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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耍无赖的是我,为什么最后妥协的还要是我?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样在脑海里彻响着,每一下,都是那样的缓慢,缓慢沉重的好像快要失去动力的老笨钟,沉重的细数着快要消失在它的世界里的时间。
她侧着耳朵,脑袋被冰凉的大手压着,强迫她靠在他的左胸口一般,心脏仿佛随着他的心率一起,莫名的沉重缓慢,每一下都拉扯出一片疼痛。
雪花飘在四周,一片白色将他们环绕,身后是一片阴沉的黑与柔软的橙黄交融的背景。
娇小的少女被男人压在怀中,时间仿佛一瞬间变得缓慢了起来似的。
“有没有听到?”低喃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卡尔法精致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随着他的开口而轻轻的动着,碧潭般的眼眸泛着点点碎光,犹如被月光照亮的涟漪。
……听到什么?纯黑色的眼眸微微的眯起一些,泛着淡淡的雾气,有些回不过神的茫然。
“它跳的很慢,每一下都那么疼。”低低的嗓音静悄悄的在耳边喃喃,碧潭般的眸子倒映着地面的一片白雪。
落年瞳孔焦距渐渐聚起,一片水洗过般的清明,闻言瞳孔微动,“……但是还没有爱到可以为我让它自己停止跳动的程度,是吧?”
寒风呼啸,金丝般的发被撩得凌乱。
“……”手却无意识的把她抱的更紧,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声音蓦地卡在咽喉,他想说什么,却没办法说出来,这种事情,不是光靠嘴说就可以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根据和事件来知道自己能为落年做到哪一步。
“……那不是很好吗?”意料之中,没有回答的回答,这是最合情合理的回答,没有经过证明,那么就还有退出的机会。落年眼眸紧紧的闭了下,随后缓缓睁开。
是啊,就是如此,本来就是这样,卡尔法甚至其他人,都是和藤一真一不一样的,从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他们从落年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陪在她身边,他们一起成长,看透过彼此的心,过了磨合期,彼此在时间的洗礼中变得更加的清晰贴近,走过青春期懵懵懂懂的似爱非爱的时期,确定了这不是随时可能会破裂的梦幻假象,经过挣扎,经过心痛,所以藤一可以那样明明白白确确定定的告诉落年,他没有她活不下去。
这是在时间和疼痛中得出来的最终结果。
藤一爱落年,为了她可以抛弃一切甚至生命,在面对任何的选择的时候,他都能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选择落年,即使落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使她把天都捅破了,他也可以站在她身边宠着爱着扛着。
而其他人呢?实际上卡尔法奥菲甚至是夜寒焰和落年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到半年,而那半年的时间里,落年在伪装,在东跑西跑,他们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他们,更何况,双方所站的位置不同,他们各为其主,在面对爱情和家族的时候,能义无反顾的选择爱情?别搞了,你当全天下的人都会为了爱情放弃家人放弃事业放弃责任吗?这个世界不是由爱情占主导的,占主导的,一向是人的私欲啊。
落年自己也从来都很清楚,她不可能把爱情放在第一位,但是她却要求别人把她放在第一位,人就是这样,总喜欢要求一些对别人不公平的事,但是没办法,人就是如此,所以落年很理智,再生气再心疼再爱,她也很理智,别人没办法做到的事,她不强求,却也绝对不会付出,付出过就会想要回报。
所以藤一是所有人中最适合落年的,他从来不要求回报,从来可以把她放在第一位,从来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他的体贴和付出叫落年心疼,叫落年想要疼爱,或许这是他的目的,但是落年就是已经没有办法抛弃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落年从来都重视家人,她从来不要求别人要为了她抛弃家人抛弃责任,但是只要是女人都不会宽宏大量到说你可以把我放在你家人后面,我和你的家人一起出了事,你可以去救家人把我放弃掉,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人都不可能,除非你是傻逼圣母。
所以……
既然早知道一定会发生冲突,那么为什么还要去纠缠?他没有爱到非她不可,她也没有爱到非他不可,更何况她还有藤一,如果这是一道选择题,该怎么选,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是啊……”薄薄的眼睑微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但是,如果它一直都这样跳着呢?”缓慢而沉重,每一下都拉扯着一片疼痛,每时每刻,比死还痛苦吧?
“死不了就够了。”落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也没有站起身,就坐在他对面,随手把凌乱的发捋了捋,纯黑色的眸中透着一层薄冰,“时间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不需要钱也不需要你特意去寻找,它就是良药,吃上一段时间后,你就复原了。”说罢她把手覆上他的左胸口,纯黑色的眼眸和碧潭般的眸子对视着,蛊惑又引诱似的。
“相信我,那个叫‘落年’的伤口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大那么严重,你是天之骄子,特尔里加家族和西芬勒家族的继承者,两个家族加起来可以堪比一个斯蒂芬家族,你会为了我放弃它们?你的父母呢?亲友上司呢?责任义务呢?你没办法放弃的,你根本没办法放下他们和一个已经有了一个男人的女人纠缠不清,别浪费时间了,我也不想成为害一个家庭支离破碎的罪人,也不可能为了你放弃巴洛克和藤一。只要给你时间,你可以有无数个女人,世界上又无数美好的东西能够填满你的心,别自欺欺人卡尔法,落年这个人物在你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你不过是被初开的情窦迷惑了真实的自己罢了,初恋这种东西虽然很甜美,但是一般都是苦涩结尾用于回忆的。”
那双眼眸深得没有底,单纯的黑,仿佛琉璃般的,连倒映出来的人影都是冰冷仿佛死尸的。
“人都是自私的,我就是这么自私的。就像在接任务的时候,如果我的生命和完成任务发生冲突,那么我一定会选择我的生命,别指望我会为你去死。那一次在青石馆的那颗子弹,其实根本就是意外,我原本是想要躲开的,如果不是脚崴了一下,根本不会替你挡那么一下,如果你是被当初那一下而迷惑了的话,那么我告诉你,真相就是这样。我就是这么自私。一切只不过是巧合。”纯黑色的眼眸,随着她每说一个字便越发的冰冷上一分,仿佛在说服对方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
她在这三天想过了,卡尔法对她感情之所以会从只是单纯的想要养一只宠物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转折点就是在在法国青石馆她不小心帮他挡了一颗致命子弹的那一次,人总是那么容易在不经意间被入侵内心,既然如此,让他清醒一下吧,巴洛克的落年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消耗生命。
卡尔法全身骤然僵硬,碧潭般的眼眸瞳孔在一瞬间骤然收缩,一副惊愕得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一次的真实性……一直以来,都让他一想到就心疼伴随着温暖的回忆,只是巧合?她原本是想要看着他去死的吗?从来没有在意过吗?
“你不是要妥协吗?”落年站起身,目光转向外面橙黄色的柔和火光,红色的刘海挡住她的神情,影子被往后拉长,纤细的仿佛随时都会碎掉,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说的你都会照做是吗?那么,回去吧,回梵蒂冈去,回你们自己的世界去,斯蒂芬白那种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者的,在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拖进他的棋盘里当成棋子耍弄。”
“难道……”身影缓缓的站起身,他微微佝偻着身躯,好像野兽在受到伤害时下意识的绷紧身躯,做出防备而准备伺机攻击似的的姿势,目光从细碎的刘海中看着她,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压抑着愤怒,“你就不是吗?让我以为自己还可以有骄傲还可以有希望,傻傻的以为总会得到,现在却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打碎了我的心还一副是为了我好的样子……你难道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我犯贱,我活该被这样对待,是吗?”
他的胸口起伏的厉害,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淡定和鬼畜,面无表情谁也没办法看出他的情绪……落年从来没有见过卡尔法这么激动和生气的样子,或者说……他们本来就不熟。
眼眸微微睁大了一圈,下一秒又缓缓的缓和了下来,藏在有些过长的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攥起,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所以我放过你了,看到我很痛苦很难受几乎快要死掉了不是吗?所以我放过你了,跟你说清楚了,你逃远处去不就好了吗?不想被人这样对待就不要犯贱不要粘过来,乖乖做你的天之骄子俯视众生的话,谁还敢对你不屑?哪个女人不会自己倒贴过去?”
风冷得仿佛刀片,割在皮肤上,割在心上,鲜血淋漓。
有一瞬间,仿佛听到了心跳静止的声音。
碧潭般的眼眸骇浪翻涌,然后缓缓平静下来,温度消失,光芒消失,沉寂的看不见半丝涟漪。
他转身,迈开步伐,仿佛不再有丝毫留恋般的与她擦肩而过,落在肩上的雪花在橙黄色柔软的灯光背景中随着他的走动而飘落,惊起一片冷香。
红色的刘海挡住她的神情,脚步声渐渐的消失在耳边,她身子猛然往门上靠去,仿佛失去了许多的力气一般,胸口起伏的剧烈,好一会儿,她缓缓的伸手,在脖子下面,外套领子的白色绒边里面一阵摸索,然后停顿,手指微动,然后用力的一扯,一粒小沙子那么大的东西连着一条白色的线被扯了出来。
窃听器……
“听到这些你开心了?”手指轻轻捻动这个小小的窃听器,软软的嗓音透着一股杀气满满的冰冷,“真可惜,不会让你如愿的。”
手指微松,小小的东西掉落在铺着雪的地面,没有半点声响,甚至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似的,黑色的靴子踩在上面,然后用力的,狠狠的碾爆,纯黑色的眸子比这样的冬天还要冷的可怕。
“嗤——”刺耳的声音骤然闪电穿过大脑似的响起,叫男人眉头蓦地一皱,连忙把蓝牙从耳朵上扯下来,下一秒轻轻的哼笑出声,乌黑柔顺的发随着他胸腔的震动而滑到肩后,浅灰色的眼眸弯成两个漂亮的弧度,美丽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捻着银白色的蓝牙耳机,嘴角的笑容温柔的仿佛在放纵不听话的孩子。
“真是的,怎么可以为了巴洛克伤害这么深情的卡尔法呢?害我还以为终于可以让那个计划启动了呢。”脑袋微微的歪着,手指孩子气的抵在脸颊在白皙的脸颊上戳进一个小窝,嘴角的笑容越爱的深得诡异妖冶,“怎么办呢?越是难以算计,就越必须得逞才行,要不然会把这么美貌的我憋坏的呐……”
“白痴当家,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个什么东西?”索菲抱着一颗大大的煮熟的鸵鸟蛋走了出来,一边用勺子挖着吃,一边奇怪的看着斯蒂芬白道,这家伙在村长家门口边上坐了一天了,又在想什么变态的事?
斯蒂芬白笑眯眯的把自己裹紧,身下的摇椅一晃一晃的,跟个闲适舒心的老大爷似的。
“没事哟~。”
“没事哟~个鬼啊,就你那尿性我还不知道啊。”索菲翻了个白眼,往嘴里塞进一口蛋白,“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呵呵呵……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斯蒂芬白笑眯眯的道,只不过想撮合撮合某些人,顺便让他的计划启动来让生活的乐趣增加一些罢了,不过有人就是不乖,竟然让他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峰回一转,真气人啊!
“你就不能老实一点啊,我家宝贝女儿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呢。”虽然斯蒂芬白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是要是信他的话,他索菲就不是他的青梅竹马了,他越是这样,索菲就越觉得这家伙的变态之魂在熊熊燃烧着,还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他觉得好玩,结果玩到最后却要他们擦屁股的事。
斯蒂芬白笑眯眯的,“这么想要女儿的话,索菲让一个女人怀孕不就好了么?平白无故多个女儿出来,你也不怕把伯父伯母给吓死。”
“哼哼。”索菲不屑的哼唧哼唧,挖了一大口蛋黄塞嘴里,“自己生的哪有我们家落落这么可爱,要是一不小心希望抱太多了,生出来不像落落那么可爱我忍不住把她掐死怎么办?又不是什么和心爱的女人的孩子,生出来还犯恶。”忽的想到什么,索菲表情微凝,手中的勺子跟剑似得一指,“你给我转移话题?你不会真对我宝贝女儿做什么事了吧?!”
斯蒂芬白笑眯眯,“我人可一直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呢,而且这里又没有信号,我能做什么呢?”
“魂淡!尼玛你要没做什么事会这么反常的跟劳资解释那么多啊!”索菲想把手里的鸵鸟蛋砸他脸上去,但是一想到那之后的后果还是抱紧了鸵鸟蛋,省的一会儿一不小心就飞出去砸他脸上了。
“呀……太大意了。”斯蒂芬白笑容温柔大方的假假的惊讶了下。
“卧槽!你耍我啊!”
“……”
……
白雪纷飞,寒风刺骨,今年的冬天意外的长,也意外的寒冷和诡异,厚厚的山一般沉重的云仿佛随时都要扣下来一般,叫人连呼吸都不舒服了起来。
即使连白天到来,也没有让人觉得有半分的温暖和希望。
一把小刀削着一根木棒,圆形的手臂般粗细的木棒在锋利的刀片下渐渐的变小,并没有变成什么木桩子,就像在单纯的发泄脾气,纯黑色的眼眸看着窗外纷飞的白雪,没有温度。
斯蒂芬白……
她一直在怀疑是谁把她从山崖上推下的,后来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的在穷追不舍的人是谁,最有可能的就是审判一族,但是现在看来,也跟斯蒂芬白那个死变态脱不了干系。
并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因为她从来没有信任过那个人,也一直在防备他,只不过她却没想到,那个变态竟然敢玩到这种地步,他要算计她,没关系,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盟友,称之为敌人也可以,因为她的巴洛克王国就是在挑衅斯蒂芬家和夜家的绝对统治,但是她没想到,他竟然连卡尔法也算计进去!
他是故意的,或许这一切本来是审判一族的计划,但是他却不知道从哪些渠道知道了这些,却非但没有阻止和给他们提醒,反而过来添了把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落年绝对相信,如果某一天天塌了,那家伙绝对不会想去帮忙补一补,反而会兴冲冲的跑去再给天捅一刀!
变态!到底想干什么?引导着卡尔法背叛斯蒂芬家族然后追杀他?还是说是忌惮卡尔法继承两个家族之后势力可能会对斯蒂芬家族的统治造成威胁?烦死了!
手中的刀子一用力,手指骤然传来一阵刺痛感,落年低眸看了眼,才发现原来木棒已经被她削得不能再短了,一不留神把手给削了,就在虎口的部位。
不甚在意的抓过一边的纸巾把血流个不停的伤口给包起来,忽的听到下面有什么动静,打开门顶着风走出走廊,就看到下面这个寨子的人穿着统一的服饰,背后背着一个箭筒,里面有好几十根羽箭,手上还都拿着弓箭,一个个基本都是男的,列队整齐,而且寨子好像也张灯结彩着,仿佛在举行什么庆典活动。
纯黑色的眼眸微动,下意识的往各个角落扫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竟然一直都待在这个屋子里没有出去过,连这里是哪里都忘记去问了。
走回屋内,翻出一张手帕把明明不大却血流个不停的手绑住,穿上土土的外套往楼下走去。
木质的地板,古铜色的扶手触感十分的圆润舒适,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太贫穷的山旮旯,三层楼的房子,走廊基本都在屋子外面,和土楼有些相似,而且除了一些年轻人爱美跑到城里去把头发染染弄弄之外,竟然找不到任何现代元素,连跟电线杆都找不到。
一不小心还以为自己赶上穿越了呢。
下楼的时候遇到被安置在二楼空房的卡尔法了,他身后黏着阿梅少女,看着她颇有敌意,卡尔法碧潭般的眸子平静无波,静静的看着她,带着几分冷漠。
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在自尊心被那样毫不留情的踩碎后还心无芥蒂,笑脸相迎的。就像落年说的,人家可是天之骄子,能够为一个感情不算多深的女人说出那些话已经是极限了吧,又不是傻瓜,爱情不能当饭吃。
落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邪恶恶劣,却偏偏还是那样的好看,叫阿梅一咬唇,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可惜的是落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目光轻轻的扫过两人,仿佛对方只是陌生人,自顾自的迈着步子走了下去,像个孩子,手扶着扶手随着她的步子缓缓滑落,白色的手帕透着一缕红,鲜艳的叫人觉得莫名刺痛。
“好过分……”阿梅看了卡尔法一眼,小声不悦的道,如果不是因为卡尔法,她还以为为什么她还能够在这里呆着吗?都是卡尔法和她的功劳啊!真是没良心!
碧潭般的眼眸看着扶手上留下的淡淡血迹,意味不明的盯着直看,好一会儿才骤然回神,眼底划过一抹懊恼,迈着步子也走了下去。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习俗和额外节日,今天是这个寨子每年一次的迎新节,虽然大雪还在下,但是新的一年确实已经到来不久了,所以还是村民们和寨主商量了下之后,还是决定要举行这个,有些守旧的大爷大娘们觉得,说不定他们节日过后,明天雪就停了,春天就来了。反正就是有个好寓意。
他们分成了几个队伍,然后举行射箭比赛,完了之后在下午会去山上狩猎找寻冬天藏起来的野兔子,哪一队猎得多,晚上向姑娘们邀请跳舞或者对唱山歌的节目便有优先挑人权。
十个箭靶摆置在十米开外,四周都是围观的人群,欢呼声一片,热闹的很。
落年从人少的位置凑了过去,边上的人看到落年那一头红发先是惊了惊,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那个跟哥哥闹了别扭好几天都不出门的妹妹,稍微的往边上走了几步拉开和陌生人的距离,只有一些年纪小的觉得新奇时不时的偷看她,然后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顿时引得好几双眼睛在她身上瞅啊瞅,男生多为惊艳兴味好奇,女生多为羡慕嫉妒讨好。
落年当做没看到。
寨主在搭起来的木台上说了一些话,“……我们还是老规矩,除了我们射队里的队员们,非射队队员的大人孩子们,也可以加入,一队可以有一个外援,去年安邑这个神箭手可就是节日里脱颖而出的,不要害羞,只有十个名额,满了可就没有了,谁来呢?”
原来这个地方可不是只有一个这种寨子的,在隔壁那座山上,也有一个寨子,两个寨子长年累月都在互相竞争,每年举行个射箭比赛比比神马的很正常,不过寨子里的射箭高手都很受人尊敬,因为一年有八个月射队里的队员们都会在队长的带领下去附近的山上打猎甚至去镇上帮村民们采购大量的东西。
村长话刚落下,立马就有人举高了手,“我我我!”
是个黑皮肤的少年郎啊。
“我也来!”
“啊啊我也要!”
在这方小天地里,能进射队就是英雄,堪比进入国家队。
很快十队就有了九个,只剩下最后队长的那一队没人,边上有少年在推推嚷嚷,“去啊,你不是练习了好久吗?说不定能趁这个机会进入射队呢!”
“不行不行,安邑队长好可怕,要是拖后腿怎么办?”少年被一推,差点推出隔离赛场的黄线,吓得一个哆嗦,脸色都白了,赶紧往后退去。
“安邑队长只是看起来凶一点而已啦。”
“放屁,上一次安明惹祸,被他打个半死好不好?”安邑队长是个很暴力的家伙,生起气来有时候连女孩子都会瞪,女孩子一被瞪就会哭,一提他的名字,能把寨子里的小孩吓哭!
落年听着少年们嘀嘀咕咕的声音,眉梢微挑,目光转向场中五十几个人里最显眼的那个男人,小麦色要深一些的皮肤,高大壮实,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赤着胳膊,肌肉鼓鼓的,五官刀削剑刻一般的刚硬,整一个硬汉纯爷们,倒是那双眼睛挺吓人的,带着一分血色,狠辣的就像道上混的,怎么看也不像这种山旮旯里的人。
落年眼眸微微的眯起,身后忽的被一推,落年看得入神,身后来来往往的人又多,自然有些没注意的就往前踉跄的几步,恰恰好就跑进了赛圈里,那头红发鲜亮逼人,一瞬间便把赛场包围成圈,但是都老老实实的没有过黄线的村民的视线和比赛人员的家伙们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眉头微蹙,落年回头看推她的人,只见阿霞正抱着双臂和几个女孩子笑得恶意的看着她。
村民们嘀嘀咕咕。
“女孩子……”
“不是我们寨子里的人,不行吧。”
这时,老顽固们又出声了。
“胡闹!现在外面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竟然想要破坏我们这么重要的节日!是想要给我们带来厄运吗?”
“不可能的啦,看起来小胳膊小腿,还要她哥哥到处跑着照顾……”
“快出去,别妨碍我们……”
“……”
村民们指指点点,神色怪异,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落年就成了视线的中心了。
跟没有见识的农民计较才会显得自己没有教养。
落年没有出声,默默的站直了身子转身想要出去,视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不远处的人群里的卡尔法身上扫过,阿梅就像护犊子似得死死的盯着落年看,鼓着两腮一副落年想要抢走她什么东西似得。
落年眼角都不给她一个。
“等一下。”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嘀嘀咕咕个不停的村民们立刻禁了声,连激动的要把几百年前的历史都搬出来说的口沫横飞的老顽固都噤了声。
落年扭头,便看到说话的人,正是安邑。
“来者是客。既然人家都出来了,那么让他们外面的人看看领会一下外面的风俗文化未尝不可。”男人的声音每一个都沉稳有力,仿佛重重的水滴砸在人心,想躲都躲不了,不得不听。
“过来。”这是对落年说的。
四周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连老顽固们都只是脸色难看,什么话没说。
意外的具有号召力和领导力。
落年看着安邑一会儿,脚步一转,在一双双眼睛下朝安邑那一队的人走了过去。
“给。”一个男人把一把弓箭朝落年丢了过来,落年伸出手接住,结果下一秒身子却骤然被意料之外的重量给扯得往雪地上摔去,摔得一身雪。
“噗……”有人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引起了一片连锁反应,有些是恶意的嘲笑,有些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落年也不在意,慢条斯理的从雪地上爬起来,拂掉头上的雪,瞪着地上的弓无意识的鼓起两腮,落年完全没想到,这种弓竟然会这么重!里面是装了铅还是怎么地?不过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她上场会有那么多人嘲笑,也为什么没有女孩子上场了,这么重的弓箭,女孩子是拉不开的吧,更何况去狩猎?
就算拉得开,那也一定会被冠上‘大力士’‘怪力女’之类的只要是女孩子都会觉得丢人的名词吧。
“嗤——不行就下场啦。”场外有人不屑的出声。
落年甩了甩被那出乎意料的重量扯得有点疼的手,然后弯下腰把雪地上的弓捡了起来,轻而易举的,仿佛那弓轻飘飘没有重量似得,在一双双震惊的目光下,落年学着其他队的外援者一样,站到了他们队伍的最后面。
连安邑都惊讶了。
别忘了落年用浮萍拐的时候,一抽能把人的骨头都抽碎,手劲训练是由曲眷炽那个家伙来的,要不是刚刚那弓的重量在意料之外,怎么可能会被拉得一头栽进雪里去。
一人射三支,再把成绩中和,算的是平均分。
落年纯黑色的眼眸盯着那尖锐的箭尖划破空气,射在箭靶,有裁判进行算分。
“八环!”
“哦!”一片惊呼声,这是至今为止射中环数最多的一次,似乎是受了天气的影响,不少人成绩欠佳呢,连这位他们队中的神箭手都失手了。
落年没有玩过射箭,这很正常,蓝影的男人们和蓝影她自己都没有用弓箭做武器的,有一次蓝影缠着落年撒娇卖萌要她陪看纪录片,看到有人用弓箭打猎特别帅,落年问她为什么师母们没人用,蓝影是这样回答的:“别看那东西玩起来很帅的样子,也就适合打打可爱的兽兽们,真高手打起来的话,等你拉弓瞄准再射出,你早就被秒杀掉了,而且万一敌人一多,箭用完了就完蛋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落年,落年走上前,把刚刚记在脑子里的数据调出来,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架在弦上,拉开,满弓,弓被拉出咔咔的声响,瞄准,视线寒光闪烁,风撩动她红色的发,一瞬间气场仿佛发生了变化,莫名的叫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3、2、1,放——
咻——
箭锋利的划破空气,一道银光闪过,然后砰的一声牢牢的钉在箭靶上,箭端仿佛在箭靶上砸出了一片白色的烟雾。
场面寂静一片,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似得。
寒风呼啸而过,落年目光依旧锐利的直视前方,没有说话脚步没有动,伸出手在身后的箭筒里又抽出了一支颇有重量的箭,架在弦上,拉开,满弓,放——
咻——
砰!
第二支箭直接把第一支箭劈成了两半,牢牢的钉在红心上,与第一支位置丝毫不差。
再次伸手抽出第三支箭,架在弦上,拉开,满弓,放——
咻——
砰!
箭靶承受不了射出来的箭的重量和冲击力,直接被击出了一小段距离,在雪地上划下一道痕迹。
一张张脸目瞪口呆。
落年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轻松的不得了的事情,手上的弓在指尖转了一圈,被她倒放在身后,
她自己一定不知道,她认真的做一件事的时候,双眸锐利,气势逼人,犹如女王般独处一个尊贵世界,外人丝毫处之不及,只能遥望。
惊呆了所有人。
碧潭般的眼眸微微荡起波澜,静悄悄的,下一秒又掩下,无影无踪。
“嗯?”落年看向没有动作同样有些惊住的安邑。
安邑这才回过神,神色意味不明的看了落年一眼,然后转向在那边计数的人,那边的人被那双眼睛一看,顿时惊了一惊,跑上去看那根靶子,蹲下身瞪大了眼睛确认了一番之后,咽了咽口水道:“三、三箭,三十环!”
“还挺简单。”落年闻言低头嘟囔了一声,是因为她学过的东西太多了吗?
“好、好厉害……”观看的人这才怔怔的回神,“感觉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了,是错觉吗?”
“一点儿都不觉得丢脸,好帅!”有女生满眼闪亮的看着落年,之前她们还觉得如果她们能把弓拉开一定会被男孩子嘲笑呢,结果现在看落年那三箭,尼玛帅呆了酷毙了!
“把神箭手都比下去了!”简直就像巾帼英雄那样的厉害!
“看不出来啊,这个女孩子细胳膊细腿的,之前不是因为一直生病还待在房间里吗?”
“……”
安邑这一队理所当然的取得了第一轮的胜利,不知不觉中,落年因为那三箭而变得有些人气了,谁都喜欢强者,不管是男是女,是嫉妒还是羡慕,只要你是强者,总会让别人对你刮目相看。
落年本来只是因为觉得安邑不像普通人而且想玩玩那箭,根本没打算跟这个寨子的人又多亲近,只是事情貌似变得有点奇怪,落年莫名其妙的被包围起来了,就跟吉祥物似得。
午餐时间,人们在寨子里用大块的布遮起来挡雪的大块空地上大摆筵席,热热闹闹的吃,落年莫名其妙的就被带到了第一桌去了,第一桌是寨主一家和安邑等一些重要队员们一起吃的一桌,卡尔法似乎一直被认为是她哥哥,所以也在第一桌。
他们反常的热情,连寨主家的老顽固都闭着嘴没说话,一直以来被宠着爱着掉一根头发都要被惊天动地的关心着的阿梅少女都被忽略的彻底。
热情的叫落年和卡尔法神色复杂,他们都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阴谋诡计的人,本来不怎么欢迎他们的人突然这么热情,肯定有问题。
“……你们的父母肯定很骄傲啊,生出这么两个俊俏的孩子,而且都很厉害呢,一个懂医术,一个射箭也也厉害,你还会点别的吗?”阿梅的母亲一直在给落年夹菜,笑容宠溺又关爱,好像落年是她女儿似得,把阿梅最喜欢的那道菜都夹到了落年碗里。
落年眼眸微眯,下一秒笑容颇为纯真的道:“我会很多哦,射箭打拳杀人斗殴,都懂得不少呢。”
被那句杀人斗殴给吓了一跳,不过看落年那单纯可爱的样子,他们也只当落年是在开玩笑,顿时又笑开了,暗地里目光诡异的交换,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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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告诉乃们会这么晚是因为我的电脑又被雷劈了么?尼玛该死的强降雨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