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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门外菱香的身影,公仪音脸色一沉,从秦默怀中退了出来。
秦默的神情明显也有几分被打扰的不悦,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看着公仪音,眉眼间是温柔缱绻的神色,等待着公仪音的决定。
公仪音扭头看了门口一眼,目色沉沉,眸中神色难辨。
菱香在门外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公仪音的动静,只得又硬着头皮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不见!”这次,公仪音终于开了口,却是冷冷的两个字,让菱香的笑容尴尬地僵在了脸上。帝姬失踪的事,她们做下人的了解得并不清楚。那那天女郎同帝姬一同出府,却只剩她一人昏迷着回府的事她是知道的。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公仪音话中的冷意,菱香感受得十分清晰,闻言也不敢多说,应一声是就要退下。
“等等!”她转身之际,公仪音的清冷的声音又从房中传了出来。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菱香被公仪音话语中的气势所骇住,不敢妄自揣度她的心思,低垂着头恭恭敬敬问道。
“就说秦寺卿同我有要事商量,请她先稍等片刻。”
“是。”菱香忙不迭应了,退了下去。
秦默淡淡一勾唇,看着公仪音道,“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公仪音此时的面上已没有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愤怒,神情清冷似霜,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晨曦朝露中的鲜花一般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那我先走了?”秦默商量着道。
公仪音点点头,“卧龙山那边……?”
“五兄得了我的消息,早已带人前去围剿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下午应该就能得到消息。”
“嗯。”公仪音应一声,“那你先去忙。”秦默自有他要操心的事情,这些女儿家家的事,没必要让他参与进来,没得平白浪费他的时间。
秦默自然也明白公仪音心中所想,点点头握了握她的手道,“你是帝姬,便是任性一些也是不碍事的。”
公仪音一怔,很快明白过来,睨他一眼道,“阿默莫不是怕我还心软不成?放心吧,我已经想明白了,做人不能无意义地一味纯善,否则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秦默淡淡一笑,起身道,“那我走了。你处理完这些事就歇一会,我那边有消息了再来通知你。”
“你要去卧龙山吗?”
“我不大放心,会去看看。”
“好,小心些。”公仪音嘱咐了一句,起身送秦默出了门。
门外荷香正在垂首恭立着,见秦默出来,忙行李恭送一番。
公仪音淡淡瞥一眼荷香,声音无波无痕,“去请你们家女郎过来。”说罢,转身进了房间。
披着XXX的斗篷的钟灵珊在夏秋和冬春的搀扶下很快过来了。公仪音的房间门没关,只垂下厚厚毡帘,隔绝了屋外寒冷的空气。
身后的荷香上前几步替她打起帘子,迎了钟灵珊进去。
钟灵珊轻咳一声,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近了房中。
抬头一看,公仪音正坐在房中矮几前,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手中把玩着青釉色的瓷器茶盏,釉碧色的杯壁衬得她的手指莹白得有些反光,刺得钟灵珊眼中一酸。
她行到公仪音面前,怯怯看她一眼,嗫嚅着开口道,“无忧……”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灵珊还是唤我殿下吧,以免失了礼数。”公仪音并不抬头,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钟灵珊神情一僵,握着夏秋的手紧了紧,长长的指甲一不小心插入夏秋的手背之中,掐得夏秋一阵生疼,却只能继续低眉顺目不敢声张。
“无忧,你在怪我吗?”钟灵珊苍白着脸色,声音中带了哭腔朝公仪音望去,眼眶中已有了点点泪珠转动。
“我不应该怪你吗?”公仪音终于抬了头朝钟灵珊看去,眼中带了淡淡的嘲讽,语气平静地反问。
钟灵珊一呛,神情愈加苍白起来,身子抖了抖,带了些委屈的神色道,“无忧,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见她这种毫不知悔改的态度,仿佛自己现在这般是在咄咄逼人一样,公仪音心中仅存的不忍和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她自嘲地一笑。
先前自己还觉得钟灵珊是单纯良善,现在看来,不过是披着单纯外皮的自私罢了。
想到这里,她不怒反笑,微微抬了眼帘睨着钟灵珊,“灵珊觉得,我应该原谅你?”
钟灵珊有些摸不清公仪音的态度,撩起眼皮子朝她怯怯看了一眼,一时间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雪帽上那一圈白色绒毛微微晃动着,愈发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人起来。
她似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阿宇他……他会……”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不可思议地抬头震惊地看着公仪音。
那日被秦默的气势所骇住,后来又一直处在昏昏沉沉中,并未将事情理顺,此时却突然想到一事。
秦寺卿那时说,知道帝姬身份的只有他们一家人,父亲和母亲自是不可能,自己当时慌乱之下就将告诉阿宇之事说了出来,并没有多想。可现在想来,秦寺卿当时的神情和举动,分明就是肯定了帝姬的身份就是阿宇泄露的。
这怎么可能?
钟灵珊想通这一层关系,身子止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她从父亲那里知道了绑架帝姬的人正是冀州邪教天心教的人,这是不是说……帝姬的身份是阿宇泄露给天心教的?
怎么会?
她惊骇地瞪大了双眼朝公仪音看去,眼中有着迫切的神情,似乎想听到公仪音的否认一般。
公仪音轻易看穿了钟灵珊心中所想,嘲讽地勾了勾唇,“怎么?不敢相信韩宇和天心教有关系?”
“不……不可能的……”听公仪音这般说来,钟灵珊不可置信地朝后踉跄的几步,眼中是惊慌失措的神色,“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我……我要去问阿宇!”说着,急急转身,朝门口奔去。
“站住!”公仪音冷厉喝道,钟灵珊身子一僵,脚步顿在原地。
公仪音猛然从坐榻上起身走到她面前,冷冷地盯着钟灵珊。她比钟灵珊高小半个头,如此垂眼睥睨望去,看得钟灵珊心中愈发心虚起来。
“你这么急急忙忙跑去找韩宇,是想要打草惊蛇呢?!还是要通风报信?!”
钟灵珊一听急了,忙出声辩驳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她慌慌张张垂了眼帘,却仍是在小声替韩宇开脱着,“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阿宇不会和天心教扯上什么关系的……”
“你可真是天真啊……”见她如此不知悔改的模样,公仪音原本存着的那最后一份恨铁不成刚的情绪已彻底消失。这样的人,着实不值得她再耗费心思。也不知韩宇给她灌了什么*药,竟让她对其如此百般维护。
听得公仪音如此明显的嘲讽口气,钟灵珊眼中闪过一抹不服气,抬头不甘地看向韩宇,“虽然殿下说只有父母和我三人知道殿下的身份,但保不准府中人多口杂,有其他任泄露了呢?说不定是天心教在我们府里头安插了奸细也说不定。殿下为何这般笃定?”
说到这里,她的余光瞟到一旁垂首而立的菱香和荷香,眼神一亮,竟然开口道,“你看,菱香和荷香不是也知道殿下的身份么?”
菱香和荷香一听,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一脸惊慌道,“殿下明鉴,女郎明鉴,婢子们是决计不敢将殿下的身份透露出去的。”
钟灵珊“哼”一声,颇有些不以为意地瞟她们一眼,“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随便举个例子罢了。”
公仪音冷呵一声,寒刃般的目光定定钉在钟灵珊的面上,“灵珊的意思是,你们府中有天心教的奸细?这么说来,我看……钟刺史和天心教也脱不了干系吧。这可真有意思,看来我们得派人将刺史府好好调查一番了。”
瞧着钟灵珊这般胡言乱语说话不经过脑子的模样,公仪音恨不得将她的脑子掰开看看里头是不是都灌的是水。怎么会有人这般愚蠢?别人都是千方百计与天心教撇清关系,她倒好,竟然自己将这些话说了出来。这要是让钟志柏听到了,估计该被气个半死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钟灵珊一听慌了,连连摆手否认,“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忽然抬了头,眉眼间攀上浓浓的不甘之意,出声顶撞道,“殿下就这么笃定是我们刺史府泄露的您的身份?!万一是您身边的人呢?!殿下会不会太过自信了些?!”
“放肆!”公仪音厉喝一声,手一扬,“啪”的一声就甩在了钟灵珊的脸颊之上,顿时显出一个通红的五指印来。
她怒气沉沉地盯着钟灵珊,声音冷得像在千年不化的寒潭中浸过一般,“钟灵珊,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的!”
钟灵珊丝毫没有预料到公仪音会突然出手,一时僵在原地,只觉一阵难言的疼痛从脸颊处传来,似乎连娇弱的牙龈都在隐隐作痛一般。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公仪音,清澈的眸中有水花浮现,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起来。只是这样的娇弱底下,还隐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恨恨之意。
她虽然身份不及公仪音尊贵,但刺史毕竟也是一地之长,整个冀州的贵女当中,就数她地位最高了,又是自小教养着长大,别说被扇耳光了,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听过。这两天却是接连受了两个巴掌,这让她如何甘心!如何不恨!
可是她不能还手,连流露出丝毫的不满神色也不能。这一刻,她才深切地感受到在这个时代,身份是多么的重要!
公仪音将钟灵珊的神色尽收眼底,然而这没有激起她任何情绪的波澜。
她冷哼一声,清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在天心教的案子破获之前,灵珊还是安安静静待在府中吧。若是让我知道你派人将此事告知了韩宇,定然治你们刺史府一个共犯的罪名!”
钟灵珊眼中浮现出一抹绝望的神色,她定定地看着公仪音,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
公仪音要说的话都已说清楚了,实在不想再同她浪费时间,冷冷道,“灵珊,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韩宇他不是什么好人。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她心生懒惫和失望之意,也不想跟钟灵珊说韩宇觊觎她之事了。对这样的人,着实没有必要再费心费神。
钟灵珊嘴一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公仪音却冷冷打断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看向菱香和荷香道,“菱香荷香,送你们女郎出去。”
菱香和荷香看着钟灵珊黑沉的脸色,一时间脚步未动。
“怎么?我吩咐不动你们了?若这样,我便回了钟刺史将你们领回去罢!”公仪音眸光骤冷,霍然朝菱香和荷香看去,浑身散发着凛冽之气。
“婢子们不敢。”菱香和荷香慌忙行礼,为难地走到钟灵珊身侧,战战兢兢垂首道,“女郎,请吧!”
钟灵珊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在公仪音面前表现出来,只得狠狠瞪她们俩一眼,看向公仪音草草一福,“灵珊告退。”言毕,转身不甘不愿地离去。
公仪音看着她拂袖而出的背影,冷冷一勾唇,出声唤道,“阿翼。”
“属下在。”门外飞快闪进一个黑影,抱拳单膝跪在公仪音身前恭谨应道。
“你去盯着钟灵珊,若她一有异动,立马来报。”
“是!”阿翼应了,很快又闪身消失在房中。
*
此时的卧龙山上,秦肃正领着虎贲精兵紧锣密鼓地搜着山。秦默和荆彦很快也带了人同他们汇合,大部队马不停蹄地往卧龙群山深处赶去。
越往深山里面,山路就越难走。可越是如此,才越容易藏人。
“殿下没事吧?”秦肃走在前头,侧头看向身侧的秦默问道。
秦默点头,“还好她机敏,自己逃了出来,正好让我接应上了。”
“这就好。”秦肃应一声,想了想开口道,“殿下失踪之事不宜声张,我看……回京后这一段经过还是不要向主上说起罢?”
秦默心中一动,抬头看向秦肃,正好撞上他似笑非笑看来的神情。
秦肃的性格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沉静肃然,少有露出这样略带戏谑笑意的时候,如今舒展了眉目,倒柔和了五官的冷冽,越发显出几分神采光芒来。
秦默也是明白人,心知秦肃怕是猜到了他和公仪音的关系,点点头,淡笑着应了,算是承了秦肃这个人情。他这个五兄,似乎比他想的要通情理许多。
秦氏子弟虽多,但秦默因自小就独得宗主宠爱,又是那样惹人怀疑的身份,自然不得其他宗室子弟的待见。没想到却和这个早早叛出秦氏的秦肃生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人生的境遇还真是奇妙。
秦肃也不多说,收回目光转向了前方。
又行了一段时间,突然前头探路的虎贲军有人朝后面叫一声大声报告道,“校尉,这里发现了有人行过的痕迹。”
秦默和秦肃赶上前一看,果然瞧见那片地上有串串浅浅的脚印。这处已经出了密林,前两日下雪,积雪较多难以消融我,示意踩上去才会有脚印显出。走路的那些人显然没注意道这些印记,故而没有抹去,完整地留了下来,倒给了秦默他们重要的线索。
只是今日出了大太阳,很多积雪已经渐渐开始融化,所以地上留下的脚印已经隐隐有了消失的迹象。
秦肃抬头看一眼断断续续蜿蜒的脚印,当机立断道,“全速沿着脚印前进!”
走了一会,前面又出现了茂密的丛林。
秦默和秦肃对视一眼,指挥着虎贲军进了密林。
林中树木丛生,遮天蔽日,连阳光雨雪都很难洒进来,空气中泛着一种淡淡的泥土腥气。秦肃带来的都是虎贲军精兵,虽然这几日经历了高强度的搜山,但众士兵脸上仍旧是精神满满的状态。
这时,前头的先遣军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秦肃神情一凛,同秦默一道往前赶去。待他们走出密林,不由也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站在密林边缘朝下望,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深谷,比他们前些日子发现的那几个铜矿山谷还要大得多。而远处的山峦烟雾缭绕,层峦点翠间恍若进入了人间仙境。
秦默冷凝了眉眼往下看去,好在此时日头渐出,山谷底下缠绕着的雾气已然消散不少,他一眼便瞧见了谷底散落着的些许破碎铜矿石,还有一些开采铜矿的工具。
看来,他们找到天心教开采铜矿的老巢了。
“去看看四周有没有路下去。”秦肃看一眼身旁的虎贲军,沉声吩咐。
虎贲军齐声应一声,四下散去。
秦默紧紧盯着谷底,语声凉淡,“五兄,你怎么看?”
“难说……”秦肃面露沉吟之色,“若是天心教的教众在这谷底,听到动静应该会有人查看才是。可现在半天都没有人出来,我怀疑他们不在这里面。”
“莫不是已经逃走了?”一旁的荆彦接口道。
秦默摇摇头,冷静分析,“应该没有。当日天心教传来的字条上分明给的是五日期限,也就是说,他们冶炼出来的那些东西必须要这么长的时间才能转移走。天心教辛辛苦苦炼出这些东西来,不可能弃之不顾而逃走。”
他说得有理,荆彦和秦肃俱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方才派出去探路的虎贲军去而复返,朝秦肃行了一礼道,“校尉,已经探查过了,要下山谷,似乎要绕到对面的山脚下去,一来一去恐耗费不少时间。”
秦肃闻言沉思片刻,低头往山谷下打量片刻,见山谷壁虽然地势陡,但距离并不长,而且崖壁上石块突出,方便落脚,当下当机立断下令,“备绳子,从这里吊下去。”
他一声令下,虎贲军开始准备起来。很快,二十条绳子紧紧系在山崖边的树木之上,然后顺着崖壁垂了下去。
秦肃亲自上前试了试,见没什么危险了,大手一挥,二十名士兵打头,顺着身子飞快地往下攀爬,他们在军中受过专业训练,动作迅速很快着了地。
秦肃留了一小部分士兵在上面守着,自己和秦默荆彦一道也顺着绳子下到了山谷当中。
当头的阳光驱散了谷底的雾气,三人下到谷底,很快有士兵发现了线索来报,“校尉,那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又是山洞!
秦默眉眼微动,和秦肃几人一道朝那士兵指的方向走去。
几名士兵燃起火把打头进入了山洞之中,秦默和秦肃荆彦三人紧跟其后。
这个山洞比他们以往见过的山洞都要大,一入洞内,秦默就敏感地感觉到了洞里有人的细微呼吸声传来。他接过士兵手中的火把,往前一伸,就着火把的巨大火势,众人得以看清洞内的情形,俱是一惊。
只见洞底的最深处,密密麻麻地躺着百来个百姓,均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的模样,想来就是深泽城和周边城镇失踪的那些百姓!
秦肃剑眉一蹙,招手唤了士兵们上去试探一番。
秦默面色一沉,目光紧紧盯着密密麻麻躺在地上的百姓,眼中静若深渊,神情莫辨。
秦肃看他一眼,见他神色有异,开口道,“老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肃应一声,沉声将中丘县发生的事说给了秦肃听。
“居然还有这样的毒药?”秦肃闻言一惊,看一眼洞中衣衫褴褛的百姓们,颇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果然听到那些士兵折返回来报告说百姓们性命无忧,呼吸探上去也是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秦肃看一眼秦默。
秦默点点头,“上次在中丘县时,那些百姓照到了阳光之后很快便醒了过来,我看,不如让士兵将这些百姓先抬出去再说。”
“好。”秦肃应一声,转身组织起来。
秦默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百姓们,缓步出了山洞。
荆彦跟在他身后眉头紧皱,“九郎,洞中为何只有百姓们?天心教教众和他们冶炼的那些东西呢?”
秦默环顾一圈四周,语声清冷,“我想,应该还在这卧龙山才是。”
“那还要搜山?”荆彦一惊。原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却又生这么多枝节,一时有些沮丧。
“不。”不想秦默一口否定了他的提议,“天心教的人比起洞里这些失踪的百姓来说,应该少了不少,所以很容易隐藏起来。至于那些东西,我想,他们应该短时间内没法转移出卧龙山。”
听秦默这么一说,荆彦愈发疑惑起来,“若天心教教众潜入深泽县,那岂不是如大海捞针般困难了。”
“阿音失踪时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这几日已经叫钟志柏派了人守在城门处,进出城里都要经过严格盘查,他们应该轻易混不进去。”秦默淡淡道,听在荆彦耳朵里,又是一阵感慨。
自己破普通的案子还马马虎虎,可碰上这些大案,九郎的高瞻远瞩就显出了重大的作用。自己这一辈子,也不知能不能达到秦九郎的境界。这么一想,不由有些慨叹起来。
秦默沉了目色,绕着山谷四周的崖壁缓慢地踱着步。果然如先秦那士兵所说,谷底的确有一条路通往谷外,应该就是出去的路。
他脚步未停,继续绕着山谷崖壁慢慢兜着圈。荆彦不知他意欲何为,也缓缓跟在他身后走着。
这时,秦默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定在面前的崖壁上,面露沉吟之色。荆彦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伸手在崖壁的石块上摸了摸。
“九郎,怎么了?”
“这个地方的石块,同旁边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听秦默这么一说,荆彦也认真打量起两旁的崖壁来,果然看出了几分端倪。其他山崖壁上都长满了青苔野草,却只有这里一片光秃秃的模样。
秦默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地上一抹,然后放在鼻端嗅了嗅。
“如何?”荆彦紧张地盯着他问道。
“火药味。”
“火药味?”
“我想……这里原本应该还有一条出路的,但是被人给炸毁了,山上的巨石落下来堵住了这条路,再被人在岩石缝中塞上些泥土,乍看上去同旁边的崖壁就没了两样。”
“什么?”荆彦一惊,脑中忽然浮起一个猜测,“莫不是……那些东西就是从这里运走的?”
秦默“嗯”一声,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我们能再炸出条路来么?”
秦默抬眼四处一瞧,“怕是不能。我看着些崖壁上已经裂开了一些缝隙,若再用火药一乍,恐怕整个山谷都会坍塌。”
荆彦闻言登时泄了气。
这时,那些被虎贲军们抬出的百姓纷纷醒转,发出嘈杂熙攘之声,荆彦一见,立马赶了过去。不过,他很快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果然失忆了。”荆彦叹气道。
“真是岂有此理,每次都慢人一步!”
秦默朝醒来的那些百姓看一眼,微微一勾唇,眼中闪过一丝莫辨的神色,“倒也不尽如此。”
荆彦一愣,刚待细问,却见他已抬步朝那些百姓走了过去,蹲下来温声问起话来。
太阳渐渐西斜,山谷内的情况也勘察地差不多了,除了这些失踪的村民们,就只找到草草散落的开矿工具还有一些被烧毁的疑似模具的破铜烂铁。
秦肃抬头看一眼日头,转向秦默商议道,“天色不早了,这里还有这么多村民,我们不如今日先出山吧,明日再进来继续查。”
“好。”秦默没有反对,应了下来。
一路又是一番辛劳,终于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深泽城城门处。
虎贲军的营寨安在深泽城城郊,秦肃看一眼身后跟着的一脸茫然的百姓们,低声道,“这些百姓们怎么办?放回去么?”
“不,我方才已经派人去通知钟志柏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带人过来了。”
果然,话音未落,远远就看到钟志柏带了大队捕快急匆匆朝他们走来。
钟志柏行到跟前,顾不上擦擦额上的汗,同几人见了礼。
秦默指了指身后的村民,“那些失踪的百姓已经找到了,不过我还需要你帮忙做一件事。”
“寺卿尽管吩咐。”
“这些百姓暂时先别放回去,你派捕快一一询问,记下他们的名字和住址。然后明日在城中张贴出告示来,就说失踪的百姓已经找到,让他们的家人朋友来刺史府认领。”
钟志柏不知秦默意欲何为,但也不敢多问,忙应下带了人安排去了。
安排完这些,秦默和秦肃荆彦朝刺史府走去。
“老九,你这是想做什么?”秦肃不解开口道。
“我想……这些百姓当中,或许混入了什么其他身份的人。”秦默凉凉道一句,脚步未停。颀长的身影在黄昏的夕阳下显出些许模糊的暖意,倒映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翌日。
昨日带回城中的百姓已被人领走了大半,还剩下三四十人留在县衙的牢狱当中无人来认领。
秦默叫人取了昨日录的口供过来,又划去了数十人,让人将他们放了回去。
正要起身前往深泽县衙亲自审问剩下的人,公仪音闻讯赶了过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男装,秀发用一只碧玉簪子束在头顶,显出几分英姿飒爽来。
一进秦默的房中,她径直开门见山地开了口。
“阿默,你要去深泽县衙么?”
秦默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
秦默看着她眼中的坚毅之色,温声应了下来。
听说秦默亲自来审,深泽县县令聂全慌忙应了出来,寒暄一番,忙将他带到了牢狱中查看那剩下二十几名百姓。
聂全在牢狱中特意辟了间干净的牢房出来,二十名百姓就被关押在那里头。
秦默带着公仪音进了县衙牢房。
牢里的百姓们见来了人,纷纷嚷着腰出去。秦默看一眼身后的聂全,示意他将牢门打开。
牢门一开,聂全先派人进去守着,这才恭恭敬敬地请了秦默进去。
秦默走近牢房内,看着一字排开的二十几名百姓,冷冷地扫视了一番,凉淡开口道,“其他人都被家人朋友领了回去,你们为何无人认领?”
百姓七嘴八舌开了口,答案无外乎是家中已无亲人,或者亲人尚未看到告示等答案。
秦默等他们说完了,才拿过旁边牢狱手中的花名册,声音冷淡地点起名来。
一圈下来,秦默心中已有了定论。
他点了两人的名,让人将他们带出去放了,如此一来,牢中还剩下二十三人百姓。
秦默冷冷地盯着他们,没有说话。
那些百姓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低垂了头避开秦默的目光。
公仪音看着秦默的举动,本还有些不解,然而想起昨日听荆彦所说的他们搜山的情况,忽然福至心灵,不可执行地朝牢中剩下的二十三人望去。
难不成……秦默怀疑这些人是乔装成百姓的天心教教众?!她突然又想到一事,眸光一亮,透出激动的火花来。
“聂县令,剩下的二十三人,请安排在不同的牢中。”秦默转头向聂全吩咐。
那二十三人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嚷嚷起来。不过秦默一道冷冽的目光扫去,成功地让他们住了嘴。
秦默正准备抬步出牢房,公仪音却走到他身侧轻声耳语了几句。秦默一听,原本静若明渊的眸中迸出一点亮色,果断看向身后的狱卒吩咐道,“把这些人的上衣脱下!”说着,往公仪音身前挪了挪,挡住了她的目光。
瞧见秦默的动作,公仪音脸微红,低垂了头,不去看眼前的景象。
那二十三人自然奋力反抗,奈何敌不过狱卒的人多,上衣都被扒了下来,肌肤裸露在外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默一眼扫去,目色沉了下来。
聂全不知秦默的用意,也不解地朝那些人看去,这一看,嘴顿时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来。他指着一人锁骨处一个深色的印记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什么?”
那个印记看上去似乎是个阴阳太极图的模样,不过不同于普通的太极图,圆形标志的下边,还绘着缭绕的云朵图样。
“这是天心教的图腾。”秦默冷冷道。
公仪音一听,长长舒了口气。那日她在柴房中那个天心教的汉子身上钥匙时,不小心手下动作过大,将他的衣领扯开了些,正好看到他锁骨下方这个印记。当时急着逃走,没有放在心上,方才细细想来才发现了些许端倪。
没想到那个图形竟当真是天心教的图腾!
听到秦默的话,那些人脸色俱是一白,眼中显出颓败之色,低垂着头不再出声,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秦默冷哼一声,“聂县令,这些人可是朝廷重犯,可要好好审讯才是。”
果然如秦默所料,这些人虽然是天心教教众,但只是教中最低等的民众,并不知道山洞中冶炼出来的东西运往了何处,根据他们的招供,那些东西的去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通道被炸毁之后,他们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那些东西了,而那几个知情人都不见了踪影,其中就有一直闻名未见面的青龙圣使。
不过,唯一的收获便是,有人将韩震指认了出来,因为他曾经替青龙圣使给韩震传过信。
这日下午,秦肃一面派人控制住冀州州郡兵,一面带了虎贲军将都督府给团团围住了。
路过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停下了脚步望着都督府门前的士兵指指点点,一脸好奇之色。
韩震此时正好在府中,听得下人来报,怒气冲冲地开门迎了出来。
他立在府门处,望着门口负手而立的秦默和秦肃,一脸不郁之色,低沉着嗓音质问道,“秦校尉带这么多人来我都督府,可有要事?!”
秦默掏出怀中安帝赐予的金牌一亮。“主上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君。”
韩震一惊,敛下面上不郁之色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百姓跪倒一遍。
韩震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便听得秦默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冀州都督韩震,勾结邪教,暂压入牢中听候审判,其他府中人等暂扣府中,一律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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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0章啦!撒花~!
明日应该终于可以回京了啦啦啦~