到有人过来找到她,是小枝匆匆跑了进来,“哎呀,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奴婢去给你炖碗补汤吧?”
蓝雾听到昨晚二字,手狠狠地握紧药瓶,似是要将它捏碎。
曳缘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在这里再坐会儿。”
“好,那奴婢晚饭时候再来叫你。”
小枝走后,里边的门扉“砰”的一响,曳缘惊诧地回头,看到蓝雾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两腿一蹬,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蓝雾?”
他身上换了一件干净衣袍,将昨天那满是窟窿的衣服换掉了,整个人立在斜阳中,三条斜向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可亲近的冷酷感。
他走过来二话不说就将她粗鲁地拽起,然后往屋里拖,曳缘惊呼:“啊?你要做什么?”
他一言不发,一直将她拖到了房间内。她害怕极了,这反派该不会是又要发什么狂吧?
她被他按在一梳妆台前坐下,曳缘看着铜镜内,他粗暴地扯下她头上的各种珠钗和簪花,扯得她头皮巨疼,“你到底要干嘛?弄我头发干什么?”
铜镜内他的表情阴怒,像地煞阎罗一样,他俯下身子来,笑着说:“帮你梳头发啊。”
“我原来的头发好好的,干嘛要你重新梳?”曳缘表情郁闷。
他低着头,长长的黑睫毛垂下,里面的眼珠子没有灵魂地转动,道:“你先前的不好看。”
“???”
早上这头发是小枝特地为她梳的,说是女子嫁人之后都要把头发盘起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梳姑娘妆了,曳缘反正也觉得无所谓,就任由她摆布了。
却没想到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头发,也能让他变得如此暴戾。
他大概是没帮女子梳过头,手法十分残暴,像是在杀鸭子拔鸭毛一样,三两下就把她盘得精美的头发散了下来,然后又拿起梳子来给她梳发。
“啊!”曳缘疼得叫了一声,但是他却仍旧像个机器一样,从头皮一直一梳梳到了发尾,疼得她脑袋连连往那边倒,眼泪花直在眼里打转。
他为她又梳了一个平日里的发型,很青春很活泼的发型,但是那个发型却不适合一个已婚妇女。
看着他为自己编辫子,如果忽略掉他脸上那阴辣的表情,只看手的话,那大概是一双十分温柔的手吧。
因为没有发带,他便将两支辫子绕了上去,捡起一支白色珠花夹了起来,曳缘从前面的镜中看去,感觉那两只辫子像蝴蝶的两只翅膀,向两边张开。
想起蝴蝶,曳缘又想起他给自己下的蝴蝶蛊。
她故意说道:“蓝雾哥哥,你会蛊惑人心吗?为什么我感觉我的心被你惑乱了呢?”
他靠在她的耳侧,看着铜镜里的她,很满意她现在这个头发,这样子就顺眼多了。他低低笑着,脸庞擦着她的耳廓,轻薄的呼吸扫过她的耳朵,笑道:“因为……我给你下情蛊了呀。这次,是真下了。”
他的声音既轻柔,又带着蛊惑,竟然如此大方地承认了这件事,像是在炫耀一样。
“阿缘,”他轻声唤她,“哥哥他昨晚来你房间了吗?”
“???”他怎么也跟那些长辈们一样来问她这个问题?
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眼睫毛抖了一下,良久,才揉着她的小耳垂问:“阿缘,你告诉我,哥哥他昨晚来,做什么了?”
“???”这个反派是变态吗?竟然还要问她细节?
“阿缘啊,我可是你最爱的人,你可不能对我撒谎哦。告诉我,你们昨晚都干什么了?”
“……你去问姬宴哥哥吧。”
蓝雾却说:“刚刚我来时,听见他们说,哥哥昨夜在你这里留宿了,是真的吗?”
曳缘点了点头。
“不可能!你骗我!”蓝雾顿时大怒,手中的梳子被他扔到地上去,摔成了两半。
曳缘吓得双肩一抖,反派真是喜怒无常,非要她说,说了他又不满意。
“阿缘,你的身体里种着我的情蛊呀,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背叛我?”
“临走时,我叫你好好想我,你又当耳旁风了?你压根就没有想我,否则,你怎么不把哥哥赶出去?”
忽然,那只蓝色蝴蝶又飞了出来,蓝雾对着它大骂:“废物东西,我养你十几年,你就这点作用?”
他抓起她的一只手来,让蝴蝶飞过来,再次咬上她的无名指。
“阿缘,你还不够忠诚。再咬一下……就好了,这样你就会变得……只对我一个人忠诚。”他的声音有点哆嗦,表情很可怕,开始不自然地扭曲了起来。
曳缘也不挣扎,就让它咬吧,反正她已经被种下情蛊了,他要怎样咬就怎样咬吧。
她怪异地盯着他,突然问了一句:“蓝雾哥哥,你爱曳缘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在听到自己和姬宴昨晚在一起后会这么慌神?
蓝雾的手一震,那只蝴蝶像是感受得到他内心的慌乱,展翅飞起来溜了。
他道:“阿缘,你爱我就够了。我爱谁,不重要。”
不,重要。
曳缘又问:“那你爱忘忧姐姐吗?”
他笑着说:“你说我爱谁,我就爱谁。”
原书中,本来就是他要给忘忧下蛊的,但是阴差阳错,蛊却下到了她的身上。作者还是对女主留情了,让她这个恶毒女配中蛊了,但一切原因都归结于她自作自受。
情蛊一旦入体,便算是种下了情根,不是轻而易举能解的。蓝雾因此很生气,对她恨之入骨,可她又对他爱之深切,后半本书基本上都是蓝雾在虐她。
书里的他,是从未爱过她的。
现实中的他,也是从不爱她的。
曳缘听到他的回答,心脏像是有一万只蛊虫在撕咬,痛苦伴随而来。她疼得蹲到了地上去,指尖抠住凳子脚,疯狂的嫉妒涌上心间,看着蓝雾离开的背影,她在背后喊他:“蓝雾哥哥,别走!”
可是他的背影却是那么的决绝,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她爬起来追了出去,一直喊他别走,可是他却不肯转身。
她想去追他,可是却突然被人拉住了,她看了一转自己周身,什么都没有呀?
是什么东西在拽住她?
蓝雾的背影消失在了高墙下,而那拽住她的东西却仍在。
“什么东西?”她拳头一握,朝那边打了过去,那人躲得快,松开她的手跑了。
这是什么妖怪?为何隐身了?
她刚问完,一拳就击在了她的小肚上,这一拳威力巨大,而那神秘人手上不知拿了个什么坚硬的武器,打得她阵痛,后退了好几步。
“小姐,该吃饭了,太子殿下在等你呢。”小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而那神秘人听到这声音立马就逃走了。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捂住肚子?”
曳缘弓着腰,单手捂住肚子,扶着她硬撑道:“没事,就是肚子突然有点疼,我不想去吃饭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好好,奴婢这就扶小姐回去。”走了几步之后,小枝才诧异地问,“小姐,你怎么又自己梳了头发?”
“哈?”曳缘有点别扭,“刚刚头发松了,我就自己弄了一下。”
“哦。”
走了两步后,曳缘又别扭地问了一嘴:“我这头发……扎得好看吗?”
她的目光明显很期待小枝的回答。
“好看!小姐十六年来第一次自己扎头发呢,竟然打理得这么好看!”
曳缘心里偷着乐,嘴角上扬着,“那你以后都不许给我挽发了。”
“啊?”虽然这很不合规矩,女子嫁人后就是该挽发的,但是他们这个小姐情况特殊,小枝就顺着她道:“好,小姐喜欢怎样就怎样。”
太子府正厅内,姬宴正和忘忧两人坐在桌前,两个人都一言不发,气氛很是紧张。忘忧在想昨晚他留宿曳缘那里的事,而姬宴却在想蓝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抢走她的事,各自都在吃着各自的醋,谁也不愿意主动说话。
曳缘身边的那个丫鬟小跑了来,说:“殿下,我们小姐她肚子有点不舒服,就不过来用晚饭了。”
“怎么回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枝答:“奴婢也不知晓,她刚刚就只去二殿下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随后就不舒服了。”
“二殿下?蓝雾那里?他回来了吗?我去看看吧。”
姬宴起身便要离开,忘忧那放在桌下的手捏紧,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面去了,她站起来喊住姬宴:“殿下,刚刚翠儿熬了新鲜的南瓜粥,郗侧妃肚子不舒服,喝点热乎的粥应该会好一点,我让翠儿送一碗过去吧。”
姬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温和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对于昨晚的事,他没有给她解释,他是故意的。因为他还在生气,生她那日跳河自杀的气,生蓝雾当众说抢亲的气。他昨晚去曳缘房间,一是为了堵住皇宫里和郗府的悠悠众口,二是为了气她,他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沉住气,结果没想到她竟然丝毫反应都没有,竟然还主动的给曳缘送粥。
姬宴走之前又说了一句:“曳缘她心智未全,以后别再叫侧妃二字,还是叫郗小姐吧。”
他走后,忘忧双眼欲裂,两手掰着筷子,直接掰成了两截。
“郗小姐,郗小姐!什么都是郗小姐!那我到底算什么?”
曳缘躺在床上,魂不守舍地想着蓝雾,用一个最为贴切的词来形容情蛊发作,那就是相思病。
她感觉自己得相思病了,还是永远好不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