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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漫漫天地,沧桑变迁,是为集万千之造化,形成一界人间,化出世间万物。人间自古有三川之水,五岳之峰,将广袤大地划为九州。
于是人征四方,有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又不知过了多久,其间各族相争,分分合合,直至七百年前,有一秦武帝一扫六合,统一九州,建立统一的大帝国秦,国号庆安,建国之年即为庆安元年。
但好景不长,秦王以兵治国,刑律苛严,残酷不堪,各地民间在秦武帝归天不久,便纷纷起义,各方诸侯乘机纷纷谋反,最终于庆安158年,秦都西京被破,秦皇战死,秦公子退回先秦发源之地,史称“后秦”。
八路诸侯被阻于虎牢关前,最终退兵,各自为政,建立了另七国,即是:重若、赵、燕、蜀、楚、景、应,加上西南蛮荒之国“念”,九州便依照三川五岳的地界划分为九个王国。
九国间纷争不断,偶有一国奋起强盛,往往遭多国抵抗,互相制约,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史称“战国”时期。近年来战事略少,大部分国家都在修养生息,但隐藏在表面的和平下,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第一章:仙山琥珀
秦渊感觉全身一个激灵,仿佛僵直很久的身子突然能动了,他顿时睁开的眼睛醒了过来。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片灿烂却不耀眼的白光,四根像是玉质的白色柱子拔地而且直通天际云间,雾气云烟在柱间飘动,虽是白天,却不见太阳,头顶上群星闪耀,一钩月牙挂于天边。
“这里是哪儿啊,我不是死了吧?”秦渊身边传来一个年轻却很浑厚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原来自己身边七七八八的或躺或坐还有数人,都是年少的男女,刚刚说话的是他身边一个已坐身起来,正拿手摸着后脑,身材壮硕高大的少年。
秦渊正待搭腔,较远处坐身起来的一个少年已说道:“绝非所谓死后之地,我已看过,我们仅有七人,都是十岁到十八岁之间,九州之内每日所死之人数千,绝不可能仅我们几人。”
秦渊不禁打量了一下他,那名少年年约十五六岁,面若白玉,长发髻,别了个北方公子常见的发辫,有着让女子也羞愧的倾国之貌,穿着洁白的劲装,项戴玉玦,腰别宝剑,无论一带一饰,皆是富贵。
“你这女人一样的男人,倒也算讲的有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旁跳出,秦渊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浅绿色舞衣的小女孩已经站起身来,单手插腰笑嘻嘻的说道。
这个小女孩美得惊人,无论五官身段皆如金雕玉琢一般,年仅十一二岁,看表情语气却似挺老成的。她见秦渊在看她,对他微微一笑道:“我叫朔青凌,你们叫什么啊?我好像除了名字,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一说,秦渊不禁回想一下,果然,好像自己刚刚出生一般,除了记得自己叫秦渊,其他往事一片空白,毫无印象。
“我叫客绝!”先前那个粗壮的少年翻身起来,自顾自的活动了一下手脚道:“奇怪,我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在下秦渊。”秦渊也站起身来,其他人也相继站了起来,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大得看不到边的平台,四周无边无际,地面是一块块的玉石所筑,玉石呈半透明状,隐约看到玉石下方有一些光华流动。
刚刚睁眼就看到白光方向有四根通天石柱,石柱间有一行可数十人并行的石阶通往云雾之中,看不到去处。
其他人各自看了几眼,秦渊注意到除了自己、客绝、白衣公子、朔青凌外尚有三人:一个是比较瘦弱的俊美少年,除了脸有些苍白外几乎可以与那白衣公子媲美;第二个是个眼睛很大很亮的小男孩,秀气非凡,和朔青凌一般大小,最后一个是个目露凶光的黑衣少年,相貌有些丑陋,从刚刚开始便把手握在背后一柄长刀上,好像随时要动手杀人一般。
瘦弱少年与黑衣少年一言不发,只是警惕的四下观看。
大眼男孩跑到石柱边,有趣的敲打了一番,他过去大家才看出石柱原有数丈之粗,走近看如一面石墙。
那白衣公子信口说道:“这柱这地,绝非人间所有,莫非我等到了仙境?”
客绝没有理会他,走到秦渊面前道:“嘿,小子,听你口音看你衣着,应国人吧?”
秦渊一愣,才发现只要不具体到身边发生的事,一些人间的情况他还是记得的,他听客绝口音,也听出来是应国人,也不禁看了一下自己的服饰,顿时无言,自己穿的仅是几块勉强遮体的破布,幸好还算干净,并非满身泥污,这简直是典型的应国人打扮啊,秦渊顿时对客绝有些好感,点头称是。
听到他们的对话,白衣公子眉头微皱,向旁移了两步,不再看他们。
小女孩朔青凌一蹦一跳到二人身边,一手拍着秦渊的肩膀道:“我应该是赵国的舞姬啦。”
一巴掌让秦渊肩膀一沉,险些脱臼,没想到一个小女孩手劲这大得吓人,顿时心想:不止是舞姬这么简单吧……不过她语气很友好,秦渊颇为喜欢。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石阶高处,从云雾中缓缓走了下来,众人听到脚步声远远传来,不禁都向石阶迎了过去,和已走到石阶下的大眼男孩站到了一起,只有白衣公子与黑衣少年刻意的远离了众人一点,似不愿与众人为伍。瘦弱少年全程一言不发,不过看众人的眼神还算和善。
之间人影走近,是一个手执竹简的高健老者,他穿着宽大的白袍,上身露着胸膛健壮却不突出的肌肉,白袍无风自动,袖角似云织霞编一般,不断地消散、聚合,他赤着双脚,却又清晰地脚步声。
老者有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尺来长的白须微动,却无一道皱纹,秦渊感觉完全看不清老者的相貌,好像老者的五官无时无刻不在运动,但又分明没有变化。
老者低头环视了七人一眼,口中吐道:“喏!”
秦渊只觉着时间一下子变慢了一样,老者口中吐出的声音如一道波纹向众人扩散开来,顿时手脚身体像被和意识抽离开,完全不听使唤了,膝头一软,跪伏在地,全身颤抖不已,再看其他人,皆跪伏于地,满脸震慑之色。
秦渊心道:这便是神仙了啊,果然有大神通,可用无形之力使人折服啊。
那白衣公子嘴唇发抖地道:“凡间幼子,不识仙驾,万望仙长恕罪。”
其他人听他一说,都纷纷拜罪,大家都不笨,已隐约猜到一些始末,他们本应是凡间九州之民,不知什么缘由,来到此仙界,见到此神仙一般的人物,自当尊拜绝无坏处。
老者面上无任何情绪颜色,淡淡地道:“吾乃仙师元律,奉天道法旨,招凡间极至聪慧绝伦之子,赴仙山-琥珀,欲传汝天下之绝学,汝等可在此勤学五载后,归返人间。”
那白衣公子与那黑衣少年毫不迟疑,立即以额叩地道:“徒儿拜见师尊。”那虔诚劲儿,让秦渊感到有些好笑,不过他终归没有笑出声来,心想:这怕是真的是仙山了,看我这打扮,在人间估计也没有好日子过,这里看来也不错,呆几年也好,只是这什么都不记得了有点奇怪。
秦渊正待也拜师了,那大眼男孩却已昂头,用清脆的童音问道:“敢问仙师,可能教我等腾云驾雾之法呢?”
元律很平静的看着他道:“不能。”
大眼男孩接着问道:“可有长生不老之道呢?”
元律毫无不悦,答道:“凡人无不老之道,只有延年益寿之法。”
大眼男孩抿了抿嘴道:“那有拔山之力,搅海之功否?”
元律再答:“不能,以凡人之躯,绝无此力。”
大眼男孩正待再问,朔青凌却回头打断了他:“你这个小子,着实无理,仙师刚已说过,我等学的是天下之绝学,而非仙道神通,我等本是人间凡民,怎该奢望无德而成仙,无功而得道,枉你还是人间绝顶聪慧之人,该打!”
大眼男孩吐了吐舌头道:“问问嘛,仙师定不会生气的。”
客绝此时已跪的笔直,拱手道:“敢问仙师,何谓天下之绝学?”
元律道:“我门下有七门绝学。”说着挥了挥手中的竹简,众人感觉眼前一黑,膝下一空,全身似从高空坠落,四周景色骤变,本是那玉台仙阁,一转眼却已似到了人间,黄沙万里,风卷苍龙,一派大漠风光。
众人前方升起一片黄石山崖,一座巨大宏伟黑色坚城央立其中,城墙足有数十丈高,雕塔林立,旗帜万千,好不雄壮。
城侧高崖飞涧,鹰隼难越。城前深渊护城,三座十数丈高的城门耸立城中央,门前刀阵钢栏,映日闪耀,城墙脚下暗关隐隐,草丛中尽是铡脚暗雷,护城河前是扎营布阵之地,前后左右遥相呼应。
土堡箭壕星罗棋布,兵卒之间挡马飞车,各类器械,不计其数,直看得众人心惊胆寒,此等坚城,天下绝无仅有。
元律的声音忽从天间传来:“我门下绝学之一,名曰工学,学此道,可寻矿锻兵,依山引水,平地建城,机关巧器,无所不能!”
刚刚说完,众人后方忽然传来震天彻地的军吼,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漫天的黄沙烟尘中已出现一支雄军,似从天边延至眼前,漫山遍野,怕有数十万之众。其军盔甲森然,刀剑寒光四射,军容极整,无一人乱阵。军前将旗成片,指挥井井有条,排兵纵横有序,纵是这数十万之众,行军却如一人一马,进退自如。
中央是巨盾、弓弩、长矛、斩马,两侧有重骑、金车、长刀、巨标,军中楼车数百,弩机数千,卷石火龙,样样齐全。
雄军万众齐步,直震得地荡山摇,威势之大让众人手脚发凉,几欲软倒。白衣公子与黑衣少年看此军容,眼睛睁得老大,惊羡不已。
雄军行至千丈之外,立时停下,顿时毫无声息,只有狂风卷沙呼啸于前。
元律的声音再次响起:“绝学之二,名曰兵家,此道又谓之杀伐道,学此道可行军布阵,攻城略地,纵横天下。”
话音刚落,那雄军已再次前进,开始攻城,骑军从左右军冲锋,冲向城前守军,中军齐步前行,护着攻城器械向城前进发。众人夹在两军之间,顿时色变,这两军冲杀之下,七人岂不是被碾成肉泥么。忽然眼前一黑,众人全身一空,在回过神来,已然身处在那城边的高崖之上,向山下看去,正好能全观那两军冲杀,攻守之况。
防守之军也是不弱,不停变化阵势,用守城器械杀伤敌军,不失有两侧骑兵来援,屡屡退敌,中军各种机弩长弓,各有来往,看得众人一阵恍惚,众人这仅一炷香时间,山下却已厮杀数天,城前守军死伤殆尽,攻城之军也损伤严重,但仍有一二十万,依然阵势井然。
众人正想看清两军形势,周遭景色已变,转眼间众人已在城内,只见城内军士四动,来回忙碌,却见一将藏一密卷于暗处读后揉毁。不一会儿众人又到了城中宫内,有文臣收拾财宝欲走,有贵族准备谋反投敌,有王子还在勾心斗角相残,有妃嫔还在浓妆艳抹争宠,直看得众人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转眼众人到了正殿皇帝座前,那皇帝肥胖丑陋不堪,仍在饮酒作乐,身边谗臣细语,不时让这皇帝放纵大笑。
有一白衣剑客跪于座前,被十数名兵士围住,那剑客丝毫不惧,正在慷慨陈词,似在直言进谏,却听不到在说什么。
空中元律说道:“绝学之三,权谋,此道有攻心与归心二门,攻心之门可以玲珑周旋,乱政离间,归心之门可使天下归心,万民爱戴。”
众人中白衣少年闻言面露喜色,眼中光华闪动,客绝与朔青凌却面露不屑。黑衣少年、瘦弱少年与那大眼男孩均面露无趣。
秦渊心道:此等诡变阴损之道,不学也罢。
此时殿中跪倒的白衣剑客似进谏不成,奋然起身,一扭身,手中已多了把雪白的宝剑,那几个兵士哪里可挡其锋芒,被那剑客一闪一出已杀伤数人,转眼剑客已到了殿门前,回头高喊了点什么随即起身消失不见了。
众人正在愕然,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城外大漠风烟之中,这次却是在攻城军军中大帐之前。
大帐前数百帐伞围成一圈,席地罩出一个大堂,其中一金甲主帅端坐正中,数十将领围坐两旁,正在讨论。
大堂中央地面上有两张数丈见方的图纸,一为地图,只见图上山川路石,林木溪谷,无不精确超凡。另一张为星图,那上面群星走向,风云所指,似天衍神算,怎不叫人啧啧称奇。
那金甲主帅座前有一老者不停地在星图、地图上指点,主帅不住点头,七人虽听不到说的什么,但也猜到,老者应是随军法师(古官职),传闻各国都有法师护国,他们洞察天机,周掌风云,知山河起发之道,懂星辰周转之情,极为神秘,而此时正向主帅献计出谋。
元律在空中道:“绝学之四,谓之易天,学此道至深,可知星辰变化之奥,山河棋布之妙,天地造化,皆可一一演算而出。
秦渊心道:原来以前听说的什么呼风唤雨,排山倒海,都只是懂此易天之道,我若学会这个,到了人间去骗骗那官宦王公,倒也轻巧嘿嘿。
白衣公子心中却是凛然,此道若用的机合,却可有鬼神莫测之功,足以扭转战局,平定天下。
正在此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竟那白衣剑客,只见他如天神一般落在大堂中央的地图上,宝剑直指金甲主帅。
周围数十将领,数百兵卒震惊不已,“噔”的全拔出刀剑围了上来。
白衣剑客手握宝剑,冲向那金甲主帅,那锋芒,如同青龙出水,白虎出枷。众人只见那白色的剑光被他笼罩全身,要知此大帐中诸将领无不是沙场奋战多年,骁勇超人之士,在此白衣剑客面前,来挡之人竟无一合之将,或被他斩断颈项,或被他踢倒滚爬,只几拍合之间,白衣剑客已杀至金甲主帅面前。
那主帅岂是等闲,翻手已握得一支黑铁蟒纹乌金枪,下座与那白衣剑客战成一团,众人虽或有习武之人,但哪看得清那高超的武艺,一招一式无不欲穿心斩项,一剑一枪无不是精妙绝伦,看得七人忘了呼吸,闭了口鼻,心脏随着兵器交击之声隆隆跳动。
那二人周身完全被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一旁的兵将哪能得以近身,但兵卒越来越多,无数强弓硬弩皆已弯弓搭箭,拉成满月,只待二人稍稍分开便可将那白衣剑客万箭穿心。
这边七人站在不远处,周遭兵将却像丝毫看不到他们,想是那仙法之故。
白衣剑客越打越快,不愿缠斗,那金甲主帅却依靠枪杆之长,守得密不透风。
正当众人看得快要窒息之时,骤变已生,那白衣剑客眼中尽是坚毅奋然之色,竟任由金甲主帅的长枪刺入左肩,贯背而出,左手一把抓住枪杆,瞬间已到那金甲主帅近前,一剑夹着风哨之声,刺向那主帅的眉心。
“叮!”的一声脆响,众人看去,那主帅情急之中,低头用他那厚重的金盔挡住了剑锋,那金盔相必也不是凡物,如此风雷电掣之剑竟不得入。
白衣剑客却未再攻,“刷!”地一声搁开金甲主帅的双手,一窜身,让那长枪从后肩飞出,自己在那金甲主帅怀里一转一跃,飞身而起,向大帐外跳去。周遭兵卒哪敢迟疑,乱箭齐发,但哪有那白衣剑客的踪影了。
七人面面相觑,正在震惊那白衣剑客武艺之高,又在叹息他功败垂成。
正在此时,那主帅突然跪倒,趴伏在地上已成碎片的星图上,“嘣!”的一声,头上那虎面双翼金盔竟崩成碎片,再看那主帅,伏地之面早已血肉模糊,就连后脑,都在涌着鲜血,已然毙命。
看到此处,七人心中久久难复,原来那剑客的剑身未入,但剑气却早已透进金盔,此等武艺真如传说故事一般。
这时周遭的军营开始模糊,元律的身影竟出现在众人身边,只听他淡然道:“绝艺之五,谓之武道,又名曰自强之道,学此道可铸凡人极致之躯,运超凡脱俗之力,仗剑九州,天下无敌,百万军中亦可取敌将首级。”
客绝双眼瞪得老大,跪伏在元律面前,高声道:“弟子愿修习武道!”
黑衣少年随后跪伏,这才说了他第一句话:“弟子肖承愿习武道,望师尊成全!”众人这才知他叫做肖承。
元律却没有看向他们,却对一旁咧嘴笑着的大眼男孩道:“汝不想学此绝艺吗?”
大眼男孩哈哈笑道:“且看看这最后两门绝艺是什么吧。”
元律点了点头,向地上跪伏的二人挥挥手,客绝与肖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站起身来,秦渊看向他们,见他们脸色略为尴尬。
周遭景色开始旋转,不一会儿,众人一定神,发现早已不在那大漠之中,周遭已是青山绿水,脚下是半尺长的青翠细草,头上是湛蓝如水的艳阳青天,细云飘动,处处鸟语花香,举目奇花异草。
一个黄衫少女背着一个小竹篓,手执小药锄,正在一个小山坡上采药,一曲清亮悠扬的山歌从她口中唱出,响彻山谷,众人虽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无不觉得,这定是今生听到的最美的声音了。
众人正陶醉在歌声之中,歌声却戛然而止,那黄衫少女一声惊呼,丢了药锄,向山下跑去,众人看向山下。之间一匹白马从谷外缓行而入,马背上伏着一人,一动不动,仔细一看,竟是那万军丛中击杀主帅的白衣剑客,他似是伤的极重,背后尚有数支断箭,白马半个身躯尽染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被他斩杀之人的。
那黄衫少女武艺应也不弱,只见她几个起伏纵跃,转眼已到了山下白马身边,一指点在白衣剑客项间,虽离得甚远,众人依然清晰看到她从腰间囊中倒出一些花白之物,放在白衣剑客颈项、左肩。
众人不明其意,看向元律,元律却无解释的意思,那大眼男孩却道:“啊,我知道了,她定是个用毒的行家,先是用那血斓蜘蛛咬了那个剑客,用蛛毒让他生息全无,全身血液停流,来稳住伤势,又用其他毒物让他伤口麻痹,以便以后的救治。”
众人恍然大悟,秦渊心想:这个小孩懂的倒不少。
元律招了招手,向另一个山头走去,示意众人随他而行,倒未再施神通。
虽景色怡人,可路却不好走,秦渊看向元律的赤脚,怕他被砾石硬草割伤,才发现元律几乎双脚不着地,只是拇指尖轻触草叶即可飘身而起,不禁啧啧称奇。
那白衣公子与肖承紧随在元律身后,不曾回头看过其他人。客绝其次,朔青凌与那大眼男孩走在一起,不时斗嘴,倒也好笑,只有那瘦弱少年走在最后,秦渊回头一看,只见他满脸苍白,口唇无色,气喘嘘嘘,似是站都站不稳了,忙跑过去扶住了他。
“小心啊!”秦渊把他的手臂挽在自己肩上。
“多谢。”瘦弱少年向秦渊微微一笑,随即咳嗽起来。
秦渊心想:这个公子怕是自幼重病了,倒也可怜,虽话不多,还算和气,不像那白衣公子和肖承一般冷漠谄媚。
“我应是燕国人了。”他们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秦渊这才知道他叫做白慕容。只见他似有些闷热的拉开衣领,秦渊一眼看去,才看清他穿着很厚的衣衫,只是太过瘦弱,外面看不真切。白慕容外衣内竟是白色兽毛制成的内衣,价值不菲,虽秦渊不识那远在东北的燕国服饰衣色,但想也只有北方的官家公子才穿的起这样的衣衫了,只是虽是艳阳厚衣下,白慕容却手脚冰凉。
“我应是自幼染病,体弱,劳烦你了。”白慕容一边走一边叹息道。似是对秦渊那也是很瘦小却还算结实的体格有些羡慕。
“白兄切莫担忧,我们已身在仙山,定有仙丹妙药,可以治好你的。”秦渊安慰他道,白慕容点了点头。
约行了十来里山路,便见山头有几间草庐,两道炊烟从庐中升起,那全身染血的白马已放缰在庐边,食着青草,马身上也有数道刀伤箭痕,都已被涂上了药膏。
草庐门是闭着的,但窗户却撑着,元律带着诸人行至床边,透窗看去,那白衣剑客已被脱去衣裤,躺在两张木桌拼起的台子上,这么一看吓了众人一跳。那剑客肩头业已溃烂,乌黑一片,另在胸膛小腹、腰间各有一道重创,皆伤及内脏,手臂、大腿更是体无完肤,他面无血色,业已昏睡过去,微微气息似有似无。
大眼男孩说道:“这等伤势,凡间医术,定不可挽回生机,且看这仙界医术如何。”
那剑客身周立着三人,除了那黄衫少女外,另有一褐衣老者和一蓝衣老者,只见他们言语了数句,再微微争论,便互相点了点头各自转身拿出一只木盒,已黄衫少女的木盒最大,蓝衣老者的次之,褐衣老者的最小。
黄衫少女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色彩斑斓,一格一格尽是活的毒物蛇蝎蛛蜈样样齐全各自蠕动,看得诸人背上发麻。黄衫少女略一思索,即赤手从盒中挑出一只两根筷子粗细的红纹小蛇,用那小蛇绕剑客脖子一周后,让小蛇咬住他颈项的血脉上,又拿出一只小夹子把蛇头固定住。
那蓝衣老者从盒子中拿出数种不知名的果子、草药,转身道草庐一角坐下,那里全是捣、碾、磨等制药工具。
褐衣老者的盒子里尽是针石之类,还有七八把各种样式的小刀,应是切腐刮骨只用。
此三人各施手段,或是用毒麻痹,或是用毒虫吸取淤血,或是施针刺穴,或是切腐缝合,或是喂药送浆,看得众人也似入神,只觉一炷香的时间,三位医者却已在草庐中忙了五日,日夜不休,期间不停有小童从山下送来药、饭,皆是见所未见之食,再看那剑客,已醒转过来。
大眼男孩赞叹道:“神乎其技啊,师尊,这是否便是那第六门绝艺-医道了?”
元律道:“此乃绝学之六-命理,包罗医术、药理、养气、烹食、农作等数类技艺,学之可长生益寿,百病不扰、百毒不侵。”
众人点头称是,大眼男孩不再搭腔,似在思索。
秦渊心想:这个学来倒是不错,既可以强身祛病,也可施药救人。
白慕容也有些动容,秦渊道:“白兄你看,此等命理之道,定可让你好转起来。”白慕容感激的看着秦渊点了点头。
接着,众人只觉的天旋地转,虽只是几个呼吸,草庐内却已过去了数月,那白衣剑客已可下床行走,周身之伤已已痊愈。
这一日,黄衫少女上山采药而去,白衣剑客独自行至屋外,拔出长剑,活动了一下筋骨,舞起剑来,直舞得剑光万千映日流动,历目皆是青芒,
众人中白衣公子拍手赞道:“好剑法,估计这九州之中,纵是那赵国的常信在此,也难望其项背。”
朔青凌听了冷哼一声道:“你这无礼之徒,不去说你那重若天魂宫的宋封,却来说我赵国的常将军。”
白衣公子眉头一皱道:“常信乃是匹夫之勇,岂可比的我重若的剑宗大人。”
朔青凌正待反驳,客绝却已道:“不对,这剑法隐隐含有凶戾之气,并非他先前所使的剑法。”
秦渊仔细看去,虽看不清那一招一式,但见那白衣剑客满面通红,面目狰狞,血脉喷张,握剑之手紧绷,已成乌黑之色,剑法也越使越慢,不成章法,但剑剑威势倍增。
大眼男孩喃喃道:“莫非那治伤之毒未尽,伤了脑袋了?”
客绝皱眉道:“非也,恐怕他是觉得先前受伤是因为功力不够,欲突破那至高境界,却走火入魔了。”
秦渊未学过武艺,茫然不懂得问道:“何谓走火入魔?”
客绝一边看着那白衣剑客如疯似癫的舞着长剑,一边耐心的解释道:“又叫心魔,习武之路万千,习至深处已明这万千之周理,便须修心,此时极难突破,便望走那捷径,放纵心性,忘记一切道法约束,即可极快的提升功力,武者常说的被剑驾驭便是指心魔。其实那是什么个状况,我也不太懂啦。”
秦渊隐约有些懂了,便道:“就像有万千之力在手,却要忍住去握住水流,若忍住心性在握水之中提升劲力便心更坚韧,若忍不住了,便迷失本心,沉醉在宣泄那万千之力中了。”
客绝道:“你也说的有些理解。”说着拍了拍秦渊的肩膀。
元律看了二人一眼,不置可否,闭上了双眼。
众人看那剑客,已愈加疯狂,飞身而起,化为一道白光在草庐上下一窜,竟硬生生将数间草庐拆成碎片,众人慌忙让开,虽心知他看不到他们,但仍被吓得不轻。
白衣剑客一转身纵跃,已在下山的路上,转眼失去了踪影。
元律轻点手中的竹简,众人感觉一阵翻腾,却已到了山下的一个小村庄村口之处,众人定了定神,向村内看去,那场景,不禁让众人震慑恐惧不已。
放眼看去无一完物,树断房倒,尸横遍野,无论老幼妇孺尽被杀戮,碎肢断臂、头颅内脏散落各处,本应是那绿树荫下逍遥人家,却已成人间地狱,全村上下无一幸免。
那白衣剑客已状如恶鬼,披头散发,赤裸上身,浑身尽是血污,像是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般,手中长剑也在滴血。
那黄衫少女正立在剑客身前数丈处,木盒竹筐早已丢在一旁,手中仅有一只竹笛,满面悲伤地看着那白衣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